《夕颜枫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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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颜枫露晚-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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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游戏人生,她们可以尽情挥霍,玩世不恭,青春、金钱、权势、大把的时间,但她什么都没有,她输不起,她不允许自己的人生再出现分毫差错,即便是偏离一点点轨道中央分界线也不可饶恕!

    谁在年轻的时候没有个把公主梦呢?但是当它幻化成一个个五彩泡泡破碎时,个中滋味只有当事人才会铭刻于心,旁人无从体会和分担。

    无论包装多么诱惑,都能及时地放下并且明智地抽身而退,是她这几年以来历练所得,往昔的伤痛如过眼云烟,她不会傻到如此地步,再度亲身体验这种锥心的痛楚……

    “喂,你好,请问你是?”三年前那日,慕惜在房间里正为一笔烂帐伤脑筋,手旁的手机响了,便不假思索地接了起来,电话的那头,是一浪浪此起彼伏的起哄和喧闹,她能依稀辨出,应该是在酒吧或是ktv之类的娱乐场所,由于一阵接着一阵嘈杂的噪音实在太严重,根本无法听清那人说了些什么。

夕烟轻逝,伊人仙踪,枫林向晚,只盼君至 第七十二章 清梦了无痕

    约莫是过了三四秒,那边的手机似乎是被人夺了过去:“我来我来,你自己都喝得差不多了,还得叫人来接呢。到底是打给谁了你?”

    “我也不知道啊,就随便选了个最近通话的。”那人果然已经喝醉,口齿不清地嘟囔着。

    “喂,听得见吗?”中气十足的男低音,陌生得很,慕惜觉得有些奇怪,刚欲再问,他便继续道,“你是言辰诺言总的朋友吗?”

    在听到那个名字的一刻,她有些微微的失神,怔愣了会儿,那头显然有些烦躁地喂了几声,她才急忙接嘴:“哦,我是,他出了什么事吗?”

    “他和我们哥几个聚会,酒喝得有点多,不知怎么的死活不肯回家,既然你是辰诺的朋友,最近又刚联系过,麻烦你照顾他一晚成不,我害怕他一个人神志不清的,搞不好惹是非捅娄子,你也晓得,一个大老爷们照料不来自个儿……”那厢滔滔不绝,发挥了极佳的辩论赛水平,慕惜却以简洁明了的一句话结束了他的唠叨:“在哪里?我过去。”

    “我先把他送到莘顿港湾酒店,你直接去那里好了。顶层他有一个长年包着的套房,你在一楼的服务总台问一下,他们会带你上来,真是抱歉啊,这么晚还打扰你……”听见慕惜这么爽快地答应了,那头的心情也好了许多,报了酒店的地址,尔后便连连告罪。

    “没关系。”慕惜挂了电话,披上风衣带上手提包便出了门。

    招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深夜里能撞大运地打到的的,确也少见,可偏偏就让她恰巧给碰上了。

    不过一刻钟工夫,酒店便到了,她付了钱下车,抬头仰望,那似汀岸华府的楼群雕阑玉砌,一座座摩天大楼拔地而起,直指万丈云霄。

    果真是有钱人消费的地儿,外墙通体的辉煌气派便可见一斑,奢靡至极,慕惜瘪了瘪嘴,来都来了,难道还怯场打道回府不成,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旋转门后的迎宾小姐笑盈盈地迎上来,一身修身的藏青色旗袍,前襟钉着珠片绣着颀长的碧色竹叶,清雅而名贵,即便是参加外滩的顶级宴会也丝毫都不嫌低端,她按照电话里说明了来意,便由另一名小姐接了过去,在前头引导着她上了顶层。

    宽敞通亮的长年vip包房,南北贯通,会客厅、大浴室、卧室和书房一应俱全,该有的设备装潢一样不落,赶得上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的水准了。古色古香的低矮茶几案,雕饰精致的四足香炉,似乎还袅袅地冉升轻烟,全然柔美典雅中国风的格调,雅俗共赏,像是从水墨画中刻映出来的,那房间占据了最高层的东角一隅,俯视康城绰绰有余。

    “顾小姐你来啦,那这儿就拜托你了哈,我老婆催着我回家呢,多谢多谢啊。”一个男人从内间出来,提了沙发上的西装就比划着再会的手势,手刚触上门柄便折了回来,“哦,对了,服务生在帮辰诺换衣裳,他吐了一身,衣服需要送到底下去清洗,等他出来你再进去吧。”

    “嗯,好的,谢谢。”慕惜收回了迈出的步子,侧脸隐在光影之中看不清神情。

    “应该是我说谢谢,麻烦了。”那人绅士地微躬了身,掌中双手合十,微笑着回身出了门。

    沉睡的康城在足下绽放,慕惜从未站在如此高处向远方眺望,原本熙熙攘攘的街区也在黯淡的夜色中宁静下来,马路上行人稀疏,只剩斜影下峭楞楞行道树和隔离带植的灌木丛。

    冷清的街景,零落的昏黄路灯下,是一棱棱青灰的石砖,那朦胧凋敝的灯光吸引了无数的小飞虫汇集在一块儿,乱麻般的一团灰黑,在明亮的灯泡周遭左冲右突,萦绕不去。或许它们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意识不清亦无法控制,这只是一种可怕的本能,是身体发出的不容抗拒的信号。

    仿若飞蛾扑火,明知前路是自取灭亡,却依然会情不自禁地撞向那短暂的炽热和强光。当它们的身体被熔炉上火焰的高温炙烤,面目狰狞满是疮痍,灰飞烟灭的那一瞬间,究竟会不会后悔?没有人能亲耳听到答案。

    但人们依旧能够看见,一群痴痴傻傻的幺蛾子前赴后继地追寻着光芒而去,燃至生命的尽头,空留转息芳华。

    一如她,根本不知道今夜为何来到这里,当时不明就里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了下来,几乎没有半秒迟疑。

    玻璃幕墙倒映出她的影像,虚幻而迷蒙,只大致显出一个模糊的身形轮廓,如同隔雾看花水中望月,也许,连她自己都不了解真正的自己。

    蓦然间,夜幕上一个个斑斓的烟花砰然绽开,拼接出一连连的图案花式,引人遐思联翩,旖旎迷人,热烈美好,给枯乏的夜晕染上些罗曼蒂克的味道。

    然而不过半刻,昔时的灿烂转瞬成空无处寻觅,深深浅浅烟雾似的印记也逐而散去,黑珍珠般的天空恢复了冰冷严峻的模样。原来繁华过后,残余的是加倍的空虚和凉薄,是被无限放大的寥落和死寂,这便被称作,焰火的寂寞。

    卧房的门被推开,里头走出一个端着托盘,身穿酒店制服的服务生,向她点头示意,递过来像一张衣物领取的凭证一样的东西,她这才发现,托盘上放的是一件染了污渍的衬衣。

    “您好,衬衣我们将拿下去清洗熨平,明日早晨约六点送回,这是衣物的号码牌。”慕惜接过,道了声谢,那服务生便出去了。

    房门虚掩,慕惜一伸手轻推,便徐徐开了,言辰诺一身浴袍,身躯绵软地深陷在雪白厚实的被窝中,双眸安分地阖着,隐藏了犀利的锋芒,倒显得很是听话温顺,但他的胸膛连绵起伏,气息有点儿紊乱,似乎有些夜不安枕。英俊的眉头紧锁,像是身体不舒服,嘴唇一张一合,不知是否在说点什么。

夕烟轻逝,伊人仙踪,枫林向晚,只盼君至 第七十三章 夜华锦屏虚

    慕惜走近了些,便听得那梦呓一般的呼唤,反复呢喃着一个名字“惜儿”。

    她从不曾听到他如此亲密地唤人姓名,还是一个女孩子的名,他的口齿不是很清晰,无法辨明到底是“惜儿”、“熙儿”、“希儿”,抑或是“汐儿”。

    但慕惜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虽然发音相近,但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名字,和她毫无干系,因为他的下一句话语,彻底打碎了她所有的幻想:“为什么……十多年……我一直在找,你怎么狠心……”

    原来是昔日的旧情人,不知怎的就分开了吧,一对苦命鸳鸯,上演了梁山伯与祝英台,孔雀东南飞这样老套的戏码,换汤不换药的大同小异,虽是陈词滥调俗不可耐又狗血,却足以感天动地挥人泪下,慕惜不禁冷笑,难怪至今还念念不忘。

    那个女孩,怕是他心中唯一的抹不去的回忆吧,难道这几年他就是靠着这些回忆过日子的?慕惜心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似怜悯似不甘,细密地缠绕上心尖。

    “水……水,喝水……”一直保持着安静的人大概是不甘于寂寞,这会儿倒腾起来了,扯着被角要喝水。

    慕惜从床沿站起身帮他倒水,青花瓷的茶壶微倾,潺潺涓流的浅碧色茶水便四平八稳地倒入杯中,少许微薄的水雾腾腾攀延而升,诱出太平猴魁独特的清香,房内一时间茶香四溢。

    她托起他的脖子,半扶半拉让他半靠在床头,将茶盅搁在嘴边吹了吹,直至温度适宜才递到他唇边,他估摸着真是渴得慌,咕咚咕咚也不辨味道,一口气全灌下去了。

    慕惜这么一连串动作下来,也算累得够戗,她的力气在女人当中不算大,撑死了只排得上中等,细胳膊细腿的弱不禁风,再加上他毕竟是个健壮的大男人,如今还人事不省,所有的力量都需要慕惜加诸他身,连坐起来都需要她费尽吃奶的力气将他支起来,照顾起来还真不容易。

    慕惜扫了眼言辰诺的脸庞,泛着一缕不健康的红晕,嘴唇还有些起皮,便立刻打消了送他回家的念头,他家教甚严,今夜喝得烂醉如泥,恐怕也不准进家门了。况且这时候夜已经很深了,估计他也担心吵醒父亲和妹妹,自个没法交代,才决定在这儿歇下的吧,她心想。

    这时候的言辰诺是卸下了所有武装的,不带任何攻击性和防备的,一个最本真的男人,他的睡颜安详而沉静,不复贯素的咄咄逼人和阴晴不定。这世上没有人是为了使阴谋诡计而生的,他也不是自打出生就明白这些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伎俩,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每个人都非铜墙铁壁刀枪不入,包括已然醉酒的,不再保持人前完美君子风范的他。

    他的发丝有些许凌乱,稍许不雅的睡姿使得几根不听话的头发高高翘起,随着辗转反侧和头部转动越来越具喜感,慕惜忍俊不禁,此时脑海中蹦出一个词——蓬头垢面,形容眼下的他倒是再合适不过。

    她拧了块毛巾为他擦脸,他却毫不领情地扭着脖子避开,泥鳅般左逃右躲,口中还哼哼唧唧的,手脚并用推拒着,像个不吃饭的孩子似的,半刻都不消停,就是不让她得逞,真是个讨厌的麻烦鬼。

    见他死活不肯妥协,慕惜怕弄伤他也不好强来,再者讲了,她那点微末如米粒的力气,他哪里会放在眼里?稍稍挣脱两下就累得她气喘吁吁,随意地抹了两把就要把毛巾挂回浴室的架上。

    “狗咬吕洞宾!”她气呼呼的心道。

    起身的那一瞬,手上突然被施了一道大力,扯得慕惜顿时失去平衡,直直跌坐在地,幸好床下垫了厚绒绒的羊毛毯子,不然她屁股墩儿着地,铁定得摔出个大大的淤青,然后眼泪狂飙,哭他个天地失色日月无光,想必一世英名尽毁哪。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工伤,有没有医药费补贴,慕惜揪着眉从地摊上爬起时,还忍不住自我解嘲了一番,权当苦中作乐。

    那时的她,确实还懂得从饱经苦难的生活中寻找乐趣,从万恶丑陋中寻找真善美,但自从青灯古佛,枯坐寒禅的三年后,她整个人开始慢慢地转变,笑容越来越稀少,变得越来越干练内敛,虚伪而现实,与原本的她渐行渐远。

    那只闯了祸的手似乎还是没有一点松开的意思,仍然牢牢地箍着慕惜的手腕,护在胸前,慕惜哑然失笑,只好低下身子一根根地去掰他的手指,又是猝不及防的一拽,她正埋头苦干和他的手指作斗争,防不胜防向前一冲,一头撞上了他的胸膛。

    此刻的慕惜真的叫一个哭笑不得,她安置他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这会子还那么让人不省心,尽会给她捣乱出难题,刚才不是还挺安分的吗。

    她扑腾了几下却无疾而终,不管了,实在没精力了,慕惜干脆破罐破摔,就着这别扭的姿势暂时先休息一会儿,恢复一下体力才好继续照料他。

    呼吸渐渐平复,如小鹿乱撞的心脏也恢复了常态,灯光幽黯万籁无声中,慕惜闭目养神,几乎能够感受到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头顶上是他喷出的,携着一点红酒的醇香的热气,发梢被微微吹起,拂动在耳根处有些痒。他温热的双唇抵在她的额头,酒精的气味掠过面颊、嘴唇,调皮地撩拨起一阵酥麻。

    她的心顿时又狂跳起来,一股奇异的电流从被捉住的手腕,顺着脊骨蔓延到四肢,在血管中乱窜奔突,脸上有些按捺不住的一阵红一阵白,身体一阵寒一阵热,手上和背脊上都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不知是发烧了还是被他带得也沉醉了,她竟情不自禁地扬起头,神志不清间,在他微皱的眉间轻柔落下一吻,刷过他闭合的眼睑,印在眼角。

    “晚安。”樱唇轻启,她双颊绯红,就这么趴在床边睡去……

夕颜月华,伊人霜影,枫露莹泽,只待君亲 第一章 疏影斜横

    初晨的日光游弋在美丽的侧脸上,窗纱裹挟着怡人心脾的飘逸,悄悄掀起一角,和谐而安宁,旭阳都偷偷凝望着一室的静谧美好。男人瞳眸微睁,手指扫过女人纤细如柳叶的眉毛,轻柔地落在她的脖颈和肩膀,了无声息,眉峰却轻微折起,“叮咚”恼人的声响打破了久违的平和,回荡在卧室里。

    待到慕惜终于听清是门铃响后,身躯微微一震,神思迅速各就各位,彻头彻尾地苏醒过来,比一管兴奋剂还有用。

    她急匆匆地直起身跑去开门,以免门外那人再不识时务地按响,吵醒床上熟睡的他。霎时起身,脚一软差点没当场跪下去,踝骨处酸疼难当,任她再能忍耐,也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大约是昨晚上压着腿坐得太久,血液不畅,下半截已经完全麻了,乍一动作,那没知觉的脚瞬间被激活,刺痛愈演愈烈,如千万只蚂蚁啃噬肌肤,再加上小腿有点儿抽筋,更是雪上加霜,令人不堪忍受。

    慕惜一手扶着床沿和柜子,一手撑住膝盖,每移一小步都跟踩在刀尖上似的,痛得她龇牙咧嘴,一瘸一拐地往门口挪动。

    这时的她急于开门止住那烦人的噪音,并没有注意,手腕上的禁锢已经解除,并且,床上早已空无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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