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枫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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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颜枫露晚-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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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直起身板离开墙根,面色不善,目光冰冷,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我让你来,不是让你闲话家常的。”

    张诚辉没料到他竟会跟着来,看到他紧绷严峻的神色,顷刻间有些惶恐:“对不起言总,是我多嘴了。”

    “你先回去吧,我在这儿还有些事情要办。”言总满脸的冷峭转变为漠然,目光淡淡地望向张诚辉走来的那个方向,有些出神,若有所思。

    她宁愿向他身边的助理旁敲侧击,打听一些亦实亦虚的消息,也不愿给他这个当事人打一通电话,他明明比他更加了解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不仅知其一也知其二。但即便如此,她还是选择一条相对绕远的,却可以成功将他摒弃在局外的路途。

    而她适才看张诚辉的那种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那种卸下了一切武装的柔软和亲近,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一股信任和诚笃,仿佛外面那一层坚硬的保护壳在张诚辉的目光下缓缓融化,露出了内部那晶莹纯净,温软通透的玉璧。

    可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为什么他的心底会骤然掀起一阵漩涡,惊涛骇浪,瞬间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强势地包围了他,将他所有的理智和冷静都摇散,大脑被外围急速的旋转弄得眩晕起来,他感到自己不断地下坠,再下坠,五脏六腑都被颠得移了位,不至于太痛,但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却是那么明显和清晰,令人无法忽视,无法释怀。

    在他们相谈甚欢的时候,他实在是忍不住内心的那股莫名的躁恼,不得不做一个不识相的决定,手伸进裤袋中拿出手机,一格格翻动着通讯录,选出一个号码拨通,见里面的那个男子接起了电话,他的唇边便掠起一个戏谑的冷笑:“张助理,谈什么呢,这么投机?不用上班了吗?”

    十分如意地看见张诚辉脸上露出惊诧的神情,目光有意无意地朝这个方向飘来,他便不多说什么,挂了电话迈步往转弯角走去。

    他将一只手插进裤袋,狠狠地抓着手机,使力大得指节泛白,像是要把它捏碎一样……

夕颜月华,伊人霜影,枫露莹泽,只待君亲 第二十三章 迷情糜灭

    暮色低垂,彤云如稠,慕惜从住院部出来,已是傍晚时分,倾斜的落辉映照在她的脸上,却依然遮盖不住那份虚弱和苍白。抬眸仰望天空,晚霞灿然,给这个黄昏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精彩而绚烂,夕阳西落,周边泛着柔和惬意的光芒,漫延攀爬到云端,由深转黯,与霞光和谐地融为一体。

    天边的云彩翻滚着,层层铺叠堆砌,犹如滔滔江水绵延起伏,直面滚滚而来,将艳色晕染人间。

    黑夜正一点一点地吞噬着大地,不久即将取代光明,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

    今夜恐怕会有一场大雨呢,慕惜望着由彤转墨的云彩,暗暗心道。

    她刚欲再抬脚跨出大门,面前的车道驶来一辆轿车,轻微的刹车声后,堪堪在她身前停下,堵住了她的去路,副驾驶座的车窗被摇下,慕惜稍低头便看到了今日缺席的那一位,他的侧脸轮廓依然棱角分明,透出一股清贵和雍雅的气度,但似乎清减了些。

    “上车。”简洁精练的两个字,丝毫不拖泥带水,果然是他的风格,慕惜无奈撇撇嘴,顺从地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钻进了车里。

    不待她坐稳,言辰诺解了自己的安全带,便从驾驶座探身过来,“砰”的一声将她侧边的车门关严,好似在和谁赌气,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吓得人心神一震,慕惜不禁往座椅后背挪了挪,这么狭小的空间,却硬是挤着两个人,连一拳都不到的距离,实在是平添尴尬,她的脑门冲上一股莫名的激流,整个人像是置身火炉。

    “你就这么不待见我,视我如豺狼虎豹么?”言辰诺似乎是使坏一般,露出蛊惑的笑容,她退,他便进,不把她逼到墙角决不罢休,越凑越近的身体,几乎叠合在一起,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送过来,极具磁性的嗓音几乎是贴着耳垂擦过,暧昧不明的气息骤然在车内四下晕染开来,萦绕不去。

    “不是,我没有。”慕惜伸手推搡,她的脸上乍地飞上一朵红云,仿佛被晚霞越染越红,红得要滴下血来。

    既因这逐渐升高的温度,也因他俩惹人联想的姿势,于是她急迫地想要与他划清界限。

    “你干嘛?”言辰诺岿然不动,扫了一眼她搁在自己肩胛处的手,他的坦荡泰然,反衬出她倒像欲拒还迎。

    他的嘴角一侧斜斜地勾起,完全忽略了那手上使的力气,脸又在她眼前放大了几分,热热的鼻息喷在她的面颊上,酥酥麻麻的。

    慕惜下意识地闭上眼撇过头去,头尽其所能地后仰,想与他的距离拉开到最大,但一切都显得那么徒劳无力,只要他愿意,可以将她费尽心思隔开的那一厘米的距离,瞬间化为乌有,甚至得寸进尺攻城略地,打得她溃不成军,不得不割地求和。

    他双手撑在头枕旁,悠悠然将她困在一小方天地之中,似是恶作剧般地看着身下双唇紧抿,双眸紧闭的她,并不急于开口,任由她尽情地发挥,呼吸均匀地洒在她的脸上,几乎可以看到面颊细细的绒毛在这股力道下微微颤动。他心中一动,一丝一毫凑近的脸玩笑似的一偏,柔软的唇擦过她的眉心,然后慕惜感觉到面上掠过一阵微弱的风,轻轻“咔”的一声,她的胸前就多了一道束缚:“我只是想提醒你,别忘了系上安全带,最近交警抓得严,指不定要检查。”

    她不期然睁开眼睛,正好对上那双无辜清澈的瞳眸,那里面没有一点揶揄玩弄的神色,恍若方才的一切完全是她的误解,将他的好心当作非礼,她紧咬下唇,倏地移开目光望向车窗外,面上却又不争气地一阵红一阵白。

    “别多想。”他咬耳私语,声调暧昧而邪惑,低笑两声,远离了她去握方向盘。

    手刹一松油门一加,车子便滑了出去,一路上慕惜的气息还是有些紊乱,她静静地深呼吸几次,想把郁结在心的那股灼热尽数倒出,但却发现是徒劳,她的心跳急速而混杂,根本不受理智的控制。

    不知是恐惧还是其他的什么情绪在作祟,她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神思像是被激流冲散了一般,在迎面冷空调的吹拂下,牙关咯咯作响,被她强忍住,身体内外冰火两重天。

    车内是诡异的平静,言辰诺手一伸,将车载音响打开,潺潺流出的不是高雅的轻音乐,也不是激昂如命运交响曲般的钢琴曲,却是周杰伦的《暗号》:

    我想要的想做的你比谁都了,你想说的想给的我全都知道,未接来电没留言,一定是你孤单的想念,任何人都猜不到,这是我们的暗号,他们猜随便猜不重要,连上彼此的讯号,才有个依靠,有太多人太多事,夹杂我们之间咆哮,杂讯太多,讯号就连风都要干扰。

    可是你不想一直走在黑暗地下道,想吹风想自由想要一起手牵手,去看海绕世界流浪。

    我害怕你心碎没人帮你擦眼泪,别管那是非只要我们感觉对,我害怕你心碎没人帮你擦眼泪,别离开身边,拥有你我的世界才能完美……

    到底有谁知道是几点钟方向,你才会收到暗号……

    她没有料到他竟会喜欢听这种大众的流行歌曲,稍稍偏转头,余光流连他的眉宇和侧脸之间,那是一如既往的从容和淡漠,看不出多余的起伏和波动,仿佛这一切再平常不过。也许她真的太不了解他,未曾注意过他的生活习惯和个人喜好,他和她仅有的接触和交集,早已被她限定在工作之内,从不逾矩。

    以前她从未觉得对他的解读这样匮乏和贫瘠,在这之前,慕惜甚至觉得他们之间的关联太紧密,想方设法地只为离他远一些,再远一些,如若有可能,她只想尽早地完成任务,将他彻底清除出她的世界,不再有任何联系。

    因为她害怕一旦走近,会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就如磁场一般,何况这足以致命。

夕颜月华,伊人霜影,枫露莹泽,只待君亲 第二十四章 有花堪折

    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先前十分确定的答案,却在这一刻模糊起来,她对他的定义,到底是否准确是否公正,她总是习惯以最坏的眼光,最恶毒的心思去衡量他的所作所为,却从没平心静气,站在他的角度用平常心细细思量,遇见了这样或是那样的状况,倘若她是他,又该怎么办。

    张诚辉的一席话对她的触动固然极大,而他这次没有落井下石,遵从他父亲的意愿办事,也令她心生感激。

    然而,他是怎样的人,与她何干?她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就好,何必想得太多?他终究会是别人的丈夫。

    这是他们的游戏,她玩不起,也输不起。

    “不管如何,我还是谢谢你。”慕惜润了润干涸的嘴唇,淡淡道。

    “谢我?你要谢我的事儿多了去了,今儿是为那桩啊?”言辰诺毫不客气,神情间似乎多了几分玩味和得瑟,但转瞬即逝,恢复了一贯的清冷澹然,乃至于让慕惜以为自己看错了。

    “谢谢你,救回了我的母亲。”她目视前方,嗓音波澜不惊,却透露着冷淡和疏远,显得生硬而模式,恍如只是为了出于某些礼貌而谢他,并没有掺入其他的感情。

    他听了她客套疏离的话语,一时未答,心则是像触礁一般猛震了一下,方向盘往右一打,车便靠在路边停了下来,良久,才恢复了平静的呼吸,他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艰涩开口:“你难道都不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那么,到底为什么?”与其被这样空气活活憋闷死,被那样的猜忌禁锢一辈子,倒不如一次说个清楚,慕惜豁出去了,不管受到多少的阻挠,又即将承受多大的打击和破灭,今天,她想要一个答案。

    “你没有想过,也许,一切都是因为我喜欢你吗?”他声若蚊咛,语气间堆满了迟疑,似乎连自己都不那么确定,但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她仍然听见了。

    纵然曾经有过这样的幻想,慕惜的心里还是禁不住咯噔漏跳一拍,气息也不那么顺畅,仿佛是坐在这密闭的车里,空气不流通所致。

    她不知在这一方天地该如何自处,甚至有些手足无措,她根本不敢去看他的眼睛,骤然失去了语言的能力,抓起身后的包逃也似的开门下车,他也没有追上来,仿佛适才只是一场闹剧,连女主角都半途退场,足见其演技拙劣令人不忍直视,也就没了再演下去的意义。

    “慕惜,你有没有想过,当年我愿意出手帮你,并不因为我是什么救世主拯救苍生,而是因为你,因为是你,因为我要助益的那个人,是你,而不是别人。”言辰诺也依然坐在车内,身体犹如一尊泥塑,大掌紧紧地抓住方向盘,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扭曲,眸紧闭头微仰,靠在脑后的头枕上,好似一个在海上迷失了方向的人,寻寻觅觅一丝依凭,“我没那么无私和伟大,做不到万事皆为他人,我能够伸手触及托扶一把的,只有你,也只有你而已。”

    这些没有说出口的话,也许就随着灰白色的记忆尘封起来,永远等不到再见天日的那一天……

    车子实际上已经开到了小区门口,慕惜进了大门,魂不守舍地上了楼,当原本所期望的东西真的摆放在眼前时,她的心情为何这么复杂,多种难明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如缠绕在一起的麻线一般剪不断理还乱,欢欣喜悦的那一种反而被冲淡,几乎感觉不到,令人不由得质疑它是否真实地存在过。

    敢情她也是那种装腔作势拿乖讨巧的女人,慕惜冷笑着摇了摇头,真的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她到底是在忌惮和排斥这个谜底,还是她心底在害怕,这只是他调侃他人时随手拈来的一个恶作剧。

    倘若说她从未料到这个结果,从未想过言辰诺会对她心存好感,那是不可能的,至少在他们的舞蹈随着音乐的节奏契合得如此紧密,搭档得如此默契时,她曾短暂地想,也许他,有那么一点点欣赏她,也许再进一步,便是淡淡的喜欢。

    人会说谎,心却不会说谎,纵使主人掩饰得再好,也无法将所有的情感埋藏在心底,总是会被某一时刻的一个眼神或是一个动作出卖。

    在家门外,慕惜似乎听到了“叮铃铃”的电话铃声,她急急掏出钥匙开了门,便发现是客厅茶几上的固定电话在不断地响。

    她几步径直走了过去,接起来:“喂,你好。”

    “喂,你好,请问你是顾慕惜小姐吗?”那头是一个严肃而陌生的声线,如果不是他的询问,慕惜几乎怀疑他打错了。

    这台座机,是房东在时便有的,像如今智能手机普及的年代,越来越多的家庭撤掉了家庭座机,反正利用率也不高,何必花这冤枉钱,慕惜也一样。

    知道这个固定电话的人不多,除了平日里十分亲近,又相识较早的几个人外,她在其余的任何场合都不会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一个联系方式,自然也不可能留给别人,因此,她住在这里的几年,这台老式的座机,响的次数屈指可数。

    “嗯,我是。”慕惜虽存着疑惑,却不至于过于惊愕。

    “抱歉打扰你几分钟,我是嘉定街道的警察,三年前你曾在我局立下案宗,是关于入室盗窃的一桩案件,当时我们立案侦察无奈一直证据不足,所以迟迟没有定论,不知道你是否还有印象?”那头说得确切,慕惜才明白他的用意,原来是公安局的人来重新调查令她一生难忘的那次盗窃。

    这也是她第一回遇见入室盗窃这种事,她记得很清楚,那天她把门关得严严实实的,却依然没有阻住那群丧心病狂的窃贼的步子,家里仅剩的现金被洗劫一空。

    那是她提前一天为母亲取出的医药费,本是打算补上医院的催款,哪里料到天有不测风云,反倒给盗贼提供了方便,让他们有机可趁。

夕颜月华,伊人霜影,枫露莹泽,只待君亲 第二十五章 转瞬成空

    这次的案件,简直就是把她逼入绝境,真可谓是一块钱愁死一条好汉,接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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