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荣耀- 第107部分

“弥九郎，你的意思是想借江南海军之手。”

“将军殿下，自从直义之乱后，山名时氏盘踞山阴，扶植直冬党，时时入侵山阳，威胁近畿。楠木正仪之军又近在和泉大和一带，频频作乱，而九州战事胶着难解，一时难以解决。如果无强援入手，恐难以速安。”

“弥九郎，我知道你是一片赤诚忧于战况，可是江南海军军威雄盛，我担心引狼入室。”足利义诠沉思一会说道。日本对中国历来有防范之心，只是此前汉唐再盛，也难以把手伸进隔着大洋的日本，而宋朝再富强，却是执于自保，并无扩张之力。现在江南拥有一支实力强劲的海军，恐怕一切就充满变数。

“将军殿下，我也思量过这个问题。江南的丞相虽然拥有不俗的实力，但是他当务之急是统一中原，与元胡为敌。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抓紧时间扫平乱贼，统一日本，否则等到江南丞相统一了中原，其庞大的海军就有了空余之力。”

“弥九郎，你说得很对。”足利义诠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说说你的想法。”

“将军殿下，我曾经试探过江南海军的统领，他坚持不愿卷入我国的战事，说是江南丞相有严令。我想这是应该江南目前主要目的在元胡，没有精力卷入其它的纠缠。因此我请将军招待一下江南海军统领，先拉拉交情，然后我想亲自出使江南，探听一下那边的虚实和真实用意，才好让将军定夺。”

“弥九郎的想法的确非常稳妥，只是这海路遥远，风浪颠沛，辛苦你了。”足利义诠想了想，觉得这是最稳妥的办法。去江南好好看一看，摸清那边的实力，如果他们的确异常强盛，日本可以臣服，换取他们的支持，如果只是虚有徒表，那就另外再说。

“为了将军大业，赖之再所不惜。

接下来几日，足利义诠接见了俞通海，一连几日设宴款待他，后来连光严天皇也出来露了一面，设宴招待了一番，双方倒是挺融洽地。

时间过到十月份，界港的东西交接地差不多了，俞通海便率船回了博多。不过他一时还走不了，由于这次货品数量巨大，所需的黄金数量也非常大，许多日本商人一时没有那么多，只好用硫磺硝石抵款。但是这些东西却一时筹办不齐，还需要从日本各地运送过来。

俞通海在博多待着无聊，便与陈孝林的勇敢号扬帆出海，绕着日本岛兜一圈。他们花了二十多天跑到了千叶群岛，在那里勘探了一番，然后又调头南下，沿着今北海道东端直至陆奥，然后一路上过相模、武藏、骏河、远江、三河、尾张、志摩、伊予、四国岛、大隅、萨摩，再回到博多。

这一趟下来，俞通海得到了日本海域比较详细的海图，也找到了几处捕鲸的好场所，也看中了几处用于停泊休息的好地方。

再回到博多已经是十二月底了，东西都已经准备地齐整，尽数被装上了武装商船，然后山贺家、少贰家、大友家、岛津家轮流相请，以示欢送，接着是等待细川赖之取得光严天皇和足利将军出使江南的正式诰命，从京都赶到博多，这才扬帆动身，赶回江南。此时已是龙凤七年一月初了。

第二卷　称雄江南　第一百一十九章　细川赖之四

第一百一十九章　　细川赖之四

细川赖之站在甲板上，看着光荣号水手们在忙碌个不停，一群人在擦洗甲板，一群人在清理绳缆，一群人在擦拭火炮，还有一群人爬在如蜘蛛网一般的绳缆上整理帆布。唯独三十个身穿红色军服，戴着铁帽子的人手持火枪，在甲板的一角站立得整整齐齐，在一名军官的口令指挥下，一会儿端起枪，一会又放下枪，做着让细川赖之感觉非常奇怪的动作。

细川赖之看了一会也没能看出个究竟来，有心想凑近去看个清楚，但是这里是人家的地盘，过于追究人家的底细恐怕伤了和气。虽然细川赖之恨不得立刻把这些东西了解个透彻，但是他是个聪明人，人家明摆在那里不避讳你就是不怕你看，很多东西你光看看是看不出门道来的，现在是有求于人，过了反而会影响关系，细川赖之对于这点还是把握得很好。

细川赖之看了一会，便向艉楼走去。刚走到艉楼楼梯处，两个卫兵模样的水兵拦住了细川赖之一行三人，面无表情地说道：“这里是指挥重地，无舰长命令闲人不得擅入。”

身后的武士刚想骂句八格，准备上去抖抖威风，却被眼明手快的细川赖之伸手给阻止了，他使了个严厉的眼色，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撒野。暂且不说现在自己有求于人家，这里大海茫茫，人家数百水手，把那个统制得罪毛了，他能把你丢到大海里去。就凭他在肥后、平户的手段，这种事怎么不可能干得出？到时你自个游回日本岛倒是小事，关键是本大人可没有那么好的体力。

细川赖之转过脸和声和气地说道：“请向统制禀报一声，细川想观摩一二。”

正在那里教导见习军官进。行作业的俞通海听到禀报，不由一愣，旁边的副官悄声说道：“统制大人，让这小日本上来恐怕会让他学了咱们的本事去？”

虽然江南海军对“友善”的日本人。一团和气，不扰民，不乱军纪，但是骨子却还是瞧不起日本人。这一来是日本人倭寇的名声不大好，虽然现在这些小股倭寇还只是在山东、辽东一带打转，但是传到江南总让人觉得不爽，二来是深受刘浩然的影响，这位江南丞相在接见山贺显次郎时总是把中日亲善，一水之邻挂在嘴边，客气地不得了，背后却对小日本不以为然，恨不得要赚光小日本手里的最后一个铜板，连带着海军上下也对小日本从骨子里看不起。

“怕什么？你以为咱们海军让人。看几眼就能学去？”俞通海不以为然地说道，他非常赞同刘浩然说过的话：“咱们的技术该藏的时候藏，该露的时候就要露，打起仗来我们的武器落入敌手是避免不了的，但是不能因为这个就藏着掖着。这又不是地主家的马桶，敌家工匠看看就会。就算他们有天才看懂了，可是这新式武器打得是钱，打得是技术，他造出一样老子造出了一百样，他研制出第一代老子出第三代第四代，只要我们钱财充裕，技术领先，还怕压不死他，要是敌人跟在我们屁股后面追，那更好，打不死你也要拖死你。”

“请细川阁下上来。”

“见过统制阁下。”细川赖之行了一躬道，然后向俞通。海身边的军官们微笑地示好，连正在聚精会神掌舵的舵手也没有拉下。

“细川阁下受累了，船上地方小，生活艰苦，现在还习。惯吧。”俞通海亲切地问道。

“多谢统制阁下的关怀，前几日晕了几回船，现在。好多了。”细川赖之微笑着答道。前几日海上颠簸的确让他翻山倒海吐了几番，但是他虽然是公方贵族，却好歹是武将出身，底子在那里摆着，煎熬了几日后硬是给适应过来了，现在除了脸色苍白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异状。

“那就好，多出来。走走，吹吹海风，自然就习惯了。”俞通海打着哈哈说道。

“统制阁下，我们是不是直奔江南？”

“不，我们还要去耽罗岛转转。”

“耽罗岛？可是唐书中记载的流鬼国？”细川赖之沉吟一会问道。

“流鬼国？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是个武夫，书读得少，不知道这些道道。”

“哪里，统制阁下精于军略，自然不会去关注这些旁枝末节。”

“旁枝末节；”俞通海笑了笑便说道：“细川阁下，听来你对耽罗岛知道一二，不妨说说，让我也长长见识。”

“岂敢，那我就在统制阁下放肆了。”细川赖之得意自己才识过人，对唐学、宋学等研究颇深，能在一介武夫面前掉掉书袋也能满足一点虚荣心，当即没有推辞地讲解起来。

“据朝鲜古三国史书记载，耽罗岛曾于北魏延兴六年（公元476年）年服属于百济，并遣使到中原朝贡。显庆五年（公元660年）大唐灭百济后，耽罗陷入混乱。而据《日本书纪》记载，曾有遣唐使偶然漂至耽罗岛，当时该岛上下因惧怕日本攻来，故曾对日本朝贡。朝鲜半岛三国统一后，耽罗转服属于新罗。当时耽罗国王号称“星主”，据说此称号为新罗文武王所赐。”

正说到兴致上的细川赖之看到了俞通海脸上的笑容，还有旁边那几个军官，他们的笑容里却包含着几丝讥讽，心里不由一愣。人家有心去耽罗岛转一转，肯定是先摸清楚了底细，自己在这里卖弄什么？

细川赖之不由拱手道：“细川卖弄了。”

俞通海看着这个日本公方贵族，心里却是暗笑不已，他不以为然地挥挥手道：“细川阁下倒是知识渊博，我老俞受教了。不过我知道现在的耽罗岛名义归元廷和高丽共管，实际上却还处于元廷控制之下，那里是他们专门用来牧马的地方，都是蒙古马和果下马配种而出的马种，据说有两万匹之多。”

俞通海的一番让细川赖之更加羞愧难当，人家果然把耽罗岛的底细都摸清楚了，自己还在这里掉书袋。

俞通海看到细川赖之脸上的表情，也不为过，顺口闲扯起其它的话题。过了一会，一个传令兵跑上来禀报道：“勇敢号发来讯号，左前三十度方向发现海岛，应该是耽罗岛。”

俞通海脸色一正，当即下令道：“左舵三十度！”

舵手立即高声回应了一句：“左舵三十度！”然后把手里的舵盘往左猛打，其余军官也向俞通海行了一个礼，然后跑下艉楼，奔向各自的岗位。细川赖之看着俞通海在那里聚精会神地用望远镜观察前方，而副官对自己却是不爱搭理的样子，看了一会甚是无趣便走下艉楼。

舰队在耽罗岛三十海里外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派出勇敢号和决心号绕着耽罗岛慢慢地转了几圈，花费了两天时间观察耽罗岛的水文地理，然后再起帆扬长而去。

这天中午，正是用午餐时间，细川赖之跟往常一样来到了会议室，这里平时用作会议之用，到点就成了军官们的用餐室。细川赖之是贵宾，自然能享受到这种待遇，不过他的两名武士只能跟水手们一起去端盘子了。

细川赖之走进来时舱内已经坐满了十四位军官，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他知道江南海军是最守时的，到点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丝毫不差。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食品，一些干肉，几盘子干饼，一大盆黄豆海带汤摆在一边。另外每个人跟前还摆着一杯酒杯和一杯水。酒不用说了，是江南的特产米酒，这水就有些名堂。细川赖之喝过，酸酸的有点爽口，据说是用蜀地的一种果子泡出来的，有什么功效却没有人肯告诉他。

细川赖之坐了下来，军官们只有两三个微微向他点头示意了一下，其余的都在继续着自己的话题。在饭桌上，这帮原本一本正经的军官都没有了正形，什么话都说得出口，细川赖之刚开始的也不习惯，慢慢地也就顺其自然了。

军官们正在听一名军官讲他在博多的艳史，来龙去脉、众多细节被那名口水直飞的军官讲得非常详细，恨不得让旁人亲眼看到自己那一晚干了些什么，讲到他与那名日本贵妇人大战三个回合，最后他还强行要求再来一回，把那位贵妇人吓得连忙求饶时，众军官不由拍着桌子大笑起来，整个用餐室一片鬼呼狼嚎，就连站在一边给军官们倒酒斟汤的四位水手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个狗东西的，还梅开三度，我就不信了，肯定吃牛鞭了。”平时一脸严肃，吓得全船上下战战兢兢的俞通海也是一脸笑容，拍着桌子说道。

“对，对，而且不止一条！”旁边的军官当即起哄道。

“还是被你们看出来了，赴约前老子弄了五条牛鞭，炖成一碗水，一口气全喝了。老子豁出去了，再怎么样也不能丢了咱们海军的脸！”那位军官得意洋洋地说道。众人又是一通大笑。

俞通海看到细川赖之脸上浅露的尴尬之色，不动声色地说道：“谁来唱上几句？”

马上十几个军官就闹开了，最后推举了一名军官站了起来，扯着嗓子唱了几句不知是哪里的地方戏，跑了腔调却阳刚十足的大吼声引起众人一片叫好声。

待到唱完，俞通海说道：“丞相给我们海军定了一首军歌，我听过，真他娘的好听，只是一时半会这乐队还弄不齐整，我先给你念念歌词。”

“酷寒与黑暗在前方，灯火离我远去，死亡何时到来？别了！亲爱的祖国！离别比什么更加难以忍受。祖国！再会了，祖国！我将步上旅途，海潮正召唤著我们！迎风启航，大海在等待着我们。辽阔的海洋呼唤着我们，还有那巨*！为海军的荣耀而欢呼！我们的信念坚不可摧，谁都无法阻止，伟大海军胜利的步伐！无畏狂风与恶浪，我们的战舰，是大海的骄傲，是祖国的希望，为海军的荣耀而欢呼！我们的信念坚不可摧，谁都无法阻止，伟大海军胜利的步伐！”

众军官一下子都沉寂下来，而俞通海也含糊不清地开始哼唱起曲子来，细川赖之细细一听，这是一首从未听过的曲子，低沉、雄壮、慷慨激昂，充满了对祖国、海军的热爱和自傲，一种悲壮却义无反顾的气势贯穿其中。这曲目与他所知道的唐宋乐曲旋律截然不同，让人听了不由自主地感到一种澎湃而又凝重的使命感在心头。他当然不知道，这首歌的作者刘浩然是根据曾经听过的《猎杀红色十月》主题歌改编而成，他虽然对前苏联没有太多的好感，却无法否认前苏联或者与它有关系的许多歌曲都充满了一种激情，所以当仁不让地拿出来用，他保留了歌曲原来的韵味，却努力改编以适应这个时代的乐器演奏水平。

细川赖之在胡思乱想着，俞通海和军官们却已经从陶醉中回醒过来，他们端起酒杯，齐声说道：“丞相万岁！”“祖国万岁！”“海军万岁！”每大吼一句，就饮下一杯酒。细川赖之在一旁看着，心情十分复杂，他想象不出刘浩然是如何建设出这么一支强大却忠诚不二的海军来的。

按照海军条例，冬季午餐只有三杯酒，就是用来暖暖身子的，喝多反而会误事。酒一喝完，大家就开始就着干肉和黄豆海带汤吃起干饼来，细川赖之也埋着头开始吃起来。

正吃到一半，一个水兵跑进来禀报道：“勇敢号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