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死了吗？他会不会从这河水里面爬上来？也许他就在下游什么地方？也许就躺在这山谷里面等我们去救他？”江雨虹摇着李恪的手臂，用满含泪水的眼睛看着李恪，目光中带着一丝乞求，似乎想要李恪告诉她，云飞扬还有活着的可能。
李恪摇摇头：“雨虹，我也希望云飞扬还活着，可是，这河水如此湍急，他本来已经受了重伤，又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只怕，只怕……”
亲耳听到李恪这么说，江雨虹只觉得眼前一片茫然，那么一个会说会笑，有时无情狠辣，有时重情重义的男子真的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
☆、弟二百三十六章 春去 冬来
风吹干眼中的泪痕，江雨虹慢慢闭上眼睛，静立良久。等她再次睁开眼睛后，她跪在地上，把属于云飞扬衣衫上的碎布屑都一一收拢，从自己的裙子上面撕下一幅布将碎布屑包起来，揣进怀里。
做完这一切，江雨虹才站起身，对站在旁边一直静静看着她举动的李恪说：“我们走吧。我们回长安，我要在信义坊给他做个衣冠冢，那里是他的家，他一定很喜欢待在那。”
李恪点点头，搂住江雨虹的肩膀，正要离开，江雨虹忽然定住脚步，有一点亮光就在旁边土缝里闪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反射阳光，恰好照到了她的眼睛。她走过去蹲下，看见一枚铮亮的铜钱卡在浮土中。这铜钱除了比寻常一文铜钱略大了一圈，外表没什么区别，只是异常的亮，好像经常被人用手摩挲，黄灿灿耀的人眼花。
江雨虹用两个手指捏住铜板，把它捡起来。只见铜钱一面刻着“令出必行”四个字，另外一面则刻着“金钱”两个字。
李恪看着铜板，慢慢说道：“这是金钱帮的金钱令，是帮主的信物。金钱帮中人见令如见帮主。可能是云飞扬摔下来的时候，从身上掉落下来。你收起来，等回到长安，把它交给金钱帮的长老吧。”
江雨虹点点头，把这枚金钱令收进怀里。如果换做以前，江雨虹肯定会拿着金钱令动动脑筋，敲敲金钱帮的竹杠，可是现在却没有丝毫心思。
李恪和江雨虹回到地面，再没有任何停留，骑马离去。一路晓行夜宿。三天后终于和东征的大军汇合。圣女黛丝一行人早已经在大军之中。柯瞎子等人知道江雨虹平安归来，也都松了一口气。
房遗爱兴高采烈的来看江雨虹，却看见她蔫蔫的没多少精神，忍不住变了脸色，说道：“云飞扬那厮屡次和我们作对，这次就算他不死。我也肯定饶不了他。你这么难过。莫不是他将你掠走之后，你反而喜欢上了他？”
“俊哥儿！”李恪喝了一句，房遗爱顿时闭上嘴，看看江雨虹又看看李恪。此时帐篷里面只有他们三个人。所以房遗爱才这么没遮没拦的说话。
江雨虹摇了摇头，白了房遗爱一眼：“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云飞扬毕竟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且他虽然和我们作对。也是因为各为其主罢了，我们没有私怨，他死的那么惨。我若是跟个没事人一样，那也太凉薄了吧。”
房遗爱伸出大手搔了搔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雨虹，你知道我这个人不会说话。你说的对，只是你别总是伤心，不然吴王大哥的心里不好受。他心里不好受，我们这些做小弟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李恪瞪了他一眼：“没事就回你帐篷去。在这里乱说一气，想讨打不成？”
“吴王大哥。我是雨虹的好朋友，关心下难道你也不乐意？这酸醋吃的也太没道理了吧。好好好，我不留在这里碍眼了，走了走了。”房遗爱嘟哝着，慢腾腾走了出去。
大军只在当地停留了一晚，就继续往甘州方向开拔。江雨虹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坐在马车里，李恪除了处理军中事务就是在马车里面陪着江雨虹。如今已经是春去秋来，有时经过草原，看到秋草渐渐枯黄，江雨虹心里就不由自主生出萧瑟之感，人生真是无常啊。
当长安飘起第一场雪花的时候，江雨虹终于回到了长安。她进城之后，直奔公孙大娘的客栈。公孙大娘早就得了老鬼的信，见到江雨虹的时候，母女两个人抱在一起，还没开口说话，眼泪就先掉了下来。
当先晚上，江雨虹和公孙大娘睡在一起。她把这次西域之行前前后后所经历的事情都一一告诉公孙大娘。听到惊心动魄的时候，公孙大娘忍不住握着江雨虹的手，嘴里直念阿弥陀佛。
说到云飞扬的死，江雨虹心里又是一阵黯然。公孙大娘摸着江雨虹的头，劝慰她：“傻孩子，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也不必过于自责。到是吴王那里，你究竟是个什么打算？”
“娘，李恪对我很好，我心里有他，他心里也有我。这次西征大胜，李恪想借着这次的功劳，请皇上赐婚。”江雨虹这一路回来，虽然心底有云飞扬的阴影，但是和李恪日日相伴，早已经两心如一，只望能携手相伴余生。
“皇上若是能给你们赐婚，那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娘担心以你的出身，只怕，唉……”公孙大娘叹了口气，她知道江雨虹的性子，肯定是不愿意和别的女人共同分享丈夫，但是皇帝能封一个普通市井女子为吴王正妃吗？
江雨虹勉强笑着，她心想当初自己可是在皇上面前发了狠话不嫁李恪的。现在就算李恪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可是皇帝李世民只怕也未必会同意他用功劳换取一个自由的婚姻。江雨虹使劲晃了晃头，把头疼的事情都抛在脑后，开始关心起公孙大娘的事情来。
“老娘，你女儿我都在考虑嫁人的事情了，你难道还不考虑考虑？我觉得师父对你也算是痴心一片，你总不能老吊着人家胃口吧？师父这么好的人，你就对人家那么残忍？”
“臭丫头胡说八道什么，萧帮主英雄了得，我哪里配的上他。”公孙大娘话语里带着一丝忸怩。
随着黑暗之中看不到公孙大娘的神情，但是江雨虹也能想象出来她脸上肯定是一片绯红。这个公孙大娘，别的事情上都是又大方又泼辣，偏偏每次提到她和萧长风的事情，就总是像个没见过男人的小姑娘一般。
“明天我就去找师父，让他向你提亲，把你娶进门。你俩都老大不小了，难道真要等到牙齿都掉光，头发都变白，走也走不动了，才肯搬到一起过日子吗？反正这次我话先扔出来，不把老娘你嫁出去，我肯定不会嫁人。”江雨虹发狠说道。
“你这丫头，跑了趟西域回来，就敢跟老娘叫板了？”公孙大娘话虽然说的狠，但是语气却软了许多。
江雨虹心里暗笑，但是依然用一本正经的口气说道：“老娘你若是喜欢一个人过，我也陪着你就行了。不过嘛，既然你不喜欢师父，大不了我就给师父说个明白，也好让师父死了这条心。省的你把人家一辈子都耽误了！”
“你敢！”公孙大娘说完这两个字，忽然觉得不对，赶紧接着说道，“赶……赶紧去给你师父娶个温柔贤淑的师娘回来。”
“好，那我明儿就去找师父。”江雨虹嘻嘻一笑。
“臭丫头，我明儿就去找李恪，让他赶紧把你娶进门，省的在这里天天烦我。”公孙大娘嘟哝着，但是语气却是越来越软了。
娘俩就这么说着说着，等到天都快亮的时候，才觉得困倦起来，眼睛一闭就睡了过去。
江雨虹睡到晌午时醒过来，见床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公孙大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床忙碌去了。她伸了伸懒腰，经过和公孙大娘这么谈谈说说，只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
就在这个时候，公孙大娘的声音在房间外面响起来：“雨虹还在歇着，这丫头累坏了。昨晚也没睡好。不如魏王还是先回府里吧，我们市井小民，可不敢劳驾魏王在这里等着。”
江雨虹一愣，魏王李泰，他消息到是灵通啊，这么早跑到客栈来找自己，想必没什么好事。刚想到这里，就听见李泰温柔的让人心里发麻的声音响起：“公孙大娘怎么如此见外？我和雨虹朋友相交，不论身份。有朋归来，不亦乐乎，我就等着她醒来。公孙大娘自去忙碌就好，不要把本王当外人。”
一边说着，一边听到房门被人推开的声音。江雨虹此时懒得见任何人。她索性整个人往被窝里一钻，装作蒙头大睡的样子。
门被推开，李泰直接迈步走了进来，公孙大娘跟在李泰身后，毫不掩饰脸上的怒气。奈何她脾气虽然比李泰大，但是武技却不如李泰，所以拉也拉不住，拦也拦不住，只能任凭李泰迈步走进房间。
看到江雨虹蒙头大睡的样子，李泰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脸上浮起高深莫测的笑容。他直接走到房间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我就在这等雨虹醒来就好。”
“这个，可不大合适。”公孙大娘见李泰还真是大大咧咧地坐着不动，顿时有些气不大一处来，“吴王殿下，这可是女子的闺房，您若是非要等雨虹，不如随我到外屋去等。”
“不妨事，我坐这就好，就麻烦公孙大娘让人送杯茶来就好。我在这里看书喝茶，旁边佳人高卧，也算是风雅事一桩。”李泰笑的极温柔，极斯文，但是话里话外就是一副我赖在这里不走，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架势。
江雨虹实在是装不下去了，她猛地掀开被子，抬头瞪着李泰：“喂，你大清早的跑来扰人睡梦，吃饱了没事干是吧？”只不过刚说完，江雨虹就愣住了，只见李泰右眼上一片乌青，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
☆、第二百三十七章 欢聚
虽然眼圈一片乌青，但是李泰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尴尬，面带微笑，斯文清雅，定定看了江雨虹一会，目露怜惜之色：“你瘦了。”
他这三个字说出来，到是让江雨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冲着公孙大娘说：“老娘，你先出去吧，给我弄点饭菜，饿死了。”
公孙大娘先是狠狠瞪了李泰一眼，才转身出了门。
江雨虹等到屋子里面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才瞪着李泰，凶巴巴说：“你不出去，我怎么穿衣服？”
李泰一笑出门。等到他再进房间的时候，江雨虹已经穿戴整齐，梳洗完毕。屋子里面的火盆炭火烧的正旺，烘的整个屋子暖洋洋的，江雨虹随意穿了件月白色夹袄和同色长裙，坐在桌边大口喝着米粥。
李泰坐到江雨虹对面，端起给他准备的茶，抿了一口，放下茶杯，忽然叹了口气：“雨虹，这一别就快一年时光，你就没惦念过我？我听说你在路上和三皇兄失散，可是为你担了许久的心。”
“你耳目到挺灵的。”江雨虹心想你这魏王大概在李恪身边安了不少探子吧。她不愿意再提起西域的事情，看着李泰眼睛上的乌青，直接问道：“你这眼睛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被房俊那小子打了一下。”
“什么？房遗爱打的？他为什么打你？”江雨虹吃了一惊，她到是猜过太子甚至还猜会不会是魏王妃那个疯女人打的，但是绝对不会想到居然是房遗爱，“房遗爱还在城外的大营里等皇上宣召，你跑到他那里做什么？”
李泰若无其事的笑了笑：“没什么。我只是过去见见三皇兄。”
江雨虹见李泰不愿意说，也懒得继续问了。
江雨虹自然不会知道，李泰一大清早就跑去城外大营，私下里找到李恪。他先是旁敲侧击问起江雨虹在西域的情形，最后又转弯抹角的暗示李恪既然保护不了江雨虹，那么还是主动放弃的好等等。恰好房遗爱当时在帐外听到。直接走进来。给了李泰一拳。按理说，李泰的身手比房遗爱高许多，但是一来李泰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李恪那里，二来李泰绝对没想到房遗爱居然敢对自己动手。
所以当李泰挨了一拳之后。竟然有点发懵。李恪喝退了房遗爱，又亲自把李泰送出军营。李泰的心思何等精细，立刻想到他的话居然能让房遗爱做出这种举动。那么必定是江雨虹和李恪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李泰虽然在李恪身边安插了不少耳目，但是李恪为人警觉，身边亲信用的都是吴王府里的老人。所以有些事情李泰也探查不到。
李泰想到这一节之后，索性就直接到这里来找江雨虹。当然，李泰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江雨虹的。现在，看着江雨虹有些清瘦的脸，明亮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沧桑，李泰觉得有种心疼的感觉。
“你和三皇兄失散以后，吃了很多苦？”李泰有种想把江雨虹揽在怀里的冲动。
“还好。看了各种西域的风光，大漠落日。戈壁草原，都很美。不过要是刮起风沙来，也很吓人。你们整天在长安城里勾心斗角，多没劲，还是草原上好。我以后还要去西域，那里原料收购便宜，若是能把暗香的分店开到波斯，就更好了。”江雨虹想起自己这次去西域本来是准备发财的，结果发财变成了历险，顿时有一种说不出的荒诞感觉。
“你连拜火教的圣女都拐到了长安，不会以后准备把哪个皇子骗去波斯吧？”李泰一说到圣女，江雨虹猛地拍了下头：“糟糕！”
“怎么了？”看江雨虹突然变得失望的表情，李泰也紧张起来。
“我本来想看看圣女长什么模样，结果竟然忘了。现在到了长安，肯定没机会了。”江雨虹记起当初自己想法子接近黛丝，就是好奇圣女的容貌，但是路上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太乱，她居然忘了这一茬。
“你又不是男子，为什么念念不忘圣女的长相？”李泰戏谑道。
“其实女人更关心别的女人的容貌。算了，反正圣女要在长安开设拜火教，到时总能想个法子偷看到。”
“你就别惦记圣女了。三皇兄这次得胜归来，皇上肯定是要大大赏赐一番。自从三皇嫂去世以后，三皇兄就孤身一人，皇上很有可能借着这次赏赐下旨赐婚。”李泰说到这里，观察了一下江雨虹的表情，见江雨虹只是“哦”了一声，脸上神色也没什么变化。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才继续说道，“总之按照我的猜测，吴王妃还是会从杨氏一族的女子里面选出。三皇兄完婚之后，就要回到封地蜀州，雨虹，我知道你的性子，若是三皇兄有了王妃，你必然不会随他去蜀州，你若是留在长安，为何不让我照顾你？”
“干嘛说这些有的没的。魏王，若是要让我和别的女子共同拥有一个丈夫，那我宁愿就这样孤单一人。”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