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水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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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水江湖-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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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听风轩出事了么?”朱伯瞪大了双眸,看着眼前的女子。

苏枋神情落寞,点了点头。却未多说,径直向听尘所在的弦雪阁走去了。

朱伯看着渐渐离去的背影。这尘水楼的天要塌了么。

虽然时辰尚早可是听尘已经坐到了桌案前。这几日入睡越来越困难了,即使睡着也总是噩梦连连。精神也是一年不如一年。

苏枋轻轻地敲了敲弦雪阁朱红色的大门。

“进来吧。”听尘勉强打起精神。

盈盈素手轻轻推开了沉重的门扉,听尘看清那双素手的主人后微微一怔。“苏阿姨?”

却见苏枋盈盈跪在他身前,“尘水楼听风轩主苏枋,前来请罪。”

一语既出不咎晴天霹雳。“到底出什么事情了?”听尘赶忙扶起跪在地上的女子。

却见苏枋好像下了很大的勇气,“碧台盏······丢了。”

碧台盏,丢了?怎么可能!听尘听到了这个消息,仿佛再也支撑不住了一般,扶住了桌脚,神情却依旧波澜不惊。“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夜检查碧莲台的时候发现机关被人破坏,碧台盏也失踪了。”苏枋的面色有些虚白,想是一夜未曾合眼,一大清早便来到尘水楼请罪。

暴风雨终于来了么。听尘居然低低笑了出来。“苏阿姨何罪之有,能潜入听风轩碧莲台的人,天下间能有几人?即使当场发现便也是拦他不住的。”

苏枋在旁边一言不发,盯着日渐瘦削的年轻人。他说得没错,就算她抓住了盗窃之人恐怕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把碧台盏拿走。

“虽然楼主如此说,但是,苏枋终究有失职之罪。”

“苏阿姨,算了,尘水楼再也经不起任何风波了,这件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吧。”听尘转过身去,低低咳了几声,用手一抹。

是啊,尘水楼再也经不起任何风波了,苏枋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微微叹了口气。这么重的担子,不知道他还能扛多久。

苏枋心中有些不忍,终究还是默默转身,关上了房门。她想起年轻时候教听尘轻功的那些日子——这孩子的心思分明敏感脆弱,却总是忍而不发,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

苏枋走在尘水楼广阔的庭院中。故地重游,这么多年未回到这里,却没有多大的变化。那个时候她最喜欢五湖烟那边的浩淼的湖水,听风轩中的无念湖便是仿造这里所建。

只是这戚然的深秋,只剩下枯藤老树,湖水却是尤其的分明澄然。苏枋轻轻踏在冻得冰凉的石拱桥上,望着湖中的倒影。那张脸保养的很好,几乎还保持着年轻的模样。只是心已经不自觉地苍老了。

“小苏?”忽然,男子温润的声音穿破了记忆袭来。多少年了,再没有人这样叫过她。

苏枋忽地转身,看着石桥另一边的人影,一时有些恍惚。“清音?”

“果然是你。”宋清音此时也走上桥,只是二人之间始终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咱们有多少年没有见面了。”苏枋的语气轻快起来。两个人的面容依旧年轻,仿佛还是当年的青葱岁月。

“也有二十年了吧。”宋清音微微喟叹。

“是啊,快二十年了吧。你如今可好?”苏枋早就得知宋清音来到尘水楼的消息,只是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到。二人是多年的旧友,但自从那一年邙山一别就再未相见。

“还好,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你。”宋清音微微笑道,神色有些微微的尴尬。

“这么多年我一直呆在听风轩。”苏枋语气淡淡的,却飘出几分惆怅。

“你还是忘不了他么?”宋清音忍不住问她。

苏枋无奈地点点头,“有些人,有些事,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忘掉的。”

宋清音苦笑,是啊,有些人是永远都无法在心中磨灭的,就像是她。没错,宋清音心中那个念念不忘的女子正是眼前的苏枋。

只是擦肩而过,生死如河他们却再也回不到从前。

“既然遇到了,就到我那里去喝杯茶吧。”宋清音一扫眼中的阴霾对着苏枋笑道。

苏枋也露出了温柔的笑意,“也好。”

旧友相逢,当把酒欢歌,不诉离伤。

清音以茶代酒,双飞燕的小亭中二人仿佛回到了当年的模样。

绮颜藏在了廊柱后面看着笑谈的两个人影,心中怅然。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如此开心的笑过。那个就是惹他心伤的女子了吧。她本应怨妒,可是又有什么可以埋怨的。那两个人之间已经沧海横绝,她又在担心什么呢。

“给你介绍一下我的徒弟吧,绮颜,过来!”绮颜听到宋清音说到自己,不免心中一惊。从廊柱后面走出,出现在二人面前。

苏枋看着绮颜,眼中的笑意更浓,“你真是好福气,竟收了个这么水灵的徒弟。”

宋清音温然一笑,面上浮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苏枋巧笑着凑到他耳边低语,“好好待人家。”

清音看着绮颜羞红的脸,低声道“你放心好了。”

岁月杳然,很多的东西都在不易察觉的改变。曾经的那些人被郑重地放到心里,而眼前的人却要学会珍惜。

第三十二章 行人过尽烟光远

晚上的时候,尘水楼中通明的灯火,恍然如昼。无数的琉璃花灯泛出迷人的光晕,让人醺醺然。双飞燕的雾霭庭中,如雾光影淡淡的照射在玉栏周围,如梦似幻。

还有几天就要立冬了,天气渐冷,玉栏杆上也染了一层薄薄清霜。

苏枋今日并没有急着回听风轩,而是走到一棵老树下,挖出一坛尘封多年的酒罐。带到雾霭亭中独酌。亭中放着一架无人问津的古琴,想是供人闲时取乐。

对面的湖上烟波浩淼,苏枋想起了埋藏多年的心事。

忽然,惊觉身旁有人,回头一看,发现是绮颜,便微微一笑,“你来了。”

“我刚刚路过···”绮颜欲解释些什么,却被苏枋打断。

“无妨,反正我一个人喝闷酒也无趣,多一个人陪也是好的。”说罢苏枋轻轻把酒罐上的泥封打开。一丝丝馥郁的香气窜出,缠绕在她们周围,像是不尽的相思,丝丝入扣。酒色盈盈泛红,像是情人的泪滴。

苏枋独自饮了一杯,酒虽香醇可是后劲很足,梦境像是海浪般席卷而来,让人目眩神迷。

“清音是我的知己好友,我们很多年前就相识了。别人都认为如果当年我没有遇到他,早就已经嫁给清音作夫人了。但其实不是这样的,我对清音只是一种惺惺相惜的友情,并没其他。只是没想到清音他,终究是误会了。”苏枋笑着说起了当年的故事,有些事情说出来也许好受些。

“清音对我的感情,我不是不知道。也许在别人的眼中他不及清音的十分之一,但在我的眼中他却是独一无二的。”苏枋笑了笑,又饮了一杯。绮颜静静听着她的故事。

“我们是在邙山上认识的,他是清音的故交。我和清音郊游邙山的时侯去拜访了他。虽然只有短短的半个月,却足以认定一生。奈何他已为人夫,有了相爱的妻子,除了叹息相见恨晚我又能做些什么呢?在错误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这种悲哀你不会懂,所以你是幸运的一定要好好珍惜。”苏枋没有多说什么指示深深地看了看绮颜,眼神迷茫似是有些微微的醉了。

她说这种酒叫不复醒,但愿长醉不复醒,只是醉梦难返,情更难绝。这酒的滋味,你最好永远都不要懂。

绮颜看着眼前的女子深深的叹息。人和人的缘分真是微妙不可言说。千千万万的人中能够不早不晚的遇到,实在是太难得的的事情。很多人都不是太早,就是太迟。

苏枋随手拨起了琴,琴音杳杳似是追忆故人,绮颜听出是著名的古曲《雪窗夜话》。雪夜之中故人来访,琴音思故人,却不知故人已逝,生死相隔。

保容以俟悦己,留命以待沧桑。只是百年之后,万籁俱寂你终不是能与我相伴终老的那个人。弹指红颜老,谁也阻止不了忘记的步伐。也许吧,也许在今后的某一日我会彻底忘记你。

秋雨敲窗,拥衾醉卧。苏枋醉倒在雾霭亭中。清音在阁中远远观望,终是转身离去。绮颜把苏枋扶到房中,微微叹息。

第二日苏枋回到听风轩中去了,从此岁月杳杳再不相见。

我们这一生啊,会遇到很多的人,缘分皆朝生暮死脆弱如露水。有多少人出现了,又匆匆离去。一个有一面之缘的过客,一个曾经心动的人,一个陪伴多年的老友。没有谁会永远陪伴另一个人——缘起缘灭,缘生已空。

苏枋走后,宋清音和绮颜在双飞燕中两厢对坐。“先生心中还是放不下她吧。”

宋清音微微笑道,“放得下,放不下,对于我又有何分别呢。她的心里终是留不下第二个人吧。有些人是注定要活在记忆中的,把握眼前的才是最正确的。”说罢清音牵起了绮颜的双手。

绮颜面色微红,过去的都让它过去吧,人,始终要向前走。今后的路上有他相伴,再也不会寂寞吧。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多少人一别之后就世事两茫茫。

芳芷阁中,灵枢制好了丸药,兴致冲冲地就要拿到弦雪阁去。没想到起身太急,头部一阵晕眩。这几日没日没夜的炼药,眼圈熬得乌青,面色也被药气熏得微微泛白。

“你这么不顾自己,楼主的病没有看好,你倒是先倒下了。”慧烟推门进来,看到好姐妹变成了这个样子,怎能不心疼。

“我不碍事,多休息几日便恢复了。”灵枢微微笑道。

“你啊你,亏你自己还是个大夫呢。”慧烟叹了口气,帮她把药丸收好。

灵枢笑而不语,拿起炼好的药丸就要往弦雪阁去。

慧烟看着她越发憔悴的身影,终究不忍。“灵枢,我奉劝你,不要陷得太深。”

灵枢身形一滞,背对着慧烟,“我又怎会不知呢,可是我终究,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最后的尾音变成了幽长的咏叹。

慧烟看着那越发瘦弱的背影,无奈摇了摇头。

佛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离别、求不得、五蕴盛。慧烟却觉得求不得最断人肠。离别时还会有无尽的相思和爱意,相隔万里的点滴牵挂。而求不得却是一个人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弦雪阁中,听尘走到窗边,俯瞰着整个尘水楼。弦雪阁是整个尘水楼的至高处,可以总观全局,却也散发出高处不胜寒的苍凉之感。

秋风呼啸,一股凉意漫卷尘水楼的上空。人们都躲在自己的房中,除了几个负责洒扫的仆人,楼中看不到其他人。一时间楼中显出前所未有的沉寂空旷。

轻轻的敲门声拽回了听尘的遐想。灵枢推开了弦雪阁的大门,对里面的人微微一礼。

“这是我找出的新方药,为了方便做成了丸剂。这样楼主随时都可以吃了。”灵枢打开药盒,里面整齐地排列着一颗颗梧子大的蜜丸。

“劳你费心了。”听尘不想拂了灵枢的一片心意,遂拿起了一颗丸药,就水服了下去。

“楼主还是要按时吃药,不然就算再好的方子也没有效用的。”灵枢还是不放心,小心叮嘱着。

“我知道了。”听尘竟是十分听话地答应了。

灵枢心中还是有些微微的不安,但又不好说什么,只得满心担忧地离开了。

见她离开后,听尘把那盒丸药放到了柜中,继续坐到了案前······

第三十三章 一片城荒枕碧流

此时疏袖与寂和已经快到屏山县境内。屏山地处苦寒之地,广袤无垠的大漠席卷着万年不变的风沙。山势回环,路途艰涩难行。

疏袖透过帷帽,眺望着苍茫大漠上的一轮孤月,下马与寂和徒步行进。前往不远处的村庄。

入夜的大漠凄凉异常,村子中低矮的土坯房不断受着风沙无情的侵蚀。人们都已经进入梦乡。只有一盏灯笼在狂风中独自明亮。疏袖二人走到那盏灯前,进入了村子中唯一一间客栈。客栈上只挂了幅破旧的旗,连个名字都没有。

所谓的客栈其实只是个二层的木房,在狂风中摇摇欲坠,残破的门窗吱嘎作响。二人轻轻踏入,双足踩在地板上发出吱吱的声音。

客栈的主人此时正斜靠在台子上抽着旱烟,花白的头发打着绺贴在脸上。脸上横亘着千丘万壑般的皱纹。看到晚上投宿的客人,轻轻抬了抬眼,没精打采地招呼。“二位住店么?”

疏袖轻声道“我们住店。”

“那二位先登记一下吧。”说罢不知从哪掏出了一卷发黄的册子,还有一支掉毛的笔。

疏袖接过,随便编了两个名字签到了上面。掌柜的眼中精光转瞬即逝,嘴角挑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二人被领到了二楼,想是这家客栈来人甚少,房间中竟满布灰尘。掌柜点了灯,就一声不吭的离开了。疏袖看着脏乱的床铺,困意全无。所索性跑到房顶去吹风。寂和只得陪着她。

大漠的夜晚廖然静寂,黛黑的天空上星罗密布,远处时不时传来一两声夜枭凄厉的鸣叫,更显得萧索幽僻。与灯火阑珊的市镇相比,这里更可以凸显出自然的悲壮雄浑。

寂和从怀中拿出一枚墨色的胡笳,放在嘴上轻轻吹了起来。声音凄婉哀伤,在这无人的深夜更显出如泣的哀愁。疏袖轻轻靠在寂和的肩膀上静静的听着,如墨的苍穹,千万点的星光仿佛只属于他们两个人。

疏袖靠着靠着,泛起朦胧的困意,微闭上双眸。背后的怀抱宽厚安稳,让她感到很安全,很幸福。寂和停止了吹奏,轻柔地抱起怀中的疏袖进了房间,把她轻轻安置在床榻上。自己则到另一边的角落中闭目养神。

已过了三更天,此时万籁俱寂,连夜枭的叫声也没有了。寂和也慢慢地进入了梦想。而此时门外的楼梯上却传来了诡异的声响。老掌柜压低了声音对另一个人说“今天这两个,是江湖人。看起来武功不弱,你可要小心了。还是老样子,人归你,东西归我。”声音嘶哑粗粝,让人顿生寒意。

另一个人在黑暗中点了点头。

“里面的迷魂香已经燃了大半夜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掌柜站在房门口轻轻说道。

另一个人轻轻撬开了粗制滥造的房门,看到里面熟睡的两个人影露出了满意的笑意。“看来能做两个好傀儡,这次一定能成功。”却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年轻的男子走到疏袖的跟前,拿出了怀中的银针,就要往疏袖身上扎去。却见疏袖忽然睁开双眸,右手并指打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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