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水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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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水江湖-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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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帽,露出了一张饱经风霜的脸。

“你终是来了。”岳涣冰并没有显出多少惊讶。

“阿涟在哪?”夜雨的声音有些嘶哑,波澜不惊地看着岳涣冰,眼神中是掩盖不住的疲惫。

“你,随我来吧。”竟是一声叹息。

此时疏袖二人也到了书房,疏袖的心中有些惴惴然,握着寂和的手有些冰凉。

“你竟然也在。”房门推开,夜雨看到疏袖,微微一愣,眼中划过稍纵即逝的光芒。

“没想到,你还是拿到了碧台盏。”疏袖却是一声幽叹。

“让她活过来,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现在所有的繁冗杂事都已经了结了,该是时候了。”夜雨看着手中光华流转的碧台盏,凝练的翠色好像是一缕青色的梦。

“你是说···”疏袖有些微微的震撼。

“墨羽盟我已经交到了步光的手里。现在,我已经了无牵挂了。不过,你放心,我们的约定还在。”夜雨此时并不像那个叱咤风云的墨羽盟主,更像是一名父亲,褪尽了锐气,放出慈爱的光芒。

疏袖没有说什么,只是眉宇间有隐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担忧。

岳涣冰开了机关,几人一同向石室走去。石门洞开,寒气外露,连睫毛上都结了一层霜。

夜雨却直走到冰棺前,看着里面安然沉睡的尹墨涟,眼神渐渐变得温柔,好像是多年前那个羞涩的少年。“阿涟,我来看你了。”

疏袖站在一旁竟不忍打扰。

冰棺轻轻开启,尹墨涟的身上是薄薄一层清霜。胸口的伤口触目惊心,还有些残留的血渍,诉说着十五年前那个夜晚的残忍决绝。

夜雨用内力轻轻除去了尹墨涟身上的薄霜。露出了原本清秀淡然的面庞。

用碧台盏救人,不是随便一个人便能使得的。它会吸食施救者的内力心神,若非有几十年苦练得来的强大内力,很容易就耗尽精元,命丧当场。若不是当时听尘救绮颜时耗伤了太多内力,他的病也不至于瞬间恶化到这种地步。

只是那些都是救治活人,若是让一个死了十五年的人起死回生,恐怕只能是天方夜谭了。

“我等了十五年,想着,再练这么些年,应该就可以救你了。阿涟,让你等这么久,你是不是等急了?”夜雨抚上了尹墨涟的脸——多少年魂牵梦萦也不敢轻易触碰的面庞。

疏袖想上前去,但是忍住了,只是紧紧抓着寂和的衣袖,手脚冰凉。

三人一字排开,只余夜雨一人在冰棺前手握着碧台盏。

被内力催动的碧台盏放出了夺目的光华,映得室内一片雪亮。盏中的飘忽的碧色似乎也轻缓地流动起来。随着吸食的内力增多,慢慢汇成了一条溪流,尹墨涟的身躯整个被笼罩在一片碧色的光晕中,显得那么不真实。

疏袖的心中渐渐燃生出一丝希望,也许,娘亲真的可以醒过来。

夜雨的脸上冒出了细微的汗珠,身体也有些微微的颤抖,渐渐的竟有些不能支撑。只是心中一片澄然。

上天是公平的,不会额外施舍人的性命,若真是要逆天而行,唯一的方式便是以命换命。这一点他早就想好了。

疏袖看着他面容微微显出衰败的征象,心中像是被什么微微击中。脑海中竟出现了微微的幻觉,好像总有一个声音飘忽不定地在她的耳畔回响。

“不要让他救我了,孩子,我和你爹生活的很好,不要,再让我醒来了······”

疏袖一阵恍惚,看着尹墨涟淡淡的笑容,那些话语犹在耳畔。

再看夜雨的此时冷汗淋漓。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疏袖鬼使神差般的,冲上去,夺过了碧台盏,一时碧台盏失去了夺目的光辉,黯淡下来了。耳边似乎传来了满足的笑声,那幻听也随着光芒消失殆尽了。

“不!”夜雨嘶嚎着就要去夺,奈何体力不支,一个踉跄,被岳涣冰不动声色地扶住。

“你清醒清醒!母亲已经死了!她已经陪着父亲死了!你这样,就算把她救活,可有问过她愿不愿意!”疏袖的脸上有些微微的湿润,她比谁都希望母亲活过来,可是她比谁都清楚,若是母亲,她还是更想陪着父亲吧。

也许早在多年前的某个时间,他们的灵魂已经到了下一个轮回,自以为是的他们又凭什么去拆散他们呢?

夜雨被质问的愣在当场,灰败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颓唐。疏袖仿佛听到了他的内心在渐渐的崩塌,他舍弃了近乎一生的功力却永远无法弥补那个过错。夜雨轻抚着尹墨涟的脸庞。

“是啊,我都没问过你。想是,你还是不想再见到我吧。”他的话语中是前所未有的绝望。

人们总是自作聪明地想要挽留,但是却不知道失去了便是失去了,即便是穷其一生,也无法复原。想要弥补,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幻觉罢了。

“把娘亲给我吧,把她送还给父亲,这,才是她真正想要的。”疏袖上前,颤抖着抚着尹墨涟的脸庞。

母亲啊母亲,当年你那么狠心地抛下七夕一个人去了,有没有想过七夕也会怕呢。眼角的泪滴在滑落的过程中渐渐变得冰冷。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让那些害我们的人付出代价的。疏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坚定决绝。用力抱起母亲,缓缓向石室外走去。

谁知道刚一出冰室,尹墨涟的笑容便一点点的坍塌破碎,随后整个身躯渐渐化成一缕青烟,只留满地如雪的埃尘。疏袖一时愣在当场,双手还是怀抱的姿态,久久不曾放下。

母亲终是等不及,要乘风归去了么。

屏山万仞峰上,是终年不变的北风,乘着这风,马上就可以回到枫都了吧。疏袖把尹墨涟的骨灰随风散去,眼中却是不尽的酸楚。凌烈的寒风吹泪成冰,竟有些不能支撑,靠在寂和的怀中颤抖着看着那缕轻愁一般的烟尘越飘越远。

屏山这个地方,再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三日后,疏袖和寂和返回中原。萧萧马鸣与屏山做最后的道别。

夜雨却留了下来,想他还是舍不得,放不下吧。不过也好,风雨半生,在这与世无争之地得以安享晚年,也实属不易。

第四十七章 深山夕照深秋雨

大漠茫茫,风沙如刀。人的生命是在这里显得何其渺小,漫天的黄沙一掩便成了一堆无人再识的枯骨。

疏袖回望着素寂苍凉的屏山,轻轻转头。爱情是最让人哀痛的一场幻觉,有多少人陷进去了就再也不愿醒来。

二人一路前行,回到了那间没有名字的客栈。曾经在这里他们看了一晚星辰。也在这里认识了那个叫西凉褚的少年。疏袖想也许今晚他们还可以在这里住一晚,与屏山与大漠做最后的道别。

可是当他们进入客栈的时候,感觉到一丝不寻常。残破的木门摇摇欲坠地敞开着,整座客栈已经没有点了生人的气息,隐隐的可以嗅到血腥的味道。疏袖与寂和相视一惊,一间一间地搜查起客栈来,所有房间的都被搜查过了——空无一人。

疏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也许,我们可以去地窖看看。”

二人向着西凉褚曾经做实验的那个地窖走去,果然血腥的气味越来越浓重。疏袖点起火折,地窖内遍地都是傀儡的残骸,那只会唱歌的黄鹂鸟,折断了翅膀,吊在翻倒在地的桌子上,摇摇欲坠。地上是一大滩暗红的血迹,周围已经有些微微的干涸想是时间已经久了。鲜血的主人,此时蜷缩在角落中,奄奄一息,好像风中残烛,随时都能熄灭。

疏袖快步走去,“老谭。”轻轻的一声召唤,老谭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清是疏袖,微睁的眼中放出了光亮。

“快···快去···救···阿褚。”老谭的声音嘶哑的就像反复摧拉的锯条。嘴中泛出一丝血腥气,疏袖竟有些不能忍视。

一剑伤在脏腑,血流了满身满地。能撑这么长时间还未气绝,简直就是个奇迹。疏袖知他快支撑不住,急问,“他在哪?”

“两天前···被···官兵···抓走了。”老谭已经气若游丝,只是一双浑浊的眼始终看向疏袖,那里有一种东西叫做希望。

疏袖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会救他的。”心中又是一阵不安,难道,西凉褚的事情,被那个人知道了?

老谭看着疏袖,了无遗憾一般的,静静松开了手,疏袖感到了被紧握的手臂,渐渐卸去了重量。只是那双眼没有生气的眼睛始终微睁着,久久没有合上。

疏袖轻轻为他合上了双眸,心中渐泛起一阵哀凉。

“我们把他殓了吧。”疏袖叹息道。

寂和没有说话,无声地点了点头。

一坯黄土,和沙漠中的沙丘一般无二,也许马上它们就能融为一体,再无人可以分辨。

你看这生命是何其脆弱,又是何其壮美。老谭的生命是卑微而平常的,但是对于他自己而言却是独一无二的。死亡是每个人都要历经的过程,而老谭这样一个默默无闻的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想着那个与他无半点血缘关系的同伴,他们甚至连朋友都不算,只是各取所需的契约关系。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情愫?

又也许对于老谭而言,不想孤独的死去,才是他最大的愿望。他半世沦为马匪,最后落魄潦倒被人驱逐,他的内心最害怕的是孤单吧,所以才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那么怀念那个陪伴他的年轻人,死并不可怕,彻骨的孤独才是最可怕的。

“我们,要不要为他立个墓碑?”疏袖看着微微隆起的土丘,轻轻问道。但她又马上发现,她连老谭真实的名字都不知道。就连幻烟阁也不会有记录吧。像这样在江湖上碌碌无为的无名小卒,谁会浪费墨水为他们作传作序呢。

疏袖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比屏山上的雪还要冷。每个人的出生都是那么的相似,但是结局却是那么的不同。这也许就是造化弄人。

疏袖二人对着老谭的墓鞠了三躬,便牵着马继续前行。

走了四五日,又到了涉川原上,向南走,就是邺城,向北走,就是枫都。

“寂和,你回去吧,我不回邺城了。我想,去一趟枫都。”疏袖转过头,向着寂和微微笑着。

寂和张了张口“我陪···”

还未说完,便被疏袖笑着打断。“寂和,你有你的路要走,我,也有我的事情要做。有些事情还是需要我一个人去面对。而且我不想成为你的负累,你有你的理想和抱负,不能因为我,轻易放弃了。”我已经欠你太多。疏袖从未如此认真地对寂和说过这样的话。

以前的疏袖是单纯肆意的,爱就是爱,恨就是很。除了报仇,再也无暇其他。但是如今经历了这么多,看尽了这么多人的离合悲欢。她便开始想,以前的她是不是有些过于自私了。

寂和静看她半晌,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那你,自己要小心。”

疏袖笑意更浓,点了点头。“回头你和听尘说,我已经不怨他了。其实他也没有错,只是我当时太冲动了。”

寂和说了句好,就驻在那里,静静看着疏袖微笑转身,策着马向北方一路扬尘而去。寂和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淡淡笑着,也转了身,向着邺城奔去。

夕阳下,两行背道而驰的蹄印深浅纵横,只是他们都知道这两条线最终还是会回归到一起的。

尘水楼中,听尘听完绿衣小童的禀告,冷淡的嘴角悄悄浮起一丝笑意。小童退下,弦雪阁又恢复了往日的冷然素寂。

他们已经到达涉川原了么,那还有四五日就回回来了吧。又可以见到她了,不知道她的伤还会不会痛。

听尘走到弦雪阁的深处,那里有一个隐蔽的小房间。里面堆满了陈年旧物,有些颜色已经褪去了,但是上面却没有一丝灰尘。

小小的莲花灯,花市上的昆仑奴面具,甚至还有小小的泥人儿,一对,是他与她小时候的模样。

谁都不会知道,就在那时,他就已经情根深种。她让他一片荒芜的心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情愫。八岁到十岁,那是他一生中最自由快乐的一段时光。

而从那之后,他回到了苍梧山庄——那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师父的冷厉严苛,每日苦刑一般的历练,让他又回到了以前的寡言沉默。

直到五年后,物是人非。父亲去世,他却被送往尘水楼继任那里的楼主。这五年来他一直梦想着可以再见到那个小心翼翼端着药碗,陪他说话,逗他笑的小小女孩。可没想到得到的却是她举家灭门的消息。

终于得知了她的消息,但是结果却令他又悲又喜。如果,五年前他没有离去,那么陪在她身边的就不会是寂和了。

但这就是命运的无常,谁都没法改变。所以他在等待,终于在两年后等到了她的到来。落梅庭中,他一眼便认出她来,那细细的眉,琉璃般的眸子,却含了一丝若有若无的

愁。有什么已经悄然改变了,她不再是原来的那个柔柔弱弱,快活肆意的女孩儿了,仇恨原来可以改变一个人这么多。

她似乎没有认出他,那个时候他的心中含着一丝怅惘与悲伤,但还是为着能再见到她而喜悦,只要看到她平平安安的,不就足够了么。

快了还有四五天就又能见到她了,不知她肯不肯原谅他自以为是的保护。

小小的屋门被再次封上,听尘又回到了桌案前,透过窗望着青冥的天际,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第四十八章 佳时倍惜风光别

承平十六年,冬至。

滨州城中到处充斥着人们欢快的气息,冬至大如年,正是合家欢乐的好节气。一家人围着红泥火炉,从北方来的煮上一锅馄饨或者水饺,南方来的,吃着冬至面团或者长线面。其乐融融的让人好生羡慕。

林绾舒一身淡青色的直裾,外面罩着同色的大氅,几枝淡淡的墨竹从衣角斜插上去。紫竹骨的素白纸伞上落了薄薄一层雪。嘴角挂了一抹坏坏的笑,眼波一挑,无论是卖烧饼的阿婆,还是卖胭脂的小姑娘的脸上都通红通红的。

林绾舒忍住快要喷薄而出的狂笑,继续半是正经半是调戏地看着周围路过的姑娘。

不想却被猝不及防地揪住了耳朵。“哎呦呦,好姐姐饶命!”揪她的是一个明眸善睐的俏丽姑娘,林绾舒的耳朵被扯得通红,大声叫道,引得旁人纷纷侧目。

那女子哭笑不得,遂松了手,林绾舒一脸讨好的笑,上前挽住她的手。笑嘻嘻地对着女子耳语。“倾倾姐,一见面就这么凶,小心嫁不出去啊。”

“死丫头讨打!”说罢,不轻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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