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枫才从怔忡中出来一点，回神，看见都已经站起来，知道是要回去了，才站起身。
可是站起身，看着上官宣……
看他的样子，说真的……比电视上面看，要老了一些，没有电视上那样精神奕奕，真的只是个寻常的人，到了这个年纪，没有掩盖，鬓间有些斑白，眼角的皱纹也深，脸孔也是老了的，可还是严肃……
当年第一次见他，他跟她握手，别人介绍说她以后是他的秘书，他笑了笑，是亲切，她怦然心跳，所以关于雄心壮志的梦想都抛诸脑后，只记得他，满满的……那时候他还有青色的胡茬，还没有这些皱纹，她也还年轻，麻花辫，眼睛里大约还有张扬……
一眨眼，都已经白发似雪……
“嘉慕，你先出去，我还有些话。”慕云枫吩咐说。
上官宣有些不悦，可是李嘉慕在，不好多说。
李嘉慕只当是母亲真的还有些事情要说，总觉得诡异，母亲如果早跟上官宣熟识，怎么这么多年没听她提起过，一个字都没有，上官宣还是上官睿的父亲……高高在上的。
以母亲的性格，至少会攀着谋求些什么，竟然从来没有……
李嘉慕出去，门关上。
上官宣的转头过来，看还在圆桌边的慕云枫，说：“还有什么事？儿子的事情，我能帮的不会不帮。”
慕云枫顿了顿，问：“我记得以前我说，你什么时候厌倦了金碧桐，一定告诉我……以前我以为我能够替代了她，所以让你告诉我，可我现在知道，不可能了，如果你厌倦了她的大小姐脾气，你告诉我，让我笑笑也好，总算大半辈子没有白白的耗掉。你厌倦了没？”
上官宣只觉得不可思议，慕云枫竟然会问出这样的话……
她以前就是什么都抢什么都不让，什么都往前冲，见不得任何人比她好一丁半点，也更努力更拼，他以为她会跟他要些什么，没想到却是说这个……说这么一个不着边际的话题……
上官宣看她，面上如同见外面所有人一样，没什么表情，说：“你知道怎么样，就别多问了。”
慕云枫又说：“二十多年，你都老了。”
上官宣有些震颤，看她……
二十多年，都已经二十六年，谁能不老，谁能没有变化……此都已经是天差地别，可她，怎么忽然问了这样一句话，颇为诧异了……
一点不像她……
他看她，她眼底也真的是再没有当年的光亮，磨去了那些咄咄逼人，至少在此刻，在此时，跟他的印象不一样了些……
这些年外面的传闻，她专断到听不进任何人，更不饶人，此刻却是一点都看不出的……
“上官宣，我是不是怎么都比不上金碧桐？我一生都在跟她争，我心里不服。我只是晚遇见你，她就已经嫁给你，我明明比她好，可是没有她那样好的家世，所以你不选我，我再好你都不多看，我怀孕，还要下嫁给李建科，掩人耳目，她却可以肆无忌惮的摔东西闹脾气，你怎么还不累？若是有一点点，也都告诉我……”
上官宣只说：“你想法太偏激，今日的一切，也是你一手搅的。”
往日种种，隔了那么久远的时空，好像是梦境一般，可是却清晰，他记得当时的混乱，记得金碧桐眼底的决绝，记得太多太多……这许多从慕云枫眼里看来，原来是这样的模样……
慕云枫追着说一句：“你告诉我，有没有厌倦一点？”
上官宣过去要开门：“你还是没变。”
慕云枫声音陡然的大：“你告诉我！哪怕只是一点点！”
上官宣按在门把手上的手停了一下，回头看她：“你还要怎么样？还不够乱？睿睿娶的女人，是李建科的女儿对吧？在H市，李岩心天天在等的人也是睿睿，我还知道，嘉慕跟睿睿娶的女人也有关系，还能更乱吗？你在执着什么？为了当年那一点事由，当年是怎么样，你最清楚不过。”
慕云枫过来，追着问：“她天天这样闹，也快三十年，你就不厌倦？”
“你不会懂。”上官宣只这样说，伸手开了门。
外面警卫站着，慕云枫只能走出去，回头看一眼，上官宣也没有看她……
他说她不会懂……她可能真的是难，可她愿意学着去懂，曾经她心心念念要得到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却说她不会懂……
慕云枫转头，往外走。
*****
李嘉慕问：“怎么还认识他？以前没听你提起过。”
车子缓缓的向前，还是来时候那辆车。
慕云枫深深的吸气，眼睛有些沉淀：“不是说了，我以前是他的秘书。”
“那后来……”李嘉慕有些不能理解了，按理说，应该是会一直跟着，怎么又转了做别的，而且这么多年都没再见过也不提起。
“当时是家里的关系，后来嫁给你爸爸，你外婆家那边也不太高兴，这些年才好一点，要不是房市在。不是你的事，我也不会找上他。”慕云枫难得多说了几句，就在不说话。
李嘉慕也不多问。
母亲素来倔强，让她开口求人，都还是为了自己……
李嘉慕握住慕云枫的手。
慕云枫低头看，又抬头看儿子……
儿子都这么大了……不再是以前跟她吵架，为了一个女人就离家出走，这一次总该长大了点，低声说：“别再惹事。”
李嘉慕点头，知道母亲在说什么……
就算他要惹事，她也不在，他能如何，只能等着，她什么时候跟他分开，他就在这里……
*****
乐沫沫打电话过来，说是晚上不回来了，打电话的时候周围很静，应该是藏在哪里偷偷打的，声音小小：“我爸留我住一晚，别怪我，要怪就怪上官学长爸爸，什么奇怪的项目就跑来，呼啦啦一群人，不过两天就走。”
慕容聪“嗯”了一声。
除了答应，他也没有别的可以说的话，乐沫沫只是告知，不是说商量。
挂了电话，慕容聪打给上官睿，对面接起来，第一句就是：“晚上不能出去，没办法，我爸妈都来，大阵仗。”
慕容聪想想也是，上官宣和金碧桐都来了B市了，怎么可能不去上官睿那里……只可怜了他一个人，在H市说真的，没什么朋友，除了会所就是会所，现在也不能乱玩，何况那些纸醉金迷妖娆的身子，他好像也真是厌倦了，昨天去自己的会所，进门看见黑色的大理石地板闪闪发亮，几乎要映照出人影，门口巨大的LED显示屏正播着舞池里钢管舞的扭动，他就皱眉……
算算，也玩了好多年……
真是有些够了。
过两天回荷兰去，还能到处跑跑。
坐在沙发上，想想觉得实在是无聊，干脆下楼，发动车子，却又不知道去哪里好，指节上有些硌，低头看，是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是买着玩的，在乌镇，乐沫沫听说上官睿去了，她也闹着要去，反正不远，开车也快，就去了一趟，没想到正赶上人多的时候，到处乌泱乌泱……坐个小船就要等好多人，就算是上了船，四周也没什么景色，都是人和人……
让人一下子就不想进去。
乐沫沫去买了点纪念品，随便拿的，花了几十块，就又跳上车，明茗也没意见，干脆就拐到别的地方，有家出名的餐厅，去吃狮子头了。
他没看到底是什么纪念品，回来到家里，又闹了一阵，再安抚好明茗，回家都是很晚了，倒下要睡，乐沫沫才想起来，跑去拿了那指环，给他手指套上，又给自己也套上一个。
是个青色的指环，最普通不过的，细细的一根。
乐沫沫解释说，本来有粉色蓝色绿色黄色黑色，她看了这个好看，就买了。
结果带上，他的刚刚好，乐沫沫乐呵呵扑在他身上：“看我买的多精准。”
手握上他的，刚好是一对……
两个青色的指环，静静的躺在他们指间。
慕容聪本来是睡了，看见醒来一点，觉得也的确是还不错，早就该买点什么这么挂着，结果一直都没有……倒是她先买了。
正要说话，乐沫沫抢先一步乐呵呵的说：“好看吧！才两块钱！我真是贤惠！”
慕容聪那一点好心情，扑啦啦带着翅膀飞走了，转身去睡……现在此刻，她不在他身边，百无聊赖，捏着这戒指看，却觉得，也还真的是算漂亮……虽然心里作用可能更大。
电话响起来，是明茗，慕容聪接起来，明茗那边说：“哦，好，那我出来了，你来接我最好了，好，嗯，我出门了。”
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完全是没头没尾。
电话那边隐隐约约听见上官睿的声音，还有上官宣的，慕容聪大概就知道是哪里了。
都已经坐在车上，还而且没有目的地，干脆就过去……慕容聪发动车子。
*****
夏明薇拉着明茗的手：“怎么不住下，又不是缺你的地方，有房间。”
明茗快步的过去换鞋，回头说：“不了，长辈在太不自在。”
明薇说：“你不是刚还跟上官睿妈妈聊的开心。”
上官宣和金碧桐是晚上过来的，这次见面，大家都很客气，金碧桐算是心情很好，明薇什么都不用做，在一边陪着，知道明茗是明薇的妹妹也很客气，明茗会讨大人喜欢，跟金碧桐聊的很开心。
明茗摇手：“不了，看着都害怕，新闻联播里看看就行了。”
夏明薇也不拦着她，知道不自在的感觉，说：“拿好东西，小心一点，卡放好了吧？”
明茗笑着穿上鞋，开了门就跑：“你跟妈一样念叨，放心放心。”说着就一溜烟的出去。
上官睿过来从背后搂了她：“你也慢点，我妈让我过来看着你点，怕你摔着了怎么办。”
夏明薇笑：“没那么脆弱，肚子都看不出来呢。”
上官睿拉了她：“那也得捧着，我妈现在觉得我都不重要，就一心等着孙子。”
“可能是孙女，那怎么办？”夏明薇问。
上官睿挑眉：“反正也要生至少三个，慢慢来，我不着急。”
夏明薇囧，推他：“你去外面找别的女人生三个去。”
*****
明茗一路出去，门外守卫有些严，她是往外走还要好些，几步就是警卫，阵仗十足。
回头看，灯火微亮，掩映在树木后面，姐姐今天见面都没有提之前的事情，她也没提，两个人都避开，好像李嘉慕已经是一个禁忌的话题……
明茗走到最外面，其实外面连车子都不好打到，也有些晚了，沿着路往过走，打算走出去一点到商业区去，正走着，身后忽然有喇叭响，回头，灯光有些晃眼，她一时的看不清，车子开近了才看见，是慕容聪的车……
“上来。”慕容聪说。
明茗打开车门跳上车，笑容不经意的就露出来，问：“你怎么在这里？沫沫姐呢？”
慕容聪开车：“你打电话我听见上官的声音，正无聊，就过来看看，怎么了？”
明茗看前面，眼角有些弯弯的笑：“没事，上官睿爸爸妈妈来了，我到底还是不自在，就说出去住，可上官妈妈说外面天色多晚留我，我就打电话说有人来接我，赶快跑出来，你是不知道，上官睿爸爸……”
慕容聪接下来：“很严肃。”
明茗点头：“是啊，很严肃，跟电视上的差不多诶，我还是算了。你也见过的吗？”
“以前见过。”慕容聪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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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的就想起小时候跟上官睿一起玩的日子，见到过上官宣，是个真严肃的人，对他算是和蔼，可也还是让人怕，也就只有上官睿敢顶着他，一点不听他的，还有上官睿的妈妈金碧桐，平常也很是和气，对他们一群一起玩的孩子都好，可是也都听大人说，他们家里都是上官睿妈妈做主，上官宣没什么权限的……
明茗说：“你不是经商，怎么还跟上官睿，不，我姐夫……怎么还跟我姐夫一起长大的，我以为他是长在机关大院里，门口有警卫，一群孩子自己玩的。”
慕容聪没多说，只是笑笑……
还真是这样……
只是里面的话，就不再提了，提了也没什么意思…陵…
车子开出去，明茗忽然有些晕车，慕容聪半天没听见她讲话，侧头去看，看她脸色不是太好，到酒店门口停下，明茗跳下车就往里面进去，慕容聪以为是什么事，也跟着下车，要是丢给门童，径直跟了进去。
明茗却是直接去了洗手间，慕容聪在外面等，听见里面人干呕的声音。
一会儿明茗出来，洗了脸，脸色有些发白，唇上也没有血色，抬头看他，笑笑：“没事，就是晚上可能吃的不舒服了，刚一坐车就晕了。”说完，就要去前台订房间，才走了两步，手被慕容聪一把抓住狺。
身子一僵……
慕容聪脸色有些沉：“去医院。”
明茗摇头：“不用了，已经没事了。”
说着，却又有些皱眉，一手禁不住的扶了胃，又有些想吐……
慕容聪一手拉了她就往外走，那边门童才把钥匙递过来，明茗用力的挣脱，伸手拽了一边的墙壁，死死的抠住：“我不去！我哪里都不去！”
慕容聪回头，看她……
她忽然就想哭，对上他的目光，低声说：“我不去，我已经没事了，不用去。”
手上一松，又被他一把拽着就往外走。
明茗摇头，拼命的后退，却拽不过他，只能挣扎：“我不去……”
周围的人都看过来，慕容聪拉着她到电梯，又拽她进电梯里，按了停车场的楼层，明茗抓着电梯的扶手……
电梯“叮咚”的到了，慕容聪下电梯，明茗摇头：“我不去……”
慕容聪拽着她下来，她用力的一挣，才挣脱一点，拽着旁边的柱子不松手。
慕容聪也终于不再回身抓她，只是转头看着：“你总要去医院知道是不是。”
明茗摇头：“不是……一定不是……”
慕容聪的目光从她的脸上落到腹部，低声：“去查一下，你姐姐姐夫那边，我不会说，总要去查了，否则怎么办？”
明茗抬头看他，有些怕了，说：“可是我怕……”
慕容聪安抚：“我跟你一起去，没事，检查很快。”
*****
车子一路飞驰过去，这样的夜里，路上车子不多。
过了几个红灯，到医院，明茗在后面跟着，慕容聪进去问了，说不是急诊已经不接待，推荐他们去对面的24小时药店买个试纸就好，说医院里初步验证也是用这个，准确率很高。
于是又出来，明茗在后面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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