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澜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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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澜浮生- 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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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是当年慕容仪手下的十八黑衣暗影,无惧殿中圣上君威,和宫廷护卫军的冰冷箭簇,护着他们主子安全走出那永远森冷如深潭的皇宫,再也没有回来。

而当隐空将赶往南疆途中的千月和灵姬二人唤回时,看到的,只有一身血迹的慕容花溪,和安然闭目的美丽女子。

慕容花溪对着那美丽的女子轻声道,多谢,就算她再也听不到。

当初名震天下的东月公主,慕容月,计谋出众,虽是有野心但从无害人之心,却因为他们母亲留下的孽债,那么多嫔妃甚至殿中大臣都请命,唯恐其祸乱朝纲,于是,小舞被逼着,不仅改名,更让国师封印了灵识,变成了一个痴痴傻傻的小姑娘,虽单纯快乐,但是毫无戒心如同稚子,心智永不会长大,只有十三岁。就这样,他们的父亲,还想着将小舞作为最后一颗棋子,换来和凤离的交好。

而等到千月一脸木然,泪都没有落一滴将怀里的女子抱回了水云巫山,那时,叶思凡才明白,那个聪慧而又隐忍的女子,想要告诉千月,她的亲弟弟,那件最重要的事。

有些累,我替你受着,有些苦,我帮你扛着,那些你眼中的世间污浊,我会帮你一一清洗干净。惟愿你,干干净净的活着。血海深仇,报了又怎样,离开的人已经永远的离开,就算大仇得报,那也不过是牵连更多人的性命。

在千月不知道的那些日子里,那个名为茗宜阁的绝色舞姬,究竟付出了多深的代价,习得绝世武功傍身,就为有朝一日,手刃仇敌,为死去的舅舅一门血书伸冤。

哪怕她和千月,身上流着的并不是叶家的血脉。

而他的弟弟,他背后的雀阁和云雀楼,都不能有半分牵连。

————————

无名山谷,黄昏之际,已是一身优雅整洁的男子抱着一个白衣女子轻轻走进那白色花丛。

幽雅的香气萦绕在两人的身侧,让人安定。

一身红衣的灵姬站在山谷口,看着那个一脸沉静的男子慢慢的走着,背影挺直,忍了好久的泪水静静滑落。

那个女子,她并没有相处过多久,却从千月的口中得知了她对自己的怜惜和心疼。而她,因为误会,视她为仇敌数年。临走嫉恨的一把火,将那身为姐姐的女子,倾注一生心血的画付之一炬,而剩下为数不多的画,也被她带走。

纤细的手指紧紧握住腰间的那把软剑,好久好久,将它轻轻解了下来。

山谷中碧潭边,叶思凡将手中的白色兰花全数撒在竹筏上,尔后,从千月的手中接过那个安然沉睡的女子。

替她轻轻捋了捋额头的青丝,叶思凡将女子轻轻放在了竹筏上,轻声道,叶家婉莹,走好。

而山谷顶,身着沉香色衣裙的女子站在那里,她的身前,一个宝蓝衫男子抬手,恣意饮尽杯中的美酒,只是滋味很咸,很咸。

第一百四二章  暮时光影

【我多希望,当初你没有放开我的手,我也没有决然的转身离开。你可知,这条路,我多希望和你一直走下去。】

凤离燕宫,一行人静静退出天子寝殿。

“你给我站住!”

冷冷的喝声从女子那张鲜艳红唇中吐出,呵斥住走在前方的黄袍男子。

已过仲秋,落日黄昏下,皇宫寂静无人的甬道上早已铺满了金黄的落叶,踩上去,清脆的碎裂声在近乎死寂空旷的宫中,愈发苍凉。若是以往,宫人早已将那落叶清扫干净,只是……自从那女子来到以后,一切都变了。

凤璟曌转身,看着那一身凤装的艳丽女子,神色平静,“什么事?”

身形纤细柔弱的女子,肌肤如雪,长长的乌发盘起,戴着凤冠,衣着大红凤袍,正是凤离皇后的着装。

看着她那一身霞衣,凤璟曌放在背后的手悄然紧握,指甲深深扎进掌心。

巫姬看着神色平静的男子,嘴角勾起,“论辈分,你该叫我母妃,而我身上又穿着这一身凤袍,你更是该叫我一声,母后吧。”

凤璟曌抬眸,看着这张同巫伊一模一样的脸,半张美丽绝伦,另半边脸,如雪肌肤上却是布满繁复的花纹。

更为诡异的是,背光站立的女子,一双如血瞳眸妖艳若妖,而女子的身上隐隐散发着几分不善的冷虐气息。

心中想罢,本想说些什么的凤璟曌突然就沉默了。

凤袍女子皓腕抬起,却是伸手,抚向了凤璟曌的脸。

看着她奇怪的举动,凤璟曌眉头皱起,忍着心中的厌恶不表现在脸上,退了一步,堪堪躲开了女子伸过来的手。

巫姬看他躲开自己的手,不在意地笑了,“我知道你很讨厌我,可是你却没有办法赶走我,不是么?”

凤璟曌面上带了几分冷色,“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你竟然连她都不放过!”

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巫姬沉默地侧身,看着暮色里辉煌夺目的凤离燕宫,少了几分巍峨宏伟的逼人强势,显得沉静安详。片刻,女子微动,习惯性抬手,闻了闻掌心似有所无的花香,只是那里并没有那幽香馥郁的白花。

这里是岐都,凤离燕宫。

半晌,巫姬启唇,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却是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听说这宫中有一个喜好大红的妃子,怎么今日没有在那老家伙的寝殿瞧见?”

凤璟曌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就在你穿上凤袍的那日,她因闯进父皇的寝殿哭闹被打入冷宫。”

嘴角的嘲讽更甚,巫姬嗤笑出声:“被打入了冷宫?哭闹?难不成是被我气的?”

尔后,女子却是摇了摇头,沉声道:“那妃子想来也不是个善类,心胸如此狭隘。我早就听闻凤离国母雍容华贵,气度从容,那日她站在寝殿我就已见识过了,被那老家伙金口一开,堂堂凤离国母,一句轻飘飘的话便给废了……可那庄皇后神色不变,当场脱下凤袍,静静走出大殿。我想,老家伙不仅仅是因为我的出现,而就废了那皇后吧……”

凤璟曌听到这里,眸色一冷,周身一片肃杀阴寒,全数的气势向身旁身形柔弱的女子压去。

巫姬身形稳稳不动,大红凤袍却是无风扬起,猎猎作响,女子无觉般仍旧自顾自说下去:“我可知,你好像身上并没有老家伙的血脉啊……哈哈……”

恣意张狂的笑意,响彻此处,女子并无半分遮掩的嚣张,说出那个让凤璟曌心底一寒的真相,话罢,凤璟曌全身的杀气陡然爆发,一双手掌带着刚劲的疾风拍向了女子。

巫姬冷笑一声,身形突然间扭成一个诡异的角度,不合常理的身子如同一条柔软的白练从凤璟曌的双掌下躲过,下一瞬,化作一根藤蔓微微向下弯去,那双肌肤如雪的臂膀诡异拉长,狠狠拍向男子的双膝。

凤璟曌心中一惊,猛然往后退去,却是看到了那拉长的雪色双臂,心中顿时一阵惊惧欲呕。

重新站好的巫姬,离了男子五步远,看着男子那惊变的神色,嘲讽道:“难不成你今日就想杀了我为你那母后报仇?何必呢,或许不当这个皇后,离开这个深宫,对她是个解脱也说不定……还是说,因为我知道这个真相,你怕我说出去被人知道,所以你恼羞成怒了?”

凤璟曌平息心中的复杂情绪,没有回答,只是冷冷看着那女子,心底却是一阵茫然和迷惑,他的父皇是怎么招惹来这么一个诡异的女子的?

似妖如魔,她根本不像个正常的人。更重要的是……那件连他的父皇都不知道的事,是谁告诉她的!难不成因为这个,他母后就被他的父皇一句话给废了?

巫姬看着男子那张隐含怒气的脸,摇了摇头,叹道:“你心怀天下,为这万里江山谋划了有多久?可惜,你终究还是只幼崽,起码在那老家伙的眼中,你也不过是一个爪子比较厉害的崽子罢了!哈哈!想来是闹不出什么大风大浪的……你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要利用,亲手将她推到别的男人怀抱,还有什么资格来说我这个母亲不尽职呢?更……有何资格,去守护这个国?”

巫姬抬手掩唇,诡异的笑容意味不明:“真当你穿上这身储君黄袍,就万事无忧了?你可知……就在离岐都不远的东平镇,那里还有一个人——”

一道尖细的声音突然响起,来人打断了巫姬为说完的话,“禀皇后娘娘,太子殿下,皇上醒了……说是要见皇后娘娘。”

巫姬看着那躬着身子的老宫人,忍不住一声嘲讽:“来得可真是时候!那老家伙居然醒了?”连派来唤她的人,都是个熟面孔啊。

当年那人能顺顺当当进入南疆,不就凭着他豢养的这些阉人高手么?而这驼背年老的宫人……

女子转身便走,那驼背的老宫人拜退凤璟曌,跟随在女子的身后,往寝殿而去。片刻后,一道远远的声音传进了凤璟曌的耳朵:“那个狡猾的老家伙,兴许只是在装死吧,他那样贪婪狠毒的人,怎么舍得就这么死了!而你们……不过都是他的棋子罢了……哈哈……”

——————————————————————

檀香燃罢,静悄悄的寝殿中,巫姬双眸定定看着那龙床上躺着的人。

片刻后,巫姬冷笑道:“不是醒了么,还在装什么睡?”

龙床上躺着的人微微一动,尔后,一双充满沧桑的凤目睁开来,转头,便见朦胧的暮色光影中,一个身着凤袍的女子背光而立。

“你还在。”

凤帝声音里带着几分艰涩和陌生,转头,看着那女子。前几日没有好好看清楚,多年不见,她还是那么美丽。

听着男子醒来后对她说的第二句话,巫姬脸上的笑意倏然散去。

自她拿到凤离燕宫的地图,连夜赶来这里闯进寝殿时,那人似是有些半昏迷之中,眼神迷糊的男人在看到似是从天而降的她,身子猛地颤动了下,而后沙哑的声音出口——你来了。

你终于来了。

领会到这句话中的含义时,巫姬狠狠得愣在了原地,半天不得动弹。

而那缠绵病榻的男子又昏迷了过去。

看着他蜡黄的脸,狼狈虚弱,就算一身明黄也掩盖不住他的无力,巫姬满心的仇恨,隔了那么久,隔着多少年的爱湮灭恨生根,隔着时光无情催人老,硬生生将她变成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她以为,就在见到那负心之人时,她会爽快得将手中的匕首插在那人的胸口,一解恩仇。

可是……她怎么也料不到,在见到这人的初时,在听到他临近昏迷迷迷糊糊说的那句话,她竟然生出了不该有的不忍和心痛。

那日,她手中的匕首哐当落地,掉在厚实的地毯上寂静无声。

真是可笑,真是可笑。

巫姬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那一句,你终于来了,而今日,已然苍老虚弱的他,自混沌的黑暗中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居然又是她,说的第一句话,却是,你还在。

难不成他注定就是她一生的劫数……就算是巫伊,她的亲生女儿,她都能狠下心,但对于这个男人……为何她就是不能真正生出一丝恨;来……

凤帝看着那依旧容颜冷冰冰的女子,脸上缓缓露出一个怀念的笑容,依稀可见当年动她心弦的温柔俊朗,男子对着她伸手:“来,让我抱抱你。”

烂漫花季,站在青林中望着那漫长的古道,她恨她怨以为那人偷偷离开了……却是在转身的片刻落入一个宽广的怀抱,熟悉的气息让她忍了好多天的泪水终于滑落,那人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声音低沉而又缱绻,喃喃道:“仅仅几日不见,我便好想你……来,让我抱抱你……”

似是陷入魔怔的女子,怔怔得走向龙床边,妖艳红眸看着躺着的男子,看着那费力伸出的双臂……竟是毫不犹豫,弯下身去。

凤帝拥人入怀,才露出几分满足的神色,下一刻,胸口冰冷的刺痛却让他错愕呆滞。

霞冠凤袍的女子,轻轻伏在男子的胸口,尔后慢慢闭目,神色怀念而又哀伤,右手却是缓缓从下攀附而上,停在男子的心脏那里。

一把冷冷的匕首握在那如雪玉手上,堪堪刺入刀尖,见红。

巫姬吃吃笑道:“这个怀抱,多少年了……隔着这么多年,想不到,它还是如当年那般让我眷恋不舍离开。你说……”红眸转动,眼神落在了男子错愕的脸上,竟是带着几分认真问道:“你说,要是真的刺下去了,受了这么多年的苦的我,会不会有半分安慰?”

凤帝看着女子笑着的脸庞,却是两行血泪滑下,骇人可怖,却是女子心中最刻骨的殇痛,那是她一生的哀歌,此刻举刀,久久不落,也不过是为了得到他一句……

“我记得你,一直都记得,南疆巫族圣女,是我生平见过最美丽的女子,此生不敢忘,亦不想忘。”

低沉沙哑的话语落下,似是含着一生的温柔和重诺,想全数献给你……你可答应?

这句含着无尽回忆的温柔许诺,却是女子一生最残酷的囚笼……一切都回不回去了啊……巫姬心中幽幽叹息着。

血泪落尽,匕首反转,毫不犹豫刺进自己的胸口。

就让一切这么结束吧,她累了,很累很累了。

凤帝脸色苍白如雪,怔怔抱着她:“你……”

巫姬咳嗽了几声,却是带着一丝血迹滑出嘴角,看着惊愕的男子,这个凤离的君王,九五之尊,心间满是绝望,低低叹道:“就到了今日,你还想着要骗我,对不对?灵珠,我给你,连着我的命,我那可笑的痴心,全都给你……够了吧……真是可笑,到了这种地步,我还在奢望什么啊……”

“难不成我就是稀罕做你几日的皇后……穿着这凤袍戴着这霞冠,享这无边尊荣?”

“死了也好,那也是我的解脱……我这一世因爱生恨不单毁了我自己,更毁了别人……凤离的皇啊,你可知,我处心积虑这么多年,将自己变成这副模样,可是为何?”

不知什么时候,女子的凤袍下端被撕裂开来,一条雪色蛇尾摇摆游移,人身蛇尾的女子猛然间挣脱了凤帝的怀抱,默念了一声,一颗血色珠子从她的额头滑落,掉在掌心。

巫姬将那颗珠子塞入已经怔愣住的男子口中,那血珠入口即化,看着这一切,女子歪了歪头,再也没有落一滴泪,“我只是想再见你一面。可是下辈子,我们再也不要遇见了,好不好……”

灵珠离体,形体即散,这就是她们这些灵族巫族之人的命运。

看着空荡荡的寝殿,凤帝缓缓坐起身,没有了方才半分的虚弱,神色一片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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