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流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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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地流连-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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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抱着图纸,想把它们放到资料室去。蓝羽妮忽然开口,吓了殷复颜一跳。

“我有什么办法呀?我知道这样会被你瞧不起,可就算再没面子,我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啊。”

殷复颜骇然转首,不可置信地看着蓝羽妮。

她大声说完刚才的话,怔怔地看着殷复颜的眼,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不知是因为委屈还是不值,总之心里酸酸的。芭比娃娃般的大眼睛里全是泪,忽然就全掉下来。

殷复颜不说话,不知该说什么,只得放下手中的东西,默默走过去,默默揽着蓝羽妮的肩。蓝羽妮也是沉默,只是哭,肩膀不停地颤抖。

过了好久,殷复颜先开口:“别哭了,这是好事啊。廖习枫他,孩子的父亲知道了吗?”

蓝羽妮摇摇头,从她的怀抱里挣脱开来,狼狈地擦眼泪:“我几天前才知道的,还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告诉他。”

“你就是为着这孩子,即使没面子也要回到他身边去?”

蓝羽妮浑身猛地一颤,不愿意承认还是要点头:“我一直都记得你的话,我也在问自己,为什么都是我先道歉,他一定是真的不在乎我。就这一次,我在酒店的时候跟自己说无论如何都不能先低头。可就前两天,这孩子忽然就出现在我生活里,我不能放下他,我不能放下我跟他的孩子。他不跟我说话,为了这孩子我只得低声下气。Michelle,我没办法呀!你知道吗?我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就是这样的人,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她终于狠狠地哭了出来,她就是这么没出息,整日为了那个男人哭。他在身边她会哭,他离开她更是哭得昏天暗地。她是完了,这辈子都完了,永远陷在叫“爱情”的陷阱,从此万劫不复。

殷复颜愣在原地,她不擅长安慰人,只得缓缓拍蓝羽妮的肩膀。小时候她很调皮,只要一哭妈妈也会拍她的肩膀,很温柔的动作。所以她只会这么做,除了这么做,她真不知道面对一个痛哭的朋友该怎么办。

“复颜,我是不是、是不是真的很没用?”

“我不知道,”她苦笑,她还真的没遇过这种情况,“他、他会要这孩子吗?”

蓝羽妮狠狠地摇头:“我不知道,他以前提过,说不喜欢小孩子,觉得多个孩子很累赘。”

殷复颜立刻站得笔直,盯着蓝羽妮的眼:“你总得告诉他吧?难道你想一个人偷偷地把孩子生下来?Elaine你疯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更不知道该不该说。他是那样一个人,天生怕束缚。如果说出来,他会不会、会不会直接离开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蓝羽妮还是摇头,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颗一颗掉下来,滚落在衣襟上。那布料并不吸水,晶莹的水滴顺着衣褶滚,咕噜咕噜地滚到地上。

殷复颜垂下头,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而且她敢打赌,廖习枫即使知道了这事,他也肯定不知所措。他们就像孩子,住在一起打打闹闹的,一旦遇到这样严肃的问题,他们就手脚大乱,没了方寸了。

“不管怎么样,如果你真想要这孩子,就坐下来跟廖习枫好好商量商量到底是生下来、结婚,还是要做别的什么的。你们都不是小孩子,这问题存在也不是一天两天,刚好趁这机会解决。你不是觉得他不在乎你吗?刚好弄清楚。”

“万一,我是说万一,他真的不在乎,让我把这孩子打掉,我该怎么办?”

她声音哽咽,万分艰难地吐字,哭得太急,芭比娃娃似的美丽眼睛红肿得不像话,怔怔地看着殷复颜,看得她心里没来由地发慌。

“小妮,”她声音很小,像是自言自语。蓝羽妮哭得更厉害,殷复颜很少这么叫她,只要遇到廖习枫的事,只要自己又因为他哭,殷复颜才会这么叫她。

殷复颜直直盯着她的眼,从未有过的严肃,忽然又叹了口气,像是无限惋惜:“如果真是那样,小妮你就是时候醒悟了。”



拒绝

蓝羽妮早早下了班,买了菜做了满满一桌子美味佳肴。她坐在桌边,手臂搁在桌沿上,坐立难安,脑里不停盘旋殷复颜白天里对她说的话。

醒悟?

她是该醒悟?或是该继续沉沦?

她不知道,真不知道。

手无意识地抚上依然平坦的小腹,那里有个小小的生命在成长,现在还什么都看不出来。生命就是这么伟大,也是如此奇妙。在没人发觉的时候,在他还不知道的时候,他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这个世上。

蓝羽妮摸着小腹,忽然就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廖习枫总嫌她胖,他嘴一向毒,说完了不一定能记得,可说的时候非常恶毒,好像真的厌恶一样。蓝羽妮很伤心,总说要减肥,美食当前却管不住自己的嘴。直到有一次,她替他修指甲,两人趴在沙发上,沙发很软,他们深深陷进去。他头枕着她的腿,伸出手任她修剪。他指甲很长,平时从不花时间打理,很不工整。她最擅长这样的生活琐事,并且乐在其中。殷复颜就很鄙视她这样的小女人情节。

先是拿剪子,小心地大概剪掉多出来的指甲,再用指甲锉打磨突起的地方。他的指甲很硬,要费很大的劲才能打磨圆润。她使劲捏着矬子,来来回回地和那难看的指甲做斗争,眼睛几乎成了斗鸡眼。

大拇指往往是最硬的,她最后才修,花了好长的时间才修好,放远了看,甚觉满意。她松开他的手放到他面前,表情有些得意:“看看,还满意吗?”

廖习枫张开五指,放在眼前细细打量。蓝羽妮眼睛都不眨地盯着他的表情,莫名地有些紧张,直到他眯起眼点头,她才觉得舒了口气。

“不错不错!我早说过你有当女管家的潜力。”

她大方地挥挥手,伸手去抓他另一只手,同时不舒服地动了已经麻木的腿:“你赶快起来,我的腿都麻了。”

他根本不听,重新闭上眼,享受得不得了。她无奈,又舍不得赶他,只得继续埋首于手里的工作。好容易十指都收拾干净,她动了下腿,已经完全麻木,一点感觉都没有了。而始作俑者却闭着眼睛,舒服得不行。她忍无可忍,只得勉强动动腿抗议一下。

“你起来啊,我腿都麻透了。”

“不要,你的腿肉肉的,枕在上面舒服得很,我才不起来。”

她一愣,他不是总嫌自己胖吗?

“你、你不是说我太胖吗?怎么现在又觉得舒服了?”

他依然闭着眼:“说着玩的话你也当真。胖胖的有什么不好,其他女人身上一点肉都没有,瘦得什么似的,有什么好?”

她高兴,忽然又不高兴:“别拿我和你以前的女人做比较,我又不是她们。”

他差点咬舌,好好的居然自己提起了以前的事,蓝姐姐最忌讳的事。

他终于睁开眼,讨好地拉着她的手:“哎呦,我的蓝姐姐,我早就知道错了,早就不去找那些女人了。我身边只有你一个,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那你以前嫌我胖,也是假的?”

他哈哈大笑:“当然是说着玩的,这种话你也当真。而且胖有什么不好,肉肉的枕上多舒服,更何况你又不胖。”

她心花怒发,看得廖习枫莫名其妙。

……

忽然无声而笑,她重新坐好。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事。

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她触电似的立刻坐得笔直。

廖习枫往常似的进了门,换鞋的时候大概闻到了香味,欣喜地问向蓝羽妮:“是不是做了水煮肉片?”

水煮肉片是渝菜,他特别爱吃,于是她去学。她手巧,本来就有天赋,很快就上手。

她站起来,站到一半又坐回去,手指着桌上的菜,脸上却是苦涩的:“嗯,我刚做好的,还热着呢。你坐下来,我们边吃边说。”

他随后把外套放到一边,飞快地做好就开始动筷子,完全没有注意到蓝羽妮的话,更没看到,近得就在他对面的人,此刻却一脸矛盾。

“习枫,我怀孕了。”她很冷静地说出来了,起码自己这么认为。复颜说得没错,该来的总要面对,这孩子她要定了,不管他父亲要不要他。

如果、如果他不在乎,那真的是自己清醒的时候了。

廖习枫依然忙着吃菜,筷子一刻也不停:“你说什么?”

“我说,我怀孕了。”

他没忍住,一口汤就喷了出来,洒了一桌子,却顾不上擦。他瞪大了眼看着蓝羽妮,仿佛从来不认识她:“你说什么?”

她叹了口气:“再说多少遍都是一样,我有孩子了。”

他不可置信地向后仰着身子,眼睛越睁越大,仿佛吞了苍蝇一般打量着她,就是不说话。蓝羽妮也不主动开口,她主动了二十几年,早受够了。两人就这样,忽然陷入了可怕的沉默中,时间拖迟一分,她的心就死一分。也不知过了多久,她都觉得就这样离开算了,反正是早就猜到的结局。

很久很久,廖习枫终于吞下了嘴里的食物,却是一脸戏谑:“你在跟我开玩笑吧?呵呵,小妮,这个笑话可一点都不好笑,呵呵。”

她不搭话,却是直直盯着他,眼底越发绝望,像是快死的人,连最后一根稻草都被人夺走的绝望。廖习枫独自讪笑,没多久,他终于意识到了蓝羽妮认真的表情,终于意识到,她可不是在开玩笑。

“你、你是认真的?”他不敢相信,就像平常的日子里莫名其妙被人打了后脑勺一样。忽然他低下头,直直瞪着蓝羽妮的肚子。

那里,竟然有了一个孩子。

他的孩子。

她无力地张开嘴,终于勉强开口:“廖习枫,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要是嫌这孩子累赘不想要大可以说出来,何必一遍一遍地问我。难道我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不成?”

他愣愣点头,慢慢抬头看着她的眼,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听到的是什么,立刻拼命摇头:“没有,我不是怀疑这个!只是、只是,小妮你查过没?去过医院了没?是不是真的有了?”

她点点头,心一点一点地沉下去,直掉到万丈深渊:“我查过了,两个月了。现在我告诉你,你打算怎么办?”

这句话终于说了出来,不是解脱反而是折磨,她只觉得心忽然又被提上来,**裸地放在他面前,任他宰割。

廖习枫张大了眼,毫无意识地后仰着身体,椅子前脚离了地。蓝羽妮坐在他对面,端正着身体直视他的眼神。

她必须这么做,为了自己,为了孩子,义无反顾。

耳边忽然向起刺耳的摩擦声,对面的人站了起来,什么都没说就冲了出去,连椅子倒下都没注意。

蓝羽妮看着满桌的菜,还有已经空了的对面,鼻间还萦绕着菜的香气,可是让她做这些菜的人,已经不在了。

她忽然捂住嘴,终于哭了出来。

她没猜错,现实从来不会眷顾她,连幻想都不屑。

他不想要,她要不起。



他只是个孩子

“你就这样跑出来,然后什么都没说?!”梁洛展翻着文件随口问道,虽然廖习枫语无伦次,但他总算把事情的原委大概讲了出来。

“你说我该怎么办!这事换到你身上试试!站着说话不腰疼。”

说实话,他倒真没有离开蓝羽妮的想法,只是这消息就像重磅炸弹,他被炸晕了,完全没了方向,除了逃跑没有任何对策。

他受刺激了,很大的刺激。他一向自诩情场浪子,保护措施做得非常好,从未遇过这种问题。这孩子如此忽如其来,他被杀得措手不及。

自己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怎么应付这种事情?

他大声吼出来,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出了一口恶气。梁洛展撇撇嘴,低头还是看着文件。

“洛展,这事情、这事情我真没遇到过,你倒是给点意见呀!”

梁洛展失笑:“我能给什么意见啊?你没遇到过我就遇到过了?要不我带你去问有经验的人,比如你妈?”

廖习枫立刻露出如临大敌的表情:“你打住吧!不给点有用的意见就算了你还给我在这儿添乱!告诉我妈?!这事儿它能让我妈知道吗?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二话不说拎着我耳朵让我无论如何都要和蓝羽妮结婚!”

“和蓝羽妮结婚不好吗?你倒是说清楚了,跟人家在一起那么久了,难道就想一直跟她这样耗着、永远不结婚?”

“我、我……”他一时语塞,脑子想的全是他顶着黑眼圈、带孩子的场景,竟真没想过结婚这个问题。

她提过结婚这个事,他怕那张证书,怕手指上那个铁环,总是不遗余力地推。如今到了这份上,怕是再也不能当乌龟、缩着脑袋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了。

梁洛展从冰箱里拿出了两罐冷饮,随手扔给他一罐:“习枫,不是我说你,人家女孩子容易吗?没名没分跟你住一起那么久,现在连孩子都给你怀上了,是时候结婚了。”

“难道、难道就没其他办法了?”他左右为难,既内疚、又不想跳进那个“婚姻”陷阱里去。

梁洛展挑眉,音调不自觉地高起来:“你想让她去把孩子做了?!”

“当然不是!”廖习枫连忙摆手,别说那是他的孩子,他也舍不得让蓝羽妮吃那种苦。

“那就要,而且得赶紧。其实习枫你也别怕,你现在跟结了婚的男人有什么区别?Elaine跟廖太太有什么区别?不就是一张纸而已。而且……”他拍着廖习枫的肩膀,声音忽然低下来,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你很幸福了,既然有了孩子,怎么能不要?”

廖习枫光顾着紧张:“真要结婚?”

他,廖习枫?已婚男人?

想想就不搭调!

“这真的是唯一的解决方法吗?”他苦着脸,可怜兮兮地看向梁洛展。

没来由地,梁洛展忽然心烦起来,很想打眼前这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混蛋。为了防止自己付诸行动,他连忙站起来踱到那巨大的落地窗户前。夜深得很了,醉死人的黑色,他莫名地心冷起来。

“我先睡了,你慢慢想。”他随手向后挥挥手,不顾廖习枫的求救眼神转身上了楼。

廖习枫毫无办法,梁洛展不理人,这事又不能让他妈知道,身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他郁闷极了。

多想无益,他渐渐发现一个人大晚上也想不出什么好方法,所以,他睡觉。

还是那个客房,还是那张不怎么舒服的床,他翻来覆去、迷迷糊糊间好像睡着了,梦里总有个声音在叫他,特别稚嫩,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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