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神经女友- 第27部分

　　　　“加油！加油！2号，加油！”

　　　　我边跑边纳闷：2号？莫非杨阳把我们当成马了？前面的兔子是1号，后面的提着木棒的家伙是2号？

　　　　“2号，快！快，2号！”杨阳哈哈大笑起来。

　　　　我不笑，全力追击。想必几十万年前，原始人也是这么追兔子的，没有工具，手里只有石块或者木棒。

　　　　石块？可能用来投掷的。那木棒可不可以投掷呢？眼看兔子就要跑进树林了，恰在这时有一样东西飞了出去。

　　　　我手里的木棒飞了出去。

　　　　也许瞎猫碰上了死耗子，也许芝麻掉进针眼里了。“砰！”一声浅浅的脆响。木棒的一端击在兔子的脑袋上了。

　　　　小兔子翻了几个滚儿，躺在草丛上不动了。我眉开眼笑地跑了过去，提起兔子，然后我的笑容破碎了，劈里啪啦掉落下来。

　　　　可爱的小兔兔已经断气了。

　　　　我轻柔地抚摸着毛茸茸的小脑袋，心疼极了。

　　　　“小宝宝儿，对不起，哥哥下手重了点儿。你也真是的，干嘛跑呀，我不想杀你，只想取出你的心而已嘛！”

　　　　“它……死了？”杨阳走了过来。

　　　　“我想让它去见公主，想不到它抢先一步见了阎王。”

　　　　“可惜了……”杨阳用手抚摸兔子身上的皮毛。

　　　　“你看看这个兔子是男的还是女的？”我说。

　　　　杨阳笑，看了看：“公的。”

　　　　我点点头，说：“下次如果碰到它的妻子或者孩子，我就下手轻一些。”

　　　　杨阳笑。我不笑。

　　　　“瑞士军刀呢？”我问。

　　　　她掏了出来，我接过，一刀刺了下去，把小兔兔的心挖了出来。杨阳皱着鼻子，捂着嘴巴，惊讶地望着我。

　　　　我捏着蛋黄大小的可爱小心脏在太阳光下照了照。

　　　　“挺漂亮的，红润润的。”我说，然后把鼻子伸上去嗅了嗅。

　　　　“想吐！”杨阳说。

　　　　“我和你恰恰相反。”我说，然后张开嘴，把小心丢了进去，用力嚼了几下，咽了下去。

　　　　杨阳作呕吐状：“好恶心。”

　　　　“一点儿也不恶心，相反，好舒心。”我说。“虽然我不能分享公主的痛苦，却能品味和感受她的痛苦。”话还没有说完，我的胃突然膨胀，翻滚，沸腾，一股强大的气流直往上冲。我仰头，张嘴，上演了一场“火山喷发”。

　　　　在温暖的阳光下，在柔和的微风里，在漂亮女孩杨阳惊呆的目光之中，一股红色的米花从我的嘴里直喷出来，飞溅开去……

　　　　场面颇为壮观，有点像逢年过节时燃放的烟花，有点像海浪拍打岩石激起的水花。当然，如果把天地翻转过来倒看，也有点像被鲜血染红而又漫天飞舞的雪花。

　　　　我怔住了。杨阳掏出手绢擦掉我身上细碎的令人生厌的东西。

　　　　“连你都吃不下去，你的小公主如何吃得下去？”她看着我说。

　　　　我手中的没有心的兔子掉了下去。

　　　　“这如何是好？”我说。

　　　　“无论如何，好歹也得捉七只带回去，让司徒小姐试一试，努力努力。”我点点头，把地上的木棒拣起来。“带木棒干嘛？你还想让兔子死呀？”

　　　　我想了一想，用力把木棒扔了出去。

　　　　就在木棒落下的那一小片草丛里又蹿出一只兔子！我大喝一声，追了过去。

　　　　兔子似乎被突如其来的木棒吓了一跳，现在有些神智不清，它左跑跑，右跑跑，又调转身子朝杨阳那儿跑去。

　　　　杨阳蹦跳起来，大呼出声：“嘿！呀！啊！哈！”兔子害怕了，又调转身子跑，我一个饿虎扑食，把它活捉了。

　　　　杨阳看着我，兴奋地笑。我也笑。

　　　　我们回去，用绳子把兔子的腿拴起来，另一端拴在了搭建帐篷的长钉上。

　　　　下午我们又去捉，一无所获。有几只跑了出来，只是速度太快。

　　　　幸好，我们找到了一个兔子洞，杨阳用树枝在旁边作了标记。

　　　　晚上。月亮出奇地大，像个银色的大气球，也出奇地明亮，像给山野洒下了一层银砂。

　　　　我和杨阳拿着一个大口袋，蹑手蹑脚地出发了。我们要去堵那个兔子洞，希望能有点收获。

　　　　草丛中虫声繁密如落雨，除外，山野寂静得可怕。

　　　　树枝作的标记出现了。杨阳暗示我先蹲下，听听有什么动静没有。

　　　　大约十分钟，杨阳小声说：“等会儿你小心上前两步，猛扑过去，尽快用口袋堵住洞口。”

　　　　五分钟后，我扑了过去。

　　　　几声细细的脆叫，大约两只兔子进了布袋。

　　　　杨阳站起，笑着走了过来。我封住袋口，在外面摸了摸，居然是一家三口，里面还有一个小不点儿。

　　　　“来，帮我按住那两个大的。”我说。

　　　　“怎么了？”杨阳问。

　　　　“有个小不点儿，好可怜，把它放了吧。”

　　　　我们愉快地走回去，把它们夫妻拴了起来。

　　　　第二天，我们又捉住三只。

　　　　第三天，出现了两件让我皱眉的事。

　　　　我们睁开眼，发现是阴天。睁开眼不久，杨阳的手机响了。她妈生病需要动手术，让她赶快回去。

　　　　我说：“杨阳，你先回去吧，你妈要紧！反正只剩下一只兔子了，我自己捉就是了。”

　　　　杨阳点点头，先走了。她走后，我发现山野才真正地寂静下来。

　　　　我煮了一包方便面，啃了几根火腿肠，便出发了。

　　　　天气愈加昏暗，阴沉，看样子要下雨。

　　　　天气如何我不介意，我介意的是兔子都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晃悠了一上午，一只也没有碰到。

　　　　下午，终于下起雨来。山野一下雨，温度骤降。

　　　　我躲在毯子里打哆嗦，空气非常潮湿，毯子虽没有被雨淋着，却和空气全面接吻。

　　　　一起打哆嗦的，还有帐篷里六只可怜的兔子。它们不说话，也不笑，个个瞪大眼睛，惊恐地望着我。望得我心烦意乱。

　　　　雨还真有耐心，下得不急不密，虚虚渺渺，淅淅沥沥，忽忽荡荡……

　　　　天黑了。空气更加潮湿，毯子仿佛能拧出水来。

　　　　我缩成一团，在充气床上打寒颤，床下面也是水……

　　　　明天尽快捉只兔子，尽快回去。我想。太冷了，我怎么也睡不着，只能迷迷糊糊，似睡非睡……

　　　　天亮了。幸好，雨终于停了。

　　　　我把兔子一只一只抱出来，弄些青草给它们吃，我也马马虎虎吃些东西，又出发了。

　　　　从草丛走到树林，除了鞋子湿了，袜子湿了，半截裤子湿了，一无所获。下午，也是一无所获。

　　　　次日，又是阴天。我拖着疲倦的身子又向草丛进军。

　　　　难道杨阳一走我就成了废物了么？

　　　　我咬着牙，切着齿，暗暗发誓：不捉到一只兔子决不回去！

　　　　走进了树林里，仍然一无所获。

　　　　“亲爱的兔子，你在哪儿——，我好想你——”我喊。

　　　　“该死的兔子，你在哪儿——，快滚出来——”我喊。

　　　　除了一些讨厌的鸟鸣，没有其他东西回应。

　　　　树林那边是什么呢？去看看。走了很久，发现是一片遍布荆刺，藜腾的灌木丛；低头一看，地面到处都是长满针刺的植物。

　　　　我心寒，退步，回头，这时，我看到了一样不该看到的东西。

　　　　一只可爱的小兔子蹦蹦跳跳地出现了。

　　　　我激动又感动，想哭。

　　　　我追了过去。

　　　　前两天刚下过雨，地面上有很多苔藓，特别地滑，但我禁受不住兔子的诱惑。

　　　　我想扑过去，起跳的瞬间，脚下猛得一滑……

　　　　这几乎是致命的一滑。

　　　　在我身子向前倾斜下坠的瞬间，竟发现兔子奇迹般不见了。原来是幻觉。

　　　　这次倒塌十分漂亮，十分成功。钻心的疼痛铺天盖地！我晕了过去。

　　　　一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两天，也许是三天，说不定是四天，我醒了过来。

　　　　首先看到一大片血迹，顺着血迹看去，我看到一个奇迹。

　　　　我居然看到左手背上正生长着一个一寸多高的植物的刺！天哪，这根长刺居然从我的手心钻入，从我的手背钻出！

　　　　这个画面可怕又恐怖。

　　　　脑子里一片空白，钻心的疼痛像电波一样从手心进入我身体的每个角落。

　　　　我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不然，我可能会失血过多，死在这个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里。

　　　　如果那样的话，可爱的公主让谁去陪伴为数不多的日子？

　　　　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

　　　　我决定把手从这根长刺上慢慢地拔出来——刺正生长在坚硬的藤条上。

　　　　仅仅是有个念头，还没有行动，疼痛便爆发了！我不住地咬牙，呻吟，无济于事，太痛太痛啦！

　　　　看样子，只能实行自我麻醉了。

　　　　我控制自己不去看那只手，不去想那只手。我闭上眼睛，把所有疼痛的电波都想像成一种感觉。把它们都当成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慢慢地，细细地，静静地品味。

　　　　把疼痛当作性爱的感觉去享受。

　　　　又一股疼痛的电波传来，我发出性爱时所发出的那种美妙的声音。

　　　　“啊……好舒服……啊……”

　　　　半个小时，等我渐渐适应并迷恋这种感觉之后，我开始拔我的手。

　　　　“啊……舒服！真的舒服！”

　　　　手上的肉和刺结合得太紧密，不用力，拔不动。用点力拔，“啊！太刺激了……”手还是没有拔出，血像绳子一样流了下去。

　　　　看来，得高潮一下了，我想。我闭上眼睛，回忆一下和公主亲热时的那种感觉。

　　　　我一咬牙，猛得掀开手臂，然后快速对着天空恶狼般吼叫：

　　　　太刺激啦！我受不了啦……

　　　　然后，低头看我的手，天哪，我的脑袋要爆炸了。刺还在我的手心里！

　　　　看来还得再高潮一次。

　　　　我用牙齿把手心里的长刺用力咬着拔了出来，吐到了地上，对着天空又是一阵狼嚎。血像泉水一般从手心里淌了出来。

　　　　我急忙撕自己的衣服，一只手怎么也撕不破，晕倒，现在的衣服真是越来越结实了。还好，我想起口袋里还有公主的手帕，急忙掏出。

　　　　那张手帕上染满了公主的血，我用它包扎我的手，又染满了我的血。

　　　　我和公主的血终于结合在一块融溶为一体了。

　　　　我慢慢地爬了起来，才发现衣服上血迹斑斑，受伤的地方不止手心一处。我又冷又饿，还钻心的痛，慢慢往回走。

　　　　边走边流眼泪，大颗大颗的眼泪。

　　　　我觉得对不起公主。

　　　　一百二

　　　　时间又过去三天，我仍然一无所获。幸好这几天是晴天，尤其是今晚，月虽不是满月，但惊人地亮，如果视力好，可以在月光下看书。

　　　　我拿着布袋又悄悄地走向草丛。我的目标是前几天放走的那个小不点儿。虽然它很小，又可怜，但是，它毕竟有一颗心。

　　　　我悲哀地叹气，只希望它不在洞里，不要被我堵住。

　　　　左手还在隐隐作痛，肚子也是饥饿不堪。

　　　　为了公主，这一切我必须忍耐。

　　　　为了公主，我情愿去死。

　　　　我闭着一只眼睛，堵了过去。我松了一口气，又隐隐有些纯洁的失望，小可爱儿不在洞内。

　　　　也许它被鹰捕捉了，也许它还坚强地活着，但它不在洞里，不在我的视野范围之内。

　　　　我开始向左边走，这是一个很斜的山坡，我慢慢走了上去。

　　　　不知道心爱的公主现在什么样子了？她正在思念我么？我正在思念着她。

　　　　泪水，无声息地坠落下去。

　　　　前面有个兔子洞，我没有看到，一脚踩了上去，我的身子不可救药地倾斜，滚落下去，落下山坡。

　　　　“砰——”

　　　　山坡下有个石头，四四方方，很光滑，用来坐倒是合适不过，要是用来碰头，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正因为不是闹着玩的，我才晕了过去。不知晕了多久，也许是两个小时，也许是三个小时，甚至是四个小时，我醒了过来。

　　　　我怀疑来到了仙境：天空出奇地明亮，地上像堆满了银光。

　　　　头特别疼，轻轻晃一晃，慢慢站了起来，然后，我惊呆了。

　　　　不远的草地上，明亮的月光下，一只白色的小兔静静地站在那儿。

　　　　它的白，是纯白，白得灿烂，白得神秘，白得纯情。同时，它又非常地美，甚至接近完美，让人强烈地想去爱抚它。

　　　　那雪一样的茸茸的毛，在夜风里轻轻摆动着……

　　　　它像来自大地的神圣的精灵，又仿佛是上天的明洁的信使。它是活的，耳朵轻轻抖动，眼睛幽幽地望着我。

　　　　我半张着嘴，惊讶地望着它。它是不是月宫上的嫦娥姐姐的玉兔呢？

　　　　难道我对公主的爱心感动了嫦娥姐姐？她特意派她心爱的宠物来救公主？

　　　　玉兔竟慢慢地向我走来。它走动的时候，身体的四周有彩虹的光晕。它更加迷人，更加神奇，更加纯洁。它是上帝的杰作，是所有生命中的精髓。

　　　　近了，我看到了它的眼睛，充满了爱意，充满了温馨，仿佛在说：快把我的心拿去吧，好拯救你的公主。

　　　　我为人间有如此神圣的艺术的精灵而感动，我流下透明的眼泪。

　　　　我蹲下身，像慈母抚爱孩子一样抚爱它。

　　　　它的眼睛有了笑意，然后慢慢闭了起来，是一种献身的暗示。

　　　　它已决定献身于公主。

　　　　但我会杀它么，公主会杀它么？——这个精灵是如此的完美，甚至比人类的生命还要完美。

　　　　我不能太自私，我也下不了手。

　　　　对于上天来说，所有的一切都是它的爱子，包括植物的生命，包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