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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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金粉-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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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选择把自己困在这里,而西夏人,他自然会想办法去对付。

而此时,黄岩城内,萧拓正在喝着那贡上来的美酒,这是他们打下的第十二个关卡,此刻他无比悠闲的躺在宽大的木榻上,一手撑着头,看着拓跋宇文走了进来。

他猜得不错,那大宴皇帝怕他们西夏,也怕她。甚至比起西夏,更怕她。只要能把她留在连城关,这八万里河山,还有谁拦得住他们自喻太阳之子的西夏。

拓跋宇文一进来,就说,“王爷,你让我查的事情……”

萧拓将一颗葡萄放进嘴里,道,“说。”

拓跋宇文有些迟疑说道,“那个女人似乎是前朝大侯的公主,被宴容辞任命驻守连城关。”

萧拓示意他说下去,他道,“叫什么?”

“侯棠,赐号海棠公主。”

萧拓看了他一眼,说道,“可有赐婚?”

“尚无。”拓跋宇文忽然露出了然的笑容,“王爷你可是想……?”

萧拓睨了他一眼,好笑道,“想什么?”

拓跋宇文自然是献媚说道,“想讨个压寨夫人回去。”

萧拓不由笑出声来,“你以为公主是你养的鸡想讨就讨得回去?”

拓跋宇文一跺脚,眉毛一横气势汹汹说道,“怎么不能?我们就这样一路下进去,一路杀到他帝都建康。”随后他做了一个横刀的姿势在自己脖子上,“我们就把刀子架在那皇帝头上,看他有什么不答应的!”

萧拓则忽然走到他面前,看他一副白日做梦的样子一手往他脑门上拍去,拓跋宇文被拍的有些怔住,不解的问到,“王爷,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萧拓拢了拢身上宽大的披衣,望着门外的天说道,“别做梦了,汉人要是真的如此不济,早八百年前我们西夏就已经拿下了。”

拓跋宇文则上前轻声问道,“那王爷你的意思现在是?”

萧拓凝眉,眼角微皱,冷冷说道,“退军。”

“什么?!都打到这个地方了。”

萧拓此刻正在衡量着目前的局势,再打下去,对大宴不利,对他们更不利,他们现在深入龙潭,孤独无援,前方是大宴几十座城池,后方是随时可能出现的大宴军队,若是被前后夹击,怕是西夏都回不了,此刻,已经不能再贪图一时的快畅了,必须早早的鸣金收兵才是良策。

萧拓似乎退军的决定已经定了,不再准备接受任何异议,他转身对拓跋宇文说道,“明日一早你就带着所有军士离开这里直奔西夏,且不可做半分停留。”

拓跋宇文一愣,总举得这话听得不对,后来才知道哪里不对,连忙问道,“那王爷你呢?”

萧拓嘴角溢出一丝捉摸不定的笑意,他侧到拓跋宇文耳边,对他轻声说了几句,随即那拓跋宇文露出惊讶的神情,说道,“王爷,万万不可啊,不能拿自己贵体开玩笑啊。”

萧拓则忽然笑了,那刀刻般棱角分明的面容,此刻看来也不是那么的冷峻,他道,“我很快就会带她一起回西夏的。”

☆、第九章 沙漠(一)

边关狼烟不断,烽火次第而起,孤鹰盘旋数圈呼啸而去,留下一阵长鸣的军号。

紧闭的城门巍巍峨峨,如同紧闭的一个世界,天地间都是灰蒙蒙的一片,清晨,连太阳都还没有升起,只有悉数的马蹄音和刚刚晨起的士兵们整理军备的声音。

早晨的空气有露水染湿过的味道,湿湿凉凉,不由得让人神清气爽。

远处的马蹄声近了,一路奔进城门。

侯棠正此刻坐于房内喝茶,当她听到来报人说,西夏大军连破十二座城池的时候,眼前一黑,差点昏了过去。

宴容辞你到底在搞什么东西,这一点都不像你的作风,你最近发的是什么疯?

好在那个西夏首领也不是无脑莽夫,懂得及时收兵止损。

此刻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试图让自己不要和那个疯子生闷气。

敲门声响了,她看了看,道,“进来。”

连修走了进来,他进来后,便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舒舒服服的喝起侯棠早上刚泡好的茶来,倒是一点都不忌讳。

侯棠对连修的心思一直很奇怪,一方面,她觉得他很有才华,她向来对那种有着国士之才的人青眼有加,很想亲近他。但是另一方面,她又觉得他口蜜腹剑,藏着太多看不透的东西,并且他的态度总让人琢磨不透,所以也有些害怕他。

不过他倒是每次都摆出一副和自己很熟的样子。

连修喝了口茶,说道,“皇上要召公主回朝。”

侯棠诧异道,“现在西夏还没出关,此刻我并不适宜回朝。”

连修耸了耸肩,道,“皇上让公主回去,难道公主想抗旨吗?”

“你为什么每次都和我对着干?”侯棠口气不太好的问道。

连修微微翘起嘴角,道,“臣只是奉命行事,公主不要为难臣就好。”

“宴容辞这样下去,早晚断送了我们的江山。”

他忽然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似乎能看透她的心思,他道,“反正江山姓宴不姓侯,公主担心什么呢。”

侯棠被他说的心惊肉跳的,似乎自己在他面前早就被看得体无完肤,连一处都不落下。是的,她现在理所当然的认为大宴就是大侯,那是因为太子宴桐。

随后她道,“知道了,但是我回去之前要去烟林关看一看,烟林关占据祁山天堑,如此容易被攻破,一定是有其他问题。”

“公主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他眉尾一挑,问道。

侯棠看着他,示意他回答。

连修忽然凑近侯棠轻声说道,“多管闲事,这可不是好习惯。”

待他走后,侯棠自然随便简装了一下,就出门了,在连城关的这段时间,她也学会了骑马,而且还骑得不错。

她没有告之任何一人,也没有带上任何一人,本打算天黑之前就回来,要是让那些参军将军听到了,不知道又要拉着她长篇大论什么,她不过想去看看烟林关如此脆弱的原因,将来回到建康可以禀告以采取措施去弥补,这是大宴的门户,有着祁山天堑如此轻易的被打开,一定是烟林关自身的问题。

她悄悄的走到城门口把守的士兵旁,他看到公主来了,立马想行礼,谁知道被她一把扣住手,她捂住他的嘴说道,“嘘,我要出城一趟,天黑就回来,谁都不许说,知道么?”

那守门的士兵点了点头,就悄悄打开一条城门缝,让她出去。

侯棠一出了城门,就绝尘而去。

她选择沿着连城河渠一路北走,河渠的另一端,就是烟林关了。此时,太阳已经升起,这西面的山河就是这样,夜晚寒风刺骨,白天却烈日炎炎,仿佛把人给烤穿了。

她蒙着纱布将自己的头给裹住,骑着马奔着,那连城河渠早已经半干涸,只剩下很少的河水。这里本就是接近沙漠地带,空气中的沙粒粉尘都可以清晰的看见。

忽然,她看见前面有一群骑马的人,围着一个躺在地上的人。她马上奔上去想去看个究竟,一上去,发现那个被捆在中间的人,发丝散乱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只能看见他的下颚,棱角分明,有着一种男性的精致。

因为被头发遮住了双目,看不见情绪,侯棠一直瞧着他。

随后将那人绑上了一个竖着的木架子上,侯棠觉得他们也许是准备把这人给活活烤死。西夏盛传着这种古老而野蛮的方法,最后让秃鹫将这人的肉全部给啄干净。而那个被捆上木架子的人,则毫无反抗,似乎早就无所谓生死,侯棠承认是被他的眼睛下,那英气的下半张脸给吸引住的。

她忽然对这个人非常好奇,这种古老的仪式,应该是西夏人对罪恶的人实施的,不知道这人犯了什么不能饶恕的罪,要被活活烤死。

虽然绑好了,但是那群人依旧迟迟不愿离去,却听到那被捆着的人忽然溢出一丝笑容,带着挑衅的味道,他道,“绑都绑好了,你们难道还想看着我死么?”他已经在赶人了。

侯棠觉得此人说话都能感受到邪恶的戾气。

那群人立刻骂道,“你都死到临头了,还想狡辩,我们要看着你被活活烤死。”

谁知那人接口道,“那你们便看吧。”

一个人立刻上去给了那人一巴掌,道,“给我识相点。”

被打了一巴掌,那被绑着的男人嘴角溢下了一丝血迹,他全身的衣服都残破不堪,还有很多被抽打的印记,看起来是遭到了非人的对待。

那些人似乎注意到了侯棠,说道,“你是哪儿的人?”

侯棠道,“这人怎么了?”

“这人调戏了我们大王的妃子,要受天罚。”

侯棠心中叹道,蛮族就是蛮族,不过她又问道,“未免太过残忍,没有其他解决办法了吗?”

“是我们西夏太阳神定下的戒律。”

“诶?”这回轮到侯棠没话说了,她不知道西夏对神明的崇拜原来还处于初期,他们大宴至少这方面还是比较开明的。

侯棠在一旁看着,那烈日照的连脚底都滚烫滚烫的,何况一直被这样暴晒,远处忽然乌云翻滚,一阵狂风四起。

她顺势看去,只见天地间骤然起了浓雾,不,应该是狂沙,不断的翻滚,呼啸。

猛的那群人里面一个人看着远方叫了起来,他一只手一直颤抖抖的指着前方,似乎不敢相信大喊道,“流、流沙——”

“什么!”周围一群人都看了过去,远处的沙地一片片的开始往下陷,由远及近,正一波波的往这里涌来,虽然还是有点距离,但是若要来到面前也是眨眼之间。

那群人立刻慌张了起来,重重的跺了跺脚,道,“怎么会忽然来流沙了,快跑!”

说完,那群人立即丢下了原地的那个男人和后他慌忙就骑上马逃了。

此刻只剩下侯棠和那人,那人虽然被蒙着眼睛,但是他似乎一早就知道侯棠在这里,他此刻说道,“你还不走,也要走不掉了。”

侯棠有些诧异,但是此刻也没有时间再问下去,她虽不是沙漠生活之人,也知道流沙的危险,此刻她掉转马头就走。

那人则一直准确的看着侯棠远去的方向,虽然他的眼睛藏在长长的刘海之下,不过片刻之后,马蹄声又近了。

侯棠又回来了。

她上前解下那人捆着的绳子,说道,“上马。”

那人的面罩被一下子掀了下来,那是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刚毅之余也带着柔骨,此刻才看到他的眼睛,如翱翔天际的苍鹰般,锋利而绝情。

侯棠催促他,“发什么呆,上马。”

那人也没问什么,一下子就跳上了马,随后侯棠也骑上去,两人一路狂奔。

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忽然,那人说道,语气却是调侃,“你再往前跑我们都要被拽进流沙里了。”

侯棠立刻叫住了马,问道,“那往哪里去?”

那人说道,“去哪里都是流沙。”

侯棠一皱眉,说道,“那怎么办?”

“你既然选择回来救我,就必须承担后果,倘若你自顾自走了,你现在已经安全了。”那人忽然坏坏的笑道,似乎很幸灾乐祸的样子。

侯棠没想到这人竟如此冷血,立刻有些生气的说道,“怎么有你这样的人。”

“我叫帕苏尔。”他忽然说道,那双眼睛在阳光下闪着星屑一般的光亮,他在笑。

“管你叫什么,抓紧了。”说完,侯棠立马加快了速度,那枣红色的骏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忽然,那匹马不动了,不是不动,侯棠使劲蹬它都没用,她往下一看,他们的脚下竟然不知何时被流沙蔓延了,掉进流沙中要被拉出来,起码需要一头牛都不止的力气,那周围的沙地不断的塌陷,他们渐渐的往下沉去。

“女人,我要被你害死了。”帕苏尔忽然说道,随后他把她一把抱起,说道,“和我一起跳。”

他数了三声,侯棠就感觉自己被一提,和帕苏尔一起重重瞪了一下马背,两个人一起跳出了流沙圈,不过脚边上就是流沙,差点就要陷进去,侯棠的手一把被抓住,帕苏尔一把扯过她拉着她拼命的往前跑,后面的流沙圈不断的扩大,两人都使劲的跑着。

但是那流沙不断的在扩大,速度超过了他们跑的速度,特别是帕苏尔要照顾到侯棠,侯棠本就是皇宫长大的金枝玉叶,很快就跑不动了,她的步伐愈来愈沉,感觉到自己开始拖后腿的时候,她果断的甩开了帕苏尔的手,风沙吹满了她的脸,但是她的眼神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道,“你走吧,我跑不动了。”

帕苏尔看着她,眼神有着某种坚定,他道,“我背你。”

侯棠马上否定了这个决定,她道,“不可以,你快走。”说完就开始推他走,可是帕苏尔却是站在原地,推都推不动。

而此刻他一把将侯棠横抱了起来,侯棠惊呼一声,已经在他的怀里了,他又开始往前跑,那残破的衣服所暴露出来的肌肤,在阳光下闪着汗水的光泽,侯棠怔怔的被他抱着,她还有点茫然,这个男人是第一个为了自己连性命都不要的。

但是毕竟是两个人的重量,帕苏尔的脚步也比不上刚才一个人的时候,那沙流如藤蔓般一直纠缠着他们,此刻已经快到脚底下了。

帕苏尔忽然一下子跌了下去,他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流沙中,他们两个一下子垮了下去直直的跌进了流沙中。

侯棠感觉自己就快要被流沙给淹没了,但是那只手一直紧紧的握着她,从掌心能够传来阵阵热量,一直透到她的心底,那是一种力量,可以感染到任何人。

“女人,抓住我!”帕苏尔大声对她说道,他一手抓着她,另外一只手抓着地面上的一棵枯木的树干。

地表面不断的塌陷,侯棠越陷越深,她看到帕苏尔为了抓住她,也被她拖得越陷越深。她想甩开他的手,不想再拖累他,谁知他越抓越紧,生怕她甩开手似的。

此刻,流沙忽然停止了,不再塌陷,也不再流动,一切仿佛都结束了,帕苏尔马上用手抓住树干带着侯棠一点点往地面上拉去。

那只手,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力气,有力的双臂,连经脉都暴了出来,拼命的拉着他们两个。

待两人都上了地上,侯棠衣服里鞋子里都已经满是沙粒,刚松了口气,想要把鞋子脱下来倒倒沙子,谁知帕苏尔一把抓住她道,“别发呆了,流沙后还有沙暴。”

“什么?”侯棠不知道自己是遭什么罪了,怎么巧的事情一桩桩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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