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能小婢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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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能小婢 (完结)-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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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芒;记得他谦和有礼的谈吐,带给人的舒适感……
  那时的常惠是那样健康俊美,而现在……他的变化是如此令人难过。
  她听说,过度的折磨和痛苦,会改变一个人的个性,她恨那些折磨他、打他的匈奴人,更渴望亲手教训那些打过他的人,但现在她会记下这笔帐;以后如果再有人敢打他,她定让那混蛋吃苦头!
  床上的常惠忽然发出一阵模糊的呢喃,把芷芙吓了一跳。
  她以为他醒来了,正想跑开,却发现他眉头紧皱,似乎非常痛苦。
  芷芙俯身,将耳朵贴近他的嘴巴;她感受到他炽热的呼吸,却听不清楚他在咕哝什么,所以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
  不行,他还在发热,那一定是他在病痛中无意识的呻吟!
  芷芙用手指按摩常惠滚烫的额头和太阳穴,慢慢地他平静了,嘴巴不再咕哝,眉头也渐渐放松。
  注视着他潮红的脸,她默默地想:匈奴人毁了他的健康、改变了他的脾气,但她不会放任下去,她要照顾他,让他恢复健康,像过去一样神采飞扬、温和平静。
  她在杂物中找到一个皮革水囊,虽然太大,但还能凑合;于是她将水囊擦净,装了半袋雪回来,放在他的额头上为他降温,再为他拉平身下的毛皮、掖好被子。
  此刻,她非常感谢翁归靡送给她珍贵的毛毡、兽皮和帷幕。
  那位乌孙国大禄不仅慷慨,而且考虑周详,公主虽然为她和常惠准备了不少衣物用品,但由于不了解大漠的生活习俗,因此并未想过要准备这类实用的东西。
  她也很高兴自己在轮台时,向一个大汉丝商买了床衾被。
  直起身,芷芙的目光落在挂于大床四周、被烟灰熏染得面目全非的帷毡上。
  她决定立刻将它们换掉,反正常惠刚泡过药澡、服过药,不会这么快醒来。
  主意一定,她立刻动手;不一会儿,床榻的面貌便彻底改观。
  当芷芙把换下来的旧帷毡,拿到屋外时,透过阳光,她发现这厚厚的帷毡是用细羊毛编织的,除了被烟火熏黑和积满灰尘外,并无太大破损。
  她将它们摊在坍塌的围栏上,用木棒使劲儿地敲松。
  清除灰尘,并被拍松的毛毡,摸起来不再那么硬邦邦的,于是她把它们带回毡房,将其中两块放在火塘边,铺成了自己的“床”;剩下的,则铺在常惠的床榻与低矮的案几之间,这样人坐着会比较舒服。
  看常惠仍熟睡着,她便去整理隔壁的小毡房。
  先前在寻找给常惠泡澡的浴桶时,她在这里发现了不少宝贝;虽然都是别人丢弃不要的东西,但对她却仍有使用价值,比如缺边裂口的陶碗、凹凸不平的铁壶、没盖少门的木箱柜等;而最让她惊喜的,是发现了一堆颜色发黑的桦木。
  刚开始,她不太相信这地方会有好木柴;等用指甲刮破树皮、看到干枯的木柴表面渗出油光时,她才相信,那果然是即使在雨中都能燃烧的桦木。
  正因为有它做引子,她那时才能把火塘里的牛粪饼点燃。
  这座毡房既小又破,从里面安放着马槽和栓马桩,以及四处散落的马料羊草来看,这里根本就是圈养牲畜的地方,因此她决定整理好后,用来充当天马“青烟”的厩房;大马槽已经拿去做了澡盆,小的这个,就留给青烟用了。
  她在两座毡房和嘎纳湖之间来回奔忙着,一直没有停歇,其间,还不时去看熟睡的常惠,为他盖被擦汗、更换头上的冰袋。尽管她的碰触,有时会让他发出含混不清的呓语,也张开过眼睛,但他并未清醒。
  夜晚来临时,她已收拾完两座毡房,喂饱了“青烟”,还把该清洗的东西全都洗得干干净净,并把水罐装满清澈的淡水,还从湖边采了可食的野菜。
  此刻,坐在火塘边,芷芙正用擦洗干净的铁锅,准备着她和常惠的晚餐。
  房内非常安静,只有床上常惠粗浅的呼吸声,和隔壁青烟的鼻息。
  芷芙往火上添了一把烘烤在火塘边的草药根,那是她在旷野里找到的,虽然已被冰雪浸透,很难入药,但烘烤后用来烧火,仍可驱虫避蛇、祛病消毒。
  常惠在暖暖的气息,和浓郁的草药味中醒来。
  张开眼睛的瞬间,他迷惑了。
  床,柔软而不熟悉;气味,温暖却怪异,他弄不清自己到底身在何处。
  眼前簇新的毡帷上,火光在跳跃;头顶的穹庐在光影中露出模糊的轮廓;脑后高而暖的药枕散发着药香;而身上,他触摸到柔软的皮毛,和考究的衾被……
  所有的一切都令他困惑不安,直到视线徐徐降下,落在火塘边那个纠缠在他梦里的倩影上时,他才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芷芙,她没走,还在这里!
  常惠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在静默中消化着又看到她的惊愕。
  他对她的不肯离去虽仍感到失望,但已不那么生气了。
  大概是为了留意他的动静,她没有背对他,而是微低着头,面朝燃烧的火焰,坐在他的对面,因此他能清楚看到她的表情。
  老实说,她是个很好看的女人,有着娟秀细致的五官,和高丰满的身材。
  那浓淡合宜的眉毛下,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总是默默留意着周围的一切;挺直的鼻梁托起上翘的鼻头,嫣红的小嘴总是紧抿着,看起来很严肃。
  而她最引人注目的,是眉宇间那股令人难以亲近的冷傲之气,那让她沉静的目光,显得格外凌厉。
  她好像不会笑,记忆中,他从没见她笑过,更没听过她的笑声,对此,他感到遗憾,不会笑的女人,再美也不可爱,更何况她还有着臭脾气。
  如果不是这次相逢,他永远不会知晓芷芙是如此固执而大胆的女人。
  常惠仍不敢相信,这个看似温顺乖巧的女人,竟公然冒充他的夫人,将他“掳走”,让他在匈奴人面前尊严扫地,还无礼地扒光他的衣服,为他洗头、洗澡……
  令他最为恼火的是,无论他好言相劝,或是恶言驱逐,她始终不笑不恼,摆出一副双唇紧闭、打死不理的尊容。
  他痛恨自己虚弱到如此地步,竟被她当作孩子或白痴似的摆弄,而无法反抗;但他更气她无视他的抗议和要求一意孤行;现在,被她不顾一切地折腾后,他愈加没法跟她计较,因为尽管面子尽失,可他确实感到舒服多了,也睡了个好觉。
  唉,早在认识解忧时,他就知道她的这位侍女乃游侠后代。
  游侠多为藐视礼法之辈,一向率性,他又怎能与她计较?解忧派她来,大概就是因为了解她大胆敢为的个性,否则,换作真正的侍女,恐怕早就被他骂跑了。
  常惠暗自叹息着,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巡视四周,不想再为她发愁。
                  第2章(2)
  在明亮的火焰中,他看到毡房──他的“牢笼”,有了令人惊讶的改变。
  不仅床边换上了漂亮的帷幕,门上破烂的草席,也成了厚重的毛毡;原先堆放在屋角的马具被整齐摆好,凌乱与脏污不复存在;毫无疑问,这都是芷芙的功劳。
  可即便她利落地为他做了一切、给他带来温暖,但他仍不希望她留下。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不仅违背他的意愿、毁坏他的清誉,也会害她失去名节;更何况,一想起她那令人讨厌的个性,他就头痛、嗓子痛,全身都痛。
  他从来不是一个爱大声吼叫,与人争吵的人,但可怕的是,这个女人总能逼得他忍不住想大吵大闹。
  见鬼,怎么又想到她那边去了?惊悟到自己的眼睛和心思又回到她身上时,常惠暗自咒骂着,稍动了动身体。
  不料这轻微的动作,立刻惊动了火边的人。
  “你醒了?”芷芙立刻走了过来,探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常惠没有回避,而是大方地看着她。
  可她什么也没说,便转回火边,拿着药碗折回。
  他皱眉。“又要喝药?”
  “是的。”芷芙坐在他身边,想要将他扶起。
  “不用,我可以自己来。”他在她伸手前撑起了身子。
  芷芙也不坚持,等他坐好后,就把药碗递给他。
  常惠接过,一口气把药汤喝光,嘴边立刻送来一块温热的布;他毫无选择地任它擦掉漏在嘴边的药,然后瞪着两眼,靠坐在床上,看她拿着碗和布巾走开。
  看来,我真的没法赶走她……
  注视着芷芙的背影,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付不了这个沉闷的女人。
  这对一向自诩为人机灵,能应付各种状况的常惠来说,无疑是个重大挫折。
  也罢,芷芙非要留下的话,就让她留下吧,反正他也没什么名声可计较了。
  再说,在她公然宣布是他的夫人,又抱起他、扛过他,脱了他的衣服,把他的一切都看光后,再跟她谈什么“礼义廉耻”、“男女大防”……不是很蠢吗?
  “天黑了吗?”受不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常惠率先开口。
  “黑了。”芷芙答得很快,并没有抬头。
  “黑多久了?”他再问,因为他发现,令他难受的沉默,对她却是种享受,而他不想让她称心如意。要难过,就大家一起难过吧。
  “很久了。”
  “你吃过饭了吗?”
  “没。”
  从早晨到现在?“中午也没吃?”
  “嗯。”
  他瞪着她的金口玉牙,极忍耐地说:“架上有肉干,罐里有稞麦。”
  “嗯。”
  常惠愣了,那为数不多的食物,是他好不容易才积攒下来的,邀请她吃,她竟连点感恩的意思都没有!心情一暗,他阴沉地问:“你真要留下?”
  “是。”
  “因为解忧要你来,所以你不愿回去?”
  “是。”
  “你真要命!”她毫无温度,又吝于言辞的回答,终于激得他低吼起来。
  这女人,真的有本事逼人抓狂!
  听到他突兀的咒骂,芷芙吃惊地抬起头来,与他四目相望。
  其实她此刻心情正好,因为他看到她时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再赶她走,还很配合地服药;在她看来,那都是他身体和脾气开始恢复的明证。
  瞪着那双清澈澄明的黑眸,常惠胸口的火呼呼地往上窜,可就是发不出来。
  良久后,他转开视线,挫败地想:与这女人在一起,他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她生来就是那样的脾气,就算打她、骂她,或者干脆把自己逼疯,也不会有什么用,因为她根本不明白原因!
  他暗自纳闷,解忧究竟有什么绝招,竟能与她相处多年而没被气死?
  转回脸,见芷芙仍怔忡地看着自己,常惠没好气地改了话题。“在我睡觉时,你都干了什么?”
  芷芙尽职地回答:“收拾房子、提水、烧火、照顾‘青烟’。”
  “‘青烟’,就是那匹你沾光得来的天马吗?”他还记得昏睡前看到的骏马。
  “对。”
  抚摸着床上的新被褥,再看看身边悬挂的新帷毡,和附近堆放的用具,他诧异地问:“这么多东西和你,都是它驮来的?”
  “还有骆驼。”
  呃,他竟忘了那个!想起今天屡屡听到的驼铃声,常惠又问:“骆驼呢?”
  “回去了。”
  她简单的回答无法满足他,见她无意多说,他只好追问:“回去哪儿?”
  “月海子。”
  听她只给了三个字,常惠气不打一处来。
  他当然知道月海子是车师国与匈奴交界的一个草场,可这女人好像以为这样告诉他,他就能明白一切似的!
  “你怎会从那里找骆驼驮东西?”他皱着眉头追问。
  “骆驼主人是跑生意的,乌孙大禄是他朋友,就借了他的骆驼。”芷芙也在皱眉,她很想给他满意的回答,可越想说好,就越说不好。
  常惠想了想,换了个方式确定。“你是说,乌孙国大禄送你到车师,向他朋友借了骆驼后,再送你去轮台找曹将军?”
  “对。”芷芙见他总算搞明白了,不由高兴地补充:“离开乌孙时是大禄的骆驼,大禄悄悄送我到车师边界后,才换了朋友的骆驼;那人带我去轮台,这样匈奴单于就不会怀疑乌孙国了。”心情轻松,她的话自然也说得顺畅了。
  明智!常惠虽不明白她忽然情绪高昂的原因,但却暗赞大禄没让乌孙国卷进此事的谨慎做法。
  解忧派侍女来照顾他,其用心感人,可做法莽撞;万一此事被匈奴人知道,那将给乌孙国和她自己带来灾难,也对大汉不利。
  心里的石头落地,他闭上嘴巴仰面躺着,感到筋疲力尽。
  与一个笨嘴笨舌的人对话,需要体力和智能,而此刻,他两者皆失。
  他不开口,芷芙自然也不说话;寂静中,只有木杓磕碰到铁锅的声音。
  良久后,锅杓声消失了,火光中有人影闪动。
  常惠转过脸,却看到芷芙双手端着冒着热气的食盘走过来。
  “又是药?”他惊讶地问。
  “不是。”
  说话间,那盘子已经放在了床边的案桌上。
  看着热气腾腾的碗盘,他十分讶异,可令他惊讶的不是碗盘内装的东西,而是碗盘本身;那在火光中闪烁着耀眼光芒的黑红色漆器,就算在京城的长安,也非普通人家用得起的。
  “好精致的餐具!”当芷芙来扶他时,他忍不住赞叹。
  “公主给的。”芷芙说着,将食盘连同低矮的案桌一起端上榻,置于他身前。
  他抚摸着光滑的漆盘,感慨地说:“难为解忧公主真心相待,只可惜这么漂亮的东西,早晚会被匈奴太子给抢了去。”
  “我会再抢回来。”芷芙平淡地说,彷佛从那个大权在握、蛮横霸道的太子手里抢东西,不过是件稀松平常的事。
  常惠看她一眼,并没跟她争辩,因他已了解,芷芙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侍女。
  尽管她忠诚勇敢,但缺少侍女该有的服从和温顺,甚至连女人的温柔妩媚都没有;像她这种行事果断泼辣,动嘴不如动手的人,绝对会为了主人的一个漆盘,而跟匈奴王子争抢。他不明白,她到底是天生胆大,还是愚蠢蛮干?
  这时,一把同样精巧的漆杓,盛着热腾腾的食物凑到他嘴边;他本想拒绝,可食盘内散发出的特殊香味吸引了他,他只好说:“我要自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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