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登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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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登枝- 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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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还是行曜打破了僵局,笑着说道:“我们已经离了战场,回了京中,就说京里的事。还没恭喜德妃呢,听说皇上要破格晋你为德贵妃,这一遭的罪也算没有白受,可喜可贺。”

“王爷可别拿这没影儿的事当真,诏书颁下了,我再受王爷的道贺也不迟。”缪凤舞稍稍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件事一夜之间传遍了宫廷,连行曜都知道了。

行曜瞧出她有一瞬间的惊讶,便说道:“你也不必吃惊,本王对什么内宫秘闻是不敢兴趣的,实在是因为这件事今早被拿到朝上争执了,现在满朝文武都知道这件事了。”

这下子可真正让缪凤舞惊讶了,昨晚才在凤仪宫说过的事,今早就会被人提到朝上去议?赵皇后一向处事周圆,不会这么没有尺度吧?

“国丈大人今早一上朝,就提出来一项动议,要在内宫废除贵妃一号,恢复到前朝时一后四妃率九嫔的规制。皇上当即就驳他道:国丈休要提什么废贵妃号的事,若依了你的主意,现在的宇文皇贵妃该做何处置?何况朕正打算再晋一位贵妃呢……”

行曜将茶盏放回几上,边说边笑:“从今早朝上的情形看,赵崧竟不如几年前懂得收敛。他提什么废贵妃号的事,打算一石二鸟,他当宇文浩明是好欺的吗?这位嘉勇公当即就出班讽他,说边境战局正如火如荼的时候,国丈大人不思为战事出谋划策,倒挺在意皇上的后宫家事,难不成国丈大人在府里被成群的妻妾教唆着,自己变得婆婆妈妈了?”

缪凤舞也觉得这话有趣,她虽然没有见过宇文浩明,但是她只要参照宇文柔珍平时言辞犀利的样子,大概能想像得出来这位嘉勇公的样子来。

缪凤舞很好奇接下来的发展,但又不好追问。行曜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才又开口:“赵崧被他羞得有些恼,便说些皇家之事无小事,后宫之事便是天下大事一类的话。

后来宋宰辅站出来,他说虽然后宫之事也该有定制,但是内闱之事向来是太后与皇后做主,前朝这些男人们就不要去管皇上后妃的事吧。”

“后来……后来我站在一边就想,我们老行家要娶媳妇生孩子,还要他一个外姓人来管吗?于是我就直接告诉赵崧,国丈大人要是对后宫事务有什么自己的主意,不如悄悄地去凤仪宫教给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说出这些话来,听着也正道不是?天下间哪有老丈人管女婿家事的道理?哈哈……”

他当笑话来讲,缪凤舞也跟着乐了一回,然后说道:“如此说来,我还要感谢王爷在朝上鼎力支持呢。”

行晔很豪迈地一拍桌子:“你这话就外道了,若在那些人面前,咱们才是一家人不是?咱们自家人关起门儿来怎么吵都行,但是打开门来,就不能让外人欺负了去。那个赵崧,我看他是越老越不知规矩,哪天栽到本王的手里,看我怎么撕破他那张老脸皮。”

缪凤舞被他逗得笑出声来,赶紧拿帕子掩了口。

从她在堂邑县遇到行曜,一路受他的护送到崇州,再从崇州回到昂州,这一个月相处下来,行曜在她的了解中,就是一个心肠直爽的男人。一路上他经常冒出这种让人忍俊不禁的话,让人感觉他像是没长大的莽撞少年。

每当缪凤舞看到行晔与行曜之间的微妙关系,她就会感叹先帝害人。如果不是先帝当年非要将行曜召回京来,演那么一出废储的乱戏。如今行曜一定与他们的三皇兄行晖一样,是行晔的左膀右臂。

他们在这边聊着晋位的事,曲筑音在那边看着琴谱,也不出声。直到缪凤舞回头问他住在哪里,缺些什么之类的话,他才问一句答一句。

“我刚刚来的时候,看到那位长着肥猪头的都监,实在是难以想像,宫廷的雅乐清舞之事,居然掌握在那么一个人的手中。谁规定这广乐司还非要一个太盅来管吗?娘娘得空在皇上面前说句话,把那个都监之位给曲先生。有曲先生这样的高人雅士调教,这宫里才能听到高音雅乐呢。”行曜认真对缪凤舞提起这件事。

“林大海是马清贵的人,不过这件事王爷既提到了,我会想办法的。”缪凤舞也觉是这个主意不错。

而曲筑音依旧气定神闲地喝茶看琴谱,仿佛眼前这二位说的话,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一样。

好在缪凤舞跟在他身边很多年,了解他这脾气,也不介意。行曜也只是摇头叹息一句,也就罢了。

吃了一盏茶,缪凤舞便起身离开了。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看见有一个女子拎着一个竹篮子,从另一边的侧门往后院去。

她觉得那身影眼熟,就站在那里仔细地辨了一回,认出那女子是舞教坊的教习柳花纤。

她笑了一下,出门上轿,回了揽月宫。

等她从广乐司回到揽月宫时,差不多是傍晚时分了。行晔依旧没有去揽月宫,也没召她去万泰宫。缪凤舞心里觉得好笑,他似乎刻意躲着她,非要等到那个德贵妃的事办妥了,才肯见她一样。

这件事缪凤舞并不打算推却的,只要行晔能让皇后在颁诏上盖下凤印,她就会欣然接受这一次令人瞩目的破格晋升。

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懂得,她站得越高,就会离行晔越近。

但这件事毕竟不同于当初她填德妃的空缺,怕是要受好些阻力。事情也许比她想像的复杂,究竟她该如何应对这件事?虽然有皇上与太后支持,但他们毕竟都是当事人。

此时此刻,缪凤舞想起来一个人……赵婆婆。

她好久没见赵婆婆了,也许她老人家听说这件事后,会给她一些有用的主意。

第一五五章 又传鬼事

用罢晚膳,缪凤舞带含香出宫散步。她披了一件暗红绫子狸面的灰鼠毛氅,含香本来只穿了素绸的棉袄子,缪凤舞偏偏翻出一件带帽子的青色风披来,给她披在身上。

含香不解其意,提着一只风灯,陪着缪凤舞出了揽月宫。

时辰还早,宫道上人来人往,人人见了缪凤舞,都不免停下来行个礼。缪凤舞答得烦了,就领着含香往小路上去。

两个人越走越偏,含香才发觉缪凤舞要去的方向:“娘娘,你是不是要往奚宫去呀?娘娘不方便出现在那种地方,若是你想见赵婆婆,奴婢去把她叫进宫里吧。”

缪凤舞冲她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了一小段儿,看见了一处亭屋。缪凤舞走过去,推开了亭屋的门,含香便先提着灯进去,将风灯挂在了门框边上,回手扶着缪凤舞走进来。

缪凤舞一进亭屋,就将自己的灰鼠毛氅解下来,搭在了含香的手臂上。再从含香身上脱下那件青色的风披,往身上一穿,将帽子拎起来戴在头上,对含香说道:“你就在这里等着我,我一个时辰左右就能回来。”

“娘娘……”含香不放心,“还是奴婢去给你叫人吧,前头路黑,小心摔了你。”

缪凤舞将她推到椅子上坐下:“我没那么不中用,我也是图个好玩,就算是让人识破了参薹恋模置挥泄恍砣マ晒墓婢兀皇悄切┙抗笕硕疾煌潜呷グ樟恕!?

说完,她拉了拉帽子,出了这间亭屋,只奔奚宫的方向去了。

奚宫那个地方,是缪凤舞初进宫的那段日子里,给她最多温暖的地方。那时候她在舞教坊里跟着一群小丫头们,伙食非常不好。但她只要一来奚宫,赵婆婆保证会有好吃的留给她。

那个时候的缪凤舞,在这座皇宫里卑微而惶惑,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绝望。若不是婆婆时常开解她,说不定不等她见到行晔,就已经郁郁成疾了。

此刻趁着夜色,缪凤舞披着青色的风披,走在去奚宫的路上,她的心情是轻快的。虽然她的身份越来越尊贵,而赵婆婆依旧是一个御膳房煮汤的老婆婆,但是缪凤舞只要想起她来,心里就会暖暖的。

奚宫并不是宫里的防卫重地,直到缪凤舞走到了门口,才有一个守门人出来问她:“眼生呢,干什么的?”

缪凤舞亮出一块内宫的牌子:“揽月宫的人,我们娘娘有东西赏给赵婆婆。”

“进去吧。”守门人虽然是新来的,但是她经常听人说起,这院子里的赵婆婆与德妃的关系非同一般。

缪凤舞迈进奚宫的大院子,直奔着赵婆婆那间小屋去。来到门口,发现屋里没有亮灯。她敲了敲门,没有人应,亍是她试着伸手推了一下,门应声而开了。

缪凤舞进了门,小声地喊道:“婆婆……”

没有回答。她便摸到桌边,熟悉地翻出火折子,点亮了桌上的小铜灯,借着灯光往屋里一打量,果然赵婆婆不在,床上堆着一件刚换下来的衣服,桌子上摆着针线筐箩,椅子上搭着赵婆婆的一件袄子,上面还别了一根针,显然是缝到一半,人就出去了。

缪凤舞揣摩这情形,婆婆应该走得不远,也许是御厨房那边要给皇上准备宵夜,临时把她叫去了呢。

于是缪凤舞就在椅子上坐下,拎过婆婆缝补了一半袄子,将桌的小铜灯往自己眼前挪了挪,一边做针线活儿,一边等着婆婆。

直到她把衣领处的破洞补好了,还把腋下快要开子线的一段衍了几针,婆婆依旧没有回来。

缪凤舞在灯光下将袄子展开,检查自己的针线活计。眼光一扫,就看到这件袄子的对襟处,原本应该是缝着一串的黑玛瑙珠子做装饰,但是现在中间缺了一颗,像是老人掉了牙。

缪凤舞在针线筐箩里翻了翻,没有找到同样的黑玛瑙珠子。她想了想,将自己手腕上的翠玉珠的手串儿取下来,将结头处栓的一颗黑玛瑙剪下来,缝在了婆婆的袄襟上。

缝好之后,摊平了一看,虽然颜色相同,但她手串上的那颗玛瑙是极品好东西,而袄子上原先的那一串玛瑙珠子是普通的品色,仍然是不太搭。

不过总好过缺一颗,缪凤舞也就没有再取下来。

她忙了这一通,婆婆还是没有回来。她将袄子叠好之后,无聊地挑着灯花玩,那火苗一蹿一跳的,晃得缪凤舞眼花,她就闭上眼睛,在桌子上趴了一会儿。

昨晚她就没睡好觉,今天中午也没有歇觉,这一会儿缪凤舞一趴下,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有人扒拉她,她才醒过来。

她迷迷糊糊地,就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说话:“……怎么睡在这里?着凉了可怎么好?”

睡意朦胧之间,她辨得出这是赵婆婆的声音,便迷迷登登地说道:“婆婆去哪里了?我等你好久了。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揉着眼睛。等到她视线清明起来,就看到赵婆婆穿着一件灰布中衣站在她的对面,正把一只茶碗往她面前放。

缪凤舞笑道:“婆婆,你不会是穿着这一身出去的吧?”

“当然不是,我刚刚进屋来,见你睡得香,就先把外袄脱下来放好了。娘娘怎么亲自来了,让人看见闲话多,以后有事,让含香来叫我便是。”赵婆婆边说边坐下来,自己也倒了一碗热茶,喝了一口。

缪凤舞抿了一口茶,感觉精神了些,问婆婆道:“这么晚了,婆婆去哪里了?”

“晚上吃得有点儿多,堵在胸口很难受,我就出去转了一圈儿。娘娘这一遭遇劫,在外头吃了不少苦吧?我还想着什么时候看望娘娘呢,只是这两日娘娘宫里一定人多事忙,我不方便去打扰。娘娘亲自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吧?”婆婆看着缪凤舞,问她道。

缪凤舞沉吟片刻,认真问道:“婆婆没有听说吗?皇上这次回宫后,要将我的位份从德妃晋为德贵妃,捅了好多人的心窝子……”

赵婆婆闻言,手一抖,茶碗盖子一滑,发出“哗啦”一声响。她赶紧将茶碗放回桌子上,抬起袖子来抹了抹嘴角,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什么时候的事?”

“婆婆不知道呀?今儿早朝上都争起来了,我以为这件事传得人尽皆知了呢。”缪凤舞也没有觉出婆婆的慌张来,捏着茶碗盖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碗中茶叶,“事儿是好事儿,但是我总觉得不安。咱们大魏前朝从不曾有过贵妃的封号,这一朝的宇文皇贵妃,也是因为她以前的太子正妃身份。如今我这德妃的封号刚顶上不久,又在晋贵妃,虽主前皇上和太后支持,可我总觉得暗伏危机呢……”

缪凤舞毫无保留,絮絮叨毋地将自己的担心讲了出来。婆婆在对面静静地听罢,开口问道:“你说……太后也支持你晋位吗?”

“我想太后是拗不过皇上吧,太后对皇上一向很牵就,皇上执意要做的事,太后大概也没办法。”缪凤舞作如此解释。

却不料赵婆婆哼了一声,随即拿手指在茶碗边上溜着沿儿来回抹着,又不说话了。

“婆婆,我来就是想听一听你老人家的意见,这个贵妃的头衔看起来金芒万丈,真要是戴到我的头上,怕也不是那么舒适的……”缪凤舞把身子往前倾了倾,将胸口抵在桌沿上,用恳切的目光看着赵婆婆。

赵婆婆沉默了好一会儿,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缪凤舞:“皇上要抬举你,你就接受便是。反正这事也闹腾开了,要是这一次晋不上位,反而让那些人得了意,以为他们在宫里可以翻云覆雨,以后更加小瞧了你去。至于说到危机,既然你在这座皇宫里,危机就是随时都围绕着你。你做德妃,有德妃要面临的危机,晋了德贵妃,也有德贵妃要面对的危机。总之是清闲不得,反而你的位份越高,别人要奈何你越难,懂吗?”

“噢……”缪凤舞点了点头a她就觉得有事找婆婆一定不会错,这位老人家也不知道以前是什么出身,说出来的话往往令人感到醍醐灌顶。可惜她这张脸,实在是没有办法进内宫,否则她一定把婆婆调到揽月宫。有婆婆和含香在她身边,她就万事不用愁了。

“那些人里,小虾小鱼多,扑腾不出来多少水花。但是皇后与蓝淑妃你一定要小心的。蓝淑妃在宫里经营了这么多年,根基是有的。皇后有马总管在背后撑腰,虽不管事,但也绝不是善茬子……”

“婆婆,你在宫里有些年头了,你知不知道,马清贵为什么会有那等权势?连皇上与太后都要让他三分?”缪凤舞故意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认真问赵婆婆。

赵婆婆不屑地哼了一声:“没有臭鸡蛋,哪会勾来绿豆蝇?现在知道被挟着难受了,当初可是她自己奴颜婢膝地去求着人家。那么尊贵的一个人,真是让人想一想就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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