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登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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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登枝-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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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忠亮“扑通”就跪了下去:“总管大人恕罪,是奴才愚笨,奴才以后一定仔细着些,不拿这些小事来烦扰总管大人。”

茂春也 没有特别地责怪他,只是一翻眼皮,问他道:“这倒奇了,疏竹宫里怎么会养鸡鸭呢?难不成缪美人在那里开荒种田了?”

徐忠亮好歹进去了一次,总需要点儿什么有用的情况汇报,才能将那婴儿啼哭的事掩过去。因此他听茂春这样问,马上凑上前去:“总管大人,奴才进去后,也很吃惊呢。那缪美人带着她的两个丫头,不但养了鸡鸭,还种了满院子地的粮菜,那几架子豆角,结得满满当当,还挺丰实的样子。”

“哦?”茂春对这事来了兴趣,“你是说……缪美人在疏竹宫过得不错?”

“缪美人看起来弱了一点儿,她的两个丫头却变得黝黑结实……奴才进去的时候天黑,但是一路上所见麦苗青菜,却是长得不错。她们还在西配殿养了鸡鸭,叽呱乱叫,近了去听,还真是热闹呢。”徐忠亮尽量将这件事说的详细。

茂春眯起眼睛笑了一下,然后冲着徐忠亮一摆手:“以后仔细着点儿,鸭叫也能听成婴啼,说出去让人笑话!下去吧。”

徐忠亮松了一口气。不管是否有鬼,他又不进那疏竹宫,让那主仆三个人受惊吓去吧。反正他在茂春这里交待过去了,以后再也不提什么婴儿的事了。

他告退后,茂春喝着茶,沉思了好一会儿。

下午时候,行晔午睡醒来,茂春伺候他更衣时,心里就在核计着要不要将疏竹宫的事讲给他听。

“有事就讲吧,眼睛滴溜溜转,像是做贼一样。”行晔微张着双臂,任茂春将龙袍给他套在身上,偏头看着茂春说道。

这主仆二人二十几年相伴,确实已经到了心有灵犀的地步。

茂春略一躬身,一边给行晔扣着腋下的扣子,一边谨慎说道:“昨儿徐忠亮来找奴才,报说疏竹宫里最近很是闹腾,不知道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奴才琢磨着,缪美人也关了有些日子了,让他进去瞧一瞧也好……”

茂春说到这里,抬头看了看行晔的脸色,见他面容平静,便继续说道:“今儿早晨徐忠亮在回禀,他昨儿晚上开了疏竹宫的宫门进去了,倒是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但是他却看到了一些让人吃惊的事情……”

“别卖关子,直说!”行晔传好了衣服,接过茶盏来喝了一口,回头看茂春。

“是……徐忠亮进去后,看到疏竹宫里种了满院子的青菜粮食,麦苗长得不错,柿子豆角都结了满架,可以摘来吃了呢……”

“哦?”行晔眼睛一亮,茂春就看出他的情绪了,接着说道:“她们还养了鸡鸭……据徐忠亮说,缪美人好像弱了一些,不过精神还好……”

“噢……”行晔勾起唇角,莫名地笑了一下,“种粮种菜,养鸡养鸭……亏她想得出来,看来就算朕关她一辈子,她也会自得其乐呢……谁给她的种子呢?”

“皇上忘了?奴才前些日子可禀过您,靖孝长公主私下买通了守东门的人,进去过三回,奴才琢磨着,一定是长公主经常关照着里面。”茂春见行晔脸色不错,说话也放松下来,“要不要叫来长公主,皇上亲口问一问?”

“不必!”行晔一挥手,“皇姐什么不知道?她不会做于朕不利的事,让她继续关照着吧,你只要叫徐忠亮多留心就好。”

“奴才知道了。”茂春捧来他的冠冕,“皇上可是要去雍和殿吗?”

行晔束好了金冠,站在原地静默了一会儿,抬脚往外就走:“不必摆驾,茂春你随着朕就好。”

“是”茂春心领神会,冲身边的人摆摆手,一甩拂尘,跟着行晔出了寝宫。

行晔当先,一路往金水河的方向走去。茂春跟在他的身后,眼角眉梢都是了悟的轻笑。两个人当是空闲散步一般,也米有走得特别急,大约半个时辰后,他们跨过了金水河上的拱桥,进了太极宫。

太极宫的东北角有一座五层高的阁楼,是当年先帝用来藏书和字画的地方。如今这阁楼里的宝贝早就挪到了行晔的天宝阁,楼空着。

行晔进了太极宫后,直奔这座当年的藏书楼。茂春喊来了管事的人,给行晔开了门。他迈进门去,踩着铺满灰尘的木楼梯,一路往上爬去,一直爬上了五楼。

茂春默默地跟上来,不等行晔吩咐,自觉地去开了两扇窗子。

行晔迈步来到窗前,举目向下一望——疏竹宫一览无余,尽入他的眼底。

午时刚过,太阳还是很炎烈。可是他入眼所见,一片绿意盎然,竟是十分的爽人眼目。他的目光在偌大的院子里搜寻了一遍,果然见到西边的菜田里,有三个女人在做活儿。

第九十四章 惊现密道

当缪凤舞在菜田中忙碌的时候,她并不知道在西面太极宫那高高的藏书阁上,行晔正站在一扇窗子的后面,饶有趣味的看着她。

行晔扶着窗子,目光落在缪凤舞的身上。只见她头上包着一块浅蓝色的花布,俨然一副农家妇人的模样。含香在前面拨草,她拿着一只陶碗在后头,从桶里舀出水来,浇在菜苗上。而小云,则拾着桶从疏竹宫里唯一的一口井里提水来。

行晔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大日头,抿唇不自在地说道:“居然能把疏竹宫改成一个小农庄,还会除草浇水,吃的竟比朕还要新鲜……赶明儿将东宫的守卫换了,看她还能再开出一片盐田来吗?”

茂春听出行晔的情绪来了,垂着头暗笑。

行晔看着昔日荒草丛生的疏竹宫,如今田垄整齐。黄的南瓜,绿的豆角,红的柿子,紫的茄子。还有东边靠近太极宫这一侧,一片麦田在微风中泛着细细的绿浪,竟比他的御花园中那些奇花异草看着让人心喜。

那边缪凤舞浇完了一垄菜,转回头来继续浇第二垄。行晔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她重复着舀水浇菜、再舀水再浇的动作。

过了好一会儿,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茂春在后面听到这一声,撩袍摆跪下:“皇上,奴才冒死进一言……”

行晔没有回头,说道:“朕知道你要说什么,不必讲了,朕这些日子烦心事够多了,不想再面对另一个尴尬。”

“关一个缪美人,老奴并不在意,老奴心疼的皇上。”茂春伏在行晔的身后,有点儿激动,“老奴一直觉得,皇上为黎民社稷操心劳碌,身边总该有个贴心的人。老奴说一句不该的话,娘娘们虽然个个聪慧貌美,可是各怀心思,这一件皇上要比老奴清楚……”

“难得进来一个缪美人,温柔灵慧,又是一门心思对待皇上。那一阵子老奴看见皇上从栖凤阁出来,轻松愉快的样子,心中也跟着高兴呢。白妃一事,太后、长公主、皇贵妃都知道,缪美人也是无意得知的,皇上关她一阵子,吓一吓就算了吧……”

如果当时那屋子里还有第三个人,一定会惊异于茂春与行晔说话时的大胆。

可是行晔在听了茂春的那番话之后,并未着恼。他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不一样的……你不懂……”

茂春倒是真的不太懂,如果行晔不在意这位缪美人,那么在皇宫里,关一个女人一辈子,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可是他揣摩着行晔的心思,其实一直惦记着对面那个菜田里的女人。他自小净身入宫,对男女情感之事不太能体会得到。但是他身为行晔忠诚的奴才,这么多年养成一个习惯——只要是行晔心里惦记的,他都要想办法达成圆满。

但白妃一事,牵涉重大,他省得轻重。既然行晔摇头,他只好默不作声站起来。

行晔被这一番对话分了神,再往那片菜田看去时,缪凤舞已经在桶里洗了手,留下含香和小云继续干活,她自己回后殿去了。

当她的身影消失在主殿的转角处时,行晔心中一空。他木然地又站了一会儿,慢慢地合了窗户,转身下了楼,出了藏书阁。

他站在太极宫的院子里,炎炎的夏日照在他的脸上,不一会儿额头就出了细汗。茂春见他不走,小心的问了一句:“皇上可是要去宣和殿吗?”

行晔那昂挺的身姿稍稍瑟缩了一下,想了一会儿,迈步往太极宫后走去。茂春偏头看了看近在眼前的宣和殿,跟着行晔一起出去了。

缪凤舞帮着浇了几垄菜,就洗了手回后殿去。

她倒不是累了,而小公主吃奶的时间到了。如果小公主醒了不见眼前有人,再让她饿一会儿肚子,保准会哭得惊天动地。

虽然昨晚的事拜不知哪路神仙的帮衬,总算是躲过去了。可她并没有因此松懈一下,相反,她觉得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某一个的视线里,心中很不踏实。

因此她趁小公主中午睡着了,出来帮着浇浇水,却不敢停留太长时间。

对于一墙之隔的那一边,有一个男人站在高高的藏书阁上,看着她在菜田中劳作,她是一无所觉的。

她回了屋,小公主果然醒了。两个月大的小家伙,已经能看住眉清目秀来了。只可惜这孩子的眼睛长着像行晔,长长的凤眼,让缪凤舞每看一次,都会想起她的父亲。

虽然每日里粗茶淡饭,缪凤舞生下小公主后,奶水却很足。因此小公主吃亲娘的奶水,长的白胖讨喜。虽然她还不大会笑,可是只要她乌溜溜的眼睛转到缪凤舞的脸上,缪凤舞就会感觉到发自内心的幸福。

缪凤舞喂女儿吃了奶,逗着说了一会儿话,小家伙又睡着了。

她将女儿安顿好后,再出屋时,太阳已经西斜了。含香和小云收拾好了菜田,正挎着一篮子青菜,准备回来做晚饭。

缪凤舞吩咐她们看好小公主,自己溜达着往前去,不觉到了主殿的阶下。

她抬头看着三楼的琴阁,昨夜被不知什么力量推开的两扇窗子,依旧敞在那里。天光明亮,琴阁内反而显得暗淡不清。

昨晚发生的事,再次回到缪凤舞的脑海之中。那个映在窗子上的女人影子,以及窗子砰然打开后,空空的窗口,都让缪凤舞费尽了思量。

她发现自己对琴阁已经深深地着了迷,她总觉得那里有一个秘密正在向她招手,引着她去探知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她趁着天还大亮,壮了壮胆子,像往常她在疏竹宫里闲荡一样,踏进了主殿,踩着楼梯上了三楼。

空敞的琴阁就在眼前,一切如常。屋角的青铜铸大烛台,面窗的汉白玉琴台,还有四面破旧漏风的窗子。站在这样的一间屋子里,昨晚的事仿如梦中。

虽然这间屋子里已无陈设,虽然她曾经好几次来到这里,可是她依旧会有一种感觉——这间屋子,像一个蹲在树下抽烟的老人,看着像是苍老静默,其实在老人的肚子里,揣着一生的心酸荣辱。

她摸了摸琴台的台面,很干净,没有灰尘,因为昨晚她女儿就躺在那里。她又在屋子里绕了几圈,墙壁屋角一寸一寸地看过去。走到烛台那里的时候,她还特意扶着那生了铜锈的柱子,使力摇晃了几下。

哪里都正常,没有出现她想象中的墙坍壁落的状况。

她觉得自己被这间屋子里发生的事,折磨到头脑不清明,摇着头自嘲地笑了一下。

随后她回到琴台前,低头看着那上好的汉白玉台面。如果自己的绿绮琴在手边,她就可以焚上一炷香,将琴放在琴台之上,于轻风微拂的夏夜里,对着窗外的明月灿星,弹一支心爱的曲子了。

她想象着,不由地闭了眼睛,十指张开做弹琴状,在琴台上拨弄按弹。

汉白玉在她的指下,发出轻微的“叩叩”的声响,节奏明确。缪凤舞正沉浸在从内心中流淌出来的韵律之中,突然心中一动。

这么厚的汉白玉台面,怎么发出来的声音却是空空的呢?

她睁开眼睛,屈起中指,以关节处轻敲那琴台。这一次的声音大了些,也越发听出空洞来了。缪凤舞仿佛看到那沉默的老人,在鞋底上敲了敲自己的大脑袋,咳了两声,准备开口讲故事了一样。

她的心一阵乱跳,首先冲击她头脑的不是恐惧,而是激动。

她蹲下身,将脑袋钻到那琴台的下面,仰脸去看汉白玉台板的底面。

那底面上雕着龙凤衔珠的图案,一龙一凤的口中都衔着一颗汉白玉圆球。缪凤舞伸手去摸那圆球,发现那圆球是独立于整块台板的。

她捏住其中的一颗球,转了一下,发出“卡啦卡啦”的声响,颇费力气。

再转另一个球,也是一样的感觉。她歪着头研究了好半天,脖子都酸了,干脆坐在地上。

结果那两颗球倒是可以转动,可是屋子里并没有奇异的事情发生。除了她玩弄玉球发出的声响,一切如常。

她气馁地站起身来,拍那琴台一下。

一定是自己以前仪鬼怪的书看多了,而这间屋子又频频发生她解释不了的事情,结果弄得她思维都不正常了。

那两个玉球,看来只是琴台的一个设计而已,倒累她琢磨了好一会儿,出了一身的汗。

她抬袖擦了擦脸上的汗,见外面天色已开始暗下去,便离开琴阁,踩着那破楼梯往下走。

当她来到那阔大的旧时宴厅,正准备往出走的时候,突然觉得这间大厅是有什么地方与往日不同的。她四下里一瞧,终于发现异常了。

只见通往二楼的楼梯下面,出现一个四四方方发地洞。傍晚的风吹进来。灌进那个地洞中,发出呜呜咽咽的轻响。

缪凤舞的心一下子提上来,可在了喉咙那里。她来到这里那么多次,要是楼梯下面一直有那个地洞,她应该早就发现了。

她沉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往那个地洞靠过去。离得越近,那呜呜的声音越清晰。

等到她终于站在了地洞的边缘上,眯起眼睛往下一瞧——洞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之间贴近地面的地方,看到一截木梯。

竟然有木梯!这显然就是人工所为了!

缪凤舞没有勇气沿着那木梯走下去,她只是看着那洞口发了一会儿呆,终于想明白一件事:这个洞口的出现,一定跟她刚才转动琴台下面的玉球有关系。

这个不难想,她刚见那玉球时之所以兴奋,就是因为她认定那玉球是有问题的。如果是纯粹作为装饰之用,那龙凤衔珠不是应该雕在看得见的地方?何以藏在下面不为人见的地方?

她只是没有想到,一楼的一个密道,机关却是设在三楼。这只能说明,这座主殿在建造之初,就为了某一个目的而暗通了这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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