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登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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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登枝-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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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凤舞愣了一下,她与宋夫人并无私交,怎么这老夫人突然要见她呢?

虽然疑惑,可是既然宋显麟的母亲来见,她还是怀着几分敬意,亲自来到主殿门口,将宋夫人迎进殿来。

宋辰安的夫人方氏今年四十八岁,穿一身暗红团花的大袄,圆团脸尖下巴,眼角唇边虽可见细细的纹路,仍无损她保养得宜、贵气大生的好气质。他是贤弟敕封的三品诰命,与太后和宫里的几位太妃都有私交,以前经常进宫,与缪凤舞却从未有过相间的机会。

她进殿之后,屈膝要跪,缪凤舞也不叫含香,亲自上前将他扶住:“夫人德高望重,本宫一向尊敬,不必行此大礼。”

宋夫人却执意下跪磕头:“臣妾此番前来,却是要感谢娘娘对犬儿的提携之恩,不跪怎么行?”

缪凤舞听她这样说,猜想可能是行晔将那个中军都指挥使的缺儿给了宋显麟。知道了这个消息,她也很高兴。

只是她有些奇怪,他只不过是在行晔的面前提醒了宋显麟这么一个人,并没有直接央求行晔将这个官职给他。宋家人如何知道是她提携的?

她也不好去问宋夫人,便笑着应到:“宋四公子德才兼备,武艺高强,当初在内宫任侍卫统领时,就为人所称道。皇上唯才是用再次提拔宋四公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这件事与本宫关系不大的,宋老夫人太客气了。”

宋夫人在含香的搀扶下,于缪凤舞的左手边落了座,谦恭地笑道:“娘娘厚恩,却不图回报,着实令人佩服。只是犬儿此番受皇恩启用,却是娘娘在皇上面前替他求来的,这是皇上亲口对我家老爷讲的,尤其会有错?”

原来是行晔告诉宋辰安,是自己在他面前提直宋显麟!

缪凤舞略一转动心思,就明白了行晔的意图,不由得心中一暖。

“如果宋四公子这样的人才不能为朝廷所用,那是黄网上的一大损失。本宫只是在听说有这个官缺之后,想到了宋四公子尚在家赋闲,在皇上面前提醒了一句而已。夫人说什么厚恩,实在算不上的。”

两个人又客气了几句,宋夫人奉上一对儿碧玺的如意,算是谢礼,缪凤舞不好推拒,便道了谢,让含香收下了。

随后缪凤舞陪着宋夫人闲聊家常,问起家中的状况。

宋夫人一一作答,说起家中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女的趣事,逗得缪凤舞笑了一回。

及待说道宋显麟,宋夫人脸上的笑意便不见了,轻轻地叹了口气,像缪凤舞诉苦道:“娘娘有所不知,我家这个老儿,从小最得我心疼。本想着让他学他的哥哥,好好读书考个科举,依他的聪明,也能在朝上为皇上效力。没想到他打小竟迷上了习武,我家老爷也纵着他,真就将他送进少林寺学功夫去了。”

“他这一去就是几年,我是日想夜想,想得心疼肝儿疼,总算把他盼回来了,愿不指望着他飞黄腾达,只想着这下好了,给他娶个好妻子,再生几个儿女,就算是安顿了。”

“不曾想他竟比他几位兄长都让我操心,外头一说起宋四公子,夸得他想风流侠士一般。偏偏在家里,他却气得我难过。”

缪凤舞建宋夫人摇头叹息的样子,笑道:“宋夫人此话从何说起?本宫当初从陈国回来的时候,这一路上与宋四公子也有打过交道。依本宫看,宋四公子不但生得英俊倜傥,人品也很好,一看便知是个孝子,又怎么会惹夫人生气呢?”

“娘娘有所不知,她对爹娘倒是孝顺。只是古人有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虽然我们家里孙子孙女都有了,可那也是他几位兄长成家立业后,为宋家延续的香火。他身为宋家嫡子,也该学学他的三位兄长才对。”

“前几年还好,媒氏提亲,与他商议的时候,他还能应付着,直说相不中。我也是疼宠她,由着他的心思拖了两年。这两年也不知怎么了,谁来提亲,他一律不理。年前有媒氏给他提兵部侍郎家的小姐,端庄贤惠,多好的姑娘,我家老爷本来要定下这门亲了,骗他死活不同意,只说要给他定亲,他就回少林寺当和尚去,你说……”

缪凤舞听宋夫人说到这里,心里便“咯噔”一下子。宋夫人找她,本是来谢恩。刚刚虽是她主动问起她府中状况,也不过是客气闲聊,并没有细究人家家务事的意思。

怎的宋夫人说起别人来,都是一语略过。偏偏讲起宋显麟的亲事,一字一句如此详尽?

“宋四公子家世好,人品也佳,必是眼界过高,一般人家的姑娘,入不了他的眼。”缪凤舞打量着宋夫人的神色,应付道。

“儿子大了不由娘啦!我也猜不透他的心思。”宋夫人感慨一句,随即道,“说到这里,我倒有一事相求,爹娘的话他不听,娘娘的懿旨想来他不敢不遵的。娘娘要是知道哪家的小姐人品相貌过得去,就做主给犬儿定一门亲事吧。”

第一二一章 御赐姻缘(1)

知子莫若母,宋夫人恭敬地请求缪凤舞做主,为宋显麟定一门儿亲事,让缪凤舞心中很是不安。

宋夫人却是一脸恳切的样子,表现得像一位为儿子娶妻之事愁眉不展的母亲,央缪凤舞道:“求娘娘帮忙留心,我们家也不求高门侯户,只要家世干净,姑娘样貌过得去,略识几个字,通情达理便好。若娘娘促成犬儿的亲事,我们宋家上下感恩戴额,不忘娘娘的关照。”

宋夫人一番话,缪凤舞听在耳中,内心尴尬,如坐针毡。

其实像她这样从小受训揣摩男人心思的女子,宋显麟那情窦微开的样子,表现得那么明显,她不是察觉不到。只不过他不说,她也只能当作不知道。

她数次危难,都是他相助相救,她对他一直是心怀感激,而且一直觉得两个人之间有一种微妙的缘份。这种缘份,给了宋显麟无限的想象与憧憬,可现实却是绝决的——她是当朝皇妃,而且还是皇上十分依恋的宠妃,不管宋显麟有何等绝世的轻功,那高高的红色宫墙,是他一生都无法跨越的屏障。

缪凤舞以为他不说,她装糊涂,一个宫内一个宫外,有些内心的感受就会慢慢地淡化,成为许多年后的回忆。可是今日听宋夫人如此说,看来那朦胧而无望的情感,已经影响到宋显麟的人生了。

宋夫人一定不是平白无故说起此事,虽然她神态安然,并没有表现出对缪凤舞的谴责来。但是缪凤舞感觉得到,宋夫人是打算借她的手,亲自断了宋显麟那虚飘的情感向往。

缪凤舞心里微微痛了一下,不为宋夫人的请求,只为自己对一个好男人造成的伤害。

她镇定一下情绪,对宋夫人笑道:“蒙夫人信得过,本宫也乐得成人之美,这件事我就认真来办。若是琢磨到合适的人家,我派人接夫人进宫来,让你先过过目。”

宋夫人明显地脸色一缓,换上了感激的笑容:“娘娘看上的人,必是错不了。犬儿的终身大事,就交给娘娘决断吧。”

这个话题对于这一老一小的两个女人来说,都算不得轻松。说到这一步,两个人都不愿再纠缠此事,便岔开话题,说些衣物饰品、进补养生之类的事。

又坐了一会儿,宋夫人便起身告辞了。

宋夫人走后,缪凤舞一个人闷闷的,想起宋显麟在家里跟父母赌气,说什么要回少林寺当和尚,她就觉得自己罪孽不轻。

“含香,这几日请一个可靠的官媒进宫来,我想知道京城还有哪些官家小姐人品不错,又待字闺中。”她决定依宋夫人所言,给宋显麟找一个人品相貌都不错的女子,即安了宋宰相与宋夫人的心,也断了宋显麟的那缠绵不清的心思。

断了好!他那样英英玉立的男子,本就不该将心牵系在她这样的女人身上。他有了好的安顿,她心里也是高兴的。

含香应下了缪凤舞的吩咐,当即出去找人办此事。

缪凤舞心中郁郁,感觉胸口憋闷,随便披了一件毛氅,来到殿门口。腊月里的寒气扑面而来,她抱着臂膀,缩了缩肩,感觉头脑清醒了许多。

玉汵正跟一群宫婢在院子里玩着雪。她穿了一身金红色的锦缎棉袄裤,衣缘镶着雪白的狐毛边儿,头上戴着一顶雪狐帽子,像一个活了的小雪人儿,在院子里活蹦乱跳。

那些宫婢们叫着“宝公主”,在后头谨慎地保护着,生怕摔了她。缪凤舞看着女儿欢实的样子,心情顿时舒朗开来。

她站了一会儿,冷风从毛氅的下摆打进去,透过她单薄的衣裙,冻得她微微发抖。她见玉汵玩得开心,也不打算扫了玉汵的玩兴,便转过身来,准备自己先进屋暖一暖。

身子刚刚掉转,她就听到身后玉汵喊了一声:“爹!”

缪凤舞知道是行晔来了,可是她不但没有走出去迎驾,反而装作没听见玉汵的呼唤,继续她进屋的动作,几步就从门口走了进去。

是的,她也有任性的时候,她心里有着无法与人言说的不痛快。虽然她从不指望自己能集三千宠爱于一身,但是行晔昨晚翻了淑妃的牌子,还是让她的心里很不舒服。

她明白行晔的意图,他是要安抚蓝惜萍,让她继续在前头为他顶架着赵皇后。毕竟这件事蓝惜萍做了好多年了,与赵皇后之间势均力敌,后宫因此而达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可是蓝惜萍再重要,行晔也该顾忌一下她的感受。玉汵才刚刚被玉润泼了热汤,虽然后来太医诊后证明,那汤只是比较热,并无大碍,但是一向在宫里纵行的蓝氏母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她下马威,行晔不但不追究蓝惜萍教女不严的责任,反而于第二日便召幸蓝惜萍,以示对她的抚慰。

他的这番举动,让后宫的人怎么想?不过是让人觉得蓝淑妃才是宫里长立不倒的大树,长蓝淑妃的威风,压缪凤舞的气势。

想一想她昨天去省过堂,被拦在门外的事吧,不正是印证了蓝淑妃在宫里威风八面的事实吗?一个守门的太监,都忌惮着蓝淑妃的威势,敢将她挡在外头。

在这个攀高踩低的后宫里,行晔私下里对她如何情意绵绵,也撑不住她在外头的场面。

她不指望他夜夜住在揽月宫,但是他这个时候召幸蓝淑妃,实在让她面子上不好看。

她心里别扭,就没有往日那般殷勤迎候。进了屋之后,她直接拐进了东暖阁,随手从桌子上拿起一个绣架,装做正在忙的样子,低着头。

行晔大概是在外头跟玉汵亲昵了一会儿,隔了好一阵子,才听到他的脚步声走进屋来。也不知道有什么好事,他仿佛很开心,人还未到声先至。

“凤舞!没听到朕来了吗?”

缪凤舞没法儿再装不知道了,便站起身来,走到门口迎驾:“臣妾恭迎皇上。”

行晔也一步迈进屋来,扶了她一把,也不看她的脸色,兴冲冲地说道:“朕给你带来一位客人,特意进宫来拜见你的。来!司马小姐进来吧。”

缪凤舞正看着他一脸的悦色生气呢,听他提到司马小姐,愣怔了一下。

随着行晔的话音落下,果然从门外走进来一位小姐,穿着一身翠蓝色缎子袄裙,披着一件天青色短棉氅,脚上是一双鹿皮的软底靴。

这姑娘瓜子儿脸,五官清秀。最引人注意的她那双大眼睛,盈盈动人,顾盼之间,灵气乍现。

她进到屋里来,在缪凤舞的跟前儿扑通跪倒:“司马萦叩见娘娘,娘娘万福安康。”

缪凤舞一听这个名字,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位上书救父的司马小姐,果然生得颖慧机灵,快起来吧……皇上,她怎么进宫来了?”

行晔已经在桌边坐下,指着司马萦说道:“你自己跟德妃说一说,你是怎么来的?”

司马萦也不起身,跪在那里虔诚地望着缪凤舞:“民女是代表一家人,进宫来叩谢皇恩浩荡,也感谢娘娘与天宝公主民女一家的再生之德。民女原不曾奢望能够面见圣上与娘娘,只想在皇宫门口跪上一日,遥遥地表达民女的一片感激之情。不曾想那门官进宫禀报了皇上,皇上怜惜民女在冰天雪地里跪着,便召见民女到御书房进见。”

“哦……你父亲如何了?”缪凤舞见了她,自然地想起那位没看好皇家祭祀礼器的礼部侍郎。

司马萦面带笑意,清朗地回道:“多谢娘娘对家父的惦念,家父疏于职守,论律当处以重刑。幸得皇上开恩,娘娘仁爱相助,只在刑部被责了五十杖,如今虽然仍卧床难起,但是未伤及身体根本。家父深感天恩,在家中日日慨叹,为自己再无机会报偿皇恩厚德,深感遗憾。”

“哦?”缪凤舞转头看行晔,“司马侍郎被罢了官吗?”

行晔点了点头:“终究是他疏于职守,肉刑可免,罪责难逃。”

缪凤舞看着清灵秀气的司马萦,突然心念一转。她不及细想,便依着自己的直觉行事,凑近行晔身边,婉然道:“皇上,臣妾倒是觉得,礼部那个司马祭祀礼器的职位,如今还非司马昶不可呢。”

行晔不解,抬头问她:“哦?你有何想法,说来听听。”

“皇上你想啊,司马昶因为保管不当,致使礼器受损,他为此可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差一点致终身残疾,这种教训一定会让他刻骨铭心。如果再让他去保管那些礼器,他一定会一丝不芶,一毫也不敢马虎。可是若一个人任职,那人没有这一段切肤的教训,说不定马马虎虎的,再让礼器受损呢。”

行晔听缪凤舞这一番话,看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的司马萦,琢磨了一会儿,点头道:“德妃此话有理。何况朕看司马小姐,气度不凡,能教育出这样的女儿来,想必司马昶也是一个可信赖之人。一时的过失,原本可以宽恕,只要他今后兢兢业业,不再出差池,朕倒是愿意再给他一个机会。”

那司马萦听到这里,纳头便拜:“民女代家父谢皇上隆恩,谢娘娘提携,皇上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千岁!”

缪凤舞笑了,示意小云将她扶起来,赐了她一个锦凳坐下,仔细地打量着她的面容。司马萦纵然爽朗,当着行晔的面儿,被缪凤舞好一通端详,也有些不好意思,略垂了头。

缪凤舞其实刚一打眼见司马萦,就觉得这位小姐很合她的眼缘儿。上天的安排有时候真是奇妙,她才答应了宋夫人替宋显麟说一门儿亲,上天就送了司马萦这样一位有勇有貌的聪慧女子到她面前来。

如今司马萦在京城里的孝贤之名,可谓妇孺皆知。而宋显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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