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姬 [出书版完结]》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魅姬 [出书版完结]- 第3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这日一早,天象阴沉,冷风激荡,赵慕升帐点将,三路大军一齐开拔,犹如三枚利剑射向秦军大营。

赵慕并不熟悉此阵,安排我与他坐在主帅战车上,皓儿本想跟来,经赵慕教导后打消了念头。

西路大军八万,中路大军七万,东路大军七万,赵慕亲率西路大军攻秦营。

十万秦军出营垒迎战,严正以待,两军对垒,剑拔弩张。冷风过境,滑过铁甲,长平西部仿佛涌起一层层的黑浪。

坐在赵慕旁侧,我忽然觉得此次战争是为我而战,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倘若赵慕为胜者,那么我便能长久地留在他身旁,再也无需担忧秦王会派人接回皓儿与我,从此我便摆脱秦王寐姬的身份,成为睿侯的妻。

杀气渐浓,号角骤响,战鼓动地,骑兵先锋纵马飞出大军,冲向敌方。秦军亦有骑兵飞出,马蹄震地,千军万马的奔腾,令大地震得厉害。

簇簇利箭犹如飞蝗般射向对方,每个骑兵都满面杀气地射箭,阻止敌方攻势。

有人中箭落马,马踏尸身,血肉模糊,壮烈牺牲。

紧接着,战车浪潮般狂奔,依阵猛攻。秦军亦为战车,狙击之势勇不可挡。

阵脚稳固,战车自成“阳裂三叠”阵法,兵分三路,仿似大鹏展翼张开,将秦军战车围合,近身肉搏。宝刀饮血,长枪直刺,利戟穿胸,厮杀越发惨烈。

刀光森寒,热血飞溅,战士们不断地跌落战车,亡魂永逝。

眼见如此真实、如此残酷的杀伐,寒意流遍全身,然而,在此生死由命、热血沸腾的沙场上,又有一股滚烫之流灌入我体内,全身的血液随之滚沸,满腔豪迈。

这是正义之战,这是赵国反击秦国攻略的正义之战。

我侧眸看着赵慕,他手执令旗,沉毅如山,冷峻似铁,脸绷如弦,侧颜如刀削一般刚硬冷厉,俊眸不再温润平和,而是充满了滚滚杀气。

阳裂三叠的厉害之处在于,为阴象,为诡道,于六仪之下而不见其形也。

赵军阵脚严谨,依令旗指示变阵,阵法变幻莫测,诡异至极,歼敌无数。而秦军未曾见识过此阵,阵脚大乱,彷徨四顾,左右顾之不暇,想突围却被围歼,被迫抵抗却处处掣肘,根本施展不开。

更厉害的在于,一支骑兵不知从何处出现,神出鬼没一如鬼魅迅疾杀来,在阵中纵横无忌,犹如狂风呼啸,刀光横掠,头颅与断臂齐飞。

遮天蔽日的杀伐仍在继续,未能决出胜负,这场战役无法停歇,未能歼灭敌人,刀戟不会停止杀向敌人。尸横遍地,蔚为壮观,血溅三尺最终落在地上,那猩红的颜色刺入眼目,令人惊心。

此消彼长,赵军越战越勇,秦军且战且退,勇者与弱者在长平以西划下光辉灿烂与全军惨败的一笔。

激战多时,赵军伤亡不少,秦军损失更是惨重,十万大军战死大半。

赵慕陡然站起,全身似爆发出一种骇人的戾气。他挥动令旗,命战士们全线歼敌。

秦军主将遇上最强劲的对手,遭遇惨败,遂下令溃逃,率三万残兵奔向长平以南。

这一战,打得很精彩,赢得很漂亮。

夺回长平以西,掌控入邯郸要道,保护邯郸安危,这是“阳裂三叠”最重要的目的,也是此役的关键。长平以西志在必得,赵慕坐镇西路大军,便是基于此。

长平以南的秦军是精锐中的精锐,公子嬴蛟必定以为赵慕率军攻打南门,却没料到赵慕的目标瞄向长平以西。而赵国中路、东路大军并没有强攻,当战局对己不利时便撤退回营。

公子嬴蛟更没想到的是,秦国运至长平的粮草抵达秦赵边境,很快就可以抵达长平。却有五千铁骑突然杀至,犹如一群饿了三日三夜的虎狼,直插秦国运送粮草的五千步兵,仿佛长矛破冰,将他们杀得七零八落,射杀,歼灭,刺死,运粮队全军覆没,粮草也被焚烧殆尽。

那是奉了睿侯之命从北疆秘密南下的铁骑,日间隐蔽,夜间疾行。

这便是赵国从天而降的奇军,这便是“阳裂三叠”整个阵法最关键、最诡异的一局。

消息传回邯郸,举国欢腾,赵王与公卿诸臣欢呼数日,赵慕的声望更是如日中天。而秦国,举国皆哀,估计秦王气得鼻子都歪了。

以“阳裂三叠”打了漂亮的一战,赵军士气激昂,扬言将秦军赶出赵国。

赵慕却不见丝毫欣喜之色,反而更见冷峻、阴郁。

我问他为何如此,他道:“阳裂三叠都无法大败秦军,欲令秦军退兵,很难。”

“秦军远离秦国,运粮道路长,我方粮草便利多了,即使秦军不退兵,也损失惨重。”

“话虽如此,可是战场上瞬息万变,区区一个嬴蛟,我竟耗费这么多时日也无法退敌。”

我明白,他对自己很失望,对自己的领军才能与十余年的沙场作战经验产生了怀疑,我唯有竭力宽慰,不让他自怨自艾。

我道:“嬴蛟身旁必有谋士协助,不然以他的才智,怎能与你相提并论?”

他道:“密探上报,嬴蛟身边确有一位贤能者,此人便是公孙玄。”

“公孙玄?”我微惊,“就我所知,公孙玄并无调兵遣将之能。”

“他在秦国十余年,初只是食客,后与秦宣王见了一面,秦宣王颇为赏识,便封他为客卿,近年很受秦宣王信任与重用,而公孙玄各方面的才能也大放异彩,调兵遣将自有一番独到见解。”

公孙玄竟有行军、调兵之才,以前倒是小看他了。

此次战役后,秦军多次猛攻赵军营垒,企图夺回长平以西,却是无功而返。秦军见识过“阳裂三叠”的厉害,似乎做过研究与准备,闪避赵军锋芒,谨慎周旋,如此一来,此阵便发挥不到应有的作用,赵慕索性弃阵,两军正面激战,皆是伤亡惨重。

转眼间,冬寒来临,赵秦双军各自筑垒,保存主力各守两方,成囤居之势,坚垒不战。

如此一来,交战双方进入相持阶段,企图以消耗战拖垮敌方。

天寒地冻,月冷霜河。

大雪已经下了几场,长平进入了肃杀的冬日。

棉衣棉被源源不断地从邯郸送到军营,粮草充足,足以支撑到明年开春。秦军也不赖,只是双方皆因阴霾、寒冻的天气而按兵不动,似乎都有过冬再战的意思。

这个冬季,皓儿根本不闲着,不是在雪地里练剑,就是央求他的赵叔叔教他如何行军打仗、如何调兵遣将。赵慕也乐于教他,而且教得极为认真,一个个兵法谋略地教,将他十余年的作战经验倾囊相授。

我没想到皓儿如此热衷行军打仗,本想他学了几日就会厌弃,却是一日日地学下来,乐此不疲,脑子里塞满了兵法奇谋,就连做梦也在打打杀杀、指挥千军万马。

这日,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漫天匝地的雪幕一帘又一帘,绵延无穷。

皓儿穿着厚厚的白裘,在雪地里堆雪人,赵慕与我站在帐前望着他自玩自乐。

“皓儿像你比较多,聪慧过人,貌美秀逸。”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太过纵容他了。”

“孩子就是要纵容的,否则便不要生养孩子。”他朝我一笑,俊眸中映着雪色,目色纯净。

“你会一直喜欢皓儿吗?”我问,满怀希望。

赵慕怜柔一笑,“即便以后我们再生养孩子,我也会当他如亲子。”

我窘得脸颊微烧,别过头不语。

他故意追问,“你不愿意吗?”

我低垂着目光,轻轻颔首。

雪压长平,苍穹阴沉,寒风肃杀,吹得雪花纷乱,扬起他的雪白裘袍飘荡风雪中。

他立在风雪中,冰雪落了满身,峻拔中萦绕着一股清逸之气,神色闲朗沉冷,眼眸、脸膛皆映了雪色冰魄,光华逼人,仿似他便是这污浊世间的一抹纯净身影,是这乱世天下唯一能够澄清玉宇的人。

突然,一团雪球击中我,散雪洒了一身,有的掉落,有的钻入脖子,冷意入肤,遇暖即溶。

赵慕也被皓儿击中,我轻斥道:“皓儿,不许没大没小的。”

皓儿完全不听我的话,又扔来雪球,兴奋地大笑,“多好玩啊,你们和我一道扔雪球吧。”

“胡闹!”我重声一喝。

“无妨,就让皓儿玩吧。”赵慕呵呵一笑,兀自站立任皓儿扔雪球,不闪不避。

此乃军营重地,将士们立在寒风大雪中站岗守卫、巡视各方,忍饥挨冻,赵慕身为主帅,怎能与小孩玩闹,这成何体统?将士们又该如何看待主帅?他们对赵慕的敬畏之心便有所折损。

皓儿扬起下颌,眸如灵珠转动,“赵叔叔不能陪我玩,那你陪我玩。”

我上前,拉下脸道:“此乃军营重地,我们二人本不该留在军中,你又在此胡闹,军纪何在?你教赵叔叔对将士们如何交代?皓儿,你不是小孩子了,应当想想别人的感受,知道吗?你不是跟赵叔叔学兵法奇谋吗?对将士和军纪尚不尊重,还学什么兵法?”

皓儿听入耳了,吐吐舌头,低声道:“我错了,母亲。”

孺子可教也,我拉他起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回帐去整整裘袍,仔细感染风寒。”

皓儿起身,话别赵慕,便回帐去了。

赵慕行来,摇头失笑,“为什么对皓儿如此严厉?”

“我是跟他讲理,算不得严厉。”我笑睨着他。

“你不知你刚才叱喝皓儿的时候多吓人,皓儿还小,本该玩乐嘛。”他剑眉一斜,倒教训起我来了。

“孩子可以宠,但不能惯。”我不服输地与他理论。

“好好好。”他清冷的眼眸忽然化作粼粼春波,压低声音道,“我相信你是一个好母亲,你我所生养的孩子,必定风华无双。”

我羞得满面通红,避开他炙热的目光。

这人怎么总是提起这事,莫非他急于与我成亲?

一人踏雪而来,黑裘迎风鼓起,映着刺眼的雪色,仿似一抹沉重的黑焰。

赵慕见是左越行来,便等着他禀报。

“侯爷,有密报。”左越似是无意地瞥我一眼。

“你先进帐,我随后就来。”赵慕吩咐道,旋即看向我,“你先回帐,过会儿我来找你。”

“好。”我转身回帐,始终觉得左越的那一眼有点儿不同寻常。

我回头望去,赵慕纯白的身影与风雪融于一体,缥缈而虚无。

以下为出书版

第八章 暗箭难防

听卫兵说,赵慕没有用晚食,我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左越所呈密才陡,必是重要之事。

我端了晚食来到他的营帐,寒风灌入,如豆烛火飘摇不定,差点儿熄灭。

影影绰绰的昏光中,他呆坐着,像已风化。

我唤他,他不应,面如雪原冷寂无波。我坐在他面前,摇着他的身子,许久他才回神,怔怔地瞧着我,双眼仍是无神。

秦军有变吗?或是邯郸有事发生?

我担忧道:“发生了什么事?慕,告诉我。”

陡然间,赵慕抱住我,如铁双臂紧紧地禁锢着我,紧得我气息紊乱。

一股不祥之感涌上我的心头,他的密探究竞查到了什么?

“寐兮,你说过不会离开我,当真吗?”许是很久未开口,他的嗓音沉哑得厉害。

“当真,怎么了?”我越发喘不过气,“先放开我,我难受。”

闻言,赵慕撤了一半力道,久久地抱着我,仿佛要这样抱着我,直到天荒地老一般。

我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急不得,如果他想说,即使我不问,他也会说。

许久,他终于放开我,面上瞧不出喜怒,“密探上报,无情无泪夺剑,是受人指使。

乍闻之下,我心神大乱,心虚得微微垂眸,“何人指使?”

“还记得我跟你提过吗?天剑的秘密是从卫国宫廷传出来的,卫国王室必有公子或公主尚在人世。”他见我点头,目色炯然,“密探已查到,卫国公主尚在人间。”

左越所呈密报,竟是此事。然而,知晓我身份的,除了无情、占南风,绝无第三人,他的密探又如何查知的?难道是占南风泄露了?或者上次与占南风的谈话被跟踪的人听到了?怎么可能呢2距离那么远,根本不可能听见。

我相信,无情与占南风不会轻易泄露我的身份。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以怀疑而审视的目光看看我,我微定心神,“你为什么命人查卫国公主?”

“因为,无情无泪夺剑,便是受卫国公主指使。”赵慕淡定道,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我,似乎期待我有所反应。

“此事当真?如何查知的?”我不动声色地问,心中却是波澜迭起。

“天剑的秘密是从卫国宫廷传出来的,也就是说,天剑原本属干天朝,后来属于卫国。”

“依你之意,天剑落在卫国公主手中?”

“正是。”眼前的眸子,锋冷的深处,仿佛藏着尖利的箭鏃。

“但是无情为什么为卫国公主卖命?为了钱财吗?”我想知道,他究竟查到多少真相。

日光灼灼,赵慕的眸光冷热交替,变幻莫测,“因为,卫国公主雅漾与无情交情不浅。”

在他如阳强盛的日光笼罩下。我深感无所遁形。“原来如此,既然你已查知天剑落在雅漾公主手中,你要派人夺剑吗?”

他淡淡摇头,“不会。”

我亦淡然问道:“为何?”

昏影在他的脸膛上影影绰绰。明暗摇摆。面色愈见深沉。“天剑既为雅漾公主之物,而且已为她拥有,我又何必夺人所好?”

我稍稍放心,诚心赞道:“公子慕遍布天下的密探,果然厉害。”

赵慕略略挑眉,轻叹道:“查了这么久才查到这点儿真相,有何厉害之处?”

“放眼天下,说不定只有公子慕查到雅漾公主尚在人间。”

“我还知道雅漾公主身在何处。”

心神俱震,我不可思议地望着他,失了言语。

唇角薄挑,深邃的眼眸定定地锁住我,他握着我的双臂,似笑非笑,似苦非苦,“雅漾,你瞒得我好苦。”

他在说什么?他叫我稚漾?他查到我就是卫国公主雅漾?

全乱了,一切都乱了……唯一的秘密也被他揭破,我欺瞒他,在背后算计他,他是不是很生气……他会不会不再信我,待我不复从前?

我呆呆地瞅著他,说不出一个字。

“雅漾,你还要欺瞒我吗?”赵慕捧着我的脸,深邃的日光令我看不透,“嗯?”

“我……”我垂眸,也许我应该否认,可是,秘密被揭破的刹那,我的反应已告诉他:我就是卫国雅漾公主。

“为什么不回答我?”他迫视我,仿佛夏日骄阳笼翠头项,我浑身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