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医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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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医娇- 第1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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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小幺坐到他对面,一杯茶一饮而尽,“何事?”

“广西一带出了疫情,皇帝正要点太医院的人去平稳病疫。”他道:“前几日便已在商讨了,但你一直不露面,我也找不着你。”

阮小幺心虚了一瞬,转而又差点拍案而起,“疫情!?”

他点点头,“去岁大旱,今年也是如此,牲畜死亡至多,不知何时,便慢慢有了病疫,如今尚不算遭,只在闽南一带肆虐,但若不早作防备,怕会一直传播到江南来。”

阮小幺心中一沉,“人选定了吗?”

“定了一半。”他道:“你在名单中,由皇帝钦点。”

草泥马草泥马草泥马……又是钦点!

他微微笑了笑,面容温柔了不少,“你为何会被钦点,难道不知?”

她怎会不知,不就是顶了个前朝太子族人的帽子么!

阮小幺捂着胸口,慢慢回屋,“你让我自己静一静……”

叶晴湖微微转身,声音在昏暗不明的幽夜中十分温润,“我也去。”

她颇为意外,转身看了他一眼。

见他平平淡淡,像在说着什么无关紧要之事一般。

第三百一十二章 疫病

“你是副院使,应当在太医院坐镇。”她道。

“我也去。”他只重复了一遍,道:“你是医吏,现下最好备几个人手,明晨交予我,我向上头去报。”

就这个问题,阮小幺想了半宿,最终还是决定向手下一干女吏弟子们坦诚相告,凭自愿原则去上。

第二日,她张了榜,与众人大致说了一下情况。

清静德明四院中,除了明院,其他三院是每个院必须调派至少一名人手。然而看着众人畏畏缩缩、交头接耳的神情,似乎没人愿意上。

挑人之事只得又拖延了一日。

晚间,慧心来敲了阮小幺的门。

她开门见山,径直了当说明来意,“我要去平疫。”

阮小幺有些吃惊,“副院使大人与判官大人已都与我说了,广西一带的疫病肆虐遍地,已到了不得不防的地步,你……”

“静院不是要挑人么?那我去!”慧心神色坚决,“你都去了,我又有何惧?”

阮小幺心中泪流,不是她要去,是皇帝要她去!不然谁想去镇那该死的疫病?

她发愣间,慧心却轻笑了一声,“怎么,你还担心起我的安危来了?虽说那处疫病可怕,但我若活着回来,定然能被擢升!你可知,我在管勾这位子上做了已有五六年了……”

她不是阮小幺,她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上头的关照,如今年岁大了,再嫁人也是没了出路,她没法向眼前这貌美如花的女子一般平步青云,却只有眼下这一大好的机遇。

阮小幺道:“这是人命关天的事,你可想好了?”

慧心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她叹了口气,在录册上记下了“查慧心”三个字。

慧心走后,屋中又迎来了一个自告奋勇的丫头,差点没让阮小幺跳起来。

是颜阿福。

她长高了许多。身子骨也不似刚来时那般瘦弱了,但最让人欣喜的蜕变却不在于此。

她再不似初时那样胆小畏缩,虽仍是安静内向,眼中却自然透露出了一种安宁祥和之气。看得久了,让人也不觉温柔了起来。

阮小幺笑道:“你今日怎的有空来我这处?”

颜阿福道:“听说姑娘在外头张了榜,要找平疫的人选。我……”

“你什么?”她一口打断她,“别告诉我你想去——绝对不可能!”

颜阿福清秀的面容垮了下来,“方才我见查管勾从里头出来,她能去,为何我不能去?”

阮小幺很是头疼。“又不是去旅游,你们一个个这么积极做什么?”

“我、我……”她支支吾吾道:“那边死了很多人……”

“那你还去?”

“你也说我如今医术不比医吏们差,我想去帮着你们平疫!”她镇定下来,一字一句道;“我知道那边危险。但你都去了,难道我还怕那疫病不成!”

她完全把阮小幺当做榜样了。

阮小幺:我真的不想去……

“你们个个都闲的……”她一边念叨,一边把颜阿福的名字添到了录册中。

如此一来,她这份录册中,连算上自己。便有了三人。

清院与德院始终也没人来毛遂自荐,阮小幺等得不耐烦,直接给林玉楚与白莲下了最后通牒,让她们拎了两人出来。

毫不意外,两人推荐的都是年初刚进院的女弟子,一个唤作陶凤娘,一个唤作张淑。

清院的陶凤娘刚被叫到阮小幺跟前。便哭哭啼啼道自个儿家中还有个老子娘要奉养,兄弟不争气,整日在外闲逛云云。

阮小幺似笑非笑看着拎人来的林玉楚。

林玉楚面色涨红,直接给了陶凤娘两个耳刮子,狠狠道:“你若还如此缩头缩脑,休怪我立即便将你罚做杂役!”

这才吓住了陶凤娘。她抽泣着擦了泪,眼睁睁看着阮小幺在录册上写下了她的名儿。

阮小幺道:“此回虽然凶险些,但若你福大命大,能回得来,将来莫说供养你老子娘。就是再换栋大宅子、买两个下人伺候着,又有何难?”

陶凤娘被她这么一说,却有些动心,也不哭了,哽咽着点了点头。

女吏部共支出了五人,叶晴湖那处人倒比此处多出几倍,向来太医院男子居多,抽出的人也自然多了。

一行大夫共二十人,由叶晴湖为首,其下判官一人、医使二人、掌事一人、管勾一人,余下尽是年初进院的弟子,也不乏出众之辈,随着皇帝拨来调配的杂役、兵士等,几百余众安排妥当,便向着南方而去。

阮小幺随着其他女吏坐马车而行,一路上听车声辚辚,几乎是风餐露宿,日夜兼程,一月之后,才赶至了广西地界。

广西郡县向来中原人与越人混杂,乃半蛮荒之地,在众人的印象中,还是个茹毛饮血的不大开化之处。女吏们缩在马车中,也没了聊天儿的兴致,除了阮小幺,没人愿意伸脑袋出去瞧探。

就这么一路行来,在兵士与馆驿驿丞的带领下,到了广西郡府。

这几日来在郡中穿行,所见皆是破败帽舌、干涸农田,大多村舍只闻鸟声,不见几个人影,愈到了郡府城中,便愈见人多,俱都衣衫褴褛,依服饰看来,有中原人,也有越族人,有些病怏怏躺在路边,向过往的行人讨要些水喝;有些已然奄奄一息,瘦骨嶙峋,使人不忍再顾。

颜阿福皱眉叹息道:“可怜了这些人……”

一边那驿丞听了,却笑了起来,道:“这位姑娘,一瞧您就是娇生惯养惯了,咱们这穷山恶水的,哪来那许多富贵人家?去年荒了一年,朝廷只说要开仓,咱们等到今年了,也没见一粒米下来过!”

慧心“啊”了一声,道:“难道朝廷分发的粮米……你们却是没拿到么?”

“拿到?”驿丞又笑了一声,“免了咱们一些个赋税,咱们已是感恩戴德了,还妄想什么粮米?”

阮小幺沉默不语,顺便把还待再问的慧心与颜阿福拉了回来。

慧心恼道:“你做甚!?”

阮小幺声音散漫,只是嗓门儿却压得低,“那驿丞肥肥胖胖的模样,瞧着像是个吃不饱之人?”

两人面面相觑,阮小幺自顾找了个不大难受的姿势,闭目休憩了。

紧贴着城门的郊外横七竖八躺着好些个尸首,有些已然开始发臭,有些半死不活,直到马车经过,眼珠子才微微转上一转。呻吟声、哀嚎声遍地,听得车中一干女吏毛骨悚然。

阮小幺拿出早已备好的帕子,上头浸了些艾叶、花椒、苍术之类的药水,与几人发了,蒙在口鼻之上。

进了城,情况便陡然好转。虽路上无甚行人,但总归见不到一具尸首,低矮的屋舍楹栋相连,远远的在蓝天白云映衬之下,便瞧见了最尽头一处高耸的屋宇,隐隐约约,似乎有云气缭绕,遮挡了视线。

古今中外,最气派的屋子总是政府大楼。

想也不用想,那便是广西郡的郡府了。

郡守亲自率人在外相迎,瞧见远行而来一众带着斗笠、蒙着白布之人,先拱手作揖,笑道:“众位远道而来,风尘仆仆,当真辛苦!”

叶晴湖为首,只回了个礼,淡淡道:“大人见笑。不知郡中大夫如今何处?”

郡守着人将马车轿夫安顿了,边将人迎进门,边道:“所有大夫已然布置起来,大多在城外平稳疫情,府内尚有两位刚回来的大夫。”

他摆正了面色,不再端出一副笑脸迎人的模样,又换了张沉重神色的脸,道:“如今疫情正重,众位千万要小心应付,免得横生枝节呀!”

叶晴湖摆摆手,带人先进了正堂。

郡守早派人将那两名大夫唤了来,如今正在正堂相候,见着叶晴湖,当先下拜。

“疫情怎样?”他道。

两名大夫各自说了一些,补全了面圣的奏折中没有的详细情况。

据说这疫情乃是去年年夏发现的,当时只在一村中偶见,患病的那户人家只有三口人,小夫妻俩与一个瞎了眼的老娘,老娘最先倒下,接着是小两口。

此种疫病,在瘴气多发的闽越一带并不少见,因此也没人当一回事。而事实上却是也没有成什么气候。

叶晴湖拿到了一张去年夏至东三季因此疫病而亡的人数名单。

整个广西郡中,三十万人口,死亡人数有二十三人。

这个数字相较因蓄意杀害、砍头、溺水而亡或失踪的人数来说,实在不算个数。因此谁也没注意到。

然而疫情大规模爆发是在今年年初。

闽越一带二月便开始回暖了起来,初春倒是下了几场雨。然而雨后,便开始接二连三传来了疫情急报。

最先发现疫情的仍是一些小村落,然而很快却传到了人口密集的镇子上,百姓开始成群地倒下,一户十口,无一留存。

阮小幺中途插嘴道:“有没有去年统计的饿死人数、分布册子?”

那两名大夫面面相视,看向郡守。

郡守看向都尉。

都尉五大三粗,下颌处有一条长长的疤痕,瞧着有些狰狞。他不说话,又看向了几个县令。

县令们小心翼翼的,摇了摇头。

“那粗略估计呢?”她又道。

“粗略估摸着……”一个瘦一些的县令犹豫开口道:“差不多有三千来人吧。”

第三百一十三章 三郎

“很好,乘以三。”阮小幺向一旁执笔的文书点点头,“一万人次。”

叶晴湖接道:“去年饿死的人怎样处置的?”

郡守苦着脸道:“还能怎样处置?由亲朋好友埋了哟!”

阮小幺与叶晴湖对望了一眼。

郡守打着哈哈,道:“今日大人及医吏们辛苦赶路,想必都劳累了,不若休整一日,下官已备下宴席,款待众位。待明日一早,再平疫不迟。”

叶晴湖此时却又望了阮小幺一眼,似乎不大情愿。

阮小幺微笑着,微微向他点了点头。

“甚好。”他道。

郡守欢天喜地,向一旁候着的主簿打了个眼色,着他安排接风宴去了。

几人大致说了一回,先随东道主去了厢房,稍作休憩,待得晚间灯火初上,便有人来请,邀几位院吏赴宴。

“为何要赴这劳什子宴?郡中百姓死伤过半,他倒好,还有心思给我们接风洗尘!”叶晴湖道。

下人早在屋外等候,阮小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酒桌上好办事,我们尚不知这郡守是个什么秉性,总要顺着点来,往后行事才容易!”

接风宴很是气派,设在了一处灯火通明的花厅中,屋宇甚广,廊柱新漆着朱红的颜色,彩幔飘扬,具具食案相连,最上首布有三具食案,分别为郡守、都尉与叶晴湖而设,可见这郡守是

给足了叶晴湖一行人的面子。

仆从如云,大多相貌清秀,走动布食皆悄无声息。酒是上好的葡萄酒,配了晶莹剔透的夜光杯,使人不喝即醉。案上三牲具备,烤、蒸、炒,不一而足,闻着便让人食指大动。一名美貌

窈窕的女子专在叶晴湖案边。柔婉跪地,频频斟酒。

郡守笑道:“叶大人,对敝舍寒宴可还满意?”

叶晴湖不咸不淡道:“甚好。”

郡守又看了两眼他的神情,似乎有些捉摸不透他眼下的心思。

席上又有笙歌艳舞。俱是一些貌美的歌姬,眼波流转,向两旁太医院弟子们一一投过,简直要酥了人一半的骨头。

相较男子,阮小幺一行五名女吏的待遇也不差,那郡守竟然差了几个面貌清秀、话说讨喜的小厮来伺候着,各个能言善辩、舌灿莲花。一边的陶凤娘、张淑只低着头,听他们笑说,耳根

子都有些泛着红。

阮小幺大叹,这郡守实在是太丧(shan)心(jie)病(ren)狂(yi)了……

慧心不大喜欢身边有男子嬉笑。一直皱着眉,待那小厮要伸手为她斟酒时,一声低喝,将人喝退了下去。

阮小幺望了一眼,笑道:“何必那般严肃?既然来了。就好好享受嘛……”

“你……”慧心似乎极为厌恶,出口却道:“外头百姓贫病交困,你居然还……”

“去,给查姑娘斟酒。”阮小幺笑意盈盈,吩咐身边那面容伶俐讨喜的小厮。

那小厮乖顺地去斟了杯酒。

慧心气急,捏着那夜光杯,恨不得要扔了下去。

“这位姑娘想必不惯有小厮伺候。可否要小的唤个丫鬟来?”那小厮低声道。

阮小幺摆手,“她脾性素来就怪,可没你这般讨喜。”

他抿嘴轻笑,少年面貌尚有一丝青涩。

“你叫什么?”她问道。

“小的叫三郎。”他道。

“三郎?”阮小幺偏头问道:“没有正名儿么?”

三郎只笑道:“像小的这般低贱的命儿,哪有甚正名?只在家中排行老三,随口叫唤罢了。”

“三郎。那你家中亲人呢?也在这郡府中?”她又道。

他垂下了眼,轻声道:“都不在了。小的命好,在府里头伺候,这才捡了一条命。”

阮小幺下筷的动作顿了顿,点点头。

她远远看了一眼郡守。他似乎在与叶晴湖说着什么,相谈甚欢,便不去瞧那处,从青铜小尊中撕下了一条烤羊肉,递给三郎。

三郎吃了一惊,忙摆手道:“小的不敢!姑娘享用便是!”

“给你吃就吃,别推来推去的!”她咬了一口鲜辣的蛇羹,含糊道。

他还是犹豫迟疑,不觉便抬头去看那郡守与都尉。

阮小幺换了个坐姿,挡住了他视线,道:“他们瞧不见就好了!你伺候的我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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