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在上- 第48部分

后半程路念薇打了个小盹儿，此时恰好醒来，听见司命的话就掀开帘子：“这里是？”

念薇从马车上下来，抬头看着眼前海拔不算高的小山，难道司命的惊喜就是带自己来爬山的？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司命从马车上取下一个小木箱提在手中，道：“还有一段路才道，不过马车过不去，走吧。”

“嗯。”念薇点点头，和年华一起跟上。

三月正是草长莺飞，百花盛开的时节，恰好今日又阳光明媚，端的是个春游出行的好日子，不过渐渐的念薇看出来了，司命这次带她出来应当不是为了赏景游玩的。

山间小道虽然狭窄，但明显有人整理过，倒不显得有多难走，爬上半山腰后，一片桃花林出现在眼前，粉红色在满山的绿色中显得格外娇艳动人。

看着这满眼的桃花，念薇突然抓住了关键词：宗粟，状元，桃花……

毫无疑问，这几个词联系起来的最终结果只有一个——宗粟她娘亲！

“小姐，怎么了？”跟在念薇身后的年华见念薇突然停下脚步，有些不解的出声询问。

走在前头的司命也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念薇笑了笑：“猜到了？走吧，马上就到了。”

果然让自己猜中了……想来也是，宗粟考状元的初衷就是因为他娘亲的遗愿，现在达成了目标，自然是要来告诉她的，不过，这样重要的时候还带着自己来，呃……念薇忽然觉得自己脸颊有些发烫，忍不住低下头疾步跟上，内心毫不留情的开始鄙视自己，都是怪阿姨的年纪了，居然还会为这种事脸红，真掉份儿！

这片位于半山腰上的桃花林面积并不大，总共也就百来颗桃树，不过从桃树繁茂的花枝可以看出，这些树是有人打理的，虽位于荒郊野外，却一点也没荒废，树周围连杂草都不多。

姚氏的坟就在桃林中央，让念薇有些惊讶的是，在姚氏的坟墓旁边还有一座坟，但墓碑上面却空白一片。

司命从木箱里拿出祭拜之物，道：“那是父亲为自己立的衣冠冢，他说母亲一个人在这里会寂寞，他得陪着她，待他百年之后，再与她同穴而葬。”

念薇是知道李纪勤对妻子感情很深，在她去世后也不愿续娶，这在封建社会本就不多见，现在见他居然在这个崇信神佛的时代自己给自己立衣冠冢，心头依旧是大受震动。

呐，其实自己前世的不信，其根源便是爱错了人是吧？

错付真心，才有后来的千疮百孔，爱恨难休是吧？

那……自己这一次，是不是就选对了人？

若是再错了，自己还有再从深渊爬起来的一天吗……

念薇本不是犹犹豫豫左右不定的性子，但此刻她见着李父的衣冠冢让她心神大为震撼，心绪不由得就纷乱起来，原本被她压制住的那些阴暗面的念头，此时就像得了大助力一般在心头疯狂滋长起来。

081　相信

“念薇……”

带着微微叹息之意的清润男声忽然在耳边响起，再及时不过的打断了念薇已经有些不受控制的思绪，与此同时，微凉的指尖被一只温暖的手握住。

两只手普一接触时，念薇下意识的缩了下手，刚才她所想的事情俱都是阴暗面的，短时间内或多或少的还是影响了她的情绪。

司命没放手，温言安抚道：“别怕，我在这里。”

他不是很清楚刚才念薇想到了什么，但念薇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带着悲伤和怨憎的情绪却让他心疼不已。

只是简单的几个字，温和且平淡，但就是立时将念薇心头的那些负面情绪一扫而空。

“嗯，我知道了。”念薇不是没听见身后年华倒抽冷气的声音，可她就是不想把手抽回来，就这样温顺的任由司命牵着。

司命握着念薇的手站在姚氏的坟前，道：“娘，这是念薇。”

……

没了？念薇低着头听司命在母亲姚氏的坟前介绍自己，开头是没问题的，可一句话之后却没了后续，她安静了等了一会儿，司命却还是没继续再说的意思，遂忍不住惊讶的转头看向他。

在这样的情况下带她来见母亲，难道不是她所想的那种见家长的意思，而仅仅只是顺道带朋友来祭拜母亲而已？！

心念翻转之间，念薇的目光正好对上司命的，还是那双熟悉的眼睛，微微弯起的眼中明澈如水，满满的全是柔情，语言于此时而言根本就是多余，只需一个眼神便能将心底里最深的情愫诠释出来。

于是本来就问不出口的话刹那间便湮没在司命这样的眼神中，原本白皙的脸上很快便染上了漂亮的胭脂色，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把视线移开。

或许是经历了刚才那突如其来的慌乱，本就不是扭捏性子的念薇更是坚定了之前的想法，唔，不就是又一次动心了么，没什么好怕的，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掉入曾经去过的无边炼狱中，况且，这次她相信自己的眼光，经历了两世洗练，再怎么也不会和前世一样选个虚有其表的渣渣。

祭拜完姚氏之后，司命也没立刻带着念薇下山，而是挑了处风景秀美之地和念薇一起坐下歇息。

“这片地是我娘临去前买下的，那时候我还很小，是否会有出息也看不出来，爷爷又不能看顾爹爹到老，娘亲知道我爹那心软的性子，担心他有一天会被人骗得无落脚之地，便用所有嫁妆换了这么一处地方。”

司命坐在念薇身边，正用清润柔和的声音给她说一些来自李昱修记忆中关于母亲姚氏的过往，念薇还是听得很认真，在脑海中逐渐勾勒出一个年轻、开朗、心思细腻又不乏坚韧聪慧的女子形象，并且越听越觉得此女委实值得崇拜，自己前世若有她一半，不，哪怕只有她四分之一的聪慧果敢，也不至于沦落到那样悲惨离世的地步。

“姚阿姨实在太厉害了，实乃女子楷模！”念薇听完，发自内心的感慨道。

“嗯，我也常常听爹这样说。”司命见念薇眼中都快溢出来的激动，心道，那姚氏前世乃是女子为尊的异世界中的一国领兵元帅，即便喝过孟婆汤，可这点气度还是有的，只可惜前世杀戮太多，影响了这一世的寿命。

“宗粟，别难过……你现在考上状元了，姚阿姨在天之灵知道了会很高兴的。”念薇听司命这样说，误以为他在难过自己和母亲之间的回忆太少，只能从长辈那里听说，连忙安慰道。

司命也不分辩：“嗯，所以今日才带你一起来告诉娘亲这个好消息的。”

“……”念薇原本恢复了正常颜色的连马上又重新恢复了粉红，和背后的桃花交相辉映，煞是好看，“对了，姚阿姨不是喜欢梅花吗，为什么在她长眠之地种的却是桃花呢？”

司命含笑看了眼念薇已经发红的耳朵，很配合的顺着她转移的话题答道：“这是原主人种下的，已经有好些年头了，娘亲虽最喜欢梅花，不过这片桃林她也非常喜欢，甚至早早就选择了这处做她的安歇之地。我爹一贯是最听我娘的话了，当然不会有丝毫违逆，这桃林也就这样保存下来了。”

念薇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个空白墓碑，不禁感叹道：“李叔叔和姚阿姨的感情可真好……”

就像上辈子她偶然看到的一首关于爱情的诗中所写一样：

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肩并肩，琴瑟和谐天地间。孟婆庄里苦三年，粗茶淡饭更香甜。

一座桥，一缕魂。走走停停又三年。两情悦，两相依心心念念不羡仙。

三生石，三世缘，生生世世轮回殿。

“念薇，你说什么？”

念薇猛然回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将这首诗念了出来，她转头看着司命，此情此景中，本该说些增加感情的话，可她不知道是突然脑抽了还是怎么的，和司命对视半响，突然来了一句：“我只是又突然相信爱情了。”

后面司命又说了什么，念薇已经听不打清了，因为……从那句话出口之后，念薇只觉得眼冒金星电闪雷鸣，几乎恨不得把自己卷吧卷吧找个地洞塞进去。

天啊！太丢人了有没有！她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她分明出门去没被门家国脑袋的，说这种貌似“看破一切”的话已经够了，最要命的是自己那语气啊，那语气啊，语气啊，气啊，啊，啊……

试问，念薇为何会这般怨念，到底是何种语气呢？很简单，与网络名句“好累不会再爱”一样一样的……

“念薇！”司命握住念薇的双肩让她面向自己，提高了声音道，“你在想什么事情啊？怎么表情这么奇怪？”

“呃……”念薇倏然回神，看着司命一脸茫然加疑惑的表情，忽然觉得刚才还狂风暴雨的天空突然雨过云消晴空万里了，“没什么没什么没什么……”

啊哈哈哈哈！！！

居然忘记了宗粟是古代人，不知道什么叫网络，更不知道什么是网络名言了，哈哈哈，之间这是白纠结了，幸好幸好啊！

“嗯，无事便好。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司命也不追问，很是宽厚的接受了念薇非常明显的敷衍。

至于事实如何，呵呵，若是正宗原装的李昱修，他当然不会明白念薇刚才内心的抓狂情绪从何而起，可眼前的人是换了芯子的万年老妖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过，他的念丫头不愿让他知道，他便不知道，他的念丫头，在他面前自是应该被宠着的。

送念薇回了项府，顺便考校了一下辰毅功夫，司命这才打道回府。

毫无疑问，他今天的心情是极好的，所以当看到某个女人以很慌张的表情但很诱惑的肢体语言倒在自己面前时，他也没有飞起一脚将之踢开，而是很好心的蹲下身看着她。

“你没事吧？哎，你是……嫣红姑娘？”

呵呵，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进来啊，司命暗自冷笑，原本他想着薛若水这辈子没攀上卓世凡，那就让她穷苦一生便罢了，但是现在看来，没必要的慈悲果然是不适合她的。

薛若水从来都是目标明确的，原本她便对司命有几分好感，只可惜司命身份不够她才断然舍弃，现在司命身份足够了，她那是下定了决心要将之抓紧的。

做了决定，自然要抓紧时间行动，年少有为又温柔俊美的状元郎还是很抢手的，她必须要在别人动手前先行一步，好在之前偷偷跟着司命来过李家一趟，虽未进门，但也知道李家的准确地址。

于是经过一天的紧密筹划，她终于在司命回家时以柔弱万分的姿态倒在了他面前——她相信，这便是她走向富贵走向幸福的第一步。

“李公子？”听到司命的声音，薛若水勉强抬起头，大大的眼睛有些发红，带着一点水汽一点迷茫和一点看见希望的期盼之色，伸手抓住司命的衣摆，“李公子，救救我……”

司命看得真切，这薛若水这次倒是真的倾情演绎了，自己好歹也配合点，遂温柔的将之扶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李公子，我……”台本是早就准备好的，剧情也很顺利的发展着，薛若水心头美得不行，面上更卖力演出了，真真是美人垂泪，惹人怜惜。

“嗯？到底发生何事了，不着急，慢慢说。”司命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服自己伸手给薛若水拭泪，扶起她自己回去都得洗手，看戏而已，用不着太投入。

“李公子，我……我伤了人了。我不是故意的，你救救我好不好？”薛若水想靠在司命怀里，却发现司命已经放开了手，并且很“体贴”的让她靠在了墙上，她也不能做得太明显，只好继续以柔弱无依求保护的姿态望着司命。

082　算账

“伤人？”司命微微皱了皱眉，“嫣红姑娘且勿惊惶，可否先告知李某，你因何伤人，伤的又是何人？”

薛若水有些失望，司命的反应太平静了，可她岂是那般容易放弃之人，于是一边掉泪，一边用凄婉的语调讲述了上街购物的她是如何被恶徒看上并试图轻薄于她，而她又是如何为了护卫自己清白慌乱下用发簪刺伤恶徒并逃出来的经过。

不得不说薛若水的台本选得很好，基调是永远不会过时的英雄救美，不过这美人也不是只知道躲在一旁嘤嘤哀泣，是个遇到恶势力也知道反抗并成功逃脱的美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自尊自爱形象塑造得不错。

这样的美人寻求庇佑，想必一般的男人都无法拒绝——尤其是像司命这种自命清高正义又已经出人头地的读书人。

薛若水说完，抬起一双水汽盈盈的漂亮双眸看着司命：“李公子，我现在好害怕，我该怎么办？”

司命听她磨磨唧唧说个没完还不住的抛媚眼，心头恶心得不行，见她好容易说完，便立刻恢复该有的立场，表现出了足够的关怀和愤慨：“嫣红姑娘不必担心，你并非有意伤人，是那人作恶在先，责任不在你，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薛若水眼中忧虑之色立减，仿佛吃了颗定心丸似的，可很快又担心起来，“可是……那人知道我是谁，我担心他会报复于我……”

司命笑了笑，温和淡定道：“嫣红姑娘不必太过忧心，东原律法严厉禁止调戏民女，违者重罚，盛庆乃是天子脚下，不是谁都有胆子挑战国法的。”

“……”薛若水是怎么也没料到，原本一直按台本剧情走的司命会来这么一句话，完全没有要将她保护起来的意思，不过她今天本就是有备而来，司命的反应让她愣了片刻之后便立刻回神启动了第二套方案。

于是司命便看到一场关于“逃脱恶徒魔掌后一直心神紧绷的美人在得知已经安全后心神放松下终于晕过去”的临场加戏。

“嫣红姑娘，你怎么了？”

已经闭上眼睛装晕倒的薛若水耳旁只听得司命焦急的声音，完全不知道那个扶着自己的男人此时脸上的神情是完全和声音对不上号的鄙夷和嘲讽。

这下我看你还能不上钩！薛若水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倒下的姿态，觉得简直是完美无缺，心头不禁涌上洋洋自得之意，可还没等她高心完，便觉得头一晕，真正的晕了过去。

司命点了薛若水的睡穴之后，立刻便像扔垃圾一般将她扔到了地上，哪里还有之前的半分怜香惜玉的意思。慢条斯理的拍了拍手，道：“今日是谁当值？”

一个高瘦的身影从巷子顶上跃下，行礼道：“属下红堂潘涯，参见十九令主。”

司命指指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