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破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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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破重生-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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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清寒点头应道:“求之不得!”

苏简其实也想看看夜战是什么样,可是觉得上下眼皮实在架不住了,她又不好大喇喇地回自己帐中去,于是告了个罪,借口去看望庾信。到庾信帐中,苏简得知医官已经为庾信处理了伤口。庾信服了药,正在榻上沉沉地睡着。苏简见帐中无人,也靠在一张榻上,心想,就打个盹吧,一旦睡醒,就到城头上看夜战去。

然而一觉睡醒,苏简感觉好像睡了很久很久一样,心中一惊,也不知道战况如何了。她想着就站了起来,谁知腿脚发麻,“哎哟”一声,又摔了回去。这时她才发现庾信正醒着,睁眼望着自己。苏简揉了揉腿脚,总算站了起来,说:“抱歉,庾大哥,可有惊扰到你。”庾信不答,眼中流露些许温柔之意,似乎又是安慰,又是期待。

然而苏简最怕庾信这种眼光,她下意识地躲开,像是自问自答一般,道:“庾大哥,我……应该还好吧!”她跺了一脚,似乎恨自己怎么这般忸怩,极快地说:“我去陈将军那里看看夜袭的事怎么了。”说着,一掀帘幕,走出帐来。

南方春季的夜,笼罩着一层雾气,似乎要下雨,雨点却又总落不下来。行走在帐外令人感觉到一丝潮湿的冷意。苏简深吸一口气,总算清醒了一些。见到东南面城墙外一点一点的火光,喊杀声隐隐传来。苏简不禁加快了脚步,知道此时的夜袭怕是已经过了明路,两军已经在城外开始交战了。

这一场夜战,以天元军队杀伤千余天炎部士兵,鸣金收兵回城而告终。然而南征军中也有超过两百人阵亡,近五百名轻重伤员。南征军最终没有“偷袭”成功,而转为硬碰硬对阵了。当然南征军最大的收获自然是数十名斥候乘战时潜出城去,现在没有了狼瘴的威胁,相信应该能在武陵江面上有所收获。

然而,当苏简在城楼上见到陈去华与木清寒之时,两人都殊无欣喜之色,似乎正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少时,一名辎重营的军官跟在姚平身后前来,向陈去华报:“禀报将军,目下营中共有弩机手所用的弩箭一万枝,弓箭手所用长箭五千枝。”木清寒着急地道:“只有这么点了?”那名辎重营的官员回答道:“是,当日从乌延城出发的时候,七王殿下曾经交代过的,轻装简从,因此箭只没有带太多,还有一小部分留在了沅水北岸。”

木清寒叹道:“七王殿下当日只怕不曾预料到,这攻城的眼下变成了守城突围的,没有箭只,杨安与庾信守城也很难,没有箭只,我等欲突围出城夺舰也很难。这可怎么办才好?”

陈去华也道:“城中木材竹枝倒是还有,可是没有精铁,没法打出箭簇来,造箭一途,看来也不可行了。”

苏简灵机一动,眼下这场景这情势,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她抬头问木清寒:“木先生,您能掐会算,能否算算,明日后日,恒州城是否还有大雾呢?”

木清寒听了,双肩轻轻地一颤,双眸望向苏简:“怎么?”

苏简忽然有点忸怩,这回可是真的忸怩,因为她要剽窃自己原来那个世界里古人的智慧,而且还是演义小说里学来的智慧。

第二日极为平静地过去,因为前日夜里天元军的夜袭,天炎部军营中加强了戒备,然而天元军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恒州城内则是一副忙碌的景象,城中的居民在天元军的协助下,将好些闲置的民房房顶掀开,将房上的瓦片,垫瓦的茅草、砖块等等都收集起来。同时,在何医官的主持下,恒州城内水井解毒的工作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用于取水的几处水井旁边秩序井然,偶然有不服天元军管束的,在几名年长里正的劝说之下,以及在杨安带人弹压之下,就都安份了。

第二日夜间,就如木先生所言,恒州城外一直到武陵江边,都泛起浓重的雾气。浓雾之下,天炎部从“柒”以下,无不戒备,时刻担心天元军趁着雾大之际,出城偷袭。“柒”与“拾”在帐中休息都未曾解甲。到了人定之后,城上城下都是一片寂寂无声。突然一名天炎士兵疾奔进“柒”的大帐里,禀报称:“将军,有无数天元士兵,从城上以绳捶下。看样子要向我军阵中袭来。”

“柒”连忙起身,对匆匆赶来的“拾”说:“赶紧去城下看看。”

恒州城下此刻浓雾弥漫,城上没有灯火,只是偶尔零星有几处火把,隐隐绰绰地映出城头上一个又一个着天元军服的身影,从城头上攀援而下,密密麻麻的,似乎墙上全是人影。“拾”有些紧张,问道:“老柒,怎么办?我去叫兄弟们迎战吧!”“柒”冷笑了一声,手一挥道:“眼下渡河未济,正好击其中流。眼下天元军想借浓雾隐身,我偏要叫他们有来无回。”说着他下令道:“叫弓箭手来,吩咐兄弟们不必管准头,只管万箭齐发,我要天元无论从城上下来多少士兵,都给我射成箭靶子。”

命令这样被传下去,过不了一会儿,沿着城墙响起无数破空之声。“柒”的心中微微一惊,他渴望见到城下血流成河的景象,渴望夜风中送来的阵阵血腥,可是他深心里却又知道,这是某位神仙一般的人物所不愿意见到的。

“老柒,似乎不大对。”一轮弩箭攻击之后,天元城墙上似乎稍稍有些骚动,可是那些着天元军服的身影似乎仍然不畏箭矢,接连不断地在城头上下。而且——也不闻中箭呼号之声,难道天元军队里都是刀枪不入之身,又或是不觉疼痛的死士?

“拾”有意无意地道:“若是老玖在就好了。老玖鬼灵精,他若在此地必定会去混进城中查探的。”他却没注意到“柒”面上浮起的阴云——

“不成的,老玖与那位殿下走的太近。”

是“玖”与柔雅走得太近,还是过去这几个月来自己不知不觉与柔雅疏远了?

“若是殿下知道了城中遍植铁芜藓之事,我们哪里还有统兵的资格。”“柒”的手紧紧地扶在刀柄之上,自己的手段确实残忍,确实置无辜百姓而不顾,可是他总是为了身后丹城的安全,和丹城里的她的安全啊。可惜,这些她从不知道,近几个月来更是满口子的仁义爱民,满脑子的天马行空。但是无论她怎样看待自己,自己却从未改换过心意——自己要守护的,即使付出火与血的代价,也一定要守护好。因此临行之前“贰”百般叮嘱的那个一月之期,不仅要做到,更要做得绝,做得好。如果能将天元大军一举困死在这恒州城之中,为东路留出时间,十万百姓陪葬,又算得了什么?

“柒”想到这里,大手一挥,道:“放箭、放箭!不要停下!”

第七十章 借箭(下)

天明时分,太阳升起,雾气开始缓缓散去。天炎军在夜色中满怀疑惑地守了大半夜,此时都是一脸倦意。“柒”也算有些见识,因觉得事情有异,他早在天明之前就停了箭击,不动以待。可是他见到雾气散去的景象之后,仍然极为沮丧。

城下丝毫不见断肢血迹,干干净净地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如果不是城下还散落着几枝天炎部标记的箭只,众兵士就几乎要觉得夜间之事就如做了一场大梦一般。可是地上散落的箭只大约只得夜间射出去的一两成而已,“柒”的脸色极其难看,心知怕是上了对方的恶当。谁知苏简还要在他伤口上撒一把盐,吩咐了南征军在城头上齐声大喊——“多谢戚府尹赐箭!”

这便是苏简依葫芦画瓢,画出的一出“城头借箭”的好戏。从城头垂下的那些看上去像是天元士兵的,就只是扎的草人,外面披了天元的军服,在城头上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照下,透过浓雾,看上去与攀缘而下的士兵无异。稻草人都用绳索穿在一起,从城上垂下,待到箭射满了就在吊上城头,由士兵将箭只都拔下,然后再放下去。如此反复,天炎军射了多久的箭,南征军就在城头“借”了多久的箭。

苏简在晨曦之中,看着忙碌了一天一夜的胜利果实——一大捆一大捆的箭矢,由士兵们扎好抬入营中,她微笑着对在身侧的木清寒说:“木先生,箭已足够了吧,我们是不是该商议一下怎样出城夺舰了?”

这一天对天炎军来说当然不好过,拱手送了几万枝箭给交战的对手,白日里又提心吊胆地生怕敌军出城袭营,到了夜里,士兵们好不容易歇下来,刚合上眼,就听营中示警的金柝之声又响了起来。

“柒”赶到南门附近,站在天炎部营外,他手下的一名卫兵见了他立即禀报:“将军,与昨日的情形一模一样。”说毕,那名卫兵小心翼翼地问:“还需传弓箭手么?”“柒”一脸漆黑,“放屁,昨日那是老子一时不察,中了敌军的奸计。今日岂能重蹈覆辙。”但是他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兵法有云,实者虚之,虚者实之,不可不防着一手,万一真是夜袭——”“柒”沉吟片刻,传令下去,“弓箭手准备,但是如果没有命令,切勿擅自攻击!”

“柒”的目光透过浓雾,死死地盯着恒州城墙上那些缓缓攀下的天元“士兵”。这一夜,似乎与前夜有所不同,城头上灯火多一些,而且隐隐约约能够听见士兵的说话声、兵刃互击之声。“柒”心中咯噔一声,刚开始觉得不对,就有士兵过来报讯:“将军,天元军东门那里已经发动针对我军的攻势,已有三千人出城,意图大约是袭击我军东面的营帐。‘拾’将军已经带人迎战。”

“柒”眯了双眼:“果不其然,以为我军今日是万万不会再射箭狙击了,这等小小伎俩,也太小看人了。”他手一挥,早已准备多时的弓箭手们开始向着南门附近的城墙上射击。随着一组又一组的长箭射出,城头上开始传来些嘈杂之声,有人惊呼之声,有重物坠地之声,此起彼伏。“柒”心中得意,则更是命令手下的弓箭手们不要稍停,羽箭流水价地朝城上射去。

少时,东门处的战报又送到,“将军,东门的三千天元军已然回转,进城去了。”“怎么这么快?双方伤亡怎样?”“我军只有十几人受伤,天元军应当也是如此。”“柒”听了下属的回报,眉心皱成疙瘩,突然叫道:“停,停下,不许放箭。”不少后知后觉的天炎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依然将已经搭在弓上的箭射了出去。

这会儿浓雾稍散,恒州城头的南门城楼上突然传来一阵哄笑,笑声已毕,城头上传来整齐划一的喊声,“多谢戚府尹赐箭!”接着就是人声、说话声、笑声,从城头向城内,缓缓地远去。

“柒”气得脸色发青,可是偏生还不死心,命人悄悄潜去城下将从城头坠落的重物抬回营中,却发现只是皮革裹了些重物扎好,做成假人模样,故意从城头摔下造出那种人体落地的声音。总之,这一日南征军又胜了,虽然楚平蛮东门再度出击的收获甚少,但是南门这里,又借到了数千支上好的羽箭,而且当着天炎军的面将那〃柒〃又奚落了一番。

这两日的“借箭”风波,使“柒”在自己所领的天炎兵面前大大地没脸。这一点他自己都渐渐觉察出来,总觉得自己走在营中,身后都有士兵会指指点点的,偶尔还会在耳边飘过“不知兵”这样的字眼。“柒”就更为疑心,转过头来白天里就借口有士兵触犯了军纪,杖毙了几名“首恶”。“拾”见“柒”丝毫听不进劝说,只淡淡地劝他去帐中休息。

当夜间金柝之声再一次响彻全营的时候,“柒”在自己的帐中一跃而起,先骂了声娘,道:“还让不让人活了。”说毕自己披挂出帐,向疾奔而来的卫兵问:“军情怎样?”

“禀告将军,同……同前两日一样。城东与城南都是如此。”那名卫兵稍候又补充了一句,“好多弓箭手已经不愿出战,说是……已经无箭可用了。”

“柒”无语,费了好大劲儿忍住气,号令道:“不管怎样,且令各营将士,摆开阵势,我们且看天元部又能玩出什么花招来不成。”

与前两夜相比,是夜的雾气并没有那么浓重,从城上攀援而下的天元“战士”的身影在月光下依稀可见。然而天元城头却异常安静,一点灯火也无,似乎只能听见士兵身着的软甲与城墙相互摩擦的沙沙声。

“柒”与天炎军中士兵一样,疑云大起,摸不透天元南征军到底是在疑兵借箭,还是真的想要趁夜袭营。为求稳起见,“柒”还是选择了静观,以不变应变。他不想再损失成千上万枝羽箭,更不想让自己成为军中笑柄——“柒将军,不知兵”。这样的话听在自己耳中便罢,若是传到她那里,只怕再也无颜可以见她,在心中谋划了千遍万遍才得这样一条围城之计,敌方竟然如猫戏耗子一般与自己这般周旋。想到这里,“柒”气得目眦欲裂,突然对自己身边的士兵大吼一声,“传令全军,天明之际,准备攻城。”

第七十一章 夺舰

有时偏执与愤怒能够令一个人、一支军队偏离原来的方向,就像戚定厚,以一城府尹之尊,竟然定下全城绝户之计,想将天元南征军困死在城中;又如天炎军一军,原本打算长期围困恒州城,堵死天元军南下之路,眼下被天元军反复骚扰,竟然抛了原定方略,想要反“围”为攻。

只是,“柒”不知道,他已经没机会等到天明了。就在他下令的一刹那,恒州城头,突然竖起无数明晃晃的火把,映得城上城下有如白昼一般。恒州城东门与南门大开,只听阵阵喊杀声传来,天炎军在战栗中发现,这回不再是“借箭”了,也不是一两千士兵出城“袭营”了,对方天元军竟似倾巢而出,像潮水一般向天炎军的营帐席卷过来。

苏简兴奋地在阵中大叫:“戚定厚,你上当啦!你错过机会啦!哈哈哈!”对方错过了仅有的狙击良机令她兴奋异常。但因为此刻她身在城下,她的声音瞬息间就淹没在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中。

城外狭小的战场上,天元军势大,很快从南门与东门突围,闯出两条通道,两军合为一军。同时李三扬麾下的火器营也发挥了作用,几个来回,就将南门外挡住道路的简易工事尽都毁去。“柒”大声呼喝,希望能约束士兵组织起抵抗天元军的阵势,可是他身边的士卒都奔走来去躲避,几乎没有人再听他的号令。

这时,不知是谁在“柒”的身边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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