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破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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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破重生-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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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作为苏家的嫡孙不可能不在这条从军的这条路上走下去,就算不南征,也许还会有西征、北伐,而我小小一个军中校尉,能阻着你朝这条道上走么?所以我近来想通了,我希望这条路一直走不完,而我希望有幸可以一直伴你走下去,走一辈子。”说到这里,庾信的眼神愈发热烈。

而苏简,听着觉得不对,突然斜睨着庾信,说:“庾大哥,请恕小弟无礼,认识也挺长时间的了,我竟不知道,你,难道是‘断袖’?”她的逻辑很简单,自己日日男装出镜,喜欢上个男子的男子,不是断袖是什么?她此话一说出口,面上飘过一朵红云,然而她又怕这话说得唐突得罪了庾信,双眼一眨不眨,对上了庾信的双目。

庾信听了这话,先是涨红了脸,而后总算平静下来,无奈地笑了笑,道:“简简,对不起,我一直没告诉你。我,我其实是知道的。那日你被老姚打了闷棍,我在帐外听到了如水与似霜两个说话。简简,对不起,我偷听了你的身份之秘。后来,后来我还曾去向霍先生求证过。简简,你为了苏家,女扮男装了这么久的日子,苦了你了。”

苏简的心剧烈跳动,霍先生不仅知道自己是名女子,而且还曾经告诉过大夫人朱氏,自己的身体里藏着重生的灵魂。从庾信的言语来看,怕是霍先生只是向庾信确认了自己的性别,不涉及其他,但是,仅仅凭着两点,霍先生这个人,留在世上始终是个定时炸弹,应该想办法把他除去。想到这里,苏简脸上自然而然地露出杀气来,庾信看着不禁打了个寒噤,握紧了的手也渐渐松开。

苏简突然烦躁起来,就此抽开手,说:“你若愿意跟着我你就跟着吧!千万莫以为我会就这样对你心怀感激了。”这句话冲口而出,庾信面上的表情转为愕然。苏简一跺脚,推开舱门直奔了出去。这时已经入夜,甲板上寂寂无人。苏简一个人扶着舷,望着脚下的滔滔流水,心绪也像流水一般奔腾着。

庾信,恐怕是这个世界上除苏家人以外对自己最好的一个了。他对自己种种无条件的关怀,以前似乎并不觉得,但是如今这一点破,零零总总的小事,就都涌上心头来。苏简原先觉得庾信是一个最为怗慰,自己可以全心信任的人,谁知道这样日常平淡的相处里竟然蕴藏了这样的深情。说没有感激,不觉愧疚,是根本不可能的。然而苏简只要一想到如何回应庾信,就感到头简直有两个大。

第七十三章 战报

六福镇是一个极小的市镇,为不惊扰六福镇的居民,南征军在六福镇登岸以后,在镇外的一片高岗上扎营。而载着大军东进的那批战船,大型的楼船都留在了六福镇附近。而中型斗舰则由五百余人的卫队送返恒州城。此去逆流而上,估计到达恒州的时间大约要再费上几天。

南征军抵达的那一日,东路的战报就送了来。送来战报的人身份不低,是原雷字营的一名副尉,叫做樊于野,一直跟在七王永熙身边的。陈去华看了之后,不动声色地递给木清寒。木先生读了,与陈去华短短地一番交谈,两人还是决定把所有校尉都请入大帐中,将战报上的内容告诉众人。

西路军一路南下,消息闭塞,不知道东路发生了什么。然而这战报上写得明白,东线的战斗一直在桃花岭一带胶着,前几日东路军遭到了南征以来最大的一次败仗,定远将军卢昭阵亡,而东路军死在疆场上的战士达到了一万人之多。因为卢昭是当今皇后的堂弟,够得上是皇亲国戚,卢昭阵亡的消息传出,立即震动了天京城。在一日之内,永徽帝便降旨,旨意上大致是说,南征军东路,自进军以来,寸功未立,反而损兵折将,因此夺去苏观海泰武侯封号,命其在军前效命。

因为在神武大营时大家相熟,因此对于卢昭的死,帐中各人都是痛惜的。同时,战报的内容一念,帐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苏简身上。苏简也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脸上火烧火燎的。她极力按捺着心中的不快,面色平静地对众人道:“各位抱歉,苏简有些小小不适,出帐片刻,请各位稍坐。”她也不管众人看待她的眼光是什么样子的,头也不回地出帐,一直走到自己的小小营帐之中,扑到榻上,将头埋在被褥中,双肩抽动,无声地啜泣起来。如水与似霜两个,突然见到苏简进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就这样了,都是面面相觑。

其实苏简也不想显得这样软弱,她自来到这个时空的时候起,从未真正关心过家族的荣誉安危,或者说,她一直是顶着父祖的光环过着自己的日子。苏筠之事,令她认识到家族的光环在真正的权贵面前其实是多么的不堪一击。而苏观海的失爵,再一次令她觉得所谓的家族荣宠不过就这么一回事,皇帝老人家怕是不问情由,不管三七二十一找了个还能担一担的就削爵了事。削个爵,颁个旨容易,可是苏观海爷爷,已经这么大年岁了,还要在“军前效命”,实在是戳到了她心里的痛点,令她极其郁闷。想到这里,苏简一骨碌又坐了起来,伸手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开始思索起来。怨天尤人不是办法,苏简告诉自己,真正该做的是想想有什么办法能够帮到苏爷爷。

如水在帐外怯怯地叫了一句:“庾校尉!”算是给帐中的苏简通报了一下。话音刚落,帐幕一动,庾信就已经走了进来。苏简也不看他,只是道:“庾大哥,抱歉我并不想见你。”说毕依旧抱着脑袋思索。庾信却没有挪动脚步,只是说:“我刚才见到木先生,他在辕门外等你,有话要对你说。”苏简嗯了一声,起身就往帐外走。然而庾信一把将她拉住,道:“我也有话对你说你不愿听么?”

苏简见是庾信,心中就先虚了两分,此时庾信拉住她,反而将她惹毛了,怒道:“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她从未这样与庾信说过话,这句话一说出口,两人都有些心惊,如何在一两日之间,两人之间的交谈就再没有以往的平和与温煦,变成了这般毛躁与心急的样子。真的就是因为庾信那一晚吐露心意的缘故么?

良久,苏简才道歉道:“对不起,庾大哥,是我自己心绪不好,错怪你了。”庾信也客气着:“苏贤弟,我本意是想安慰安慰你,可是不知怎么地,就把话说拧了。”他凝视着苏简,诚挚地说:“我本来想说,苏贤弟,你就是你,在咱们这帮兄弟眼中,你不是什么泰武之孙,我们佩服你的,不是你的家族门第,而是你自己这个人。千万别因老侯爷之事,太过郁结,老侯爷吉人自有天相,会好起来的。”

苏简自然听得出庾信语气里那掩不住的关切与诚挚,她见庾信一片好意,实在不忍心再说什么重话,只是低着头陪庾信说了几句,便告罪出营去寻木先生。庾信目送她出营,自己方才回帐休息。

木清寒在苏简到来之前一直等着行辕之外,待苏简赶到之时,他正站在高处向脚下的六福镇和远处的武陵江眺望。此时的六福镇,家家炊烟缭绕,是一派生机盎然的人间烟火景象;而远处的武陵江,澄江似练,远山如黛,落霞之际,宛如一派天成的山水画。木清寒背着手眺望着这副景象,也不回头,却听出了苏简的脚步声,道:“苏简,你来了!”

木清寒说着,丝毫也不理会苏简的郁闷心情,就开始指点起江山风物来,向她形容了一番夕阳之下壮美的山水,又描绘了一副“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的田园图景,最后说:“苏简,你说这般美好的图景之下,怎么会有人甘愿自寻烦恼,为一些远在天边的事而郁结于心呢?”

苏简听他口中换了称呼,又这般说,心知木清寒是要指点自己。她正为了苏观海的事发愁,又怎会错过这样的求教机会,当下她恭恭敬敬地向木清寒行了礼,道:“还请木先生不吝赐教。”

木清寒淡淡地说:“苏简,我只是要告诉你一些七王殿下获知的军报。于野将所有七王殿下获得的军报都报于我一份,只是因为乌延城到此路途遥远,又兼山路险恶,他搜集了重要军报之后才出发的,因此今日才到。”

苏简见他说的郑重,连忙洗耳恭听。谁知木清寒却没有提起战事,而是说起故事来。

“天启帝当年四方征战,麾下有风、耿、铁、沐四将,这你是知道的?”苏简听了,也不敢多问,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说:“我听过的,这四将是风行、耿戾、铁煜歌与沐殊然四位。”

“四将之中,风行精于战阵战术,耿戾勇不可当、铁煜歌擅长筹谋,而沐殊然是最为难得的,他一生,曾尝四十二场战事之败,被称为‘善败之将’,你知这是为什么么?”

“善败之将?”苏简小心翼翼地在心里斟酌了一番,才答道:“是这位沐将军能够及时总结失败所带来的经验教训,并且将这些应用到新的战斗之中么?”

木清寒清清冷冷的目光在苏简面上扫过,缓缓而道:“苏校尉,自那练兵策开始,在下就一直对你刮目相看,总觉得你的想法时时出奇出新,往往能够语出惊人,没想到今日却出此平庸之语?可见真是关心则乱了。”

苏简心想,怎么这就平庸了,她不服气地一抬头,正对上木清寒的双眸,他清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天启帝曾经当着众人说过,莫说沐氏是善败之将,朕自己才担得上那个名号。无他,是朕一直将这个善败之将放在阵前,交由他领兵作战。若是他败了一场两场,就收了他的兵权,自然也不会有日后的沐殊然了。”

苏简听了这话,心中一动,这是在说苏爷爷“在军前效力”实则是还有机会将功补过么,那为什么会有削爵一说呢?是了,旨意中只提了削爵,而兵马大元帅一职似乎提也没提。而令苏简失神的是,刚才木清寒的那几句话说得大气磅礴,虽说只是复述当日始帝的言语,可是说的人,语气神情之中,自然有一种潢潢气度。

“按照七王接到的密报,关于桃花岭一役,失利的罪魁祸首其实是卢昭。卢昭是东路的先锋。东路军事先原本已经商议好等东路大军到之后再对桃花岭发动攻击的,结果卢昭在一天夜里亲自与他一向所器重的几位校尉密探。第二日,先锋军三万人便贸然向桃花岭进攻,结果被困在桃萼峰上。苏侯爷亲自引兵去救,然而打通一条下山的通路之后,卢昭却贻误战机,没能及时下山,被敌军合围,卢将军因此阵亡。”

“然而卢昭毕竟是皇亲国戚,为了向后族给个交代,因此皇上才没有发明昭调查此战失利的原因。”木清寒看着苏简睁圆了眼睛的样子,不禁反问道:“你竟一点都没有想到?”

苏简不禁羞愧地低下头去。确实,当陈去华宣读军报之时,她满脑子里都是为了家族荣誉的失去而愤懑,和为苏爷爷感到担忧,她压根儿都没有注意到旨意后面的弯弯绕,甚至连去调查探究一下失利缘由的心思都没有动。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原先必不会是这样的。难道真的是在这接二连三的战事之中,在与庾信的纠缠困扰之中,将本来的那个自己给失去了么?

苏简想着,心中一凛,目光已经清明。她抬头看向木清寒,却见木清寒已经转过身去,反剪双手,再度眺望着武陵江畔的暮色。苏简刚想开口道谢,木清寒先开了腔:“你不用担心,令祖之事,圣上不是问罪责罚的意思。只是苏家爵位之事,怕是还要看西面。”他一面说着,语速渐渐放缓,似乎也在斟酌是否应该说这些:“然而天京城中形势,却不像南征之势这般令人看得清楚。这道圣旨,是皇上在得到战报一日内降下的,而圣旨出京之前,被五王扣留了三日。五王殿下,据说不惜冒犯太后殿下,还是将他的一名侧妃扶正了。”

最后这一句,苏简听了,就当一桩八卦,就轻易抛在脑后了。可是她越来越觉得摸不透木清寒这个人。从桃花岭战报一事看,苏简觉得此人对自己了解甚深,自己的每个想法每个念头,对方似乎都了如指掌,自己就如一个透明人一般摆在木清寒面前,他随便打量下就能看透。然而直至今日,她才觉得,她从未了解过木清寒,从不清楚这个人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原以为只是七王永熙帐下的一个幕僚而已。可是,就算是幕僚,总也应该知道他有什么习惯,有什么嗜好,又或是家住哪里,师从何人,亲友何在。可是关于木清寒的这些信息,就凭苏简与他交往这几个月,似乎是一片空白,仿佛这个人就是凭空生出来的一样。

苏简不仅用疑惑的眼光,上下打量这位名为“第一谋士”的木先生,而木清寒却泰然自若,一改往日佝偻着身体的习惯,挺直了背,望着武陵江不断东去的滔滔江水。

第七十四章 兵狼

正如木清寒所言,第二日,南征军西路就收到了正式的旨意。圣旨中任命远在西北边陲的镇国将军苏越,世袭天元朝泰武侯的爵位。这下可好,苏简从“泰武之孙”一下子变成了唯一的“泰武嫡子”,将来蒙荫袭爵的时候,爵位也会高上一等。立时就有不少相熟之人来向苏简道贺。一日之间,悲喜倒转。苏简在啼笑皆非之余,更是惊骇于木清寒断事之神。他昨日所说的“苏家爵位之事,还要看西面”,怕是早已预料到苏观海的侯爵之位会转到苏越头上吧。

除了苏越封侯一事以外,旨意还带来了一桩意外之喜,那就是——陈去华升职了。永徽帝在旨意中称陈去华“功勋殊胜”,着升任“镇国右将军”,“决断南征西路兵事”,被赋予了相当大的权限。眼下朝中手握对外兵权的,除了苏家以外,就要属陈去华了。陈去华自己对于这项旨意,也颇感意外,当着宣旨的特使,连连称“惶恐”,极其诚恳地叩谢了皇恩,表示愿为天元朝肝脑涂地。送走了宣旨之人,陈去华立即吩咐炊事营去六福镇买了几十片生猪,回营中煮了十几大锅,香气四溢,当夜满营士兵都吃上了一碗炖猪肉。大家对陈去华的升职自是乐见的,并且盼望着多挣军功,紧跟着陈将军步步高升。

苏简在木先生的启发下,对这道为苏家“复爵”的旨意又琢磨了半日。旨意是十日之前出天京城的,降旨的时间恰恰比苏观海削爵的旨意要晚了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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