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女相之绿柳含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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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女相之绿柳含烟-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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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亏你还记得叫家父一声师傅!”含烟接口道:“我还以为你贵为九五之尊、高高在上早已忘记了常人的感情!你寒心吗?你可知道我从怀疑,忧心,到不得不相信事实所经历的矛盾挣扎?当我得知你越过礼部臣子私下赠马赠刀给汉王;当我知道你的贵妃将私自入京的汉王留宿在自家庄园;当我听青青描述汉王得到了本不存在的装有凤舞身世的盒子,你知道我有多么不想怀疑你!我多少次责怪自己的多事和多疑,可事实却一次次警醒我,让我不得不去面对!那些诱出我体内毒性的藏有安魂香的蜡烛是你交给采雅的吧?你希望她在我这里得到什么?英国公所谓极其确定的消息来源是你提供的吧?若不是红妆楼的芙蓉姑娘在今晨刚刚对我述说过她在英国公府见到的一切,我几乎就相信了你关于襄王谋反的证据说辞!还有赵二等人的枉死、汉王邀襄王共同举兵的书信、安排在凤舞身边的小兰。你敢说这一切都不是你做的?朱瞻基,究竟是什么缘故让你罔顾亲情信义,做出这些登基即位之前的你根本没有可能做的事情来?”
  “这些是我做的吗?”瞻基的目光黯淡下来,带点怯懦地在含烟的逼视和襄王的探询之间游移了下,向后退了几步,跌坐在椅中:“不错,这些都是我做的……可我做这些又何错之有?采雅、小鱼、小兰这些人的确是我通过她们家人的性命控制住安排在你们身边的,我也很想知道你们这些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可从古到今,又有哪个帝王不是如此?这张龙椅很舒服吗?你永远不知道谁会在什么时候在上面抹上沾住你衣裳的蜜糖;布满刺入骨髓的针芒;或是洒上要你性命的毒药!就算是我的身边,又何尝不会有些太监、宫女、侍卫,向外不断传播着我的秘密?
  “再说叔王的反叛,我不否认我在促使他下定决心上下了点功夫,可我也是不得不如此呀。难道我可以坐视叔王在反与不反间犹豫,同时不断地网罗英锐、征兵囤粮,等待最佳时机?五哥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皇祖父当年青睐五哥继承大统,并非没有他的道理。五哥的人望、战功、能力,应该都在我之上吧?就算五哥生性恬淡,不愿为帝,难道能保证其他臣子没有这样的想法?
  “作为弟弟,我与五哥情义深厚,如果五哥真的想当这个皇帝,我可以让贤,可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吗?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后宫嫔妃、朝中文武、天下苍生,皇位的任何动荡,带给他们的,都可能是致命的伤害;改变的,也不仅仅是一个两个人的生活!”
  皇帝说着,情绪又高涨起来,慢慢从椅上站起,环视了诸人一眼。襄王与含烟显然都有所触动,并不言语。目光扫过朱福时,后者低下头去。
  “是。要扫除这些隐患,我可以采取别的方法,比如很简单地,一点点药物就可以助我完成这些心愿,一次不行,可以两次,作为皇帝,收买胁迫一些奴婢做这么点事情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可是我不愿意这么做,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皇帝走到朱瞻墡面前,目光热烈地燃烧着:“五哥,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一直狂热地信奉着你的政见?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你曾上书给皇祖父,探讨我大明王朝首害――藩王分封制度?真是一篇字字珠玑的文字啊。那是一个春日的午后,我从师傅手里得到你这封奏折的副本,粗粗一读,那一字一句便如同大石敲击在我胸口,给我的人生带来了转折和希望。也就是从那一刻起,我发誓我一定要做一个帝王,做一个吞吐包容呼啸江山的帝王!我要以我的心,我的血,去谱写一个帝王的伟业,一个帝王的传奇!而这奏折中提到的藩王分封制度便是我成为帝王后的第一个目标。我还记得你文中的字字句句:‘藩王坐大,养虎为患,致使上令无以下达,民商无以交融,若能集天下之权于一人之手,则左右逢源,吞吐如意,掣肘之事可绝矣!’弟弟不才,愿意替五哥实现当年被皇爷爷斥为无稽的梦想,倒不知现在已成为藩王一员的五哥你,是否还有着当年撤藩削藩的想望和勇气?”
  瞻基说着,意气风发,凛凛然又生出帝王之威来:“五哥,现在正是实现这个梦想的最好时机:汉王叔叔谋反失败之后定会撤藩;五哥若肯就此交出领地兵权,诸王之中便只有分封于彰德的赵王叔叔势力最为强大了。赵王一向胆小怕事,朕若乘此御驾亲征乐安,返京之际取得赵王同谋佐证,移师直取彰德,赵王断无不交地受降之理!乐安、襄阳、彰德既定,其余兄弟小王焉敢不纷纷自请削藩撤藩?如此一来,众位守旧臣子固是无话可说,诸位叔伯兄弟性命富贵又可保全,正是朕所能想到的两全之策。而到得那时,天下一统,万民承平,便是一片盛世乐土了!”
  瞻墡听着皇帝滔滔诉说,注视着这个弟弟的目光也渐渐转成了欣赏和鼓励,待听到皇帝说到“天下一统,万民承平”,不由得拍案道:“若能真有此一天,也算五哥没有看错人!交地交权,更是不在话下!朱福,拿酒来!对如此豪情壮志,当浮一大白!”
  朱福应着,回身叩动洛神机关,径下入密室取酒。众人看他动作,却也都沉默不言。不一时酒已取来,瞻墡替自己倒上一杯,一面缓缓地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如此对待叔伯兄弟,我倒也并不怪你。但只有凤舞……”瞻墡有些哽咽:“我第一次见到凤舞,就知道她和你我之间,一定有割舍不掉的手足亲情。她和你长得太象了,只是比你更加天真,不谙世事地骄横。我可怜她没有父母宠爱,担心她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便走动得勤了一点,谁料反而引起了凤舞和其他人的误解,更被太后和汉王等人发现。凤舞频频遇险之后,我已有顺水推舟找正当名义保护她的意思,又恰逢含烟、太后等人都想试探我,便有了‘成亲’那场戏码。一直我都想把真相解释给凤舞听,可每次面对她那纯纯的眼眸,我都怎么也忍不下心来让她面对如此残酷的现实和黑暗的世界。看到她总是把对我那兄长的依赖和信任当成情爱来看,我也着实费了些脑筋,我努力疏远她,培养她和其他男子之间的感情:到了现在,她和秦总兵之间,总也有了些情愫了吧?以为她的未来会是光明的,以为她会很幸福……“
  瞻墡再也说不下去,举起酒杯,对案上凤舞的头颅深深一礼:“哥哥向你赔罪了。妹妹,来生投个好人家吧。只不要再入了这皇家的门了!”说着,一饮而尽。
  “五哥!”朱瞻基低低地叫道。走上前去,拿起酒壶,也斟了一杯,刚刚举起,听见吴达在后叫道“皇上!”,那手臂便再也抬不起来。瞻墡苦笑了下,道:“皇上不要饮这酒,这是臣病中所饮调理疮口的药酒,皇上要喝,叫朱福再拿壶好的来。”
  “不碍的。”瞻基举杯,向凤舞人头祝道:“凤舞,瞻基与你本是同根,却各自飘零。哥哥这次为了皇家伟业,却将你推上了万劫不复的境地,实在心中愧悔难当,唯有祈望你在天之灵体谅哥哥处境,就如五哥所说,要怨,就怨自己生在这帝王家吧!”说罢,将杯中酒祭洒于地。
  瞻墡默默笑笑,又替自己斟了杯酒,慢慢饮了,方抬头望着皇帝,指指案上卷册:“含烟来之前,臣已将诸事打点清楚。襄阳的库帐,人脉,这上头都清清楚楚。若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尽可问问朱福。至于兵权,征夷大军已经散往各地不算,其余各处,包括襄阳守军,臣亦早已交代下去,让他们一切听从皇上号令,万不可做出不忠不义之举。这里是一份将士清单,臣将他们各自的长处、缺点尽列于上,以方便皇上用人时择录。帅印封令,尽在于此,请皇上查收。”
  “瞻基多谢五哥成全。”皇帝喜形于色,一躬到地:“瞻基的梦想,至此已经实现大半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看见一个集权而统一的国家了。那时的朕,飞龙在天,纵横驰骋,定能将朕的天下变成堪比贞观、开元的宣德盛世的!”说着,又瞟了静静伫立一旁的含烟一眼:“若朕再能找到一位可以与朕并立朝纲、共论国事的红颜知己,则朕一生便再无别求了!”
  “臣愿皇上的梦想早日实现。”瞻墡温和地笑着,却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着咳着,又吐出一口鲜血。众人急忙上前时,已经是气息微弱,口鼻中均不断有血渗出。
  “是毒酒!”不知谁喊了一声,众人又扭头望去:却见桌上盘盒已空,那盛有毒酒的白玉壶,不知何时却已被含烟擎在手中了。
  “含烟,不要喝!”瞻基叫着,欲要赶上前去夺含烟的酒,这边却又听见朱福惊恐地叫:“王爷!”
  “快传御医!”瞻基伸手去探时,那温文儒雅、战功无数的襄王朱瞻墡,竟已气绝!
  一时间众人乱成一团,瞻基再回头时,含烟已打开机关,消失在密室之内。
  “朱福快来开门!”瞻基扑上前去:“含烟你听我说,是朕错了!朕不该为了一己之私迫得五哥自尽,如今朕兄死妹丧,若连含烟你也去了,朕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朕还要那么多梦想做什么?含烟――”
  朱福也忙着搬弄机关,大声呼叫,奈何失洛亭的消息设置已被从里面销死,匆忙之间绝难打开,众人也只有忙乱而已。
  忽然,轧轧声响起,落下的宝物板橱又缓缓上升,露出了站立于门前的含烟。事出意外,众人一时也都噤声。门口的含烟,已经净面更衣,毫无表情的素面之上竟焕发出一种绝美来。橱架升起,含烟缓缓地走到瞻墡的尸身面前,拿出一方手帕,轻轻替他拭去面上血痕。又忽然回过头来,给了瞻基一个倾国倾城的微笑:“皇上,臣妾从此便要与夫君双宿双栖,再也没有人打扰了。你不祝福我吗?”
  “含烟――”在瞻基痛彻心肺的叫声中,含烟以手帕掩住口中鲜血,缓缓倒了下去,倒在了她生死相随的爱人身边。
  而此刻,失洛亭外的湖水之上,月色正好。
  宣德二年五月初五,汨罗江边的小镇长乐,正好一派热闹景象。
  “张二富!被我拿住了吧?敢偷我地里的茄子来卖?是活得不耐烦了吧?”暴雷般的声音响起,惹得众人驻足观看。
  “谁偷你的茄子了?明明是我自己种了卖的,你张有财自己穷不过,也不能随便诬赖好人吧?”那个叫张二富的瘦削汉子护住茄筐,瞪视着那亟欲上来抢茄子的中年男子。
  “到底是谁的茄子呀?”围观的群众议论纷纷,不无兴奋地看那两个汉子纠缠着斗在一起,茄筐翻滚,茄子四散滚落,嫩嫩的犹带青绿。
  “糟蹋了,好好的茄子。”一个青布衣衫的少年,嘟囔着,俯身拾起一个滚到脚边的青茄。
  两个人犹自斗得凶狠,却听见喧嚷中传来鸣锣的声音。原来汨罗人最重端午,一年一度的龙舟大赛,连知县赵希良都要赶往长乐的回龙门为得胜龙舟分发彩头。
  “青天大老爷明鉴!”二富、有财两个人扭扯着,双双跪在知县轿前。
  “真是多事。叫衙役们带了回去慢慢问吧,不要误了赛龙舟的时辰!”赵知县从轿子里懒洋洋地伸出头来,随便看了一眼,吩咐着。
  “赵大人且慢!”那个青衣的少年从人丛中挤了出来,举着手中茄子,叫道。
  “谁呀?”赵知县不耐烦地又撩开轿帘,看见那少年,却又惊喜道:“原来是霍神医!也来赶龙舟赛么?”说着,竟恭恭敬敬地下轿相迎。
  “是啊。霍某千里迢迢赶到汨罗就是为这端午呢。”少年神态温和,不卑不亢:“霍某不才,方才也瞧见这场打斗的前因后果,倒愿意为这位大叔做个人证。”
  “哦?”赵知县扬眉道:“霍神医知道这两人谁说的是真话?”
  “很简单。”少年把手中茄子递送到知县面前:“张二富偷了有财叔的茄子,才会不分大小老嫩,连这样的青茄都拿来卖掉。”
  “嗯,霍神医果然高明。”赵知县点头,又回身向二人道:“张二富,你可知罪?”
  瘦削汉子一叠声地忏悔着,在围观人众的唾骂声中,交纳了判决的三十文赔罚了事。
  “霍神医,昨日替家母治好了顽疾,还不曾好好谢你呀。”赵知县对少年堆上笑:“不如请神医和本官一同乘轿去看龙舟?”
  “赵大人还是赶路吧。”少年把青茄扔给正收捡一地茄子的有财叔,掸了掸袍袖:“霍某还要与同伴先一同逛逛这集市呢。”
  “那本官先行一步,霍神医到了回龙门,一定往高台上去找本官阿,那里看龙舟最是敞阔的。”赵知县有些怏怏,却仍是陪笑。
  少年淡淡拱手与知县道别,转过身来,却对一直凝望着他的那双温润的眼睛绽开阳光般的笑。
  “玉儿,”那双眼睛的主人把一只修长而有力的大手笼上少年的肩:“想不到什么陌生的地方你都有办法吃得开呀?”
  “怎么,善?吃醋了吗?”少年促狭地笑着,雪白的贝齿显露,映衬着日晒风吹更加健康的肤色,整个人漾满了生机和活力。这个即使是旧识也很难看出他女儿身的人,正是当年的王妃柳含烟。
  “不过是奇怪你这个假小子什么时候又有了个神医的称号而已。”瞻墡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一如往常的俊雅风流,不过也是布衣粗服,冷眼望去,确难看出那叱诧风云的儒将风采和曾经的恢宏气势了。
  “昨儿在汨罗城里的时候,听说赵知县的老娘受痼疾之苦已有十多年,就找上门去积善行德,顺便混口饭吃,打听些消息。”含烟笑着:“你知道我虽没有姐姐的回春妙手,但蒙吃蒙喝的本事却是一流的。那赵老夫人本就是个心病,不过是十多年前误食了个异虫而已。如今我一剂吐泻的药物下去,加上早藏好偷偷放入痰盂中的小小蚧蟆,当然就药到病除啦!”
  “你这个小东西,总有那么多的鬼主意!”瞻墡笑赞着,拥着含烟继续向前走去:“只是为我,连累得你满腹才华却只能售卖于市井,实在是有愧于天地呢。”说着,又有些黯然。
  “又和我说这些。”含烟嗔怪道:“你能够舍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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