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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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入大理寺-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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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迈步朝外行去,傅倾饶忧心他的伤势,紧跟两步扬声唤他。看他转身望过来,她说道:“你当心着些,身体最重要,旁的都可以慢慢来。”

楚云西闻言,刚刚露出了个浅淡的笑容,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双眸瞬间一黯,默默点了下头,大步离去。

待他走远了,明学政便问傅倾饶:“你欺负他了?”

傅倾饶晓得楚云西肯定是不知通过什么途径知道了她和段溪桥的事情,不由迟疑,“这个……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欺负……”

“总之和你有关。”明学政微笑,“他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脾性如何,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自小到大,除了你,再没第二个人敢欺负他到这份上,既能让他心里不舒服,却还要硬生生憋着不发作。”

他微微叹息着,说道:“孩子,你要好好待他。”

傅倾饶干笑两声,双眉紧锁,无奈地重重叹了口气。

两人在府内静等,到了天色暗了下来,方才等到了来传话的楚里。只是楚里并未从门进入,而是趁着夜色翻墙入府。

他一进来,就先去寻傅倾饶。见傅倾饶正和明学政夫妻一同在厅内饮茶说话,楚里想了想,慢慢戳开窗户纸,在脚边捡了个小石子丢了进去。

石子很小,寻常人不会注意到它落地的声音,但是傅倾饶习过武且耳力甚好,这便留意到了。

她看了眼明夫人,便转眸去瞧明学政。

明学政会意,对明夫人说道:“只有茶没有点心着实不美。你去吩咐厨里多做几碟点心,等下再端来吧。”

明夫人了然,起身出屋。关门前还不忘叮嘱傅倾饶一句:“如今天冷,晚上你多加件衣裳。”这便离开了。

楚里见傅倾饶与明学政依然在一处待着,明白她这是没打算瞒明学政,看到附近没有旁人,便推门进屋。

傅倾饶看是楚里,便起身准备走过去。谁知她还没迈开步子,楚里一看到她,便双膝一软,噗通跪了下去。

“小主子,您去救救主子吧!”

听到他语带哭腔,傅倾饶暗暗着急。

楚云西这是怎么了?派人去探听消息,还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不知他状况如何,她忙道:“怎么回事?你且慢慢说。”

楚里死活不肯起来,硬是跪着将事情大致说了遍。

原来楚云西想到楚里对宫中再熟悉不过,便命他安排探查消息一事。

类似的事情楚里做过不少次了,这回就也没太在意。直到顺藤摸瓜捋清楚事情的大致脉络,他才开始明白事情有多重要,便准备回府复命。

就在他藏匿行踪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听到了守宫门的两个侍卫的对话。

“哎,你听说了没,七王爷突然回来了,还去给陛下请安,谁知被拦在了外面不让进。你说,陛下为什么不见他呢?许是因为他贸然离开北疆?”

“咳,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没听小六子刚才说吗,陛下这两日心情不佳不想见人,早朝都没有去。七王爷是什么人?那可是堂堂的定北大将军!怎会什么都不安排好就离开那里?”随即压低声音,“我看八成是陛下不知怎么恼了他,找个由头把他给扔进牢里了。”

楚里越听越心惊,又折转了回去,细细探查了楚云西进宫的事情。直到确认此事确凿,看天色已晚,他便急急赶到了傅倾饶这边,想求她设法救救楚云西。

天牢又湿又冷,傅倾饶生怕楚云西身上带伤熬不住。想到他是因为担心她才回来这么一趟,顿时沉默了。

明学政看出她心里不好受,在询问了楚里一些细节后,知晓楚云西如今关在何处,便问道:“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说起这个,虽然明知周遭十丈内再不会有其他人,楚里还是忍不住四顾看了看。确认周遭确实没有第四个人,他才低声说道:“陛下确实中了毒,情况……不太乐观。”

傅倾饶想到太后当初提起丽妃给楚涵宣‘下毒’一事时那轻描淡写的语气,疑道:“不是说没有毒到他么?怎地如今又变了样儿?”

“或许是先前是没事,而后有了事。也可能是本来就有事,不过不严重,本打算遮着掩着,谁料后来实在不成了。不过他既是有精神将主子塞进牢中,想来,还是有几分气力的!”

楚里性子宽和,甚少用这样讥讽的语气说话,想来是气得狠了。

明学政望着两人,安抚道:“无妨。明日我便寻人打通关节,去牢中见他一面。你有什么话要讲,不如当面问他。”

后一句,便是对傅倾饶说的。

傅倾饶道了谢,只祈祷这寒冷的黑夜快点过去。

……

冷冽的寒冬里,牢狱中又湿又冷,最为难熬。

傅倾饶跟在明学政的身后,一步步迈进牢中。只是每往里多进一步,她的心里,就更沉重了一分。

再健壮的人,也是要怕这样的湿冷之气。更何况楚云西是受了伤的人?

也不知他受不受得住。

一路朝里行去,终于,在最里面的那间牢房中,她看到了熟悉的那个背影。

挺拔,倔强,绝不弯折。

就算是在牢狱之中。

她心里酸楚,正要开口唤他,楚云西似有所感,慢慢转回身来。看到果然是她,他微微怔了下,唇角缓缓翘起一个清浅的弧度。

明学政在两人间扫视了几眼,说道:“你们有话快说。我等下进来,再商议事情。”

说罢,竟是出了牢房,离得稍远些了。

傅倾饶看着牢房内惟一的一小堆干草,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冷不冷?”

“还好。”楚云西平静地说道:“这里其实比北疆要暖和许多。”

他语气中透着一股子毫不在意的清冷,傅倾饶知道他对楚涵宣是彻底心冷了。

她也知道,楚云西进宫实在是逼不得已。

因着有伤,他回京之时,不得不用又慢又容易暴露行踪的马车。可是这样一来,有心人便能知晓他回京的消息。

楚涵宣也不例外。

为防楚涵宣事后追究麻烦更大,楚云西只得先下手为强,主动去见楚涵宣。如果楚涵宣问起来,他便把自己想好的措辞说出来。

谁知楚涵宣问也不问,就将他□□了起来。

傅倾饶内疚不已,暗道如果楚云西不因为她的事情回来,便也不会遭受这种事情了。

她想了想,下定决心,对楚云西轻声道:“云西哥哥,我有话和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可怜的王爷。。。居然去了那种地方。唉。。。

☆、第120章 可做之事

“你要说的,恐怕是和段溪桥有关罢。”楚云西轻声说道。

傅倾饶默了默;说道:“你已经知道了是不是?”

楚云西双唇紧抿,半晌,重重叹息一声;“知道又如何?不知又如何?早已猜到今日的结局;不过因着一份痴念;故而不忍说破罢了。”

短短几句话说完,他心痛难当;身子不由得晃了晃。

傅倾饶上前两步想要扶他,刚伸出双手,便被他一把推开。

她垂下头静立片刻,而后说了句“我去叫明大人”,转过身就要离去。谁知步子还没迈开,手臂就被人大力拉住。

“谁准你走的?我有说过让你离开吗?”楚云西沉声吼道。

他用的力气太大,说话的语气太过痛苦,傅倾饶挣脱不过;一时间,就也愣住了。

察觉她的手臂在微微颤抖,楚云西到底不忍,稍稍松开了手。

“他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心心念念跟着他!你可知他暗中做过多少为人不齿的事情?你可知道他如何一步步爬到今日的位置?你根本不了解他!又如何放心与他在一起!”

“我知道。”傅倾饶轻声说道:“可我又有哪里好呢。你看,我身无长物,银钱田地远不如你们多。功夫虽然不错,却也比不过你们。我样样不如你们,又有什么值得你们念着的呢?”

她喃喃自语,“没错,我认识他时日太短,我不够了解他,他看上去没个正形不太可靠。这些我都懂,都明白。其实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太多的事情会成为我们的阻碍。可因为对方是他,就算他有再多不好,我也总是想要试一下。我想,为了他我连那些阻碍都顾不得了,大概是真的很想和他在一起吧。”

她低着头,盯着自己脚尖处,“云西哥哥,你对我很好,我心里明白。可我……没法骗自己。”

“好。既然你坚持……我要你留在大恒,不准踏出大恒半步!我要你待在我每日都能看到你的地方!你们若是悄悄离开,无论你们去到哪里,我都必定调动千军万马去捉你回来。你若好好守在我身边,守在大恒,让我日日都能看到你,我也就不奢求其他。如若不然……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傅倾饶惊愕地仰起头看他。他痛苦地想要避开她的视线,猛地侧过身,却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口,疼得蹙眉,歪靠到了石壁上。

傅倾饶唤了声“云西哥哥”,上前两步想查看他的伤势。谁知手刚刚伸出,就被他的大掌紧紧握住。

“阿娆,你好狠的心。”

他闭着眼,如此说道。

傅倾饶想到了那个背着自己一步步踏出苦痛的少年,心痛难忍,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却又不知如何安慰他,只能一遍遍说着“对不起”。

“记住我刚刚说过的话。别跑远。明白吗?”

“可是云西哥哥……”傅倾饶抬眸看他,正要说话,却听到了渐渐逼近的脚步声,只得将满腹的话咽了回去。

明学政踏进牢房,一眼看见楚云西正紧握住傅倾饶的手不肯放。他尴尬地轻咳一声,说道:“着实抱歉,时间颇紧,我还有要事要说。”

傅倾饶刚刚才把眼泪抹干净,再开口,便有些嗓子发堵,“那我到外面等等。”说罢,使力想要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你留下。”楚云西见有人在场,就也没多难为她,松开了力道。又转而问明学政:“大人有何要事?”

明学政上前几步,走到距离楚云西只有两尺左右的距离,指了皇宫的方向,低声说道:“他虽然是长子,论出身,并非嫡出;论才干,不是最出众的。为何他会坐在那里?”

说到这个,明学政显然很是愤慨,声音都有些颤抖,“先皇属意于谁,大家都明白。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当众宣布自己的决定,就和先皇后相继抱病逝去。殿下,先皇的身子一向康健,绝不会突然病重,您比谁都清楚,是也不是?殿下,先皇心目中最合适的人选是谁,您比谁都清楚,是也不是?”

傅倾饶把他口中的话细细体会了番,想明白后,大为震惊。再看楚云西神色痛苦,她不由懊悔。

她今日说起那个话题,本是希望楚云西多考虑下他自己,不要再为了她冒这些风险。可她若是知道明学政会在这个时候提到这样的事情,她绝对、绝对不会选在这个时候说那些话。

楚云西平缓了下呼吸,哑着嗓子说道:“明大人,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明学政忽地激动起来,却还不忘将声音压低,“先皇当年给了我一样东西。那人知道它的存在,一直在找,却怎么也寻不到。当年死了那么多大臣,旁人只以为是他初初登基,想要稳固政权。没人知道他是在找那样东西。”

他摊开左手掌心,右手食指在上面快速写了两个字,“那时的情况太过危险,我只得将东西好生收起,静等时机成熟。”

傅倾饶看清那两个字,不由自主后退了半步。

楚云西也看见了,却是轻描淡写地“嗯”了声,说道:“我知道。”

明学政心神巨震,惊愕地看他。

“我听母后说起过,父皇拟了那道诏书。”

“那殿下为何不……”

“我当时不过十四岁,父母双亡,孤立无援。我能做什么?”

楚云西自嘲一笑,伤处疼痛,忍不住眉心紧拧。傅倾饶走过来扶他,他没再拒绝,稍稍倾身,歪靠在了她的肩上。

——忆及痛苦往事,他需要她在身边,需要她的支持。

“他让我去领兵打仗,我不会,但是没了父母和师父的守护,我没法反抗,只得去了;他让我无诏不得回京,我伤心难耐,好在京中再无至亲,不回便也罢了。当时的我,连去寻未婚妻子的机会都没有,请问大人,我还能做什么?”

明学政沉默了。

半晌后,他坚定地说道:“今时不同往日。这些年他沉醉于寻求长生之道,做下的龌龊卑劣事不知凡几。当年不敢为、不能为的事情,对于如今的我们,却是不难了。”

远处传来报信的鸟叫声。

明学政知道时间所剩不多,急急问道:“殿下,短时间内能暗中调入京城的兵力有多少?”

楚云西沉吟片刻,抬手,伸出五指。

“够了。”明学政回头看了眼出口方向,说道:“如何调动他们?”

楚云西指指傅倾饶,说道:“让她修书一封即可。杨其炎和赵广庆如今便在军营之中。”

听到当年护国公身边两名虎将的名字,明学政大为惊讶,继而拊掌低笑。

“甚好!甚好!”他调转视线看了眼傅倾饶,见她轻轻点了下头,当即松了口气。

对着楚云西行了个礼,他朝傅倾饶示意了下,说道:“我们赶紧走罢。”

出了天牢,傅倾饶与明学政继续疾行。直到走至远离那里的安全之处,方才放缓了步子。

想到先前明学政说的话,傅倾饶忍不住问道:“大人可是知道他背地里做了哪些事情?是否与‘铜里乡’有关系?”

“你知道‘铜里乡’?”明学政脚步滞了下,继而含糊地说道:“那里的事情,就连我也无法窥得全貌。你不要多管,免得到时一个不慎,把自己搭上。”

傅倾饶明白他或许知道些什么,赶忙多问了几句。

谁料明学政一句也不肯多说。直到被她磨得没办法了,才头昏脑胀地冒出一句:“左右逃不出一个‘吃’字。”

夜已深了,若是坐马车回去,车马的声音必然引来守卫。为了不引起旁人的注意,明学政一早就与一名家住附近、信得过的友人打了声招呼,如今便去到友人家中借宿一晚。

傅倾饶功夫不错,就与他别过,准备回去。只是行至半路后,她不知为何忽然改了主意,转而使了轻功朝大理寺掠去。

离大理寺还有两条街的时候,她就听到有低低的笛声从那边传来。离得越近,笛声越明显。落到大理寺高墙上时,那笛声已然十分清晰。

她翻身落地,循着笛声慢慢找过去,终于在那棵光秃秃的桃花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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