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在灯火璀璨处- 第38部分

王锦蕙得了赵茉的赞许，脸上又开始得意起来，似乎一下子找到了靠山，彻底遗弃了巴结赵莲的念头，连着脚步也往赵茉身边靠近了些，并且逮着话题就不放：“咦！这匹马好像是兴平郡主带来的，难道您送给了兴平郡主？真是姐妹情深啊！”

赵茉淡淡笑着，却摇了摇头，道：“不是！”

王锦蕙眼中笑意更浓，却没在说话。女子们的目光又纷纷看向赵莲，似乎要看出些什么隐秘来，却碍着两位郡主的颜面，丝毫不敢说话，可一时间，各种眼神在空中飞舞，你给我一个眼神，我给你一个眼神，恨不得立即找个没人的地方讨论起来，大家看样子更乐意等下去，看看还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霜合的神色片刻间变得僵硬，想保持微笑却笑不出来，心里纷乱如麻，一遍遍想着遇见雪龙时的情景，又想着现在发生的一切，雪龙怎么会是赵茉的呢？是赵茉送给别人的，该不会她送的人就是曹璨吧？曹璨与赵茉……不行了！不行了！她的脑子怎么越想越乱呢？

恍惚中有人牵住了她的手，有一丝暖意传进心里，霜合转头看了一眼赵莲，想告诉她自己没事，可又说不出话来，而此时雪龙正一步步的踱着优雅的步子走到她身边，难得的亲热的用头蹭了蹭霜合的手臂，仿佛在告诉大家谁才是它的主人。

“听闻潘元帅的聘礼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一对雪骢马。难道就是这对？果然是与众不同！”人群中，忽然响起一道轻柔的声音，不高不低，只是很平淡的在叙述一件事情，让人听着很是舒服，那说话的女子一身骑装很朴素，简直连多余的装饰都没有，容貌也并不多美，自然的流露出一股温文尔雅的气质。

霜合听人议论，知道那是吏部侍郎薛居正的千金薛佳溶，她无心的一句话，却能引起了大家的好奇心，看着她的目光渐渐变得不一样了，或许又是因为她和赵莲站在一起，大家又觉得眼生，只怕要以为她是个什么有来头的人了。

“敢问姑娘贵姓？我们怎么从未见过你？”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好奇心问了出来。

赵莲虽不知道雪骢马的来历，但见霜合脸色不好，又被大家逼问，目光暗示的看着赵茉，道：“妹妹，上次姐姐跟你要了这匹马，却送给了霜合，事先没跟你商量，你不会介意吧？这位高姑娘是救我性命的大夫之女，我待她亲如姐妹，见她喜欢马，便转送给了她！”

赵茉看了看赵莲，又看了一眼霜合，并未正面回答赵莲的话：“没想到，我的这匹马经过这么多转折！我以为，它早已找到一个好归宿了！”

却在灯火璀璨处　　上卷　　第六十章　围猎（3）

王锦蕙站在赵茉旁，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现在不必她出口，已有人想将心中的疑问通通问出来了。一匹马，竟然能牵扯出这么多的话题，想必她事先也是未想到的，这样的状况看来颇合王大小姐的意。

见霜合一句话也不回应，已有人小声窃窃私语：“这匹马该不会是她偷的吧？”“长得这么标致，想不到会干出这种事？”“江湖女子就是这副德行，承庆郡主其实早就怀疑她了吧？只是当着兴平郡主的面不好说出来！”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围场俨然变成了一个八卦场所。

而赵茉也只是默不作声的盯着自己的马看，仿佛周围的声音她通通都没有听见，一直看着霜合的钟云秀目光平静的移开，如此尴尬的场合里，她只能和一旁的静风说话。王锦蕙巴不得闹起来，可一时间谁敢第一个出面挑破？就算王锦蕙勇于当那第一人，也需要时间酝酿。

为了害怕待会儿比赛体力不支，早有侍卫在凉棚里备置了早膳，乍一看还以为是赏花品酒大会。有人坐进了凉棚了，但更多的人还在等待好戏出现。霜合并不想解释，这样的解释简直就是多余，若是雪骢马并不那么出名，若是潘家以雪骢马为聘礼的事情没那么多人证，她倒可以乱说一气，可是现在她多说便是狡辩，更容易让人对她产生怀疑。相反，她越不说话，越让人难以猜到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时间一长，众人心里也必定会变得很乱，早没了当初的坚持，大家不过是在耗时间。

可显然，有人并不想这件事这么平静的度过，马蹄声过处响起一道洪亮的嗓音：“这匹马是我送她的，承庆郡主，多谢你的赠马！”

霜合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如天神般降临的曹璨，知道此人做事出格，并不在乎个人形象，可这么出格的事情她也是第一次见他做，竟然闯进了女子围猎的场地，还堂而皇之的宣告刚刚大家困惑已久的隐秘，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她高霜合认识他曹璨，这些女子的父亲各个是朝廷重臣，而女孩子多爱八卦，他知不知道他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啊？

显然众人已被他的突如其来吓得愣住了，一时无法做出反应，可片刻之后已是吓得避嫌的避嫌，好奇翘望的好奇翘望，仿佛这比赛还未开始，心里的鼓声已四起，久居深闺的少女们好奇心被完全勾出来了。

“曹大公子！好久未见！还以为你骗了我的马牵去高价出售了！原来是宝马赠美人，铁骨柔情二字用在曹大公子身上最合适不过了！”赵茉俏脸含笑，与曹璨调侃着。

“哪里！铁骨柔情二字最配的是潘五哥！”曹璨嘴角抿着一丝笑，以四两拨千斤之力将赵茉的调侃反加到她自己身上，赵茉本来白里透红的一张脸瞬间又似红上了几分。

众人竖着耳朵听着二人的对话，见赵茉如此说，原来她口中有诚意的人竟是曹璨，而曹璨又将马送给了站在赵莲身边那位如新月般明朗皎洁的女孩，这又意味着什么呢？如今汴京里四下传说皇上将兴平郡主赐婚给了曹元帅之子曹璨，而曹璨又对另一个女子献殷勤，仿佛……四周的空气又再度升温了。大家都恨不得自己长了四只耳朵，两双眼睛，都全神贯注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生怕错过了什么精彩部分。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马蹄声响，伴随着一道爽朗笑声，一白衣男子骑着马儿奔近，远远望去，已觉身姿不凡，那人在马背上笑道：“莫在背后说人！难怪你小子今日这么酒浅，原来是为了偷溜到这儿来，我说你上个茅厕都这么久，可被我抓到了吧？”

来者已勒住马身，立在马背上，剑眉星眸，身姿如清风朗月，笑声明朗入怀，正是霜合在亭子里见过一面的潘惟熙。

曹璨随意也大笑起来，与他重重一击掌，两只手紧紧握了握，笑道：“女孩子的比赛，你也有兴趣？”潘惟熙的目光向着赵茉的方向淡淡一笑，转头时眼睛里已有了一丝笑意，促狭道：“你来得！我就来不得？平日里尽与那些满身臭汗的男子厮混，今日来到这脂香满园的地方，就当给女孩子们当当护卫又有何不可？”曹璨恬不知耻的道：“正有此意！”

能来玉津园的官家小姐都不是平日里管教特别严厉的，既然能够出门，对于突然出现了两个男子也就不会多避讳，可有些面薄一点的，听到他们的对话也有些红了脸，装作与自己伙伴、侍女聊天不再看向这边。

赵茉见到潘惟熙到来，话也不似刚才那么多了，低头红了一会儿脸，偷瞄了一眼潘惟熙，转身跃上了马背，装作凝神眺望场地。

赵莲舒了紧张的神色，看了一会儿怡然自得的曹璨，转头向着霜合一笑，眼睛里有融融暖意，霜合看着赵莲的笑意，只是轻轻扯了扯嘴角，笑容还未绽放就已消失在唇边，她的眼睛里有些阴郁，低着头若有所思。赵莲敛了笑，看了看赵茉和曹璨，定了定神，一转身上了马背，拍了拍手，清脆的掌声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赵莲朗声说道：“不是要比赛骑射吗？天已大亮，怎么还不开始？”

霜合的心思还在曹璨、赵茉、马的身上，对于潘惟熙的到来也没表现出大的惊讶，这时猛地被赵莲的掌声惊醒，有些失神的扭头看向她，只见她坐在马背上，精神焕发，冰雕玉琢般的脸庞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可惜这一刻没有让曹珝看见，不然，肯定又是印象深刻的一幕。怎么忘了来的目的了呢？她索性抛开刚刚那些混乱的思绪，也想打消大家的猜测，不然今天这一天就不能消停了，她伸手拉过缰绳，跃上了马背，抚着雪龙的脖子朗声道：“不错！马儿是我的！可却是兴平郡主送的。我还不知道曹大公子转送这层因由，想来是兴平郡主知道我爱马又恰逢曹大公子向承庆郡主要马，才会让曹大公子忍痛割爱的。霜合同时受到两位的厚爱，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短短的一段话，她已将自己置身度外，一位大夫之女的角色扮演的很到位，却将赵莲和曹璨推了出去，演变成了事件里的主角，众人关心的重点又变了，纷纷议论当时割爱赠马时何等的晴朗天气，是何等的浪漫舒怀……

赵茉已转回了头，却只是望着霜合淡淡一笑，笑意疏离，眼神探究。“驾……”一声娇叱，赵茉骑着马抢先往林中奔去，大伙儿反应过来，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有些没了比赛兴致的，索性跟在马队后面慢慢闲逛了去，霜合携着赵莲也跟随着大队往树林丛中行去，曹璨与潘惟熙故意落后，在队伍最后慢慢骑着马，两人有说有笑，也不知在聊些什么。

王锦蕙在赵茉冲出去的刹那也赶紧骑上了马，她一身的红衣如火一般，紧跟在赵茉的身后，不时回头看了看霜合和赵莲，眼中神色一凝，忽然用一阵听似不大却让周围的人都听得见的声音道：“承庆郡主！锦蕙忽然想起一些事儿，不知当说不当说！”

赵茉看了她一眼，道：“有话就说吧！憋在心里难受！”

“是！”王锦蕙眼中泛起一丝冷笑，看了一眼霜合，道：“听闻马儿最是忠诚，人却不是！锦蕙曾不小心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才知道人心险恶，表面上对你毕恭毕敬，姐妹相称，可背地里却干出些下作的事，郡主你说，我是告诉那些被欺骗的人好呢？还是任其发展下去呢？”

周围有人开始七嘴八舌了，大多都是说告诉得好，免得那人被人欺骗最后落得个不好的下场。赵茉蹙眉想了一会儿，道：“那要看被欺骗的人是谁？若都是不好的人，就任其发展，若是个心地善良的人还是要给她提个醒！”

王锦蕙道：“郡主分析的对！我说这话其实已经起到了作用，某些人应该心里明白！兴平郡主……”她忽然回头道：“您太善良了，且久居深闺，容易受骗，还是要多留意身边的人！”

赵莲早已听出她是针对霜合而说，也意有所指霜合和曹璨的关系非比寻常，但却拍错了马屁，虽有心驳回她的面子，但看了看今日的场合，转念一想，只淡淡道：“多谢提醒！”

王锦蕙看了一会儿赵莲，见对方神色平静，并未受她的话所影响，有些不甘的转回了头，见身边的赵茉对她的话挺有兴致的样子，一时间又来了精神，不时说些笑话讨赵茉一笑。

一时间，说说笑笑，众人已来到了林中，周围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要说骑射，其实没有几个女子精通，敢来比赛也不过是闲来无聊来凑凑热闹，以为大伙儿不过是找个借口出来游乐，没想到还真是真刀实枪的上，看着分发到手的弓箭，大多数女子都很茫然，但也不乏跃跃欲试，甚感有趣者。

却在灯火璀璨处　　上卷　　第六十一章　围猎（4）

霜合拿着弓箭上下比划了下，觉得还比较顺手，于是顺便拿过赵莲手中的，将弓拉满，向四周做发射状，箭尖那段，一个颀长身影映入眼帘。潘惟熙不知何时已走到赵茉身边，正拿过她的弓箭仔细检查着，王锦蕙已识相的走到了一边，但她那一身红衣实在太过扎眼，走到哪儿都无法忽视掉。

赵茉仰着头，眼波如水，正凝视着潘惟熙，潘惟熙似乎在讲解什么，一转头瞧见嘴角弯弯脸色微红的赵茉，也蓦地定住了，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都有些不好意思的移开了目光，潘惟熙向着曹璨的方向看了一眼，低头不知说了什么，就见他走向了曹璨处，赵茉神色如常的继续拉弓练习。

只是短短一刻的相处，也没多余的亲昵动作，可落在别人眼里，却又那么的羡煞旁人，能门当户对，能才貌相当，还要性情相和，这世上再难找到看起来像他们那样相配的人。

霜合虽对赵茉并无多少好感，可又偏偏和在场的大多数女子一样，觉得刚刚那一幕很美好。收回心神，刚刚一直高举的手有些酸疼，忙将手中的弓箭递回给赵莲，一抬眼，便见不知何时骑马走进的曹璨正目光炯炯的看着她：“准备好了吗？”

霜合道：“还差一点！就是这个不顺手！”将手中的弓箭向着曹璨扬了扬，曹璨看了一眼，道：“这还不简单，我这儿就有一把现成的！”他从马鞍一侧挂着的皮袋里掏出一物，正是一把弓，比霜合手中的略大，看颜色和质感已是个老物，霜合伸手接过，很重，可一拉开弓，便立时感觉到是个好东西。

“小时候练骑射的，舍不得扔，现在倒派上用场了！”曹璨一开口，霜合手中的弓差点掉到地上。

小……小时候……练习用的？霜合眼睛微眯，看着曹璨的眼神有些不善！他小时候就用这么沉的弓箭了，自己现在的水平岂不是连他小时候都不如？霜合一股气堵在了胸口，但见如今也找不到什么顺手的，也只能将就用了。

赵莲在一旁捂着嘴笑了笑，道：“看来！曹大哥对你期望甚重！”

霜合没好气的说：“难不成，还要我考个武状元回来不成？”

曹璨道：“这个我倒没期望过，只希望你不要输得太难看！”说完，他伸手指了指赵茉的方向，霜合看过去，只见赵茉手中不知何时也换了一把弓箭，看她举弓的样子明显是有练习过，对手果然不容小觑。

可是怎么……什么时候赵茉成了主要对手了？霜合有些不解的看向曹璨，曹璨理解了她的困惑，瞟了一眼走至赵茉身边指导的潘惟熙，勒马退到一旁：“不要丢我的脸！”

霜合还有些懵懂，见曹璨的眼神还看着那边，看过去时才发现一道挑衅得意的目光正注视的曹璨，而这道目光正出自潘五公子。霜合扶额大叹，瞬间明白了曹璨的话中意思，这俩男人开始较什么劲啊？难不成还要女人来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