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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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瓦- 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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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下的许多错事,也不去想是不是因为自己言传身教的缘故使得米罗变成如今这个样子,而是都将责任怪罪在清影真人和元洌身上。若不是这两个黑了心肝的男人一前一后地影响着米罗,自己的女儿怎么会变得这样可怕?

蓝夙在后宫里浸淫多年,如今虽然被迫退居“莫殇殿”荣养,可手下那几条四处打探消息的路子,还没有全部断掉。

再加上米罗这人,其实有点儿大而化之,脑子转得虽快,可做事还有些顾头不顾尾,想来也是小女孩儿的通病。饶她是谁,若论起心机,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又怎么会是蓝夙这样的宫斗高手的对手?蓝夙对这点也很自得,饶她是谁,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成。

“你说公主去的地方,是御花园?”蓝夙靠在紫金色缎面翠羽大迎枕上,一边哔哔啵啵地剥着长长的玳瑁甲套,看似不经意地问道,可大脑已经高速运转了起来。

米罗为什么要去哪儿?她去哪儿又是为了找谁?她轻轻地摇摇头,清影真人和元洌都不会是答案,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她又带回来了一个人。

来回话的,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宦官,可他全家都是承过蓝夙的恩情的,他心甘情愿替她穿梭在皇城之中打探消息,唯一的期望就是在宫外的亲人们能够过得丰衣足食。蓝夙素来大方,这样物质性的要求在她心里@。电子书@,从来都不算什么。她最想要的,不过是一颗真心。

这颗真心,她青梅竹马的邻家哥哥不曾给过她,先国主不曾给过她,元洌更加不曾给过她,唯一只有米罗的生父给过她,可惜,他又死得太早了。

她轻轻地揉了揉额角,那儿的刺痛使得她清醒了下来,她要保护米罗,就算是当做看着她生父的情分也好,米罗不将自己当做母亲,可自己却是实实在在地心疼她,并且想要补偿的。

“你若是在天有灵,就保护咱们的女儿,叫她不要被人骗了去。”蓝夙口里念念有词,可除了她贴身的宫人,没人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她微微阖着双眼,又想到了元洌那张俊雅的脸庞,心里不禁一突,说不上是恨意还是怀恋,他的眼睛就那样,在她心头晃啊晃的。

蓝夙强迫自己死劲儿地摇摇头,将那对流光溢彩的眸子从自己心房里赶出去,心里暗暗啐了一口,不知道是在轻鄙元洌还是自己。

“下贱的东西,专会骗人!”她恨恨地想,想到米罗看他的眼神,就觉得再也不能拖下去了。

到了晚间的时候,米罗又来寻霍祁钺,她终究憋不住气,没忍住和元洌吵了几句,生生地忍了一天,到了晚上才来寻霍祁钺发~泄。

一踏进暗室,就见霍祁钺嘴里叼着一只肥香的烧鸡腿,一手执壶,一手握杯,正在替自己斟酒。

“你倒是吃喝得很开心!”米罗心情烦躁,一脚上来就将霍祁钺面前的小几踢翻了。

霍祁钺眼里闪过一道厉光,下意识地要挡,又不想被她瞧出自己身上还有功夫,硬生生地忍了下来,被那美酒佳肴泼了个一头一脸。

你妹妹的薛缜!他暗暗咬牙,爷都是为了谁的江山啊,今日受这丫头的奇耻大辱,日后必要你千百倍地偿还,公侯爷都看不上,不封个世袭罔替的异姓王,就是你小子对不住老子!

他冷冷地哼了一声,将自己手中酒具往地上一丢,冷着脸道,“公主殿下这又是受了谁的气?倒来我这儿发脾气?”

米罗见他虽然一身狼狈,神色却依旧不变,若是别人这样一定很好笑,可是轮到他,就让自己隐隐觉得有些害怕。

她觉得自己也有些过分,又不知道脑子里哪一根弦儿错搭了,竟然从霍祁钺这冷冰冰的一句质问的话里听出几分亲切稠密之感,只觉得他是在关心自己,碍于面子才这样冷面相对的。

米罗吐了吐舌头,自己走上来,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替霍祁钺擦去身上菜汁酒渍,一边皱着鼻子道,“还不是他,心里总是记挂着那个女人!将我叫去,也是为了问你的事儿。我知道,他哪里是问你,分明就是问你那个老婆!”

她站起身来叉着腰,睁大了眼睛瞪着霍祁钺,“你老婆这样被别的男人觊觎,你就不生气吗?”

霍祁钺心里“嗐”了一声,心道,老子自然生气,璎珞那么美那么好,被元洌这块死皮赖脸的狗皮膏药粘上,甩也甩不脱,你还有胆子来问老子这个问题,不是不要脸,就是不怕死!

他心里飚过许多骂人的脏话,可外化只有冷哼一声,因为自己不能随心所欲地骂人,又将这一笔帐记在了薛缜身上:都是为了你小子的江山,老子都快憋死了!

远在千里之外琼江皇城之中的薛缜,连着打了十数个喷嚏,连眼圈都红了,一面叫双池拿了一沓子细纸来擤鼻涕,一面呆滞地道,“谁骂朕?”。。。。。。

米罗见他不怎么兜揽自己,更生气了,想一想都是元洌对自己始乱终弃,才惹得自己来霍祁钺这儿讨没趣儿。这逻辑虽然逆天,可后果是霍祁钺没料到的,只见米罗眼珠儿转了转,也许是觉得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霍祁钺,既是泄漏了元洌的秘密,也叫霍祁钺鞭长莫及,实在是一桩两全其美的坑人事儿,虽然于她自己说来,此事损人不利己,但是她现在钻了牛角尖儿,觉得只要能让这俩人不痛快,就已经很有意义了。

于是她诡秘地一笑,也不去管霍祁钺头上还挂着一片笋叶,低低地道,“你知道吗,他近日便要出兵了,我师尊帮他,你们‘卫家军’要全军覆没了。”

霍祁钺本来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一听这话,背脊都僵硬了,他的耳朵轰地炸了一下,脸上却是神色未变,反而十分鄙夷地望了米罗一眼,“哈?时辰还早,你就开始做梦了?”

米罗见他不信,愈发急切了,“你不相信我?我可是亲眼看过那毒。。。。。。”也算她脑子没残到底,虽然收口,却已经来不及了。

霍祁钺心头警铃大响,对于米罗下毒之能,他早就见过,她口中这位师尊,听起来更要厉害不少,北金如今没什么过人之处,他对战局事实上很有信心,可若是用了毒。。。。。。

他正是因为此事自请来到边地的,没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本来十分沮丧,可这回,倒是柳暗花明了。

米罗正暗悔自己失言,看一眼霍祁钺,就见他之前冷冰冰的神情已经褪去了,微微含着笑看着她,那笑容那样碍眼,好像在看什么比自己低等许多的生物一样。

“反正就算你知道了,也没法子出去报信儿。”米罗硬撑着打击他,“你中了我的‘桃花蛊’,擅自离开我身边,便会万箭钻心、万虫噬骨而死。”

她又笑了起来,蹲下拍拍霍祁钺的脸,“除非我死,不然,你别想着能离开我回去找你老婆,你们都爱她,我就偏要她谁都得不到!”

霍祁钺依旧端着架子,可心里也不得不承认她没说假话。他不说话,米罗便觉得他好像一颗烫手山芋,拿着也不是,丢了也不是,气得又失态了。

“你别不信,我说过的,一定会做到!”她小女孩子脾气上来,狠狠地又踢了霍祁钺一脚,自己气冲冲地转身走了,跺得整个假山都轰隆隆摇晃了半晌,像是要塌了一样。

霍祁钺被荡起的灰尘呛得咳了几声,苦笑着伸手抹了一把脸,余光瞥见一道黑影从洞口闪了过去。

“谁?”他下意识要拔剑,却想到随身的佩剑已经被米罗拿走了,一股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哀伤涌了上来。

没有人应声,霍祁钺也不敢大声喘气,他直觉那儿是有一个人的,却感受不到任何善意,也没有敌意。

“既然能进来,想必阁下也不吝于见在下一面吧,何必这样藏头露尾?”霍祁钺笑着讥讽道,“没意思,你们北金的人,真真是没意思,没有一个玩得起,还偏偏要下注。。。。。。”

果然,就听到一阵细细脚步响,一个披着一件雪貂斗篷的丽人出现在了霍祁钺方才注意的地方。她声音十分绵软微涩,带着笑意,“依霍统领看来,什么样才算玩儿得起?有意思?”

霍祁钺抬头一望,蓝夙那保养得宜的俏脸正对着自己,一对眸子如同水晶丸一样,形容和米罗有着六七分相似,于是,他便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原来是太后凤驾,”他微微一笑,“真是失礼啊。。。。。。”

第八十三章 欲盟

“你认得我?”蓝夙眯起好看的凤目,上下将霍祁钺打量了一回,对于这“金乌卫”的统领,她多有耳闻,可二人谁也没想到见面会是在这样尴尬的情形之下。

霍祁钺果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他想自己可不能将尾随米罗无意间知晓她身世这一段乖乖地讲给蓝夙听,主要此事也不大光彩,就算蓝夙听得,自己也说不得。

“太后雍容华贵,不需要认得,也能估到。”霍祁钺感觉自己舌根儿都在冒凉水了,这么不要脸的话,放在以前他可是打死也说不出啊,真真是此一时彼一时,薛缜你不要等着爷回去!

蓝夙虽然知道他是在吹捧自己,可世上没有哪一个女人不喜欢男人赞赏自己,何况霍祁钺还是一个很有气质、气度风流的男人。相貌不如元洌俊秀,也不算什么了。

蓝夙倨傲地笑着望着他,心头却须臾间转过了七八个念头,都围绕着同一个主题:此人是不是值得信任?自己是不是能够依靠他?

霍祁钺也不卑不亢地笑望着她,却知道这漏夜前来的太后,绝不会是简单的。他预料得到她是希望能够依靠自己的助力来替她做一些事,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

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面对面地一言不发,好像在比耐性。过了一会儿,还是霍祁钺先憋不住,对蓝夙一拱手,“不知道太后贵足临贱地所为何事?在下如今已经是公主殿下的阶。。。。。。山中囚,难道还有这么大的脸面,值得太后娘娘亲自来瞧我?”

蓝夙掩着嘴轻声笑道,“霍统领大名鼎鼎,哀家向来只知阁下武艺高强、生性忠坚,却不知道原来统领是这样的风趣幽默呢!”

霍祁钺脸上堆笑,心里暗骂,“风你~妈~的头的趣,幽你爷爷的默!要不是老子一朝虎落平阳被犬欺,还能轮到你这老妖婆在爷跟前如此这般的嚣张么?”

这话他却不放在台面上说,依旧笑眯眯地看着蓝夙,等她说出来意。

蓝夙方才不说话,是为了装装样子,省得叫霍祁钺小瞧了她,既然霍祁钺先开了口,她就就坡下驴,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红唇微启,悠悠地吐出一句话,“我能放你走,你能为我做什么?”

霍祁钺心道,“漂亮!果然是个心直口快的娘们儿,这样利落,倒省了爷的口舌!”可是少不得面上做出一副诚恳的模样,“在下身无长物,生怕不能替太后效劳,倒辜负了娘娘的一片美意。”

蓝夙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休要推三阻四,哀家知道你有本事,你也不必担心哀家在骗你,你是大昀皇帝至交好友,哀家要动你,总也得想一想不是?”

霍祁钺苦了脸,心道,就是“大昀皇帝至交好友”这八个字,拖累了自己的一世啊!

蓝夙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是在考虑,不禁就有些急躁。若是以前,她自然会好整以暇地等着霍祁钺自己松口,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她若是动作不快一点儿,眼睁睁看着米罗走上一条不归路不说,自己和女儿在这皇城里的日子,怕也不会多了。

元洌对璎珞的一腔心思,除了他自己,没人会比她更清楚,她当时也怒不可遏,可到底见得世面多了,又有些年纪,虽然恨,虽然做出些过激之事(比如派人去火烧栎邑,害得元洌替她背上杀死赛罗一家的黑锅。。。。。。),可是假以时日,总算是想得开。米罗却和她不一样。

面前的男人虽然是自己情敌。。。。。。不,璎珞如今已经不算是她的情敌,因为她早将自己对元洌的爱意亲手扼杀了。她直视着霍祁钺的眼睛,冷冷地开口道,“阁下如果觉得自己还有多余的时间,不妨慢慢想,可是,你有么?”。。。。。。

璎珞又一次从噩梦里惊醒了过来,她猛然坐起,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她伸手抱住了头,这冬日的寒夜,自己背脊上渗出的冷汗居然连里衣都浸~湿了。她梦到了什么?似乎在醒来的一瞬间,就已经忘记了,唯一只记得那个梦,是同霍祁钺有关的。

“做噩梦了?”一个虚弱的声音忽然响起,璎珞吓得几乎从凳子上摔下来,这时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坐在卫珈榻边,竟然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吵醒你了?”璎珞掩饰一般地将自己额角的冷汗抹去,站起身来去替卫珈倒了一杯水,端来喂她喝。

卫珈近来恢复得不错,虽然还是不能下床,可言语思维都和受伤前不差什么。她二十余年的人生里都是英姿飒爽、不让须眉,冷不丁地一卧床,孱弱了不少,却又有了一番楚楚可怜的风姿。

她就着璎珞的手喝了半杯水,唇角带着几许晶莹,一对眼睛没有平时的宝光闪烁,黑沉沉、雾蒙蒙的,衬得她整张脸都温柔了不少。

“梦到霍统领了?”卫珈静静地看着她问道,璎珞心头一跳,勉强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去了哪儿,这么大的人了。。。。。。”说到最后,已经带了哽咽。

白日里的她总是强撑着,照顾卫珈、和神医一起配药以供军中将士们用,只有在这深夜里,她的情绪似乎才会这样肆无忌惮地释~放出来。

“霍统领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卫珈伸出手握住璎珞的,“你放心。”

她的手很凉,璎珞心里又是一悲,以前的卫珈,手脚都像小火炉一样,都是因为她不好。。。。。。

卫珈看她还是泫然欲泣,以为她依旧念着夫君,她虽然有心劝解,可一来这样的事情旁人说什么,当事人都听不太进去;二来,她如今气力不继,话说的太多也头昏。

只盼着她自己能想得开吧!卫珈看着璎珞,这几日也憔悴了不少,可见是心力交瘁了。她暗暗叹了口气,“你去你帐里睡吧,将夜来叫进来,我有话要对他说。”

璎珞还有些不情愿,夜来虽好,到底是个男人,服侍卫珈粗手粗脚的,不如自己妥帖。

“想来夜少将已经歇下了。。。。。。”

“他还没睡,我知道。”卫珈十分坚决,璎珞没法子,只好出了帐子,寻了个小校,去隔壁的帐里唤了夜来出来。

夜来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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