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回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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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回时-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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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作惆然感叹状:“突厥一役,不知有多少妙龄少女等在营门口求见将军,将军偏偏不为所动!”

女帝大感有趣,似笑非笑缓缓道:“朕听闻一件趣事,说是有一位大家小姐思慕平狄将军年少英伟,竟女扮男装追随于他左右……”

英洛满面飞红,急中生智,苦下来一张脸道:“陛下圣明,此事确是臣所为!臣赴边疆两年,追随将军左右,然将军一心为国,不肯为儿女私情所羁绊,再者臣才疏学浅,与将军不堪匹配,故已灭了那思慕之心,以后臣的终身大事但凭家父作主,臣早已……早已不肯心存枉想!”语声微哽,连英洛自己低头听在耳中,也觉颇为感人,很是满意。想来女帝便不会再追问此事罢。

原来那英洛是有一腔热血,满腹痴诚,然这一时她却早非原装,那腔情丝也已烟消云散,难以追寻,女帝此时提起此事,直觉不是什么好兆头,不若此时顺水推舟,将二人之间关系撇个干净,真是化算!

女帝听来十分之动容,缓缓点头:“ 爱卿确是有乃父之风啊!”

礼部尚书英田,大周朝开国以来重臣中少有的重情重义之人,亡妻逝世十六年无有绯闻,的确罕见!

相见不相亲

承天门外,英乔在马车里等得心焦,才见英洛出了宫门。她的身后,是玄色衣衫的南。两人相距三尺,一前一后,缓缓而来。

英乔的双眼,几不可见的眯了一下,腰里,有个硬物硌着,不舒服,他觉得,连心里都不是很舒服。

“洛洛,还撑得住吗?”几步之内,他迎了上去,心疼的将妹妹搂进了怀中。

英洛绽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哥哥,我还好!”然后将全身的力量都挂在他的身上。有人依靠,真好。

身后的南神色复杂的看着她,自己出手多重,打在别人身上会有何后果他自是知道,月余之内,左臂定是不能用的。而她今日能在女帝面前谈笑风生,见她面色苍白,有好几次都怕她疼得晕过去。

“英兄……”他歉意的看着英乔。

英乔狠狠瞪过来:“南侍卫?!”这人,连往日情谊都不顾,自己妹妹这般娇滴滴的样子,他也下得去手?当真是误交匪类!

“英兄……打伤了令妹,南也深感歉意,只是,那日确是一场误会,还望英兄不计前嫌!”南心里不由盘算,英乔疼弟是出了名的,现在虽知,这弟实乃为妹,但得罪了他实为不智,以后还不知得生出多少事来……

见他兄妹二人一个恶狠狠看着他,恨不能生啖其肉的样子,一个娇弱弱倚在其兄的怀内,头都不曾抬一下,只得硬着头皮再道:“英校尉莫怪,那日确是无心误伤小姐,万望小姐莫怪!只是在下确有所求,那日遗在府上的匕首,还望小姐还给在下!”

英乔摸摸腰间硌人的硬物,嗯,这个东西,一时半会他还没有还给南的想法,得想个推脱的法子才好。

突听怀中英洛缓缓道:“呔,小贼,欺我英府无人么?!”右手将左臂扶着,转头冷冷看着面前男子。

南大抵是长这么大都没被人如此斥责过,黑脸不由涨得紫红,双目几欲喷出火来,此等女子,果然是不讲理的,不怪乎出手又狠又辣,武功招式当真同她的性格一般无二。

英乔似笑非笑睨他一眼,语重心长劝道:“妹妹且莫生气,别白白气坏了身子!南侍卫那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你这小小的七品校尉可不能犯上啊!”

英乔那是算好了自己妹妹的性子,越压制越反弹的厉害。

南听此话,心内不由苦笑,英兄啊英兄,你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英洛虽不是冲动之人,端看他二人神色,再听其兄如是说,心内左右掂量,得罪了这个南,天大的罪责有英乔担着,她怕甚?心内打定主意,既然那匕首对他很重要,偏生不能让他如愿!

当下怒道:“凭他是天王老子面前的红人,既是平白无故闯进了别人家里,还打伤了人,没让他赔上医药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已经算便宜的了,这会子还想将凶器要回去,简直是痴人说梦!”

“营养费精神损失费?”英乔困惑道:“那是什么东西?”

英洛一愣,说得太顺溜了将这后世的词语冒了出来,看面前南也是一脸困惑,少不得将这两个词语解释一番:“就是他打伤了我,要买补品的银子就叫营养费,我受到的痛苦就叫精神损失费!”

英乔宠溺的摸摸她的头,赞道:“妹妹当真聪明!南,你就将这三样费用准备好了再来赎匕首吧!至于多少,但看你的诚意了!告辞!”

英洛心内盘算,若是同此人再打一场,自己未必有胜算,还是听从兄长的打算,当下不发一言,任由英乔搀扶着上了停在不远处的马车,扬长而去!

南得他兄妹二人如此相待,满腹冤屈却无从说起。那晚确是奉女帝密令前去见英乔的,不想密令未传反将英乔之妹伤了。回看身后壮丽宫苑,巍巍皇城,只恨不得自此离去,与此事此时此人全无干系!

英洛来时在马车内昏昏欲睡,去时在英乔怀内昏昏欲睡,竟将这繁华长安城未能瞧上一瞧。迷迷糊糊间已到了家门口,英乔也未叫醒她,只将她抱在怀中送进了内院自己的房间。

朦胧间听得仿佛是夏友在问:“洛洛怎么啦?”

英乔小声答:“累得睡着了,不妨事!”

她被放在床上,有冰凉的手将她手腕放平,把脉,然后被掩进被中,安神的熏香渐渐飘过来,她沉沉睡去。

过得两日,她正倚在榻上抱着本坊间的话本子看。话本子里小姐正夜会情郞,被自己丫头撞见,不知如何是好时,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春雪竭力阻止的声音夹杂着一个少年的声音。

她扔了话本子,缓缓下了楼,还未出去,迎头撞进来一个少年,将她撞倒在地。

抬起头,她苦着脸道:“小薛嘉,你跟我有仇啊?怎么每次见我都要将我撞倒在地?莫非你还有这种嗜好?”

薛嘉眨着他那双长得出奇的眼睫毛,眼珠子像两颗亮晶晶的黑琉璃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半天才红着脸道:“你真是英二哥?”

“如假包换!”英洛伸出手去,“拉我一把!”

薛嘉却红了脸朝后退了退,春雪上前来将英洛扶起来,不忘瞪两眼薛嘉:“这位小少爷,您冒冒失失闯进来将我家小姐撞翻在地,是何道理?”

那孩子却一言不发,来去匆匆,转头跑了。

春雪将英洛裙子抚平,将她上下细细打量一番,英洛奇道:“难道我哪里不妥当?”

她抿嘴笑道:“小姐不知,大少爷和衡少爷在大厅陪客,来了好些个公子,说是小姐在军中的同僚前来探病,少爷让小姐打扮打扮出去见客呢!托小姐的福,春雪今儿也想去看看平狄将军,都说是年少英勇呢!”打量完了英洛,还将自己鬓角抚抚,裙子褶边压压。

英洛拿手指敲敲她的脑袋,叹:“小妮子春心动矣____看小姐我出去给你挑个好夫婿!”说罢一径往前面客厅而去。

急得春雪红了脸紧追上来道:“小姐你就这样去呀_____也不换身见客的衣裳?戴两件首饰?”

今日英洛仍是通身的素净,只发上一根白玉簪将乌发一挽,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素雅之极。

被春雪拽住了,她回头笑道:“我就不用了,平日在军营里穿得比这寒碜多了,哪有那么多讲究?倒是春雪,还是回去换件衣裳,插两支花儿在头上罢?”

春雪气得跺脚,满面飞红,羞恼道:“小姐你这说得都是什么呀?”转头跑掉了。

却说薛嘉红着脸冲进了客厅,坐在上首的周峥诧异道:“你不是找你的洛洛哥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坐在夏文下首的一位身穿紫衣眉目生得格外艳丽的年轻公子道:“小嘉莫不是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怎么脸这么红?”

薛嘉心内大跳,想起刚刚撞上去的温香玉软的怀抱,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浑身发热,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来。

坐在周峥下首的钟瞳道:“陌阳休得胡说,小嘉那是刚刚跑得太热了,”招招手“小嘉过来喝口水!”

薛嘉依言乖乖上前去,就着他的手喝了半盏茶。

那紫衣公子道:“乔也忒不厚道了,明明洛洛是个女孩子,还瞒着我等,若不是宫中传来消息,还不知我等被瞒到什么时候?”

厅中其余两位陌生公子也随声附和。

近日,从宫中传出消息,当朝礼部尚书的二公子原是位女红妆,此消息一经传出,往日同英乔来往的一众公子纷纷坐不住了,前来英府探个虚实,便有了今日的群英会。

不过英洛的一众同僚却是这几日在兵部不曾见她回来述职,英乔又特特跑到兵部去给妹妹请假,是以这些往日同僚皆是探病来了,厅中两拨公子偏偏在同一日相聚在了一起。

英乔干笑道:“诸位也不想想,若是早知洛洛乃女红妆,哪位还肯跟她跨马游街勾肩搭背做哪些荒唐事?”

虽说大周民风开放,女儿家跨马游街甚直位列三班的比比皆是,但男女大防却是历代传承,并未废除。

一众公子皆点头称是。唯军中诸人听得此语,面色各异,心潮起伏。

未几,门外传来一把清脆的声音,带着点果决:“哥哥可是唤小妹过来?”

紧跟着,门外缓缓走来一青衫女子,通身素净,只用一根白玉簪斜斜挽发,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肩若削成,腰如尺素,翩然一笑,如沐春风,众人只觉得满室生辉,容色逼人,一时都呆了下来,偏偏她却仿若不觉,缓步而来,俨然是军中作派,团团一揖,与在座诸位见礼,本是男子礼仪,她做来却是风流体态,一派温婉大方,自有意趣。

座中除了夏友与英乔,便是刚刚的薛嘉与周峥曾见过她的真面目,但周峥彼时又不同,那时候逃命之际,哪如此时整齐妥贴?

一时里心内千百个念头转过,终变成面上微微一笑:“听说英校尉病了,今日无事,我等顺便过来探得一探。”

英洛展颜一笑:“多谢将军与诸位了,歇过这两日已无甚大碍了。还劳诸位记挂。”

坐在英乔下首的夏友一直暗里察看周峥神色,见他面现关切之意,当下立起,将英洛拖过去,按在自己座上坐下,柔声道:“你先坐下来,切莫久站。”

刚刚落座,那紫衣公子因着相邻而坐的便利,将英洛左手握在手中,热切道:“洛洛,还记得陌阳哥哥不?”

见英洛疑惑的眼神,握在手中如玉柔荑却是乖乖任他握着,心下大喜,道:“洛洛不记得没关系,以前你同陌阳哥哥,还有芮英哥哥,均琪哥哥一起在这长安城中寻乐子……”手指坐在钟瞳下首的两位公子,一位月白衣衫一位天蓝色衣衫的公子,他二位皆点头,面上一派热切,又似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来,三位面部不约而同的僵上一僵, 那紫衣公子继续道:“过两日等拣个天气好的日子,几位哥哥再带你逛上一逛,保管你什么事都想得起来!”

周峥见那牢牢握着英洛的手,不悦的皱了皱眉。旁边夏友却没那么好的涵养,立声喝道:“苏陌阳你放开洛洛!”

钟瞳若有所思,将座上几人细细打量。

苏陌阳却不恼,痞笑道:“夏大公子这般模样,是吃醋么?我与洛洛的深厚情谊哪容得你来置喙?洛洛你来说说看?!”

英乔笑叹道:“陌阳_____”甚是无奈。

苏陌阳得意笑道:“洛洛也喜欢陌阳哥哥牵着,是吧?”

英洛终于寻得开口机会,方道:“洛左臂受伤,无法动弹,颇有不便,不劳苏大哥相托,洛自会照管,烦请苏大哥将洛左手轻放在桌上!”

苏陌阳:“……”

前缘误

周峥坐在主位,将座下一众男子看在眼中,也包括,刚刚给苏陌阳吃了瘪的英洛。心中总忍不住想起两人同甘共苦在大戈壁之上逃命的日子。那时候牵着她的手,无论多么陡绝的峭壁都能攀上去,从未放弃!

眼下,两人相距不过丈余,能清楚的看她的眉眼,中间却隔着这许多的人。

多嘴多舌的人。

其中尤以苏陌阳为最。

苏陌阳道:“洛洛这两年在军营中,吃了许多苦罢?哥哥每每想起便觉心痛难忍,寝食难安!”

周峥将这种话听得清楚,偏偏他就说不出。

怎么有人能将话说得像蜜一样甜呢?

英洛道:“恐怕苏大哥彻夜欢歌,在温柔乡里难成眠吧?”

这种话,只是猜测。英洛发誓。

旁边另两位陌生公子哈哈大笑,一点都不给苏陌阳留面子。

白衫公子摇着折扇道:“洛洛这话听着可并不是前事尽忘的样子?!”

英洛点头:“记是不记得,不过苏大哥身上脂粉香都未散,小妹估摸着今晨是从温柔乡爬起来就来我家了,尚不及清洗?”

英乔半真半假:“洛洛不得无礼!”

旁边青衫公子咧开了嘴大笑:“洛洛料得不错!今日旬假,昨晚苏大哥宿在杏红楼的花魁娘子哪里,一早就巴巴的赶来看你!”

苏陌阳寒喧的够了,临辞去之际,薛嘉却在背后奉送一句:“纨绔子弟!”

正要离去的身形一动,他也不恼,转过身朝薛嘉绽出一道风度绝佳的笑容,对英乔笑笑点点头:“乔,明日翰林院见罢!”

英乔也不挽留,他亦翩然离去。

英洛奇道:“这位苏公子风流派头,难道竟是翰林院士?”

英乔估摸座中几人与英洛相熟,也不避讳,古怪一笑:“往常妹妹风度绝不输于陌阳,这会不必自惭!”

周峥倒罢了,钟瞳已经笑了起来,显是想起什么愉快的事情了。

其实英洛往常在京中却是官家子弟中一等一的纨绔,斗鸡走马,秦楼楚馆,呼朋唤友,留连往返。苏陌阳与之同行的两位公子与她同去,皆见她举止轻佻可爱,对座中陪酒陪唱的女子上下其手,调戏得实是老辣,苏陌阳自愧不如。

英田与英乔往常也曾试着拦阻,但架不住她软磨硬缠,加之她所戏者皆是女子,也闹不出多大的事,也就随她去了,至多博个风流纨绔之名,大体无碍。

是以英田在女帝面前道:“……只因她自小顽劣异常……”绝非谦语,竟是遮掩之词了。

那知道英洛十五岁那年,遇见了回京述职的周峥,惊为天人,一见钟情。

当日英洛正伙同一帮官家子弟在一品楼饮酒取乐,周峥同一帮军中将领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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