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回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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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回时- 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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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岚见她二人夫妇和美,忍不住叹道:“洛洛,小三儿风流一世,我看也及不上你一半功力,不声不响就将个江南易财神给娶了回家,可是大大的一笔飞来横财啊!”

英洛心道:若是你知道我不但将易柏娶进家门,且同易数亦纠缠不清,怕是更要叹为观止了吧?…………………有时连我自己亦要慨叹一番了。她口中却一再谦虚:“陛下过誉了!易财神也是寻常男子,业是早立,总还要成家吧?若不是旁人拿仰望的目光看他,总觉他高洁孤寒,不易攀折,哪里轮得到我一介武妇娶回家?”

易柏正挟了一箸蜜酿樱桃喂进口中,闻听此语,连那樱桃也顿时失了鲜蜜之味,心内大大不平,怎么说得好像娶了他是捡了大大一个便宜?有心争辩两句,见她兴致勃勃同李岚谈得热乎,只得将樱桃强咽下去,默然注视。

高洁孤寒,不易攀折么?

是谁当初……当初不顾廉耻,强占良人?

他面上笑意愈来愈淡,恰如雪中寒梅,幽香逼人,容不得半点亵渎,李岚偶然瞟了一眼过去,也禁不住觉得心口乱跳了几下,只觉他清丽之色夺人。她从前也曾对着这位易家家主起过绮念,后来经过几多波折,对此人品性了解过深,又加之易柏流水无情,终才作罢。她抚了抚胸口,压下被美色所惑的心脏,将杯中佳酿一口饮尽,舒展四肢复笑道:“洛洛,你可少在我面前摆那忠臣贤良的模样来。我是谁你又是谁,君君臣臣不过是作给别人看的,认真说来,我听舍弟谈起,是谁在我病中自称‘姐姐‘的?我明明记得自己要比你年长两岁的!”

英洛干笑两声遮掩过去,心道你既是弃了天子之尊来与我套近乎,我要再客气可就虚假的狠了!当下一不作二不休,道:“陛下既是视小臣如姐妹,论理小臣不该高攀,但陛下金口已开,小臣也就不再客气。既是视为姐妹,为何偏要将小臣关在天牢之中三日……阿嚏……”大大一个喷嚏结束了质疑之语。

李岚满含歉意道:“洛洛有所不知,当日元慈接舍弟回来安顿之后,跑来大殿告御状,满殿群臣在侧,我总不能罔顾帝尊吧?你亦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些人哪个不是睁大了眼睛恨不得我出错的?少不得委曲你在牢内住个两三日了!…………………………说起来,这元慈忒也可恨,虽然忠心护主其情可悯,但不问青红皂白便诬陷朝廷重臣,真是该杀!来人啊,传元慈来………………………”

但听得门外侍立之人极为恭敬应答一声便去了,不过一刻便有一年轻男子身着宫中内侍服色被押了进来,身后跟着言婆,二人双双下跪叩首,英洛细细打量之时,果见这男子正是那日去英府颇为嚣张跋扈的内侍,只是今日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

其实李岚入主兴庆宫的当时当日,便将元慈擢升为内务府大总管,宫内本来有千儿八百件事情等着他去决断,只是他忠于李瑜,闻得上谕要去英府接李瑜回宫,便自告奋勇前往,及止见得李瑜那番惨像,不亚于心头肉痛,当日那番说辞亦是自挟身份,算得上很客气了。回宫之后虽告了御状,哪知第二日楚王与锦帝见面之后一刻钟,他便被拘禁在了大同殿偏殿之中。他虽首耳被困,但身边不乏阿谀谄媚者,眼见着锦帝登基,元慈得势,虽有错终不过是小惩而以,如何不赶着前来巴结?因此他虽身处斗室,但宫内情形,尽有耳闻。

这日晚膳之时,早有小黄门飞足来报,说是陷他于此境的那女子偕夫媚婿被禁卫军押解进宫,竟不是寻常官员面圣须净身洁衣方能觐见,居然篷头垢前去面圣,他心中不由冷笑。这位锦帝虽年轻,但做事儿一丝不差,这情形分明便是获了大罪方有的待遇,眼见殿下受辱那口怨气尽数可出,怎不叫他畅意?

他这里冷笑方罢,便有小黄门气喘吁吁飞奔而来,惊慌失措道:“大总管,英将军与其夫婿已得陛下亲赐汤泉沐浴,皇恩浩荡。陛下急召总管前往含珠殿!”他一路行来,由不得心内盘算一番,只是不知陛下召他所为何来,八成跟这女将脱不了干系?!

却说李岚见元慈跪在地下,斥道:“元慈,你诬蔑朝廷重臣,朕本该治你重罪,但念及未酿成恶果,你且跪过去,向英将军赔礼,看她如何发落你朕依她所言即是!”

他脑中不由浮现起宫人议论这位“罗刹英”是心狠手黑,身负血债,忍不住为自己前两日的无知打了个哆嗦,当时情急,未曾考量太多,此时落在她手里,惟叹命苦二字。当下不情不愿膝行几步而去,直直跪在那女子脚下,伏身下去重重磕得一个头,只静静等着她发落。

耳边传来那女子清朗笑声,道:“陛下这不是折煞为臣嘛?元慈公公忠心护主,何罪之有?”李岚与元慈皆大松了一口气,岂料她话风一转,再道:“只是臣生活在天牢之内,对我大周朝牢狱生活深有所感啊!只愿陛下主政之后,勤政爱民,减奢糜攀比之恶习,倡清廉朴素节俭之风,方能造就盛世长安!”李岚对她这番明显跑题的话给绕得云山雾罩,元慈更是糊涂,只猜测这位将军莫非有些痴病?唯听她徐徐道:“臣听闻元慈公公前几日初掌大内事务,更要协助陛下倡节俭之风,不如这样,元慈公公也去天牢住个几日,将来重掌大内之时,定会做到裁夺有度,替陛下的国库省下一大笔银子!臣用心良苦,陛下一定要明察!”

言罢作势欲跪,李岚被她这番提议给逗得哭笑不得,无力挥手道:“卿也不用跟朕闹这些虚文了,安生坐着吧!言婆,带元慈去天牢住个五六日!”她只叹英洛虽盛名在外,到底是个小心眼的女子,忖度着大约元慈住个五六日也够她平熄心中怒火了,岂料英洛眼见着元慈长呼了一口气,便要跪别去天牢,急忙出声阻拦:“陛下,五六日有点短,不若十天半月吧?往后当了大总管必要学会谨言慎行方不致落人话柄!”

李岚眼见着元慈绿了脸,满脸的不甘,也只有咬牙道:“那就………………十天半个月吧?”

十天半个月?

是十天?还是半个月?

锦帝金尊玉口,又加之面色不善,无人敢上前问个清楚,可怜的元慈大总管,生生在天牢之内受了半个月的煎熬,方才回到了大明宫,连惊带吓,在天牢之内未曾睡过一个囫囵觉,都瘦得脱了形,回宫两日都恶梦连连,差点积郁成疾,自顾尚且不暇,也就未曾注意李瑜情绪低落容颜折损。

这半月以来,李瑜虽与李岚团聚,在宫内养尊处优,但每每想起那日英洛夫妇告辞之时与李岚的几句话,一颗心不由得沉了又沉。

那日临别之际,李岚笑道:“洛洛,你将我家小瑜打成那般模样,算得上毁了容,将来难寻王妃,你可得负全责!不如我就将小瑜托付了给你照管一世,你看意下如何?”

他身在屏风之后,只觉一颗心在腔子里起起落落,总没个安生之处,连身旁锦贵君苍白的脸色亦不曾察觉,只揪紧了袖中一片旧手帕,虽是积年的旧物,却仍觉得有她怀中的体温一般熨人发热。只听得她轻笑,道:“陛下,我家中夫婿虽算不得多,亦不少了,你虽不怕楚王殿下委曲,我可怕委曲了楚王殿下!他是个纯直的孩子,我倒盼着他将来能得个对他一心一意的王妃,举案齐眉!”她这话听起来情真意切,简直就是长姐对幼弟的拳拳关怀之意,但听在李瑜耳中,只觉手足俱冷,全身移不得一寸之地。

大殿之内一时只闻烛花爆得两爆,半晌,李岚方笑道:“这种事,总要你情我愿方能和顺美满,罢了,小瑜还小,过段日子再说吧!”

“是!陛下,自见了你,有个人的下落我一直想问…………………”猛听得李岚急切打断了她:“你不必再问了!”

但那个人不依不饶,无丝毫住口的意思:“陛下,我怎能不问?他与我情同手足,当日见陛下危难之际,我总想着他是个妥贴人,方遣了他去照料你,那一日闻得陛下失踪,他也消失不见,难不成没同你在一起?……………………陛下,若果真是这样,我……我……”语声渐低,竟是万般悔意!

“你当如何?”岂知李岚步步紧逼。那人静默得一刻,方颤道:“我……他若出了什么意外,我真是万死难赎其罪了!陛下,臣恳请赐告他的音信,他可否随陛下一同回来?”

李瑜侧耳去听时,大殿之内又陷入了一片死寂,良久,方听得李岚道:“他若回来,你可否会娶他为夫?难道你真对他念念不忘?”

事关她的情事,李瑜不免格外留心,只是不知这“他”是何人,怎劳动得她与皇姐起了争执?只觉她沉吟一番方答道:“他就像我的弟弟一般,这辈子我虽不能娶他,但我也盼着他好,将来有一日能得遇良人,夫妇恩爱和美,更有可爱孩儿缠绕膝下,已是足矣!”

静默之中只闻李岚疲惫的声音:“你………………放心,他很好!将来,总有相见的日子!”

脚步声起,只闻得殿门轻响,想来是她夫妇二人已经离开了。

李瑜收拾心绪,欲离开此地,转头看时,不免惊得呆住,但见锦贵君面色苍白,泪珠滚滚,他脑中电闪雷鸣,不由想起一件旧事来,他虽从未见过那少年的名字,只因当初皇姐尚在落难之中,能得这样赤诚的人相待,他终究对此人心怀感激。他隐约记得,那个人的名字:“………………江生?”

但见锦贵君面色惊悚,猛然转头,似不可置信一般喃喃道:“殿下?”颊上泪迹尚未干净,但面色仓惶,似被人撞见了平生最大的秘密一般无措。

李瑜勉强一笑,慌乱之中想起一句久已想对眼前之人所说的话来:“谢谢你,肯在皇姐落难之时照顾她!”脚下如风,从屏风后转了出去,但见李岚怔怔坐在紫檀椅中,不知在想什么。见得他出去,不由强笑道:“小瑜,你看…………………”

他点点头,道:“皇姐,我都听到了,你不必替我难过,这件事…………………以后再说!”忽然之间,他有些同情皇姐了,原来宫中人人称羡的锦贵君与皇姐之间,也隐藏着这样大的秘密……

莫失莫忘(五)

李岚站在他面前,看着他失神的双眼,仿佛有一只手渐渐攥紧了她的胸口,一下一下拉扯着,为了掩饰这种痛意,她将手放在胸口的位置,似乎这样便能够减少痛意,“锦儿”,她道,上前两步,将这少年紧拥在自己怀抱:“忘了吧?”

少年轻轻摇头,泪如滚滚流珠沿着细白的两颊缓缓垂落,仿佛那是不能止遏的江河流水,但他口中却坚定的吐出一个字:“不!”

李岚只觉胸口那种痛意尤甚,她柔声道:“莫不是你怕我将来会冷落了你?”小心翼翼的口吻,这在从前简直不能想象,而今她也终于学会了以一个旁通女子的身份来爱,来疼惜一个人。

少年抬起痛苦挣扎的眸子,就那样定定看着她,李岚却疯了一样亲下去,少年在她怀中似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烫伤,由不得瑟瑟发抖,但李岚如何容得他退却?暴风疾雨般的热吻不断落在他眉间,颊边,咸涩的泪水被她吮进口中,这种涩味一直留在她的口腔之内,一直留在她的脑海深处……她在他耳边轻轻叹息:“锦儿,忘了吧?你再不是江边逐浪的渔家少年,你是我的……”

是你的什么?

少年大睁了落泪的眸子,惨然一笑,只感觉那沿着脖颈而下的吻越来越密,她腾出的手在他腰间轻轻一扯,便将那玉带解开,富丽锦绣的绫罗一件件被脱落,落在他身上的那双手含着惊人的热度向着他最隐秘的部位去掠夺,他挣扎着向后退去,身子挨着了身后的紫檀雕云龙纹嵌玉石座屏风,一时之时只感觉其上的玉石凉得沁人,而那个人穷追不舍,唇舌手足便如镶嵌在他身上的某个部位一般不肯放弃,他使了全力再退,只闻得巨大的一声响,身子猛然被她拉扯着后退,这雕云嵌玉的屏风顿时倒了下去,有玉石片片碎裂,殿外女官急急奔入,惊问道:“陛下……陛下,发生了什么事情?”猛然入眼处去是锦贵君□的身子,如玉润泽的肌肤秀丽的侧影,女官惊得目瞪口呆,进退不能,但听得女帝宽袖一掩,正正将他掩在衣襟之中,面沉似水吐出几个字:“还不快滚?!”

女官猛然省起,面红耳赤连滚带爬退了出去,关上了殿门。

……

含珠殿内的龙床之上,春意沉沉,年轻的女子一次次俯下身去,状若飞翔,极力向着少年靠近,在最隐秘的世界里,肌肤相触,泪液交融,彼此深入对方的身体,期望能在荒芜之地开出丰美诱人的花来……

英府厅堂之内,众人齐聚,明烛高燃,亮如白昼,连易小三儿亦位列其内。英乔父子见她二人连袂而来,方松了一口气。燕婉喜极泣,直拉着英洛抹眼泪,楚王李瑜那孩子那两日受伤,她亦照顾了几回,那样明秀如玉的孩子被洛洛打成了猪头,她还真要埋怨一句:这丫头心狠手辣!料定锦帝见着了楚王这番模样,英洛在牢中怕是要大吃一番苦头,虽有易柏跟着,但那孩子不过生得俊秀清朗而以,比不得周峥是死人堆里杀出来的,此番怕是要被英洛带累。哪知道二人竟是穿着簇新衣裳神清俱爽的回来,简直让人不可思议。她一连念了几句:“姐姐保佑,姐姐保佑啊!”

英乔父子闻得她这番祝祷,不由皆笑了。小三儿早拉着易柏上看下看,见他全身瞧不出一处伤痕来,更兼着气度柔和,眼神缠绵,眸光总不离英洛身周,不由嘻嘻笑道:“大哥这是因祸得福啊!”

易柏拿指在她脑门处戳:“你这丫头!”却猛听小三儿直吸气,叫道:“大嫂,快来管管我大哥,尽欺负我!”他笑怒道:“惹事!还不快回去!”

小三儿自易柏甩手嫁人,与易数忙得脚不沾地,难得来趟英府,有时碰着英洛也是姐姐嫂子的乱叫,英洛见得她兄妹这般模样,知道这是小三儿担忧其兄安危,不由劝道:“小三儿也不常来,今晚就住在府里,明日再回也不迟!”

那丫头顺杆爬,忙忙道:“姐姐,我今晚跟你在鸣凤轩睡!”英洛笑道:“好啊”亲姐热妹手拖手便欲回屋睡觉。

“洛洛。”三声重叠。

当场有三个人黑了面孔。

易柏首先沉下脸来,暗暗头疼:这丫头今日是专门拆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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