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王座- 第27部分

这一天的清晨，内务总管奥略宁照例陪若伊共进早餐。天灰蒙蒙的，飘着小雨，玻璃窗上蒙着一层细细的水雾，餐桌上的气氛宁静而又忧郁。

“我有事想和夫人单独谈谈。”早餐快结束时，奥略宁对侍候用餐的柏莎说。一向宁静稳重的侍女在银发男子带着淡淡笑意的目光中，不自觉地红了脸。

“你今天脸色不太好，不舒服吗？”待侍女们都退下后，奥略宁体贴地问。

“柏莎难道没有向你报告吗？”若伊郁郁地反问。她早就知道柏莎是奥略宁安在自己身边的探子，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柏莎监视，然后被报告给奥略宁。

“何出此言？”奥略宁温和地问，语气并不惊讶。

“拜托你以后安插探子，不要安插暗恋你的人好不好？柏莎每次见到你，反应都太明显了，就像是小狗瞅着主人，眼巴巴想得到奖赏一样。”若伊没好气地说，她觉得心情有些烦躁，难道这就是月经焦虑症？

“我一开始确实每天向柏莎打听你的情况，因为担心。不过现在你好像已经适应了城主府的生活，也不需要我过问太多了。”奥略宁的语气依然淡淡，听到若伊耳中，却有一种想落泪的冲动。

她真的很需要温暖，很需要依靠。是眼前这个男子，引导她来到西克索，也是他，将她推上城主之位。她一开始怀疑他是别有用心，但如今看来，他似乎是真心为她……还有那夜，为了解除媚药，他对她……她虽并未被他破身，但那种亲昵无疑情侣……

“对了，想告诉你一个消息。”若伊轻声说，将目光移向窗外飘雨的天空：“我初潮了。”

尽管侧转着身，若伊还是能感觉到奥略宁的表情发生了某种奇妙的变化。他从餐桌对面站了起来，走到若伊身边。

“小心着凉，你今天应该好好休养。”他柔声说，握住了她冰凉的小手。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大人，请允许我先通报一声……”柏莎的声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门被粗暴地推开，盖尔闯了进来。看见房间里单独相处的若伊和奥略宁，盖尔眼中掠过一丝深深的妒意。

“我的小夫人，听说你初潮了。”盖尔语气不善地说。

这消息传的可真快，若伊心想，很明显，盖尔在自己身边安插了眼线。她迎着盖尔咄咄逼人的目光，坦然回答：“是的。”

“很好。”盖尔阴冷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若伊，“为夫早就等着这一天。一周后，我将为你举行一个盛大的成年仪式，哼哼，”他的冷笑声令若伊头皮发麻，“我要让全体宾客见证，你的初夜是我的！”

“盖尔公子，关于城主的成年仪式，是不是应该和乔安公子商量一下。”奥略宁皱着眉说。

“有什么好商量的？”盖尔桀骜不驯地吼道：“他若是想和我争这丫头的初夜，就决斗好了，我还巴不得先宰了那小子，再上这丫头！”

“盖尔公子，请你说话客气一点，夫人乃是堂堂城主，不要忘了彼此的身份。”奥略宁冷声提醒。

“我教训老婆，用得了你插嘴？”盖尔怒气冲冲地转向奥略宁，一副就要拔剑动武的样子。

奥略宁上前一步，护在若伊身前，神色淡淡，不卑不亢，却自有一股慑人心魄的威严气势。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若伊急忙插话：“一切都照夫君说的办。”她从奥略宁身后钻出，清纯的目光望向盖尔：“只是希望成年仪式能推迟几天，和海祭同一天举行，夫君意下如何？”

那一声声柔柔的“夫君”入耳，盖尔咄咄的眼神不由迷离起来，凝视着若伊那宛如天使般美丽纯洁的面容，他点了点头：“那就定在海祭那一天。不过，我提醒你，”他的语气再次森严起来，凌厉警告的目光扫过奥略宁，“行为检点一些。要是让我发现你不是处女，我会一刀刀剐了你和那奸夫！”。

☆、第五十二章　海祭

海天碧蓝，春季的海风夹杂着潮湿腥咸的水汽从海面吹来，西克索港口，白帆林立，无数帐篷沿着海岸搭建而起，其间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更新最快）：。

一年一度的海祭庆典，是迦南半岛各城邦最为重大的节日。海祭宣告着半岛海域春冬风暴的结束，这一天过后，船只又能满载货物，自由穿越海峡，前往安德洛亚和遥远的东方国度。

盖尔曾不止一次幻想过自己能够站在海祭高台上，以城主的身份主持庆典，享受被万人欢呼崇拜的荣耀。然而一个突然冒出的小女孩，夺走了城主之位，破灭了他的梦想。他曾经暗动杀机，恨不得将她蹂躏至死，然而此时心境却似乎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新婚之夜，她居然能够抗住媚香的药效，引剑以死相逼，那份决然和倔强，竟是他此生所阅女子中，从未见过的美丽。她，明明那么小，却那么坚强，那么美好。每次见到她，盖尔都觉得自己在两种**中挣扎，一种是践踏蹂躏的邪恶**，另一种是疼爱珍藏的保护**。

不管哪种**，他对她都是势在必得，犹如对城主之位一般，绝不容其他人染指。今天晚上，将是他和她圆房的日子，他低头看了眼攥在手心的首饰小盒，里面装着一枚纯度极高的蓝宝石戒指，价值绝不在乔安所送的冰蚕彩丝之下。他想象着亲手褪去她的衣衫，让她青涩美妙的身体只佩戴他的戒指，他要吻遍她的每一寸肌肤，享受她的婉转娇吟……

通往海祭高台的大道上传来一阵骚动，人群向两侧散开，城主府的蓝篷金顶马车驶了过来，十二名身披深蓝玫瑰披风的骑士列队护送。沿道人群中响起了一片欢呼声，无数玫瑰花瓣飘向马车。

盖尔知道是若伊来了，冷峻的脸上不自觉显露一丝微笑。（）他将戒指收回口袋，在几名心腹军官的簇拥下，走下高台，向马车迎去。

高台的左侧台阶上，乔安也正步下台阶，他身后跟着梅迪和几名商人公会的代表。两批人在台阶下的红地毯上相遇，彼此冷着脸点头，算是见过礼。毕竟当着全城市民的面，双方还是要维护体面的。

马车停下，盖尔和乔安一左一右，等着搀扶若伊下车。侍从掀开锦缎门帘，一个身着布莱克家族湛蓝和银黑裙服的女子袅袅走了下来，只在瞬间，盖尔和乔安变了脸色。

来者并非若伊，乃是黑珍珠！

群众的欢呼声在瞬间消失，热烈的气氛骤然冷却下来。盖尔直觉脊背发冷，似有千万针芒刺在背上。“这是怎么回事？”他盯着黑珍珠，一字一顿地问道，每一声都似乎铁锤敲击在万年玄冰上，生硬，冰冷，令人不寒而栗。

黑珍珠妩媚风情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她不安地望了眼四周，嚅嚅喏喏地解释道：“这个……夫人本来是准备和我一起坐车来的，临行前，她突然头疼……”

“让妓女滚开！”一个愤怒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解释，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片雷鸣般的怒吼声：“妓女滚开！”

“不要妓女！”

“脱了她的衣服！她不配穿布莱克家族的颜色！”

各种侮辱谩骂如潮水般涌来，黑珍珠呆呆地站在原地，似乎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期待的荣耀和欢呼，都到哪里去了？她是盖尔的宠姬，连小城主都对她客客气气，这些暴民怎么能够这样骂她？

“黑珍珠夫人。”乔安冷嘲热讽道：“我想提醒你一句，你没有资格穿这套裙服，更没有资格穿戴布莱克家族的颜色招摇过市。记住你的身份，你只是一个情妇。现在，”他有意提高了音量，以让周围的人都能听到：“为了维护布莱克家族的荣誉，你必须脱了这套裙服！”

“脱了裙服！”码头中响起一片群情激愤的声音，人们喧嚣怒吼着：“脱了裙服！”

乔安脸上泛起一丝得意的笑容，他从不曾像此刻这般，感到自己是正义的使者，一声高呼，就能得到全城人民的响应。

而他的对手，盖尔此时则是铁青着脸，在愤怒斥责声中狼狈不堪。不错，人们的直接矛头是黑珍珠，但谁都知道黑珍珠是盖尔的情妇，知道黑珍珠搬进了城主府，知道黑珍珠鸠占鹊巢、欺凌小城主。如果没有盖尔的纵容，黑珍珠怎会做到这一步，竟然敢穿上布莱克家族颜色的裙服，乘坐城主的专用马车，前来参加海祭庆典？一个妓女的女儿，侮辱了深受人们爱戴的布莱克家族，刺伤了全城人民的感情，也让盖尔失去了人心。想到这里，乔安简直想放声大笑，盖尔自谓英雄盖世，却被一个女人弄得身败名裂，哈哈哈，上天真是有眼啊，女人果然都是祸水！

“脱了裙服！”“脱了裙服！”

义愤填膺的群众试图冲破侍卫的阻拦，现场顿时乱作一团。贵宾区中的高官显贵们不由变了脸色，照这个形势下去，恐怕会演变成一场暴乱。

有人开始向黑珍珠扔东西，她躲过了一只鸡蛋，却被一只破鞋狠狠砸中了手臂。

“盖尔……”黑珍珠花颜失色，可怜兮兮地向盖尔祈求庇护，可是盖尔回应她的确是冰冷无情的命令：“脱了！”

“大人……”黑珍珠委屈得红了眼圈。

“脱了！”盖尔眼中升腾起熊熊怒火，仿佛下一刻就会将黑珍珠燃成灰烬。他感到深深的懊悔，他之所以纵容黑珍珠进府，很大程度是想揣测若伊的真实目的。而现在，他好像知道她的目的了。今天这一幕，到底是谁安排的，是她？还是乔安、梅迪？或者是他们联手？

此刻，城主府中一派平静。若伊坐在城主府办公室高大舒适的椅子上，一边悠闲地啜着冰冻果汁，一边听奥略宁述说码头形势。

当听说黑珍珠的惨状时，若伊唇边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这个虚荣愚蠢的女人给自己下媚香，还敢在城主府里狐假虎威、仗势欺人，总算能给她一点厉害尝尝了。只是不知道经历这次事件后，盖尔还会不会让她活下去。

当然若伊的目标并非黑珍珠，黑珍珠充其量不过是只小鱼虾，她还没把黑珍珠放在眼里。她的目标是鱼虾后的大鱼，而一条大鱼往往能引来另一条大鱼。

“你要是再不出去，西克索人就要暴动了。”奥略宁报告完情况，走到若伊身边，微笑着拿开她手中的冰冻果汁，半开玩笑地提醒道：“要是人民打着拯救你的旗号攻入城主府，发现你藏在这里边喝果汁边偷着乐，看人们不把你撕成碎片！”

若伊甜甜一笑：“我就是想让民众冲进城主府，不过不是现在。现在演员都在码头，冲进来也没什么精彩好戏。”

她轻快地站起身来，招呼苍雪出发：“现在，就让我们去码头看好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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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狂欢的暴乱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古往今来，任何成功的政治家，都是操纵民意的好手。而一旦被煽动起来的人民情绪，犹如脱缰野马，也非常容易失控。优秀的政治家，能洞察时机，适时站出，登高挥臂，一呼百应，万众归心。

若伊曾担心人们的情绪不够热烈，因此特意吩咐奥略宁安插人手，在人群中煽风点火。当她的马车驶近码头、看到一片沸腾狂怒的人海时，不由暗自咂舌，看来西克索人血液中的兴奋因子比她估量的要多。

“小城主为什么没出来？是不是被你们害死了？”表演杂耍的艺人攀在竿头，在一片密密麻麻的人头之上，居高临下地质问城主府侍卫队的骑士。

“那个妓女真该死！我的西红柿，我的卷心菜啊！”一个卖菜大妈哭号着，周围人把她的菜都抛给了黑珍珠。

“妓女穿上城主的衣服，我们的小城主，在囚禁的高塔上哭泣，谁能去拯救她……”歌手已经编出了新歌，边弹琵琶边演唱。

整个广场陷入一种奇妙的狂欢氛围中，由愤怒不平而引发的血液沸腾，由谴责妓女而油然而生的正义感，由人多势众而心生的无所畏惧——人们用高喊怒骂挑衅着权贵，用人潮人海冲击着治安队，挥舞着双臂，高呼“我们要城主！我们要城主！”整个码头陷入一片混乱，局势濒临失控的边缘。

“一群暴民！”盖尔狼狈不堪地怒骂。

黑珍珠已脱去裙服，穿着几乎透明的内衣，瑟瑟发抖地蹲坐在地上。显然，脱去她的裙服，并没能平息群众的愤怒，反而让人们更加兴奋了。

“照这样下去，怕是会引发全城暴动，治安队和城主侍卫队已无法控制形势了。（请记住梅迪皱着眉头，罕见地向盖尔进言：“看来不得不出动军队来维护秩序了。”

已经吓得面如土色的贵宾们听闻此言，纷纷附和：“是啊，赶快出动军队，镇压暴民，否则局势一发不可收拾！”

也有少数头脑清醒的人反对：“已经派人去接城主了，还是等城主来了再说。”可惜，这些声音太小，立刻被淹没在众人的恐慌之中。

盖尔面色犹豫，西克索没有常备军，所谓军队就是指他手下的雇佣军团，目前驻留在城内的有八千人。这八千人出动，定能镇住眼前局势，可是问题是，一旦这么做了，就意味着他公然站在群众的对立面，和全城人民为敌。

“这件事是你惹出来的，害得大家跟着受牵连，这烂摊子你不收拾谁收拾？”

乔安这番激将的话促使盖尔下定了决心，他立即命令手下军官，调集军队，封锁码头，镇压闹事的群众。

事实很快证明，这是个错误的决定。盖尔手下这批佣兵，平日军纪不严，骚扰百姓，早就激起民众的不满，此刻他们居然敢来镇压代表正义、支持城主的民众！如同一把野火点燃秋日荒原，愤怒之火迅速燎原，被怒火燃尽理智的群众操起各式简陋武器，准备和佣兵们拼个你死我活。

若伊正是在这个骚动即将升级为暴动的紧张时刻，抵达码头。在广场外缘，群众们拦住了第一拨想开进主席台、保护权要的佣兵队伍，双发剑拔弩张，眼看混战在即，此时一个清丽威严的声音传入人群。

“住手！”

雪狼开道，人们纷纷散开，若伊走了进来，她没有带任何侍卫，只有侍女贝蒂跟在她身后。在临下马车的那一刻，若伊曾提醒贝蒂：“人们高呼我的名字，并非是因为爱戴我，仅仅因为他们需要一个口号。你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