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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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 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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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平施了一礼,便随他的亲兵下去了。朱泚站起身负手走了几步,仔细地考虑张焕的建议,这时,他的弟弟朱滔闻讯赶了过来。

朱滔比朱泚小三岁,长得酷似其兄,他不仅能带兵打仗,而且颇有智谋,朱泚也非常疼爱这个弟弟,为使他专心读书,从不让他参与到官场事务中来。去年太极宫事变后。他在万分危急之时还忘不了赶回府把弟弟带在身边一起逃亡,而这次占领成都。正是朱滔的苦心劝阻,朱泚才收回了全军抢掠三天的命令。

朱滔一进房间便沉声问道:“大哥,我听说河西张焕派人来见你了?”

朱泚点点头,随手将案上之信递给了兄弟,朱滔仔细读了一遍,眼睛里渐渐地亮了起来,他沉思一下便问道:“大哥怎么想?”

“我觉得他说得有几分道理,但我也清楚他存有私心,所以一时难以定夺。”朱泚叹了口气,忽然似想到什么,不禁抬头望了兄弟一眼,见他似乎已胸有成竹,便笑道:“我就知道你这家伙是明知故问,说吧!你是什么想法?”

“我觉得张焕见识极为高远!”朱滔伸出大拇指赞叹了一声,微微笑道:“就拿他的第一个建议来说,他让你打出‘清君侧’地口号,要求崔圆下台,还政大唐皇帝,这一刀切中时弊,这样一来,我们就立刻摆脱了造反之嫌,会得到许多反对世家朝政者的同情,甚至会得到李唐宗室的响应,那我们就不是什么流寇作乱,而是一支政治势力,这就为我们夺取剑南道创造了极大的便利,推而远之,它还为大哥将来步入朝堂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朱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也不得不承认,张焕这个劝告对他来说是俨如旱之甘露,让他有拨云见日之感,他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兄弟的意见。

“那你说他远在河西,却为何眼巴巴地送这封信来?”朱泚笑了笑又问道,这就是他有些疑惑的地方,他知道张焕肯定是有目的,却一时看不透。

朱滔笑着摇了摇头,把信递给兄长道:“大哥再好好看一看信,其实他地第二个建议已经把他的目的暴露无遗了。”

朱泚接过信,仔细又看了一遍,张焕的第二个建议是让他极力拥戴韦谔为右相,他似乎隐隐看到了什么,但还是很不清晰,朱泚眉头一皱便向兄弟看去,希望他能给自己解释。

“这就是张焕的高明之处了。”

眉毛一挑,朱滔淡淡一笑道:“这是他二桃杀三士之计,其用意便是为了夺取陇右。”

宣仁二年九月,朱泚忽然打出了‘清君侧’的口号,他下令开仓放粮,公开杀了一千余名趁乱夺财地无赖泼皮,并承诺将来秋毫不犯,博得了中下层民众的广泛支持,短短十天,朱泚仅在蜀郡一地便募兵五万,他与兄弟朱滔分兵南北,连克剑南道三十余郡,到九月底时,他的军力已达十余万人,声势浩大。

十月初,朱泚正式上书太后崔小芙,历数崔圆欺君罔上的十大罪状,要求立即罢免崔圆相位,还政于大唐皇帝,并强烈支持兵书尚书韦谔为大唐新右相。

第一百九十一章 厉兵秣马

武威郡,火药试验场,一座新盖的石屋里,一名男子扔下火把,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石屋里没有动静,在场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神色紧张,心都似乎快提到了嗓子眼上。

张焕也全神贯注地注视着石屋里的动静,坐在他旁边的是一名中年道士,他的表情极其紧张,不时地舔着嘴唇,手和脚都在微微颤抖,他在自言自语地倒计时:“六、五、四、三.”

忽然,‘轰!’地一声,石屋里传来了沉闷的巨响,石屋也晃了晃,险些坍塌,随即一股浓浓的黑烟从窗户冲出。

“成功了!”几十名工匠和官员顿时激动得欢呼雀跃起来。

张焕喜色溢于颜表,他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迈开大步向石屋走去,但他旁边的道士动作更迅速,一下子飞窜而出,第一个抢到了石屋前,众人都不敢立刻进去,等待着黑烟消散。

这是三天来的第四次试验,前三次都失败了,一次没有动静,另一次只冒黑烟,而最后一次则是当场爆炸,点火之人身死。

中年道士叫王处子,他便是原来武威郡中炼制丹药的那个方士,因所练丹药吃死了人,他便逃到金城郡出家为道,宋齐派人多方打听,终于找到了他,在得知自己并非是被缉拿归案,而只是为军方炼制火药时,王处子这才放下心回到了武威。

炼制火药并不难。原料主要以硝石、硫磺、炭末、竹茹、麻茹为主,另外还要加入沥青、桐油、小油、蜡等黏着剂,这在很多书上都有记载,而且武威紧靠祁连山脉,这些原料都不缺乏,可以很容易地制造出来。

但关键是要得到可以在瓷坛内爆炸的火药,尤其要控制火药地爆炸时间。这就需要象王处子这样有着丰富炼制经验的方士。

石屋里的浓烟已经渐渐散尽,众人走进了屋内。这间石屋是专门为试验火药而建,内壁贴满了木板,试验用的瓷坛挂在屋子正中,里面只装了半坛火药和数百枚透甲钉,此时已经完全炸开,整个内壁的木板上镶满了瓷片和细铁钉。

“我的天啊!”杜梅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威力巨大的武器,他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叹。不可思议地回头对张焕道:“都督,我读史无数,从未见有将火药用在战争之中地记载,恐怕你是第一人吧!”

“这不是我所想到。”张焕笑着拍了拍身旁宋齐的肩膀,赞道:“我地军械署正才是第一人。”

宋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其实也不是我想到的,小时候我们村住着一个怪老头,他从不与人来往,极喜欢摆弄火药。我还见过他把火药和铁砂放进竹筒子里打出来,射出一百步远,可比弓箭厉害得多,可惜此人被安禄山的乱军杀了。”

王处子听得目瞪口呆,他呆呆地望着前方,自言自语地喃喃道:“用竹筒子打出铁砂。那可怎么弄?”

“火药是个神奇的东西,只要你肯钻研进去,你会比那个怪老头还要厉害。”

张焕笑了笑,又仔细看了一圈现场,这才笑容满面地望着长了一撮山羊胡的王道士问道:“这一次为何成功?可是你改进了配方。”

王处子还沉浸在竹筒子打铁砂的奇思妙想中,忽见张焕问自己,他连忙答道:“都督,其实不是配方问题,我用的配方都是可以爆炸地那种,关键是颗粒大小。前几次的失败都在这里。如果要想让火药能均匀燃烧,以控制它的燃烧速度和燃烧充分。就必须要用一般大小,最好是细如粟米的火药,这样不仅能做出捻子,而且做小一点爆炸效果会更好,就象这个。”

王处子指着一颗深深打进厚木板的透甲钉道:“假如用细管绑在弩箭上射出,这样一支箭的杀伤力就不止是一个人。”

张焕默默地点了点头,他从宋齐手上接过一只瓶子,将里面的细粒火药倒一点在自己的手上,果然是颗颗圆润,皆和粟米一般大小。

“那你现在地困难是什么?”张焕尽量压住内心的狂喜,用一种平静的口气对王处子道:“我要大规模生产这种火药,你可能办到?”

王处子见张焕没有他想的那样激动,心中不觉有些失望,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是负罪之人,若想免于死罪,只能安安心心给军队做事,这样说不定将来有一天自己也能过一把官瘾。

想到这,他沉吟一下便道:“我现在想找出一种快捷的办法来碾磨火药,还想继续改进火药配方,希望都督能给我几个巧匠做副手。”

“这个没问题,只要你能炼出我想要的火药,钱物和人力我都会全力支持你,将来我也不会亏待你,不过现在你哪里都不能去。”

张焕又回头看了一眼宋齐,淡淡一笑道:“你明白我地意思吗?”

……

离开火药试验场,张焕和杜梅又回到了大街上,由于李泌始终不肯来河西,杜梅其实就是张焕的第一号军师,杜梅最大的特点是以小见大,他往往能从一些不起眼的小事情上看出问题的端倪。

这一两个月他见张焕多次秘密派人去陇右各地刺探军情,又用高价从百姓手中收购粮食,他便有些猜到了张焕可能要对陇右用兵。

不过他并不多问,和这个年轻的都督处久了,他也略略有些摸到了张焕的脾气,大事上的决策他不喜欢受人控制,往往是在做了决定后再从细节上征询属下的意见。而今天他将自己带来看火药试验恐怕并不是他真正地目地。

果然,行了不到一百步,张焕沉思一下便问杜梅道:“你怎么看朱泚在蜀郡造反一事?”

杜梅明白张焕地心思,他微微一笑道:“这是都督一次千载难逢之机,如果都督能抓住它,我们就会在陇右过年了。”

张焕半眯着眼笑了,既然朝廷要和吐蕃会盟。又要与回纥和解,他当然不会在这时侯去做破坏睦邻友好的气氛。既暂时不能向西发展,那他只能东进,陇右人口密集,土地丰腴,向来是大唐富庶之地,若能取它为根基,那他也就不需再看人眼色行事了。

朱泚造反得及时啊!无论是他造反还是自立。崔圆都不会任他所为,必然会以朝廷地名义派大军前去镇压,关键就是这个大军的构成,这才是他张焕关注的焦点。

“你说地不错,我确实有这个计划。”张焕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道:“要想取陇右,必须使陇右的兵力空虚才行,韦谔不是傻蛋。他当然也要防备我偷袭陇右,所以我们要让韦谔相信我不会进攻陇右,或者是不敢进攻陇右,这就是我今天把你叫来,想与你商量之事。”

杜梅没有立即回答张焕,他与张焕并驾缓行。低头沉思着,自古两国彼此不信任时都是交换质子,可是张焕地孩子还没有出世,就算出世,又怎么可能把他交给韦家,当然,剿灭朱泚不会是崔家一家之事,最后必然是各大世家联合出兵,这还是庆治元年以来的第一次,这牵涉到方方面面的利益平衡。不是做几个小动作那样简单。

不过。杜梅也知道张焕之所以问他,就是想让自己考虑一些细节上的东西。这才是他所擅长的,一直快走到都督府时,杜梅方抬起头注视着张焕道:“未雨绸缪,我以为都督现在就要从三个方面开始着手准备。”

“你说!”

“首先就是扩军,武威现在已有二万余兵力,但要想夺取陇右,还要留一部分守家,那最少最少也需要四万人,我看都督已开始筹集军粮,想必就是为扩军做准备吧!”

张焕笑了笑道:“我当然是想扩军,不过这个节骨眼上扩军又有点太招摇了,会让韦谔生出防备之心,得想个好法子才行。”

“我倒替都督想到了两个扩军的好办法。”

“说说看,什么好办法?”

“一个便是各县民团,这里面就有二万余人,平时在农闲时都有训练,都督不妨就把他们视同新兵,加大训练强度,若形势需要,换上军服便是军人。”

“这个办法不错。”张焕赞许地笑了笑,又问道:“那第二个法子呢?”

“第二个办法就是都督手中的党项奴隶,那些党项人本来就是全民皆兵,打仗也颇勇敢,都督不妨挑一些有家小地男子先组成民团,我想从这里面至少也能得到七八千人,这样一来,扩军问题便不知不觉解决了。”

张焕默默地点了点头,杜梅的第二个办法中涉及到了党项人,如何妥善解决这四万党项人的前途,一直是他在考虑的问题,这些党项人目前的身份都是奴隶,被官府一一登记在案,他们有的在军械工坊中打造军器、有的在流沙河淘金、有的在祁连山采石开矿,而妇女们则在工坊中织布做鞋。

虽然这些都是廉价地劳动力,但张焕并不打算让他们永远为奴,他的最终目的是要让他们融入到汉人之中,所以他总想选择个适当的时机恢复他们平民身份,从军倒是个好办法,以军功换取他们及家人的自由和土地。

想到这,张焕毅然下定了决心,他便暂时放下这个念头,又笑着问杜梅道:“你刚才说从三个方面进行准备,第一个是扩军,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便是要防止崔圆把都督请入长安为质。”

第一百九十二章 崔圆妥协

深秋本应是成熟而平静的季节,是充满喜悦的收获季节,但宣仁二年的秋天却是紧张而充满杀机,万众瞩目的马球大赛被再一次取消,原因是剑南道的局势迅速恶化了,每天奔驰于官道上的八百里紧急军报已经使普通民众变得麻木,几乎每天都有州郡沦陷、投降,朱泚的势力就象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壮大。

与之对应的是崔圆的心情越来越沉重,自从他上次吐血后,他便一天天瘦了下去,身体也开始变得糟糕,有时清早在去大明宫的路上又折道返回,他不得不躺在床榻上,以平息他眼前一阵阵强烈的眩晕感。

今天也是这样,崔圆在准备出门时眼前一阵发黑,他竟晕倒在地,家人们七手八脚将他抬上床榻,几名长住在他府中的御医熟练地替他诊脉开药。

“要用小火煎熬,记住要熬半个时辰。”主治御医姓曹,已经六十余岁,从天宝年间起他便替李隆基看病,在御医中资历很老,他是受太后崔小芙的委托,前来给崔圆治病。

很快,药煎好了,曹御医正拿着一柄勺子细尝药的浓度,这时,崔贤闻讯从朝房里赶了回来,“曹御医,我父亲的病究竟如何了?”崔贤忧心忡忡地问道,这些天父亲晕倒的次数越来约频繁,让他心中着实不安,他很担心父亲会因此病逝,在这多事之秋,崔家还没有人能取代父亲度过这一难关。

曹御医仿佛知道他的心思。他微微叹了口气对崔贤道:“相国地病其实是平时劳累过重留下的根子,这次被蜀郡之事诱发出来,慢病得慢医,崔侍郎要劝相国多注意休息,不要太劳神,否则以后会怎么样,连我也不知道。”

崔贤默默地点了点头。端起药碗走进了父亲的房间,这时崔圆已经醒了。他半躺在软褥上呆呆地望着屋顶发怔,他的眼窝深深地塌陷下去,目光中充满了焦虑之色。

崔贤一阵难过,这才一个月的时间,父亲就瘦成皮包骨了,他把药碗双手递了过去,“父亲。喝药吧!”

崔圆接过药碗,歉意地笑了笑道:“我这毛病来得快,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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