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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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 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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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杲急忙咳嗽两声,向旁边使了个眼色,宋廉玉见他妻子在旁,故作恍然,“难怪辛兄从不叫酒姬陪酒。原来家有娇妻。羡慕啊!羡慕啊!”

一席话使得辛妻脸色由阴转晴,十分欢喜地向丈夫望去。原来他外面喝酒不找女人,辛杲干笑两声,暗暗对宋廉玉感激不尽,他连忙取出礼单,递过去道:“这是一点薄礼,还请笑纳。”

宋廉玉口中称谢,他又附在辛杲耳边低声道:“等会儿见到家岳,恭祝他马球来年第一,比祝他活百岁还管用。”

两人皆会意大笑,宋廉玉将辛杲夫妇请入府中,再回到门口时,不由一呆,只见吏部侍郎裴佑已经到了,在他周围一丈,很多人都停住脚步,想伺机和他搭腔,而裴佑却似乎在等谁,再向后看,大街上来了一百余骑兵,护卫着一人,待看清面容,宋廉玉心中一热,来人正是他从前的挚友张焕,想当年他们同窗求学,一起进京赶考,却因回纥入侵之事彼此走上了不同地道路,这一晃就是七年过去了。

张焕也老远看见了宋廉玉,只见他的胡子留了足有一尺长,气质威严,接人待物从容不迫,和从前那个窘迫而有些自卑的贫家子弟判若两人。

“贤侄是几时进京的?”一个声音从身旁响起,张焕这才发现裴佑站在自己身旁,他连忙下马上前见礼,在裴莹的几个叔叔中,张焕只对裴佑印象尚好,不仅因为他坚决反对裴俊出兵关陇北部,而且在河湟的官员任命中,正是他力促朝廷最终全盘接受了张焕所任命的官员,使这些官员能成为朝廷正式编制,仅凭这一点,张焕就对他充满感激。

“我是昨天方到,尚未去拜望,请裴二叔见谅。”

裴佑向后看了看,见只有张焕一人,他诧异地问道:“莹儿没跟你回长安吗?”

张焕摇了摇头,“河西地战事还没有结束,这次我在长安呆的时间不会太长,她就没有跟来。”

“不来也好,省得在父亲和丈夫之间两头为难。”裴佑笑了笑,拉着张焕便向大门走去。

“裴二叔,你先去吧!我这边有个故人。”张焕指了指宋廉玉,裴佑会意,便拍了拍张焕的肩膀笑道:“那好,我们等会儿再见。”

张焕走到宋廉玉面前,上下打量他一下,微微笑道:“几年不见,若走在大街上我还真认不出你了。”

“你不也一样吗?你的变化不是在外表,而是认出你,也不敢上前。”宋廉玉见一时宾客不多,便给侯耀宗打了个招呼,拉着张焕进了府门,两人来到僻静处,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宋廉玉满脸严肃道:“去病,你这次不该回京任职?”

“为何?”张焕不解地问道。

“这次朝廷封了三个郡王,一个是你张掖郡王、一个是崔庆功汝阳郡王、还有一个便是朱泚汉中郡王,我还听说朱滔已让出内阁辅臣。让其兄朱泚担任,这样,你们三人又是一起入阁,朝廷事事都把你和另外两人摆在一起,而他们是什么人,乱臣贼子罢了,本来你夺取河湟、河西。在民间声望极高,可我担心你总和他们搅在一起。会坏了你的名声。”

张焕沉吟一下,又问道:“你是说,朝廷是有意将我和他们相提并论?”

宋廉玉肃然点头,“正是这样,我有几个同僚便言,你和朝廷之间必然还有什么不可告人地交易,去病。这些细节虽小,但影响却大,你不可掉以轻心。”

张焕缓缓地摇头笑道:“我想公道自在人心,时间久了大家自然就会明白,不过,你能替我着想,我十分感激。”

“尽一份老朋友的心意罢了。”宋廉玉笑了笑,话题一转又道:“你还记得那个胖子郑清明吗?”

“怎么会不记得。他怎么样了?”张焕精神一振,他拿下蜀中后特地派人去寻找过郑清明一家,却得知他们家在好几年前便迁走了。

宋廉玉苦笑了一下,“我年初见到了他,他现在可发了大财,专和日本、新罗做海外贸易。娶了一百多个老婆,其中一半都是日本和新罗女人。”

张焕也忍不住笑了,“这个好色地家伙,本性难改,不过他也算有点本事。”

“他有什么本事,他是去广陵郡找赵严,才搭上了日本贸易这条线。”宋廉玉有些不屑地道:“赵严给他介绍认识了一个日本商人,本让他做瓷器生意,结果他却跑到日本去贩了一批日本女人来大唐卖,发了第一笔财。”

“那也不错!”张焕微微一笑道:“赵严情况如何?”

“他总得还不错。现在是丹阳郡长史。就是老婆太凶,想纳妾也不准。还不如我呢,哈!哈!”

宋廉玉话音刚落,却听院墙外有个女人在喊,“宋胡子!你究竟死到哪里去了?可别把老娘惹火了。”

宋廉玉吓得就象一只遇见了猫的耗子,‘腾!’地从石头上跳起来,慌不迭喊道:“来了!来了!娘子,我在这里。”

他跑到院门口,却忽然想起张焕,急忙回头拱拱手,“你自己随意,我先失陪了。”

张焕又好气又好笑地挥了挥手,“去吧!”

前庭人多嘈杂,张焕也懒得去凑热闹,便顺着小路一直向前走,路两旁种满了竹子,现在都被雪覆盖着,这条小路看来很少有人走,积雪踩在脚下‘咯吱!’响。

走了一段路,见前方路还很深,还是一个人都没有,他掉头往回走,可刚走两步,却听见竹林后一阵发狠地声音:“不行!上次的五千贯我都借给你们半年了,说好上个月就该还,可现在不但不还,又要再借,你当我是铸钱的吗?”

“小妹,你也知道你姐夫没什么本事,又混在门下省那个没有油水的衙里,只能靠人情提升,这不马上到新年了吗?得给上司送礼,可少于五千贯人家根本就不要,还要打点吏部地人,林林总总少说也是要万把贯,我们家地情况你也知道,小妹,你就帮帮忙,再借我五千贯,我答应你,利息再增加一些。”

这是两个年轻女人地声音,其中一人还似乎有点耳熟,张焕听到门下省三字,悄悄走上前,透过竹枝,只见一个年轻的少妇正靠在树干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目光凶狠地盯着对面的女人,再看她脸上,涂抹着一层厚厚的浓妆,眉毛细长,血红的嘴唇绷得紧紧的,长得倒还算秀丽。

张焕一下子认了出来,这个女人正是当年要替他教练马球的长孙依依,只是当年那种活泼健美地劲没了,在钱字当头,倒显得有几分刻薄。

张焕听裴莹说过,长孙依依最后嫁入皇室,其丈夫是济阴王李俯之子,似乎夫妻关系不是很好。

这时,又听长孙依依哼了一声,“上次借给你五千贯,连利息一共应还我六千二百贯,现在你又要再借五千贯,那就上万贯了。你说说看,你要用什么抵押给我?”

借钱的女子沉默半天,才低声道:“都是自家姐妹,还要什么抵押呀!”

长孙依依冷笑了一声,“那你怎么不问父亲借去,哼!谅你也开不了这个口,去年借地三千贯被你赖掉了。我当然要吸取父亲地教训。”

“那我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给你啊!”

“姐夫老家不是还有一座田庄……”

就在这时,一只乌鸦忽地从竹林里飞出。嘎嘎地飞上了天空,将张焕和竹后地两人都吓了一跳,长孙依依却一眼看见竹枝后站着一人,她低声斥道:“是谁!出来。”

张焕不想见她,转身便快步离开了竹林,长孙依依追出来,她也认出了张焕。一直盯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眼睛里慢慢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

……

“下官是门下省补阙郎李须贺,参见张侍郎。”张焕刚走出院子,一个四十岁左右地男子便毕恭毕敬上前给他施礼。

补阙郎原本是谏官,从七品,武则天设立供天下人告密地四匦后,补阙郎便掌管其中南方红匦,不过庆治五年。四匦被崔圆取消后,补阙郎也就成了虚职,没有什么实职。

而这个李须贺也不是一般人,他本是日本国的遣唐使,原名叫中江须贺,庆治二年来大唐求学。因迷恋大唐地繁华,便不思扶桑,给自己改名为李须贺,娶大唐妻子、吃大唐饭食、说大唐汉语,十几年来,他早已把自己看成了大唐人,偶然有人提到他曾是日本人,他便暴跳如雷,矢口否认,深以做日本人为耻。

他在庆治八年考中进士。一步步做到补阙郎一职。他本无资格参加长孙南方的寿宴,只因和侯耀宗关系极好。便偷偷溜进来碰碰运气,看能否遇到什么高官显要。

裴佑这等实权高官的身边挤满了人,他是不敢近前地,不过一番搜寻后却被他发现宋廉玉将张焕拉进侧院,张焕不仅是门下省的第二高官,而且是一方诸侯,实力雄厚,若能投靠上他,自己的前途将一片光明,李须贺便躲在院门旁,苦等张焕出现。

“李补阙不必客气。”张焕也向拱拱手,转身便要走开,李须贺却象影子一般紧紧跟随,他陪笑道:“下官在门下省已经做了六年,对省内的人情关系十分了解,侍郎大人可有兴趣听我一叙?”

张焕停住了脚步,瞥了一眼这个腰弯成了虾一般地男子,他确实有兴趣,“你说吧!我听着。”

张焕一边背着手慢慢走,一边听他的叙述。

李须贺见侍郎给了他机会,他迅速整理了一下思路,道:“自从三年前给事中被调到政事堂后,我们门下省便成了死水一潭,所有的奏折、批文都不再来我们这里,连崔相国也极少来,门下省实际上已经成了空衙,大家都各自想办法调离到别处,原来裴相国的亲信都被调走了,又贬来一批原来老崔相国的旧人,还有就是我这样没有靠山的小官吏。”

“都贬来什么旧人?”张焕插口问道。

比如中书舍人张延赏被贬为起居郎,太府寺卿杨炎被贬为左谏议大夫,尚书左丞张重光被贬为城门郎,就连京兆尹崔昭也被贬为左散骑常侍。

“看来门下省倒也人才济济。”张焕想起一事,笑了笑又问道:“长孙家地女婿可有在门下省地?”

“有!有!”李须贺急忙道:“左拾遗万良便是。”

“哦!左拾遗。”张焕点了点头,“多谢你地热心,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地?”

李须贺见张焕要跨入宴会厅大门,这个门他是无论如何不能进去的,眼看自己这次千载良机要消失,李须贺心一横,便低声道:“其实侍郎大人要想夺回权力也并不难,属下就有一个很好的办法,只是这里不是说话之地。”

张焕停住了,他回头深深打量了一眼这个卑小的官员,见他长有一双精明的眼睛,脸上堆满了期盼。

张焕淡淡一笑,取出一张名刺递给了他,“你明天可到我府上来找我。”

李须贺手哆嗦着接过名刺,细心收好了,他又向张焕行了一礼,向两边看看,转身快步离去了。

张焕摇了摇头,他刚要跨进大门,忽然听见背后有个女子在叫他,“张都督且慢走!”

第二百四十五章 出其不意

张焕蓦然回头,只见身着一身珠光宝气的杨飞雨出现在他身后,她的肤色白净如玉,容颜美貌而成熟,浑身洋溢着贵妇人雍容华丽的气质,张焕打量着她,无法把眼前这个贵妇和天宝县那个面带菜色、孤苦守寡的卑微女人联系在一起。

杨飞雨伸出修长而白皙的手指,优雅地将头发向后拢了拢,“张都督,我们多年未见了,是吧!”

张焕望着这个曾经名动京华,又为了爱情放弃了一切的女人,在历经苦难之后,终于又回到了她的人生轨道。

“恭喜你了!”张焕不由微微一笑,他这一笑俨如四月的阳光,温暖而灿烂,昨日初见张焕,杨飞雨内心深处泛起了一丝对往事的悲哀和不安,可现在,‘恭喜你了’,短短的四个字,却使她体会到了张焕释放出的善意,不经意间,她的鼻子感到有些发酸,那种对往事的悲哀也一扫而空。

她深深地看他一眼,盈盈施了一礼,“张都督对我昔日的大恩,小女子铭记在心。”

“夫人,院子冷,快到屋里去吧!”旁边传来了关切的声音,只见户部侍郎卢杞快步走了过来,卢杞是前任礼部尚书,是裴俊的铁杆心腹,因将内阁之位让给朱滔,而被补偿改任为户部侍郎兼度支使,掌握大唐的财政大权。

卢杞年纪约五十岁,虽然长着一张靛蓝色的鬼脸。十分丑陋,但他却是大唐望族名门之主,趣味高雅、文采出众,早在十年前,杨飞雨以琴艺名动京华之时,他便是她地忠实仰慕者,虽然杨飞雨失踪多年。但他依然对她念念不忘,在几年前。杨飞雨落魄回京后,他立刻细心地将她安顿下来,直到年初,他元配夫人病逝,他便迫不及待地娶她为新妇。

卢杞年长杨飞雨二十岁,多年的相思夙愿得偿,使得他对年轻的妻子百般疼爱。小心翼翼地宠着她,他快步走上前,将一袭白狐大氅披在她肩上,小声道:“进去吧!外面冷。”

“卢郎,这就是我多次给你提到的张都督,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我。”杨飞雨向卢杞介绍张焕道。

卢杞脸上立刻充满了感激之色,他上前向张焕深施一礼,“张侍郎对我夫人的大恩。卢杞须臾不敢忘记,若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张侍郎尽管开口。”

忽然,一阵掌声从旁边传来,只见长孙依依从立柱后转了出来,她眉毛一挑道:“张都督下地好注。不索条件却得到人情,以退为进,果然是高明。”

杨飞雨见到她,眼中露出一丝厌恶之色,她不理长孙依依,又向张焕施了一礼,“张都督的善意飞雨明白,我不会受人所挑,卢郎,我们走吧!”

说完。她不屑地瞥了一眼长孙依依。又向张焕送了一个秋波,风情万种地去了。

“下溅地女人!”长孙依依盯着她的背影重重地‘呸!’了一声。一回头,却发现张焕也已经走了,她拎起长裙慌忙追了上来,“张焕,等我一下。”

张焕停住脚步,看着她淡淡一笑道:“我是不该偷听你们的谈话,但刚才你也以牙还牙,我们就算拉平了,你还要兴师问罪吗?”

“我不是想说刚才之事,我是想……是想。”长孙依依的脸忽然有些红了,“我是想问裴莹为何没有来?”

“我在长安呆的时间不长,拖家带口来去实在不便,所以这次她就没有跟来,依依小姐有什么话可要我带给她?”

“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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