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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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 第2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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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种种迹象表明,他的军队还要面临血与火地考验。

“都督,属下回来了。”门口响起了方无情的声音。

“进来!”

话音刚落,方无情雄伟的身躯象一条影子一样飘了进来,“属下已经查清了散布谣言者。”

“哦!快说说看。”张焕精神大振,这可是他关心了一天的事情,他总有一种感觉,散布李正已要造反的谣言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胡掌柜他们查到谣言最早是从秦岭酒楼传出,并确定一个店小二是最早地散布谣言者,属下发现有人似乎要杀他灭口,便救了他,据他所言,他认出一个给他钱之人,竟是原来蜀王府的听差。”

“蜀王?”张焕一怔,现在哪有什么蜀王,但他立刻便反应过来,是自封蜀王的朱泚。

“原来如此!”张焕终于恍然大悟,朱泚还在汉中,这自然是朱滔派人所为,可是他散布李正己造反的用意是什么?难道是想逼李正己造反,让自己撤军回陇右吗?可是李正已手下才七万人,自己在陇右还有十几万大军,对付他绰绰有余,怎么可能撤军让朱泚北上关中,况且裴俊在关中还有十万军队呢!

张焕感到十分不解,似乎唯一的解释就是朱滔要制造关陇混乱,他们再看形势浑水摸鱼。

“等等!”张焕忽然想起一事,他立刻站起来快步走到墙边,刷地一声拉开了帘幕,一幅满墙的大唐地图出现在他面前。

他死死地盯着地图上的某一个部位,眼睛渐渐眯成一条缝,他已经猜到了朱滔的战略企图,“不错!果然是有点眼光。”张焕微微点头赞赏。

“禀告都督!裴相国派人前来,说有十万火急之事请都督到相国府去商量。”门口传来了亲兵都尉李定方急促的禀报声。

“是现在么?”张焕有些诧异,此时坊门都已关了。

“是的!裴相国还送来相国令,所有坊门皆可特别开启。”

第二百六十九章 风雨将至(下)

灵武郡,这里一直是朔方节度驻扎之地,建立朔方节度最早的动机是防御突厥,后来又转为防御回纥,正式军队编制六万四千七百人,再加上一些后勤杂务,这样总共就有七万人左右。

自从裴俊出兵二十万趁乱夺取关陇北部后,便以朝廷的名义恢复朔方节度使编制,但其控制的地盘却远远超过了朔方节度本身,东到黄河、南到顺化郡(即庆州),辖灵、盐、原、庆、延、绥、夏、银等八郡,现任节度使李正己原来是安禄山部将,后投降大唐,被封为檀州都督,此人极善溜须拍马,深得裴伊器重,在裴伊调回长安后,便大力推荐他来接任朔方节度使一职。

裴俊刚开始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一两年后,发现此人确实不错,不仅能带兵、不骚扰百姓,而且对裴家忠心耿耿,裴俊便正式任命其为朔方节度使兼灵州都督,统领七万军队,但同时他又任命裴伊女婿桑平为节度副使,实际行使监军的职责。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在担任了三年的朔方节度使后,目睹了朱泚、李纳、崔庆功、李怀先、李希烈等人的成功,李正己的心终于开始不安定起来,两个月前,他以试探的方式派兵进入了军事禁区会郡,结果引来了裴伊前来犒劳军队,在对裴伊施用美人、金钱、醇酒等攻势后,此事也就暂时平静下来。

但李正己并不甘心,他一方面秘密派人前往回纥寻求支持。另一方面积极招募回纥、党项等少数民族为私军,又在军队中肃清异己、提拔心腹,他这一系列明目张胆的举动,终于使得接受其贿赂而沉默地桑平害怕起来,秘密派人向裴伊汇报,不料却走露了风声,李正己先下手为强。以窃粮之罪杀了桑平,这也就意味着他正式走向了与裴家决裂之路。

李正己约五十余岁。方脸狮鼻、身材魁梧,说话声音响若铜钟,有着典型的军人气质,从外表看,他是一个性子耿直、脾气暴烈的老军头,但事实上,他心计极深。尤其善于揣摩上司的心思,在裴家军队里近二十年,得到了无数人的赞颂,却始终没有暴露自己真实的一面。

今天是腊月二十七,军营里热闹非常,杀猪宰羊、彩旗招展,处处洋溢着新年的气息,几个请来地先生正挥笔为士兵们代写家信。

帅帐里。李正己却阴沉着脸,和外面的热闹喜庆截然不同,他刚刚收到一封从长安送来地鸽信,长安竟然流传着他李正己要造反的消息,令他恼怒不已,且不说他实际上只是想效仿李怀先。以效忠朝廷为表、行割据朔方为实,并没有造反之心,甚至只能说他是想摆脱裴家,自成一系,可现在京城中说他造反,就算他上书自表清白、裴俊也不会再让他担任节度使了。

“怎么办?”李正己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现在条件尚不成熟,回纥那边的消息还没有传来,一旦裴俊调河北军前来,自己恐怕难以招架。况且还有南面张焕虎视眈眈。李正己闷闷哼了一声,看来杀桑平是太早了一点。

“大将军。我倒有一个办法,可防裴俊大军西进。”一直沉默不语的副将刘文喜忽然道。

刘文喜三十余岁,从十六岁起便是李正己的亲兵,是他的铁杆心腹,被他一手提拔培养,此人头脑清晰,在关键时候能提一些有益的建议。

李正己精神一振,急道:“你说说看,有什么好办法?”

“我建议可趁黄河冰冻时渡河西进,占领河西为基业,这样一来裴俊鞭长莫及不说,我们也有了黄河天险。”

话没说完,李正己便否定了他地想法,“我也知道河西虽好,但张焕不是好惹的,他有三十万大军,我们远不是对手啊!”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仿佛在遗憾自己的晚到,竟让张焕抢先占领了河西宝地。

“可是张焕在河西的兵力大多集结在酒泉及敦煌一线,张掖和武威人数并不多……”刘文喜在一步一步诱导着他,“大将军要想到吐蕃的因素,我们若进入河西,吐蕃人怎么会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这样,酒泉及敦煌的军队未必能返回支援。”

李正己没有说话,他闭着眼,脑海里在推演将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不妥!裴俊已经对我们地压力够大,不能再招强敌,不过泾原的李纳倒可以作为下酒的小菜。”

他刚说到这,门口立刻有亲兵禀报,“大将军,外面有几个人来访,说是收到了你的信。”

李正已腾地站了起来,他大喜过望,这是回纥人来了。

……

进来五个人,为首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相貌清秀、身材修长,气质显得高贵而傲慢,不过他的目光阴鹜,又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之感,李正己见他和矮小粗壮地回纥人完全不同,心中略略有些诧异,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他拱手施礼道:“在下朔方李正己,请问阁下尊姓,官任何职?”

“我是回纥左杀将军,奉可汗之命前来与李将军联系,至于我的名字。”年轻人瞥了他一眼,见他已经肃然起敬,便淡淡一笑道:“我叫拓跋千里。”

‘拓跋千里?’李正己念了两遍,他忽然想到了党项王拓跋万里,便迟疑地问道:“你是党项人?”

“过去是,但现在已经不是了。”拓跋千里显然不愿过多地提及过去,他给随从使了个眼色。随从立刻在桌上摊开一张地图,拓跋千里用食指点了点胜州郡傲慢地问道:“你给可汗的信中说,愿意将云中郡和胜州郡献给可汗,是这样吗?”

“是这样,但前提是回纥要出兵压到东受降城一线。”李正己毫不让步地补充着他地条件。

“你是想让我们牵制住裴俊的河北军吧!”拓跋千里一句话便揭穿了他的企图。

李正己冷笑了一声,似乎在嘲笑他的自作聪明,“你们想拿云中和胜州两郡。也必须要突破阴山防线,这本来就是两家共同受益之事。何须在乎我是什么目的?”

“我明白了。”

拓跋千里点了点头,他沉吟了片刻便道:“我也不妨实话告诉你,这件事可汗不好直接出面,毕竟和大唐签过和约,所以他就命我以北党项人的名义配合你的行动,出兵东受降城,希望最后你能恪守承诺。将两郡交给我。”

“等一等!”李正己一摆手止住了他地话头,他从来就没听说过什么北党项人,不相信地问道:“你是说以北党项人地名义,那你能有多少军队?”

拓跋千里哈哈大笑起来,半晌,他才止住笑摇了摇头道:“我带来了四万军队,但北党项人只有两千人。”

他忽然逼视着李正己地眼睛,低声地、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别忘了。我是回纥左杀将军!”

……

崔小芙的銮驾缓缓停在裴府台阶上,数百名侍卫连成一道人巷,一手执巨盾、一手挎银刀,防护地风雨不透,“太后驾到!”随着宦官的一声高呼,打破了裴府的寂静。

崔小芙在十几个宫女和宦官的搀扶下走出了车驾。她打量一下裴府,来得突然,许多裴家重臣都来不及赶来,只有裴俊的两个儿子站在门口迎接。

“臣裴明凯参见太后!”

“臣裴明耀参见太后!”

两人各自为阵,互不望对方一眼,昨夜发生地一件事,使兄弟二人的关系降至冰点,脸皮也彻底撕破了,裴明耀被父亲严厉训斥了足足半个时辰,威胁将取消他的家主继承人资格。并动用了两年不曾使用的相国令。紧急开启坊门接张焕来府,这一切都是源于裴明耀不经意扔掉的一封信。源于裴明凯的告密。

“启禀太后,父亲有病在身,不能出门迎接,请太后恕罪!”说话的是长子裴明凯,一封信也似乎微妙地改变了他的命运,裴俊命他替自己迎接崔小芙地到来,二弟裴明耀则跟在后面,深深低着头,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崔小芙摆了摆手笑道:“哀家就是来探望相国的病势,若相国来迎,岂不是事与愿违?”

在二人的带领下,崔小芙迈步走进了裴俊的静室,她丝毫不为浓烈的药味所影响,脸上带着关切,含笑望着她地第一权臣。

太后的到来使裴俊并没有感到皇恩浩荡,相反,他从崔小芙的笑容里分明看到了一丝得意,他当然知道崔小芙今天来的真实用意,他直到昨天晚上才得知朔方桑平被杀之事,震怒之下,立即追查下去,最后得知是裴伊和裴明耀二人向自己隐瞒了此事,尤其裴明耀,不仅擅自将朔方的加急快报扣留转给了裴伊,而且还胆大包天,将张焕给自己的警告信撕了,若不是裴明凯无意中拾到,可能真要到李正已造反后,自己才能得到真实消息。

裴明耀现在令他相当失望,他竟然看不到李正已造反对自己的严重后果,仅仅是因为张焕与裴明凯交好,便对他存有戒心和成见,若李正已造反势大,不仅是自己的威信彻底扫地,而且整个大唐的局势将变得四面危急,朱泚、崔庆功之流岂能不趁机发难扩张,一旦造成天下大乱,那自己最后也只能步崔圆的后尘被迫下台。

相反,昨晚女婿地一句,‘皮之不存,毛将附焉?’终于使他看到了张焕在解决李正已事件上地诚意,也使他对朔方危机有了底气,无论如何女婿不会袖手旁观。

他稳住心神。向崔小芙歉然笑道:“臣裴俊参见太后,恕臣不能下床迎接。”

侍女搬来一个绣墩,崔小芙坐下,微微一笑道:“相国日理万机,以至于新年前病倒,哀家心中担忧,今天特来看望相国。另外,哀家还有一事想和相国商量。”

裴俊暗暗叹了一口气。来得好快。

“太后请说。”

崔小芙注视了裴俊一会儿,才徐徐道:“京城传闻朔方李正己将乱,但哀家却以为李正已是裴相一手推荐,手下士兵又都是相国河北旧部,怎么可能会乱,哀家准备以扰乱军心之罪对造谣者予以严惩,特来和相国商量一下。相国可否同意哀家的想法?”

说罢,她眼睛闪过了一丝嘲讽之色,等待着裴俊地答复,裴俊良久没有说话,事实上他也无话可说,崔小芙在逼他表态,无论他是答应还是否认,他都将陷入极大的被动。对崔小芙则恰恰相反,现在随着朝中大臣开始分化,保皇党开始逐渐抬头,越来越多的大臣都希望能还政于皇帝,恢复庆治以前的朝局结构,用皇上的威信来维护大唐的稳定。在这个风潮下,崔小芙变得愈加强硬起来,她需要相应的权力来巩固自己上升地威望,恰好此时发生的李正已事件就成了她最好地切入点。

沉默良久,裴俊终于缓缓道:“太后既然如此信任裴某,裴某又岂能不慎重行事,市井中传言四起,也不能一概以为是谣言,当以事实为重,我前天晚上已命裴伊连夜出城去朔方调查情况。请太后稍容几日。”

“那好。哀家就静候相国消息。”说罢,崔小芙站起身来笑道:“希望相国早一点恢复。新年大朝还需要相国操劳呢!”

“太后且慢。”

裴俊忽然叫住了崔小芙,他从身旁取过一本奏折,递给崔小芙道:“这是关于门荫法度的一些修订草案,请太后事先御览!”

崔小芙的銮驾在朱雀大街上缓缓行驶,大街两边站满了让路的百姓,銮驾前方有骑兵开路,后面有侍卫收尾,两边刀戟如林、似乌云盖地,车内,崔小芙兴致盎然地翻看着裴俊给她的奏折,眼中的喜悦之色流露无遗,奏折是吏部草拟,内容很简单,就是要限制世家子弟入朝为官的数量,让出名额给科举进士及第者,让崔小芙兴奋地原因不在于奏折本身,而在于裴俊将奏折事先给她御览,这绝不是偶然,在当前朝中的乱局和压力之下,裴俊此举具有重大的方向标意义,意味着他将把一部分权力还给自己,他终于让步了。

崔小芙高兴得几乎要纵声大笑,六年了,六年的无权生涯开始有了转机,她将要得到世上最甘美的东西,她透过车窗仰望天空,天是这么蓝、阳光是这么明媚,她急忙拾起铜镜,仔细端详自己的容颜,眉如远黛、面色红润细腻,镜子里就是母仪天下的太后吗?这一刻崔小芙忽然觉得自己年轻了二十岁……

銮驾转了个弯,前方就是大明宫了,崔小芙已经渐渐从兴奋中冷静下来,她觉得自己有许多事情要做,可头绪纷繁,却不知从何入手,忽然,她从车帘缝里看到了一个身材修长的侍卫,正是她地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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