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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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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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乐坊位于城东,有琴师舞姬近二百人,是河东八大乐坊之一,此时一年一度的三晋曲会已经降下帷幕,兰陵乐坊异军突起。夺走了今年曲会的桂冠,让所有人都大出意外。

此刻乐坊内热闹异常,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着无比的兴奋,赢得桂冠,这就意味着他们来年将生意兴隆,意味着他们会有更多地收入。

在乐坊内的一座小楼里,李翻云站在窗前默默地凝视着远方,她已换掉道士地长袍。穿着一身明快艳丽的榴裙,头上梳着高髻,脸上化了浓妆。

她是前太子的嫡长女,被先帝封为长越公主,那一天先帝驾崩,一场突来的暴风骤雨袭击了大唐宫廷。她父亲和所有的亲人都在一夜间死去了。

今天她已经等了十六年,十六年前之事她依然记得清清楚楚,那年她八岁,那一天无数的士兵冲入宫中,杀死了她的母亲,杀死了她所有地兄弟姐妹,乳娘抱着她躲进一口枯井里逃得性命,在枯井里她呆了两天两夜,后来遇到崔圆,崔圆便将她藏匿起来。

但枯井上那一轮清冷的弯月多少年来始终萦绕在她的心中。

随着她慢慢长大。在她十六岁出家那年终于知道了将他们灭门的凶手正是今天的大唐天子李系。还有藏在深宫里的张良娣,也就是当今太后。

从此。仇恨便在她心中发芽,她每一天都在渴望着为父母报仇,报仇便成了她生活的全部,直到二十几天前,相国忽然把她找来,告诉她李系将去太原,她报仇的机会终于来到。

天色已渐渐到了黄昏,李翻云地目光慢慢收回,她走到榻前,从一个袋囊里取出一支碧玉箫,这是崔圆临走时交给她的,箫身温润无暇,是用一块极品碧玉雕成。

这时她无意中看到了镜子,镜子里出现了一个绝美的仕女,李翻云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她不喜欢化妆,更不喜欢穿这种艳丽的衣服,这让她浑身不自在。

“来人!”

门外走进了一名侍女,“请小姐吩咐。”

“去给我打一盆水来。”

“是。”侍女行了个礼,转身要走。

“等等,”李翻云叹了一口气,“算了,不要打水了。”若连这点小事都不能忍,她还能报什么仇。

“你去把金丝姬和银丝姬叫来吧!”李翻云习惯性地负手又重新走到窗前,月亮已经上来,弯细如钩,俨如十六年前在那个枯井里所见到的一样。

“李系,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很久了。”她声音低沉,仿佛凝聚千万年的期待。

……

晋阳宫前已是车水马龙,一拨一拨地官员下马车,接受进宫前的检查,今天大唐天子将宴请太原六品以上官员,以示对他们留守北都的犒劳,太原尹、少尹、录事参军事、六曹参军事以及太原府各县县令,除了这些职事官外,还有许多生活在太原的退仕老臣,以及有爵位的闲官,另外,李系还特地请了十名九十岁以上的老人。

在晋阳宫麒麟殿里,左右各摆了一排长长的筵席,席上摆满了各种精致的菜肴,晋阳宫只有数十名宫女和太监,承办不了这么大规模的筵席,这些酒菜都是太原各大著名的酒楼提供,为此,它们特地停业一天,使出了自己地浑身解数。

时辰未到,天子也还没有现身,官员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议论地话题大多是这几天举行的三晋曲会,以及即将在长安开始地马球大赛。

由于来的官员不多,张焕和朱泚都有幸入席,二人虽同是四品中郎将,但张焕有爵位在身,地位便比朱泚高了许多,此刻他被一个瘦小的老者拉住了,这老者是晋王师傅,名叫瞿子游,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马球赌迷,每年在马球大赛上下注足有数千贯,可惜从未赢过,每年赛后他都要发誓不再赌,可到了那一天,所有的誓言都照例会被抛到九霄云外,眼看今年的马球大赛将至,他的赌瘾再次发作,一口气投下三千贯压注在陇右军的马球队上,理由是因为它在去年得了榜首。

“张将军,我刚刚得到消息,今年最后的榜首赛是在东内苑内举行,你觉得陇右军的王子服以左手击球会不会不适应那里的场地?”

瞿子游眼睛里充满了忧虑,他还记得前年的榜首赛就是在东内苑举行,结果陇右军输给了河北军,他事后细细研究,最后得出结论,因为比赛是在上午举行,陇右军的首席得手分王子服由于是左手击球而被太阳直射,所以命中率不高才输了。

“张将军,你能不能想办法使东内苑无法比赛,或者让榜首赛改到下午举行,老夫必有重谢。”

张焕无神地望着他,脸上笑得连腮梆子都有点酸了,他想走,可胳膊被对方紧紧拉住,能不能改变比赛场地现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究竟是谁?

“张将军!”内侍总管陈仙甫匆匆跑来,他瞥了瞿子游一眼,低声对张焕道:“陛下让你过去。”

张焕精神大振,他歉然地向眼前这个对他期望过大的老者道:“君命不可违,我们改日再说!”

“那张将军住在哪里?我明日便来拜访!”瞿子游似乎比他还要振奋。

“这个……明日的事明日再说吧!”

张焕丢下一句话,便随陈仙甫溜之大吉,老远还听见不甘心的声音传来,“张将军,那晚上我来找你。”

这句话引来了无数人的侧目。

张焕随陈仙甫匆匆来到内宫,陈仙甫示意张焕止步,他自己先进去禀报,张焕从未关严的门缝望去,只见李系正端坐在榻上听取晋阳宫总管的报告,他声音尖细,一字不漏地传到了张焕的耳中,“皇上,晋阳宫内没有歌舞伎,筵席上有些冷清,老奴原打算请这次三晋曲会的前三名来给陛下献艺,正好筵席上用到,不知陛下是否恩准?”

李系明显有了兴趣,他呵呵一笑道:“进城之时朕便听说此事,如此甚好,朕准了。”

晋阳宫总管谢了恩便匆匆去了,房内又听陈仙甫低声禀报,“张焕宣到。”

“命他进来。”

陈仙甫走到门口向张焕招了招手,“皇上命你觐见。”

张焕整理一下衣服,便大步走进房内。[·]

“臣张焕参见陛下。”

“坐吧!”李系指了指旁边的一个软绣垫笑道,看得出他的心情很好。

“谢陛下!”张焕坐了下来,他沉吟一下便问道:“陛下一路是否顺利?”

“还好,只是一路狂奔,着实有些累了。”这时李系的笑意已渐渐消失,他目光微冷地望着张焕道:“怎么张家的家主继承人不是你?”

“回禀陛下,臣是庶出,族人不容。”

李系点了点头,“我想也应该是这个原因。”

他背着手在房间里走了几步,他忽然抬头问道:“朕听到一个传闻,说你的母亲便是当年的楚挽澜,这可是真?”

第一百零九章 真正的较量(下)

张焕半天沉默不语,李系看了他一眼,又略略谦然地笑道:“是朕有些失礼了,现在时辰已不早,朕要更衣,你先去吧!”

“臣告退!”

张焕躬身施一礼便慢慢退下,望着张焕远去的背影,李系的目光里充满了失望,张家竟然放弃了张焕,这让他万万没有料到,那么自己呢?

张焕离开内宫快步走到宫外,刚才那个晋阳宫总管已经提出召三大乐坊来献艺,那兰陵乐坊的出现已是不可避免。

当然,凭他现在的身份,以安全为由便完全可以将兰陵乐坊拒于宫外,但张焕并不想这样做,他想看一看,那个使他算计失误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晋阳宫外已经来了三、四辆马车,这是西晋乐坊的人到了,西晋乐坊是去年曲会的头魁,今年屈居第二,晋阳宫早就给他们打过招呼,准备为皇上献艺。

马车停下,从车上下来数十名浓妆艳抹的舞姬和乐师,皆穿着半透明的纱裙,身姿妙曼,另外一辆马车上装载着乐器和舞衣,几个杂役费劲地将它们抬下马车。

“这是什么乐坊的人?”

张焕不在之时,率领天骑营的是他的副将贺娄无忌,他取出一本册子,对照着看了看马车上的旗帜,便道:“禀报将军,这是西晋乐坊之人。”

张焕点了点头道:“去告诉弟兄们,今天来献艺的人都要严格检查。尤其是她们地乐器,不准有丝毫大意。”

贺娄无忌应了,立刻率领士兵们迎上去检查,尤其是乐器,更是一丝不苟地检查。

“张兄有点过于紧张了吧!”不知何时,朱泚出现在他身后,他见天骑营的士兵检查得异常仔细。甚至连那些舞姬的身子都要搜查,他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不过这丝忧虑在张焕转头的瞬间便消失了,他走上前拍了张焕肩膀一下笑道:“不过是一些民间艺人,又不是为陛下陪寝,用不着这样大惊小怪。”

张焕看了他一眼,若无其事地笑道:“我也知道其实并无大碍,但例行检查一下也是好的。”

说着,他的目光又投向了远方。只见又有六辆马车飞速驰来,马车上插着一面绿色的三角旗,当它们渐渐驶近,张焕看清楚了旗帜上地字,正是‘兰陵’二字。

“朱兄,这好象就是今年曲会的头魁吧!”

朱泚摇了摇头,“我不大清楚。”

马车在不远处停了下来,从马车上也同样下来五、六十名舞姬和乐师。她们都穿着红色地榴裙,人数比前面三晋乐坊多了一倍,看得出她们都很兴奋,莺莺燕燕笑语不断。

从最后一辆马车上下来了两个人,身材和相貌皆分毫不差,这是一对孪生姐妹。她们俩皮肤雪白,神情娇媚,生得十分美貌,但吸引人注意的她们璀璨的服饰,一个金光闪闪,一个银光鳞鳞,皆夺人眼目。

“这对孪生姐妹便是兰陵乐坊的台柱,据说一个叫金丝姬,一个叫银丝姬,长袖善舞。且品一管好箫。”

朱泚见张焕的目光被吸引。不由暧昧一笑道:“若张兄有意,我牵线让她们陪你一宿如何?”

张焕淡淡一笑。“朱兄不是不清楚兰陵乐坊情况吗?”

说罢,他不再理会朱泚的表情,快步迎上前去。

“他们一共多少人?”

“禀将军,他们一共六十九人,除掉六个搬东西的杂役和一个管事,实际上场地是六十二人。”

张焕点了点头,他的目光便向那七个男子身上看去,六个是杂役,穿着一色紧身短装,高壮矮小都有,外表气质上均上不了台面,看样子都是久居人下,虽然张焕并不会因相貌放松警惕,但这六人连晋阳宫都进不了,自然可以排除嫌疑。

他又向那管事看去,管事约四十岁,身材瘦高,一副精明能干的样子,他见张焕在看他,便立刻走上前低声对张焕道:“这位将军,请借一步说话。”

“你有什么事吗?”张焕见他手放在衣囊里,象是捏着什么东西。

管事见张焕不动,不由有些尴尬,只得将手拔出来,只见他手攥着一个红色的小丝囊,他悄悄往张焕手中一塞,谄笑道:“一点小意思,请将军笑纳。”

丝囊之物大小如杏,滚圆饱满,似乎是一颗珠子,张焕便打了个哈哈笑道:“管事客气了。”

但他的心中却念头急转,他不相信这样一个献谄的管事能让自己上当,难道这个人是个女人不成?

忽然,他感觉到似乎一道轻蔑的目光投来,他一扭头便向那六十个舞姬和乐女的看去,每个人都一般打扮,浓妆艳抹,仿佛都长得一样,看不出异常。

张焕慢慢地收回目光,心中有些疑惑,这时,士兵在检查她们地乐器,把它们一件件拿出,整齐地摆放在地上,琵琶、筝、手鼓、颦鼓等等。

张焕的眼一瞥,忽然看见那两个头牌女子手中各拿着一支玉箫,便走到她们面前,手一伸令道:“把箫给我!”

两女对望一眼,迟疑着将箫递给了他,这是两管用美玉雕成的玉箫,一支殷红如血,一支色泽青翠,入手皆温润滑腻,外形一模一样,和这对孪生姐妹相得益彰。

张焕仔细查看半天也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又顺手将它们递给一个亲兵,“吹吹看!”

就在亲兵将要吹响箫声的一霎时,张焕猛地从那个穿金装地女人眼中看见一丝焦虑。一闪而过。

张焕微微地笑了,问题必然就出在这两管箫的身上,他已经知道要动手地人是谁了。

“好了。”张焕止住了要吹箫的士兵,将两管箫又还给了她们,他摆了摆手,“时辰不早了。放她们进去吧!”

士兵们停止检查,将三支乐坊的人都放进了宫门。张焕则转身进了大殿,筵席前大小官员已经按品阶各自落座,夜幕已悄然降临,大殿里灯火通明,许多宫女在筵席之中来回穿梭,摆酒上菜。

一声钟鸣,殿前偏门处传来一声高亢的喝声。“皇帝陛下驾到。”

官员们一齐站了起来,十几名侍卫、宫女簇拥着李系走进了大殿,李系身着常服,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

“臣等参见陛下!”

“各位爱卿免礼,”李系轻轻摆了摆手,他端起一杯酒,有些感慨地对众人道:“今年河东大旱,朕本来想节俭一点。但想到各位爱卿长驻北都,与天子恩泽无缘,朕心中颇为歉疚,所以决定还是宴请各位卿家,望各位爱卿饮下此酒后,记住朕地嘱托。善待百姓,不负朕一片苦心。”

“臣等谨记陛下之托,决不辜负圣恩!”

李系点了点头,他将酒杯高高举起,“来!饮了此杯。”

他将酒一饮而尽,便慢慢坐下,下面各位官员也喝了酒,陆续坐了下来,只听一声清脆的云板响起,丝竹声便如穿云渡水而来。两队乐女或吹箫抚琴。或挥琵琶,如两行秋雁。翩翩飞入大殿两侧。

殿内丝竹绕梁、回韵于耳,先前地沉闷气氛一扫而空,紧接着一队舞姬如天外飞仙,又如簇簇盛开的牡丹,层层叠叠在大殿里先后绽放,这是西晋乐坊的舞姬,按抽签顺序,她们第一个出场。

这时,贺娄无忌走到张焕背后,低声道:“将军,龙武军在外闹事,他们要提前接手晋阳宫防务。”

张焕迅速瞥了朱泚一眼,只见他目光微冷,正斜眼看着自己,张焕笑了笑,举杯向他致意,随即又压低声音对贺娄无忌道:“把防务让给他们无妨,你带五百弟兄去兰陵乐坊,里面之人一个也不准放过,有胆敢反抗者,给我格杀无论!”

贺娄无忌点头答应,便匆匆去了。

这时,西晋乐坊地舞姬已经退下,大殿里忽然胡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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