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如来不负清- 第35部分

有时候，苏凌想，要是她和他的相遇不要这么戏剧化，或许她对他的感情就不会来得那么深吧。

那时候，她步履匆忙的从厨房里跑出来，双眼被熏得充斥了眼泪，而黑灰的脸因为身体不稳定就这样撞上了他的胸膛，他温和的稳住她的身体，之后，略略的退了退，与她拉开了距离。

随着他的后退，原本萦绕在她周围的清香也变淡了。她有些不知所措。但那个能令人安心的胸膛从此就进入了她的记忆里。

“我知道，你对我的第一印象不大好。”苏凌低声说道。

胤禩心里莫名有些绞痛，“怎么会突然这样说？”

“想来你初见我的那一次也是在这样的第一个天气吧。”那时猛撞的没有形象的出现，免不了外公一阵训骂，还是他出口制止的，温润如玉的安慰她，让她越发的有好感。

“恩。”

苏凌抬头，认真的问道，“胤禩，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第一次见你的感受。”

胤禩摇摇头，心里有些不安，新婚那天，苏凌只是对他说过，在他还没有遇见她时，她早就见过他了。

“那我如今跟你说说当时的情景吧。”不待胤禩的回应，苏凌继续说道，“那时皇阿玛让我进宫，我在御花园里看到了站在树下的你，也是那银白色的褂子……”那时候，他只是低头微微的一笑，却吹皱了她的一池春水。

“那时候我想起了一句话，”像是回忆起美好的事情，苏凌笑道，“以前我不相信一见钟情的，对那句话也没什么多大的感觉，可是自从那天看见你后，却是在瞬间想起了那句话。”苏凌撇过头，微微一笑，“知道是什么话吗？”

胤禩摇头，苏凌越发空灵的声音随后响起，“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迟一步，遇上了也只能轻轻的说声，‘哦，你也在这里吗？’”

胤禩皱眉，这句话，在和白佳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说的。就是因为这句话，他才会对白佳有好感吧。

苏凌幽幽的叹了口气，低声呢喃，“或许，我错了。”

还未胤禩反应回来，苏凌妩媚一笑，“说说你和白佳的第一次见面吧，我一直很好奇你和白佳是怎么认识的。”苏凌喝了不少酒，酒后壮胆，所以现下的她只是一股脑的把疑问说出口。

胤禩却因为刚才的那番话而陷入沉思。

“胤禩？”

胤禩眉微挑，“刚才的那番话，你从何而知？”

“书上看到的。”

胤禩的眸色变得深幽起来，白佳说是她自己想出来的。“何书？”

“忘了。”

一阵寒风吹过，接着便是豆大的雨滴夹杂而来。

“下雨了。”苏凌轻吐一口气。

“倒是错过了回屋的时间。”

“我觉得在亭子里待着也好。”苏凌站起身，走向亭口，“第二次见你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天气，这样的亭子。”

萧瑟的身影，胤禩心底的不安越发的扩大。

最美的不是下雨天，而是与你一起躲雨的那个屋檐。那是她一直珍藏的记忆。可惜，这样的事情以后不会再有了。

胤禩的声音淡了起来，“那时候，在亭子里的人是你？”

苏凌回眸，“那你以为是谁？”虽然她身穿男装，当时天气有些阴暗，但是不至于认不出来吧，婚后，他对她那么的温柔，她以为是因为认出了她的缘故。

原来，不是么。

胤禩心里是一阵透入心骨的空洞，心里的缺口越来越大，是自己认错了么。

他和白佳认识也是在这样一个风雨飘摇的下午，天色阴暗，而白佳身着男装，一如那晚的苏凌。

他本是要等着小厮拿伞接他，没想到，这时候却有把伞却伸到他的面前，一如那时。

他以为，原本以为，白佳就是五年前的那个少女，原来……竟是自己认错了……

五年前，是他错过了，那时那个少女递给他那把伞后，便自己撑着另一把伞走进了雨中，他只记得那模糊的身影。

而五年后，白佳递着同样的伞给他，他推辞了，苏凌必定会派人来接他的，只是没想到，白佳当时委屈的说道，“八阿哥难道这么不给小女子面子吗？”

他当时是震惊的，没有黄带子，她是如何知道他是阿哥，而且还是八阿哥。

拒绝一个羸弱的女子也不是他的本意，便顺水推舟承了白佳的好意。

“姑娘有伞吧？”

白佳点点头，“我习惯带两把伞。”

同样的情形勾起了那段回忆，而因为这句话，所以他把白佳当成了那年给他借伞的那个女子。

如今想来……竟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之后再见白佳，白佳歪着头看着他说道，“八阿哥，那是我最美好的回忆。”

在那个等雨的屋檐下，他们攀谈了很久。

白佳落落大方的重复了刚才苏凌的话，让他以为她对他有了好感……而之后她的拒绝，他以为是苏凌的缘故。因为当初拒绝他的时候，她总会提醒他八福晋的存在。

苏凌的身体微微站不稳，胤禩上前扶她，“怎么一个人也喝那么多久。”

“心情不好。”苏凌坦白。

胤禩把手绕过她的肩膀，按在她的背上，将她往他怀里推了推，“心情不好了，可以和我说说。”语气柔和。

苏凌有些颤抖，深深了吸了口气，昨天给良妃请安回来后，路过亭子里，她看到了他也是这样环过白佳的肩膀……

胤禩看到苏凌抬起手正要推开自己，不知为何那双手颤了颤，他的心随着那双手也颤了颤。

“喝了酒后，感觉好多了。”是好了很多，刚才借着酒，把心里一直憋着的事说了出口。

如今她想明白了，是该放手的时候了。头埋在他的褂子，死死的抵住他的胸口，苏凌深深了吸了口气，仍旧是一股淡淡的清香，这就是他的味道，只是这胸口却没有那年的让人觉得安心了，那她也不要再留恋了吧。

颤着的手最终还是推开了胤禩的胸膛。

胤禩眸色越发的深幽，胸口的疼痛越发的清晰。

苏凌轻轻的说道，“胤禩……你做什么，我也不拦着你了。”那两个侍妾应该就是在自己这样的默认下进府的吧。

胤禩不回话，一双本该总是盈满笑意，黑沉沉的眸子，此刻只是微微侧目淡淡地打量着苏凌……

“你醉了。”

“醉了好。”只有醉了才能这样的肆无忌惮。

“回屋歇着吧。”

“偶尔有空看着下雨也好。”屋里的气氛很闷，还是亭子里待在让人觉得舒畅。

胤禩皱了皱眉，“如今晚了。”

“你累了就先回屋吧。”

他在等她的解释，什么叫以后不会再拦着他了？可是为什么他如何的暗示，她都不再说下去了。

“我陪着你吧。”看着苏凌漠然的身影，他有些恐慌，如果就这样撇下她，她是不是会走出自己的生活？

酸楚，几乎不用安排就往她鼻头涌，一起看雨吗？只是，回想起，刚才他的愣然，相处那么久了，他竟然还没有认出她来，这个认知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原来她和他并不是大家以为的心有灵犀……

一道闪电划过，苏凌在心里轻轻的说道，“胤禩，我放开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私认为，八八是那种关注细节，留意生活点滴的人。所以才会因为白佳的递伞和那句有诗意的话而感动，继而……恩，你们懂的。

今天下午有三节课啊……爬过。。。

55

55、往事不堪忆　。。。

第二天，雨过天晴。

苏凌坐着轿子直往九阿哥的府邸。

当立夏推开门，苏凌定睛一看，只见喻静一脸惨白，躺在贵妃椅上，像即将要凋零的花朵。

“生病了？”落座后，苏凌伸出手，贴了贴喻静的额头，怎么她刚脱离苦海，喻静就成这个模样了。

扯出一抹淡笑，喻静拉下苏凌贴在额头上的手，“只是稍稍有些着凉。”胤禟走后，她在那浴桶里泡了很久。

随着喻静的抬手，袖口一路的滑落，露出手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

苏凌倒吸一口冷气，反抓喻静的手，着急的问道，“怎么回事？”

“立夏，去给八福晋沏壶茶来。”找了个借口，把屋里的立夏支开，喻静方才回答，“你难道猜不出？”

“九弟他……”苏凌眼神满是担忧。

喻静笑得越发的惨淡，微微直起身子，“该来的总是会来。他忍了那么久，也难为他了。”她不想苏凌太担心，所以只是轻描淡写的说出口。

叹了口气，苏凌说道，“九弟……真狠心。”

喻静心口有些尖锐的疼，他这么做，是因为不相信她，但是她又能怎么办，嫁过来了，在他心里就有这方面的责任。但是仅这次而已，喻静暗暗告诫自己，同样的错误犯一次就好。以后她不会再松懈而让胤禟得逞了。

“苏凌，路易斯是不是也来了？”她还记得临走前胤禟丢下的那句话，他那么的愤怒，是不是碰上路易斯了？路易斯是不是和他说了些什么？

“我倒是有听说，最近北京城里来了几个洋人，难道路易斯混在里面？”

“可能有人名字叫路易斯吧。”这是她认为最有可能的一种可能。

“九弟……是因为他才……”苏凌小心翼翼的问出口。

喻静回笑：“要是我猜得不错的话，是这样的。”随后微微皱了皱眉头，“我记得以前你一直是叫他表哥的，怎么如今变成九弟了？”

“我和胤禩摊牌了。”苏凌眯起眼睛，努力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我打算在感情上置身事外，努力当好八福晋，当然不能再叫他表哥了。”喻静说得对，没有感情就不会有伤害。

“哦，”喻静撩眼，“那我是不是不用叫八阿哥做八哥了？”

“那你要叫他什么？胤禩？”苏凌凑近，肉麻的叫了一声，其实一提起这个名字，她心里不是不痛，喜欢了那么久，怎么可能说放手就可以放手？

喻静呲牙：“算了，还是叫八哥吧，叫胤禩感觉很怪异。”她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苏凌打趣道，“那你不是一直都叫九弟胤禟吗？”

喻静怔住，是啊，她一直这样叫胤禟的，不过这也没有代表什么吧。

拉过喻静的手，苏凌问道：“喻静，你恨九弟吗？”第一次，却是被强迫的，会有阴影吧。

喻静定定的看着苏凌，良久，撇过脸，长叹一声，“我怪他，也恨他。可是我同样明白，在这个清朝里，本来就是以夫为纲，他三年没碰我，我也应该心满意足了。”这是她拿出来说服自己的说辞。

“喻静……”这样的喻静太脆弱了。

“我也恨我自己，”喻静深呼吸一口气，抬起头，忍住要掉下来的眼泪，“要是我会一些防身的功夫，就不至于让他得逞。”说到这里，心里堵得越发的难受。

“喻静，要是难受的话，就哭出来吧。”苏凌移到贵妃椅的旁边，抱住喻静，“哭出来，会好一点。”

把下巴搁在苏凌的肩上，喻静哭腔甚浓：“苏凌，我想回家了……”她真的想回家，想看到她家的母上大人，“身为一个现代人，在古代竟然不知道保护自己，苏凌，你说我是不是很差劲？”

苏凌背一僵，轻拍喻静的背，“没有，喻静你做得很好了，胤禟娶了你那么久，现在才……”

“苏凌，你说我们可不可以放弃？为什么一定要选中我们来做这种事情？”喻静说得很慢。

苏凌长叹，是啊，为什么一定要是她们来维持历史的秩序？世界上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选中她们？

要是没有来到这个清朝，她不会喜欢上胤禩，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烦恼，要是没有来到这个清朝，喻静不会嫁给九弟，也就不会经历昨晚的那一次痛苦。

虽然她们在现代在感情上也许同样会受伤，会有第三者插足，甚至也要选择放弃，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自己的丈夫为了传宗接代，要娶小妾，身为嫡福晋的她们不能阻止还要笑脸相迎；自己不喜欢了，想放弃了，却连分手、离婚的权利也没有，而如今喻静还……

“苏凌，我想离开这个府里，好好想一想，我们去别院住好吗？我想好借口了，去养病。”喻静轻轻的问道。她现在心里真的很乱，一想起昨晚的那一幕，就有些恐慌。一直以来，因为胤禟对她迁就太多，所以她对他毫无防备。而胤禟昨晚过来，那火也是自己点的，谁叫她不知好歹的竟然伺候他沐浴，对了，还要瓜尔佳，要不是瓜尔佳不合时宜的把“路易斯”这三个字说出口，胤禟会那么愤怒吗？瓜尔佳到底是什么人，她来她身边是不是带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说曹操曹操就到，在喻静思索着瓜尔佳目的的时候，瓜尔佳就在这个时候推门而入。

“喻静。”端着茶杯，瓜尔佳走得很优雅。她自告奋勇的跟立夏说，自己来端茶送水。

“我和你很熟吗？”喻静撩起眼，慵懒的问道。瓜尔佳，这个美貌的皮囊下到底有着一个什么样的灵魂？

“好多了吗？”瓜尔佳避而不答。

“你都知道了？”

瓜尔佳点点头，神色复杂。

昨晚她本想等胤禟走后，去找喻静的，可是还没走近，便看到在微弱烛光下站在门口的胤禟。何玉柱在这时又把她拉走了，让她有种挫败感。

昨晚的雨下得很大，胤禟走出喻静房间的时候，一阵风夹杂着雨点打在他身上，发出细微的唏嘘声，喻静的哭声伴着风雨幽幽的传到胤禟的耳朵里，不断拉扯着他的心往下沉、往下沉……所以胤禟当时并没有像喻静猜测的那样摔门后径直离开了，相反的，胤禟在她的房门口站了很久很久……久到喻静的哭声渐渐的降了下来，最后撩水的声音也消失的时候，胤禟仍旧在门口站着。

一直以来，他都以薄情、风流的形象出现，没有人会想到，那一个晚上，他的呼吸随着屋里那个女子的哭声窒息了很久。

天空黑得吓人，雨一直哗啦啦的下着，仿佛天地之间也陷入了一场痛楚，而他的世界，因为那个女子而有些怅然若失。

屋里的烛火还在飘摇，胤禟在门口站得腿有些僵直了，深呼吸一口气，他轻轻的敲了敲门。

没反应……

他再敲了几次。

屋里还是没什么回应。

定定神，眸子里担忧之色渐重，胤禟终于抬步再次推门而入。

他轻轻的绕过屏风，喻静在浴桶里睡着了，是哭得太累的缘故吗？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