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有阿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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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有阿娇-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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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子卿看着她的模样,心疼极了,也不知该安慰什么。他心里明白,阿娇一定在自责,刘荣待她的好,世人皆知,如今却因着她自己的身子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阿娇,莫哭。”似叹息似呢喃,傅子卿捧着阿娇的脸小心翼翼的拭去她滚烫的泪珠。

阿娇呜咽着,瞪着凤眼心中一片空白。荣哥哥死了,她的心难安。

“傅子卿,是我不好,我该记得的,荣哥哥在二月会被召回京城。”阿娇面色惨然,此时竟然不知自己言语了些什么,就如坠入了前世的噩梦,满心满目的空洞和恍惚。

傅子卿握着阿娇的手,心头莫名的恐慌。此时的阿娇没有了往日的美丽鲜活,入目就如将要枯萎的牡丹,安静的像是虽是会离开他。

阿娇只觉得自己入了梦,在一个空荡荡的地方,脚下没有可以踩踏的土地和台阶。她想喊傅子卿,她害怕这种悬空的诡异,害怕坠/落时没有人接住自己。

恍惚中,她好像听见谁在哭,可她听不清也看不见。

莫名的琴声传来,听得阿娇心头愉悦。她顺着声音往前,瞧见一个梳着双鬟的女娃娃一身粉红宫装巧笑着趴在石桌之上。俊朗的青衫少年/宠/溺的瞧着女娃,关节分明的手指勾住琴弦。

“阿娇,荣哥哥教你弹琴可好?”少年浅笑,清华如玉。眼中柔情像是要将眼前的女孩/宠/到天上去。

女孩歪头,疑惑的看着少年,半晌高兴的拍手叫好。'。 '

之后,少年渐大,开始学习各种技艺,可每每女孩撇嘴叫一声“荣哥哥”,少年都会放下手上的一切,宁愿挨罚也会陪着她玩耍。

也不知何时,女孩渐渐长大,可再也不会像曾经那般追在少年身后。她毫无意识的疏远着那个/宠/着自己疼着自己长大的少年,反倒跟那几个刻意讨好自己的人渐渐亲近。

她再不跟那个少年学琴,也不再寻他撒娇,更不会再巧笑着唤他荣哥哥。像是一个无情的女孩,她看不到他的失落和伤心,更因着王夫人的挑拨越发的远离的他。可少年每每见到她,依旧是温柔疼惜。

场景转换,她看到监牢中少年,不复曾经的贵气与清华,满身的颓废之气。

阿娇心中堵得难受,张口想要喊他。可看着那个手握发簪,半晌无语的少年,她怎么都张不开口。

她眼睁睁的看着少年拿起手中的发簪,眼神冰冷没有半点温情,蓦然抬头已将手中的发簪想自己的脖颈间刺去。

“荣哥哥,不要。”阿娇猛地一惊,向前扑去想要挡住那闪着冷光的簪子。

少年手上的动作一缓,迷茫的抬头看向空中,少顷才失落的自嘲道,“公当渡河,坠河而死。若阿娇相信,如何会将发簪还回?”

男子一行泪,不为苍生不为天下,只为那个心心念念的女孩。他抛弃一切,宁可回这凶险之地,也不愿换了性命改了身份离开这个漩涡,只为了再见一次那个女孩,只希望她知道,自己不曾变过,不曾被权势地位或是富贵遮住双目。

“荣哥哥,荣哥哥,阿娇信你,信你。”阿娇焦急的喊着,急的都要跳起来,可不管她怎么挣扎都逃不开看不见的束缚。

雾气,她再也看不到那个人,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也不知是何机缘,阿娇走过了刘荣的一生,看到许多自己不曾知道的事情。比如他日日放在手边的画作,比如他亲自选的礼物,比如他。。。。。。望着自己时候的深情。

傅子卿面色苍白的守在床榻之前,手中紧握着阿娇冰冷的手指。那日入京,听到刘荣死讯后她便陷入了昏迷。毫无声息,无论是御医还是太医,都诊不出她的气息,各个都让准备后事。可他如何能相信,那个娇笑着扬言要与他白头偕老的女孩,怎就成了这般模样?

青枝和青稞捂着嘴在门外啜泣,她们不敢发出一点点声音,生怕惊到内室的人。

卫青立在长廊之下,绝望的垂头,原本英气俊美的面容此时毫无血色。若翁主不在了,他还要如何守住心中的执念?

宣室内,刘嫖和陈午面色凝重的坐在上位,陈融带了隆虚公主守在一旁,神色间满是担忧。

“公主,莫要担忧,阿娇定然会无碍的。”陈午劝慰道,女儿自小便是他手心的明珠,更因着对刘嫖的歉疚,/宠/爱异常。如今女儿生死未名,他心头也是极其难受。

听了陈午的话,刘嫖心中的怨气和恨意再也压制不住,啪的一声将跟前的案几掀翻,起身指着陈午骂道:“若非你的风/流,我的阿娇何苦会受这么多!”

其中圈圈绕绕,陈午所知不多。但他并非愚蠢之人,联想到之前阿娇被拐失踪,随后田恬和陈诺被送去和亲,而一向无视赵氏的刘嫖,也寻了个由头将人斩杀。如此,难道当初阿娇出事,是因着陈诺?

陈午心中震惊。可刘嫖懒得跟他解释,更懒得会不会让他伤心,斥责道:“若非你那庶女,若非老夫人在背后支持,我如何会搬去长门园?又如何会让阿娇沦落到这般地步?”

往日的刘嫖,懒得同堂邑侯府众人计较,也因着不爱不在乎陈午身边的莺莺燕燕。她骄傲,所以她不屑于陈家众人,所以她豢养面首,她长门园中自安家。可如今,事关女儿,她不可能再有半分大度。所以她要将陈午的心神都捏碎了揉烂了,方解心头愤恨。

“陈午,”刘嫖咬牙切齿的一步步走到陈午跟前,目光满含厌恶轻蔑和恨意直视着他,少顷未等陈午开口,刘嫖伸手将人拽到跟前,“陈午,你以为我长公主的名号能任你践踏?不过是因为局势,我要让我的儿子继承一个稳定的侯府。现如今,看来不需要在等了。”

陈午看着那双阴森如同寒冰冷冽的眸子,一时间竟然不知说些什么。他不知他们怎会走到这般境地,当初红妆嫁娶之时,自己不是决心要好好待她的么?不是答应了她要一心一意的吗?当初,她也如一般的贵妇一般,打理侯府,于京师权贵交好,让自己行事谋权毫无后顾之忧。为何如今见面,却如仇人一般?

冷冷的打了个寒战,陈午还未作答,便被刘嫖下令赶出傅府。刘嫖站在宣室,看着陈午失魂落魄的样子,暗道:陈午,待我长子回京之时,就是你隐退之际。

董偃看着这一切,长叹口气,心知也不知是何滋味。只能在一旁再倒了温水,等着刘嫖转身。只是,他心中的苦涩和自责,几乎就要将人吞噬。

未央宫中,景帝急召御史大夫刘舍、魏其侯窦婴等人前来。皇嗣自戕于中尉府监牢之中,莫说太后怒急攻心,便是寻常百姓只怕也得传出些流言。日后太子即位,少不得被人以此中伤。

“陛下,如今之计当丢卒保车。”窦婴虽惋惜刘荣的结局,但到底也不愿看到百姓议君无德之事。皇权之下的牺牲自然是无可避免的,可世人淳朴绝不会乐意见到父子相残之事,更何况刘荣德行俱佳,上至士大夫下至商家百姓莫不赞扬一声温润清华。被拘受审,已是质疑声不断,如今又落得这般惨淡下场,可不就是父子兄弟不相容?

“如今郅都掌管帝京治安,亲领北军,所到之处无人敢作奸犯科,当是难得的刑狱之才。”景帝皱眉沉默,似是思量着事由始末,半晌才开口道,“若舍弃此人,当属朝廷之损。”

魏其侯窦婴本就是惜才之人,虽不喜郅都的强硬作风,却也不得不承认,在豪强地主势力迅速膨胀的当下,此人为代表的强硬派足以震慑那些蔑视官府横行地方不尊国法之人。睇了一眼身旁的刘舍,见他不动声色地低头不语,窦婴心知这刘舍是要让自己当这出主意之人了。

“陛下,微臣以为,如今当借太后盛怒之由罢免郅都官位。一来可以给太后一个交代,且可给天下人一个解释。二来郅都在帝京虽有执法不阿之名,却也因此得罪众多皇亲与功臣列侯,如今列侯宗室对他多是又恨又慎,见到侧目而视的人多不可数。这般下去,只怕他难逃众怒怨愤之境地,那时候陛下再要保他可就是难上加难了。”窦婴心知景帝对郅都的看重,更知列侯宗室间的牵扯和关联,如今郅都能依靠官位和刑法立足,他日就能被人以恶法攻奸。此时为陛下出谋划策,未免没有同感,毕竟窦氏在帝京太过招摇了些,若郅都一直在中尉府,那日后窦氏有人犯了刑法必然没有转圜余地。“如今匈奴骑兵常年南侵,朝廷少不得培养一些得力边疆大吏,以震慑蛮夷保沿边数郡的安宁。”

窦婴话说到此处,景帝也明白了其中关窍,罢官是假,将人派至边郡是真。虽说边郡不若帝京繁华,但也算得上是重臣。

公元前148年,景帝于未央宫召见御史大夫、魏其侯之后,下旨罢免郅都官职。此后郅都回归故里,未过几日,景帝又派遣专人送去雁门郡太守印玺,命其抗击匈奴。为了不勾起太后对他的怨愤和杀意,特许他不必按常规赴朝面谢,由家中直接取道赴任。且在拜为太守之后,“得以便宜从事”,一切事端都可酌情裁定,先行后奏。

至此,雁门郡得一强势官员,与匈奴几番对战都以匈奴败北作结局。匈奴忌惮于郅都的节操和威名,骑兵便全军后撤,远离雁门。

☆、第61章 娇娇呦

傅子卿就这么握住阿娇的手,就算手中的温度已经冰冷,就算她已没了气息,他都不愿放开。这个女孩,就如他生命里最后的救赎,他不愿放手,更不愿失去。

阿娇呆呆的看着傅子卿,她的子卿没有哭没有笑,没有像往常一样调笑自己,更没有低声温柔的轻叫自己。他就如一块没有生命的塑像,就好像自己不醒,他也就要陪着自己沉睡一般。

她不要他变成那般,她想要看他温柔缱绻的笑,想听他满含深情的唤自己。傅子卿,傅子卿,这时的阿娇用尽全力想要摸到他的面庞,想要亲亲他的嘴角。可不管她怎么挣扎,她都回不到自己的身体。

“阿娇,不怕。”傅子卿趴在阿娇身前。他后悔了,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傅家的秘密,还没来得及带她回到宗族,还没来得及叩见父母。“阿娇,他们都说你不好了,可我的阿娇怎么会不好呢?她该是世上最美的花,该是世上最好的女孩。”

像是有泪水打湿了衣衫,阿娇被一阵吸力影响,身体不由向前动了动。她努力的想要睁开眼,可半天却只能动了动眼皮。于是她只能听着,听着那参杂了绝望和爱意的倾诉。

“阿娇,是我错了。这天下与我何干,这大汉与我何干?”他该带着阿娇离开的,离开这个血雨腥风之地。哪怕日后她念起家念起亲人来,会哭会怨会恨,也比现在这般了无生机的好。

阿娇手指微动,想要抽出手为他拭去泪水,可刚刚动了一下,就被握住。傅子卿惊唤道:“阿娇阿娇。。。。。。”

宣室等候的众人听到傅子卿带了惊喜的声音,心头一震,赶忙让御医入内诊治。

等到御医连连说道惊奇惊奇,确定阿娇脉象无碍,众人才都喜极而泣。

而傅子卿则连连轻吻阿娇的手指和手心,他怕啊,怕阿娇不知会再次沉睡,怕再次听到御医说无能为力。那种砸入血肉,刺入骨髓的疼,他再不想感受了。

阿娇心里因着傅子卿的轻唤慢慢甜蜜,她不断的应着,想要告诉他,她在呢。可她太累了,实在想要再睡一会儿。傅子卿傅子卿,不要怕,你的阿娇还没有跟你生下儿女,还没跟你白头偕老,还没跟你赏遍天下美景,还没。。。。。。让你/宠/上一辈子。有这么多愿望,你的阿娇怎么可能舍得离开?

又过两日,阿娇才缓缓睁开双眸,那双本该蕴含万千风情的眼眸此时还带了一层迷茫的薄雾。原本如牡丹绚烂的粉嫩的唇瓣,微微泛着青白,嘶哑的声音自嗓中漏出。

“傅子卿。”她这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狼狈这么沧桑的傅子卿,看的她想笑。努力的伸手摸到他的面颊,阿娇咧嘴笑道,“傅子卿,你这样好丑啊。”

此时的傅子卿再没有往日的冷清和理智,像是一个继续发泄的孩子。将脑袋埋进阿娇手掌之中,任由泪水一滴滴滑落。

刘嫖被董偃半抱半扶着,但并没上前打扰二人,反倒是拉了陈融与董偃悄悄出了房间。若说以前她对傅子卿是半信半疑,带了猜忌和防备,如今见他待女儿这般,也算是放心了。

宣室太后遣来的宛兮得了好消息,终于如释重负,露出了多日来第一个笑,“公主,侯爷,这个时候奴婢也该回宫跟太后禀报了。”

刘嫖等人也知太后在宫里定然急坏了,赶忙允了。

“傅子卿,我梦到荣哥哥了,而且我看到他自杀了。”阿娇看着傅子卿,皱皱琼鼻,犹豫道,“我好想看到荣哥哥是用我的发簪自杀的,可我不明白为何我的东西跑到了中尉府。”

阿娇咬唇,每每想到荣哥哥的死许是与自己有关,她就无端憎恨起自己来。是她,害了那个真心疼爱自己的兄长。尤其想到,荣哥哥最后是带了那么浓厚的绝望,她的心就不由阵阵抽痛。

若此事说不清楚,她一生难安。阿娇虽对刘荣没有男女之情,可那份不参杂任何利益的兄妹之情,在汉宫也是弥足珍贵的,她不愿那个疼着自己顺着自己的哥哥,是因自己而死。

傅子卿眼帘低垂,眸光晦暗。不管阿娇是从何处得了消息,这件事都该好好探查一番,莫不是有人要把阿娇当诱饵?

“待到你稍好一些,我便让人探查此事。”其实对此事,傅子卿大概是有所猜测的,具体事由稍后定会有人回禀。只是,此事若有人背后推动,那必然是汉室高位之人,与阿娇只怕也是关系匪浅,傅子卿疼惜阿娇,不愿让她看到那些黑暗与龌龊。

哄着阿娇用了些汤药和米浆,傅子卿将人揽在怀里,抚着她的后背慢慢让人入眠。阿娇也不强撑,本来身子就有些困乏,这个时候在熟悉的怀里慢慢睡了过去。呼吸清浅,带了淡淡的药香。

傅子卿看着怀里微微仰头的女孩,笑抚着她的长发。果然还是绚烂些好,那娇气病秧的样子虽然多了几分柔弱,可让傅子卿是打心眼里疼。看着阿娇因着药水沾染有些水润的唇瓣,傅子卿终是没忍住低头吻了上去。

梦里,鸳鸯相交,情思相缠,便是一个吻都让相爱的彼此沉迷。

此时的他们,还不知不远处的东宫,刘彻布下了怎样的死局等着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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