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之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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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之珠-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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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点儿风水全都败坏了。我们那块儿的风俗你知道的,特别不喜欢黑瘦的女人,娶媳妇都得娶白胖的,因为黑瘦的不会生养。”

他想到云珠白倒是白,但绝对不能算胖,不由得说:“呵呵,如果都照我们那块的风俗,那只能娶相扑女人了。”

“还不光是我们那里的风俗,你知道我们海外华人圈也很忌讳娶一个外F女的。”

“什么外F女?”

“你不知道?就是跟老外发生过关系的女人。”

“为什么?”

“嫌她们贱啊!中国的女人送去给老外干,太有损国格了。”

他开玩笑说:“那你把她娶过来,不就把国格挣回来了吗?”

“挣回来什么呀?!如果是抢过来的还差不多,也算为国增光。等老外死了你捡过来的,你挣什么国格?只能是再损一次国格!”

他勉强说:“这些都是缘分,有缘分,不管她是什么人你都不会嫌弃。如果还有点儿嫌弃的,那就是没缘分。”

老杨感叹:“也是,好好的一个人,正儿八经找个中国人也不是找不到,怎么就想到去找这样的呢?而且还嫁一个老头子,把一生都毁了。唉,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

“也许是看上了人家的钱?”

“看上了钱也不能这么自轻自贱啊!说实话,她别的方面我还是很欣赏的,就这一点,特别让人瞧不起。”

“你不娶她,娶了嫂子,那不正好吗?”

“好个什么呀?!后悔死了。”

“为什么后悔?”

老杨悲愤地摇摇头:“没什么可说的了,婚也结了,娃也怀上了,扯什么都是瞎掰。”

他安慰说:“嫂子挺好的呀。”

“好什么呀?!娶了这个女人,我就变孙子了,朋友也不能交了,父母也不能孝敬了,只能成天守着她,听她的指挥,还天天挨她骂。”

“这都是一时的事,女人怀孕了,脾气不好,等她生了就好了。”

“哼,等她生了,我的日子更难过了。她已经说了,她家爹妈是不会来侍候我孩子的,她爸还没退休,她妈离不开她爸,她爹妈到美国来,是来游山玩水的,不是来做仆人的,所以他们赶在现在过来,趁她身子不太重,可以陪他们到处玩。等她坐月子的时候,我得给她请保姆。你知道我们这里请月子保姆得多少钱?说出来吓死你!比我一个月的工资还多,我哪里请得起?”

“不能让你妈来照顾吗?”

“她不要我妈照顾,说我妈是乡下的,不讲卫生,不懂怎么侍候她坐月子。网上天天报道城里媳妇和乡下婆婆不和的事,她可不想月子里吵架受气,落下病根。”

“那就你自己照顾。”

“我是说自己照顾啊,但她说我一个人肯定照顾不了。”

他发现家务事说不得,一说就是此题无解,只好“和稀泥”:“嫂子已经很不错了,有些搬运过来的,一来就跟美国人跑了。”

“跑了更好!像这样供着,我真的供不起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如果嫂子像老陆的夫人那么丑……”

这招也不管用了,老杨坚持说:“我现在宁可娶个老陆夫人那样的,丑妻是个宝,家和万事兴,人过的是日子,不是脸蛋儿。一天二十四小时,只有多大一点儿时间在床上干?其他时间不都是吃喝拉撒吗?”

“嫂子也没碍着你吃喝拉撒呀。”

“她就是碍着我吃喝拉撒了,成天绷着个脸,你做什么她都不中意,都要挑剔,都要吵闹,你还吃喝拉撒个屁呀?”

“她挑剔也是挑剔你呀,总比格蕾丝那样的好,也许不挑剔,但见一个收一个的。”

“谁说她见一个收一个?”

“老任的话就是这么个意思。”

老杨有点儿激愤了:“老任是在瞎编排人家,指不定是他自己有那意思,被格蕾丝拒绝了,就在外面散布流言蜚语吧?反正我也在她家住过,人家那是一等一的正经人,对你好那是没说的,但绝对没那些非分的想法。老任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人家格蕾丝结交的都是美国的成功人士,人家看得上他吗?老任家是有点儿钱,但那也是他爹妈的钱,而且是中国钱。人家格蕾丝见过的钱还少吗?怎么会看上他?”

他很赞同:“我也觉得格蕾丝是个正派人。”

“就是,人家就是行个善,积个德,但现如今行善积德的人太少了,有些人就看不惯,总要给人家分析出点儿坏水来。”

“嗯,你说的有道理。”

老杨建议:“你应该吸取我的教训,趁早跟你国内那女朋友吹了,就在海外找,这里的女生长得可能不咋地,但人家都有一技之长,今后总能找个工作,挣份工资,不像国内搬运出来的女生,搬出来就得你养着她,搞不好还得养她爹妈。你看看我的今天就明白我说的是至理名言了。”

“你的今天也不错啊!我就是看了你搬运的帖子才决定到美国来读书的。”

老杨脸上现出恍若隔世的表情:“也不知那时脑子里哪块烧坏了,怎么想起写那些个破帖子。”

“不破啊,挺好的,太鼓舞人心了。肯定有很多人像我一样,正在国内熬得要死要活的,看了你的贴,才找到了一线生机。”

老杨沉吟片刻:“嗯,也是哈,如果我还待在国内,恐怕连个老婆都娶不上。”

“就是,所以要珍惜啊,不知道有多少人正拼了命想达到你的今天呢。”

“也只能这么想了。”

那天晚上有实验课,是他第一次给美国学生上课,虽然不用他上讲台,但还是把他焦虑了好几天,因为朱洁如说他也得给学生说几句开场白。他事先写好了讲稿,又偷偷练习了多遍,最后总算没结结巴巴。但学生没什么反应,既没笑他,也没热烈鼓掌。因为是第一节课,其实没做什么实验,师生互相介绍了一下,朱洁如就给学生发了个大纲,讲解了一下,又给了几个网站链接,让学生去买白大褂什么的,就下课了。

朱洁如很关心地问:“听说你住得很远,有人送你回去吗?”

他如实相告:“没有。我准备就在实验室睡一晚。”

“那怎么行啊?我载你回去吧。”

他再三推脱,朱洁如一定要载他回去,他只好从了。

上了车,他说了地址,朱洁如似乎对那块儿不陌生:“那是很好的小区耶,但是好远的呀,如果你没车,会很不方便的,因为我们实验课都在晚上的。你怎么想到住那里?”

他把住房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朱洁如说:“如果她有车借给你,就很好啊。你有驾照吗?”

“没有。”

“很好考的,我可以教你开车。”

“谢谢。我还没最后决定在那里长住。”

“那里很好的呀,干吗不在那里长住?”

“你觉得像她这样免费让我住她的房子,是不是有点儿太……”

“太好了,好到难以置信的地步了?”

“呵呵,就是这个词。”

“没有啦,你住不住那里,她都要付那么多房贷的啦。她让你住那里,还可以省掉剪草和扫雪的钱,也满合算的呀。我刚来的时候,住在一个教友家里,也是免费的,我都不用给他们剪草铲雪的。”

莫非美国真的有活雷锋?

朱洁如说:“你们大陆来的人,可能受过很多欺骗,都爱把心门关得紧紧的,不相信别人的善意,总是把人想得很坏。”

他嘴里嗯嗯啊啊地支吾着,心里却想:开始了,开始了,台湾开始反攻大陆了。忍住,忍住,小不忍则乱大谋。

朱洁如建议:“你应该到我们教会来走走,你会有很大改变的。我们每个星期天都有活动,还有午饭吃,如果你想参加,我可以来载你。”

他慌忙推脱:“目前我还没有这个打算。”

“不慌呀,你可以慢慢考虑,什么时候想去,告诉我一声就好了。”

他好奇地问:“你们教会是不是给你们分配了招募教友的任务?”

“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这么热情地要载我去教会呢?”他说完这话,就发现自己真的被朱洁如说中了,遇事总爱往坏处推测别人的意图和用心。

但朱洁如并没利用这个事实来进一步反攻大陆,只说:“我想让你找到主啊。”

他赶快声明:“不用了,不用了,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29

宇文忠跟朱洁如道了别,看着她的车消失在黑夜里,才转过身,走到门前,掏钥匙开门。但门已经开了,是格蕾丝开的,她把他让进门,说:“刚问老杨要了你们实验室的号码,正要打给你呢。”

“是吗?有事吗?”

“看看需不需要去接你呀。”

他受宠若惊:“真……真的?为什么?”

“你没车嘛,公车也停开了。谁送你回来的?”

“一个同学,我给她做助教,刚一起上完课,她送我回来的。”

“怎么不叫她进来坐坐?”

“她……呃……没说要进来坐坐……”

“还没吃饭吧?”

“吃了,带面包去学校吃的。”

“吃面包也叫吃饭?再吃点儿,我做了好多菜。”

“不用了,我不饿。”

“客气什么啊?来来来,先上楼洗手更衣,然后下来吃饭。我一个人吃没意思,就当陪我吧。”

他一边洗手一边挣扎,想到艾滋病和勾引之类的事,他是真不想吃这个饭,但她发出了邀请,他又拿不下面子拒绝,只好下楼去,准备坐那里陪她。不吃,干陪。但他一下去就把艾滋病忘到脑后去了,那满桌的色香味啊,太勾引人了!

他已经好些天没正儿八经吃过饭了,都是面包牛奶火腿肠地瞎对付,那哪叫吃饭啊!现在看到这满桌珍馐,他肚子里的馋虫全都苏醒过来,蠢蠢欲动,哪怕吃完这顿就死,他都愿意。

格蕾丝做的菜还真不错,中西结合,有一个西式的生菜沙拉,像是手撕的,不知放了什么作料,挺好吃的,她说这是她的独创;还有一个西式的浓汤,有点儿酸味,有点儿奶油味,也挺好吃,她说这是她老公的独创;有一盘中式炒菜,大概放了很多干辣椒,满盘都是红星星,她说这是她老家的菜;另有一个带甜味的菜,她也说是她家乡的菜。

他好奇地问:“你家乡在哪儿?怎么你的家乡菜又甜又辣?”

“其实是我父母的家乡。我爸是J市人,支边的时候去了我妈的家乡H省,他以为会在那儿待一辈子,就在那里结了婚,生下了我。但后来政策改变了,支边的都开始返城,他也有了回城的机会,但我和我妈都没有J市户口,不能进J市,他就要跟我妈离婚,说是假离婚,等他把户口迁回J市就想办法跟我妈复婚,把我们娘儿俩接到J市去享福。”

他几乎能猜到下面的结局了,不禁替她难过。

但她好像并不在乎,像讲别人的故事一样:“后来他们就离了婚,我爸就回到了J市。”

“但他没跟你妈复婚?”

“没有。”

“也没把你接到J市去?”

“没有。我爸以前在J市就有一个女朋友,他支边后,那个女朋友就嫁人了。等他回到J市的时候,正好,那女人离婚了,他们就又在一起了。”

“你妈妈就是为这事积郁成疾的?”

“也不算是为这事。这事当然是个很大的打击,但我妈是得癌症去世的。”

“癌症也有很大的心理因素的。”

“的确是,但更多的是基因问题。你爸爸妈妈呢?他们都好吧?”

“他们都是农民,一辈子都很苦,也没什么传奇。”

“没病没灾就是福了。”

“也是。希望他们一辈子没病没灾。你恨你爸爸吗?”

“小时候恨过他,但长大了就无所谓了。后来我上大学的时候,他到学校去看我,说他跟他妻子关系不好,想离婚,一心一意抚养我。呵呵,我都上大学了,还要他抚养什么?”

“那他离婚了吗?”

“没有。他是个很怕孤独的人,总得要个伴才行,哪怕成天吵架,也比他一个人过要好。”

“那时你妈妈已经……”

“嗯,已经过世了。”

“癌症真是可怕。”

“她得的是乳腺癌,如果早点儿查出来,是不会这么早去世的。但我们那里医疗条件不好,我家经济条件也不好,有病都扛着不去看医生,等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我妈查出晚期癌症之后,我爸表现还不错,我写信告诉了他,他背着他的老婆来看了我妈,又留下一些钱给我妈治病。所以说,他还是很爱我和我妈妈的,但架不住回城的诱惑更大,也许他当时说假离婚,是真的那么想的,但回去之后,遇到从前的恋人,就放弃了我们娘儿俩。他知道要把我们娘儿俩办到J市去,是太难了,两地分居更难,而在J市再找个老婆就容易多了。人嘛,都愿意选择容易的道路走。”

“但是责任和义务呢?”

她笑起来:“你好像很重视责任和义务啊?”

“为什么这么说?”

“昨晚啊,你跑出去拦我的车,不是因为责任和义务吗?”

他想起昨晚的冒失,很窘:“其实当时没想那么多。”

“那就更了不起了,条件反射,可见责任感和义务感已经融化到你血液中去了。”她开玩笑,“这下明白那些英雄人物在关键时刻是什么样的心理状态了吧?”

“嗯。”

“什么状态?”

“就是一片空白。”

“哈哈哈哈,一片空白!但在一片空白之中仍然选择了牺牲自己保护国家财产,那就更加可歌可泣啊!”

“那倒也是。”

“但我的财产不是国家财产,你对我的财产并不负有任何责任和义务。”

“我一看到连‘猫儿子’都冲出去拦截抢匪,就受了感染,咱总不能连只猫都不如吧?”

她的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哈哈,猫儿子,你说琥珀?它是出去迎接我的。”

“但我哪里知道啊?还以为它横躺在车前,誓死保卫你的财产呢。”

“你怎么不也横躺在车前呢?”

“我站着不是比躺着更难逾越吗?”她笑得更厉害了。

他坦白:“主要是看到猫被抢跑了,就慌了,因为那是你的命根子,如果你回来发现你的猫没了,那不是要了你的命?”

“但如果你遇到的真是劫匪,那他们不要了你的命?”

“那时没时间想那么多。”

她很温情地看着他:“你很能替他人着想的。”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勾引”,但他没有被勾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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