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之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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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之珠-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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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手续费只要保释金5%的保释公司,格蕾丝当场签了张五千块的支票,又留了信用卡号和驾照号码做保证,保释公司才同意接这个活。

他担心地问格蕾丝:“我们要不要先问一下老杨再做决定?”

“问他干什么?”

“如果他不愿意花这么多钱被保释出来呢?”

“他不愿意,他儿子肯定愿意,他老婆也肯定愿意。这种时刻,怎么能让老婆一个人面对?”

“那万一他不肯付钱……”

“本来就没准备让他付钱。”

当天下午,老杨就被放出来了。他让格蕾丝回家休息,自己开车到市拘留所去接老杨。猛地一见,差点儿认不出来了,就关了这么几天,老杨就瘦了许多,老了许多,一身沧桑,满脸憔悴,见到他就拉起他的手,唏嘘不已:“阿忠,这次多亏你了!”

“没我什么事,我完全不懂,都是格蕾丝操办的,保释公司是她找的,钱也是她付的。”

“格蕾丝真是太好了!真不知道怎么谢她。我老婆还好吧?”

“挺好的,已经生了,是个男孩,长得跟你一模一样。”

老杨热泪盈眶:“说好了我去剪脐带的,没想到成了这样。都怪我,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星期呢,肯定是我那一巴掌,把我儿子打得早产了。”

“以后可别再干这种事了,多危险啊。”

“这是终生教训,我这辈子都不会弹她一指头了。”

到了医院,老杨看到老婆和儿子,泣不成声,哭得哆哆嗦嗦的,连孩子都没法抱了。

老杨的老婆也哭成了泪人儿。但这两个人并没抱头痛哭,而是一个站地上哭,一个躺床上哭,所以他不知道这俩人哭的是一回事,还是两回事。

云珠把他拉到外面,坐在长条椅子上,说:“我好累啊!”她靠在他身上,一下就睡着了。

他看着她疲惫的脸,怜爱地抱紧她,就是这么个小姑娘,昨天晚上临阵不乱,果断地打了911,挽救了母子俩的性命,真是太伟大了!他又想到格蕾丝,也不简单,大将风度,运筹帷幄,一下就把老杨解救出来了。

算来算去,还就是他没本事,只能跑龙套。

那天晚上,他们就把母子两个都交给老杨了,自己跑回家去补觉。

一觉睡到大天亮,他问云珠:“你们昨天买了回国的机票了吗?”

“还没有,正在到处找便宜点儿的票呢,她就开始肚子痛了,刚开始以为是什么东西吃坏了,但后来才知道……”

“没买票就好,不然还得去退票。”

“嗯。”

“她现在肯定是不会回国去了,你呢?”

“我?等这学期结束再说吧。”

他如释重负。

下午,他从学校回来,看到家里两个女人已经把饭做好了,在等他。

他一边吃饭,一边把两位女将好好夸奖了一番,两个人听了都很受用。

云珠说:“如果不是我在那里,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呢。”

格蕾丝说:“老杨应该给儿子起个名字叫杨云,纪念一下。”

他补充说:“英文名字就叫格蕾丝吧,如果不是格蕾丝帮忙,老杨还待在牢里呢。”

“格蕾丝是女生的名字,人家是个男孩儿,怎么能叫格蕾丝?”

“那就等生了女孩儿的时候叫格蕾丝吧。”

云珠说:“算了,我不稀罕那些虚玩意儿,只要老杨今后别在背后给我使绊子就行。”

格蕾丝问:“他对你使绊子了?”

“怎么没使呢?华人协会办的那个舞蹈班,不就是因为他我才没能去教舞的吗?”

他说:“那事也不怪他,反正你没有工作许可,也不能受雇。”

“那怎么苏菁可以在那里教舞呢?她那时还是F2呢,现在才转成F1。”

他被问住了。

格蕾丝说:“这种事,没人揭发就没事,万一有人揭发,就麻烦了。”

云珠恨恨地说:“我一想到老杨向移民局告阿忠的状,就恨不得让他关在牢里,一辈子不放出来,阿忠好好一份送餐工,被他搞得不能做了。”

他打圆场:“不做了也好,心里太平,不用担惊受怕。”

“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老杨遭此一劫,也是他自作自受。”

格蕾丝好奇地说:“不知道他会不会从这件事里吸取教训。”

他回答:“他会的,他已经说了,这是他终生的教训,他以后再也不会打老婆了。”

“我说的不是他打老婆的事,而是他爱国的事。”

“哦?那个呀?我就不知道了。”

云珠问:“那阿忠可不可以再干回那份送餐工呢?老杨现在肯定不会揭发了。”

格蕾丝说:“还是算了吧,你也不能确定那就是老杨告发的,更不能确定今后不会再得罪老杨,或者不会得罪别的人。小心无大错,自己不干违法的事,就不怕被人告发。”

晚上回到卧室,云珠说:“我觉得你现在可以干回你那份送餐工了,那事肯定是老杨告发的,现在他肯定不会再告发了。他这人是很讲恩怨的,你以前得罪了他,他就报复你,但现在你成了他的恩人了,他肯定会报答你。”

“还是算了吧,格蕾丝说……”

云珠打断他:“别动不动就是格蕾丝说格蕾丝说的,她又不是美国总统,我们干吗什么都听她的?”

“她在美国待得时间长,比我们有经验。”

“但她自己以前不也是在酒吧里打黑工的吗?”

“她打的是黑工?”

“不是黑工,难道还能是白工?她说外国学生在美国不能打工,她自己那时不也是外国学生吗?”

“但这种事,不出事就没事……”

“你胆子太小了!前怕狼后怕虎的,什么都干不成。”

过了两天,云珠打电话向他报告:“我找了个餐馆工,现在已经开始上班了,要上到晚上十一点,车我开走了,你在实验室等我下班了来接你。”

他大吃一惊:“你找了个餐馆工?干吗?”

“餐馆女侍员。”

“你怎么要去……”

“你不敢打餐馆工呀,那只好我去打了。”

“算了,还是我去干回我的送餐工吧,我马上打电话给我老板。”

“你干回送餐工也不妨碍我干呀。好了,我来客人了,要干活了。”

云珠说完就挂了电话,他连她在哪个餐馆打工都还没问到,马上打电话回去,但云珠已经关了机。

他在实验室一直待到快十二点,云珠才来接他,兴致勃勃地对他说:“很简单耶,我一学就会了,厨房的几个厨师都很照顾我,我的单子一送进去,他们就先做我的单子,搞得那几个女侍员都很嫉妒。”

他担心地说:“很累的,你吃不吃得消啊?”

“吃得消,比我以前当导游轻松多了。我的老板也很好玩,我打电话去找工的时候,他还犹犹豫豫的,说已经有个女生讲好去试工了,等我一到店里,他就被我迷倒了,马上就叫我上班。”

“美国男人终于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

云珠开心地说:“呵呵,这个还不是我心目中的那种美国人,虽然是美国公民,但是个华人。”

“慢慢来嘛,先从征服美籍华人开始,再过渡到美国白人。”

“呵呵呵呵,你是不是在吃醋啊?”

“吃醋又怎么样呢?”

“不怎么样。我继续征服,你继续吃醋。”

“其实我不吃醋,我看到你在美国过得开心,我也开心。”

又过了几天,云珠兴高采烈地对他说:“哈哈,真是不来就不来,要来一起来。华人协会那边也叫我去他们的芭蕾舞班教课。”

“真的?”

“嗯。”

“肯定是老杨跟他们说过了。”

“肯定是。”云珠高兴地在房间里旋转,“乌拉拉……我终于要去教芭蕾了!”

“那餐馆工还干吗?”

“怎么不干呢?教舞才几个钱啊?一个星期两节课,一节课二十五块钱,还抵不上我当侍员一天的小费。”

50

现在云珠最感兴趣的就是盘点每天挣的小费,经常是等不到回家,就在宇文忠的实验室里点起钱来了。把一大把皱巴巴的钞票掏出来摊在桌上,然后一张一张捋开了,叠成一堆,慢慢点数。

云珠每天收入不等,但都有好几十块。这还只是小费,餐馆给的每小时两块工钱是两个星期发一次。她每周做四天,每天从上午十一点到晚上十一点,也有几十块工钱。

每天开车回家,云珠总有很多餐馆的小故事讲给他听:

“今天太好玩了,来了两个军人,一坐下就跟我套近乎,说他们去过中国,说中国的女孩子都没我长得好看,结果说了半天才知道是去的台湾。”

“今天有个老黑,带了好多小屁孩儿来吃饭,把桌上地上都搞得脏兮兮的。但我还是忍着脾气,跟几个小屁孩儿套近乎,把他们都逗得很高兴,最后那个老黑给了我六块钱小费。要知道,老黑一般是不给人小费的。”

“今天碰到几个极品老中,一块钱小费都没给。不过我事先就料到了,因为他们没要饮料,只要了水。哼,点水的人都不爱给小费,这话真没说错,所以我上水的时候,就选了几块不新鲜的柠檬给他们,呵呵,谁叫他们极品呢。”

“今天生意真好啊!忙得我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如果天天这么好的生意就好了!”

她的快乐情绪很有感染力,总是让他做实验做麻木了的心情豁然开朗。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她的学业:“你现在一星期有一半时间不去上课,跟得上吗?”

“这有什么跟不上的?又没考试。”

“不是有托福考试吗?”

“那个也不是统考,随自己的便,你想考就考,不想考就不考。”

“那你就完全不考托福了?”

“我考托福干什么?”

他想想也是,既然她根本不想在美国读学位,考那个托福干什么?

他问:“那下学期呢?还注册不注册?”

“不注册了,学费这么贵。”

“那你的身份怎么保持?”

“跟你结婚喽。”

他喜出望外:“真的?”

“不是真的还是假的?不结婚我怎么待在美国?”

他心一沉:“你跟我结婚只是为了待在美国?”

“你这个人真是一根筋,我待在美国还不是为了你?”

“我就是希望听到你说结婚是因为爱我。”

“本来就是因为爱你嘛。”

“但你不是这么说的。”

“这还要我说?你自己不知道?”

他不想把本该很甜蜜的谈话搞成吵架,便就此打住,改问:“那我应该给你买个戒指吧?”

她仍然有点儿气鼓鼓的:“你看着办喽。”

于是他开始关心戒指的事,先查一下自己的老底,来美不到一年,已经还掉了格蕾丝的六千块钱,算很不错的了,但也没攒下什么钱,账上有几千块钱,是用来付格蕾丝的车钱的,还没攒够,所以没付出去,也许可以先用这笔钱给云珠买戒指。

他到网上查询了一下,看订婚戒指一般得多少钱,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几个论坛里谈论的订婚戒指一般都在一万美元左右,还是小得像耳屎的一粒钻石,隔远了都看不见的那种。他知道云珠经常上这些论坛的,还经常在那里奔照片,如果他买个几千块的戒指送她,肯定很丢她的人,都不好意思拿到那些坛子里去奔。

现在他有点儿明白为什么有人铤而走险抢银行了,因为他就很想去抢一大笔钱来,只是因为连银行的金库在哪儿都不知道,才没有动手。

他跟格蕾丝说起这事,她笑着说:“你愁什么?现在是她需要跟你结婚才能保持身份,你不管送她多便宜的戒指,她都会接受。”

“但这多不地道啊!这不是用身份拿捏人吗?”

“那你怎么办呢?难道真的去偷去抢?”

他开玩笑说:“我还以为你会借钱给我呢。”

“我到哪里找这么多钱借给你?”

“人家都说你是富婆。”

“我这个富婆还是将来时态。你耐心等着吧,等我拿到遗产再借钱给你买戒指。”

“行啊。”

“就怕你等得,云珠等不得,可别我还没拿到遗产,云珠已经跑掉了。”

“如果她要跑,迟早是要跑的。”

“你这种说法就不对了。如果你时时抓紧,她怎么会跑?”

“我只能尽力而为。”

晚上,他跟云珠说起这事,云珠说:“你别指望她了,她拿到了遗产也不会借钱给你买戒指的。”

“为什么?”

“哪个女人这么傻?借钱给自己的情敌买订婚戒指?”

他搞糊涂了:“谁是她的情敌?我吗?”

“呵呵,看你傻得!你一个男生,怎么会是她的情敌呢?”

“那你怎么说她不会借钱给情敌?”

“我的意思是她不会借钱给你,让你给她的情敌买戒指。”

“谁是她的情敌?”

“就是我呀!”

“你怎么是她的情敌呢?”

“我怎么不是呢?她那么喜欢你,难道你看不出来?”

他真没看出来:“不会吧?”

“别装傻了。”

“真不是装傻。”

她不肯多说:“没看出来就没看出来吧,我无所谓的。”

“你什么无所谓?”

“我什么都无所谓。”

“到底是什么无所谓?”

她懒洋洋地说:“我已经说了,我什么都无所谓。她喜不喜欢你,我无所谓;你喜不喜欢她,我无所谓;你知不知道她喜欢你,我无所谓;你知道她喜欢你,故意装不知道,我还是无所谓。”

“也就是说——你对我无所谓?”

“那你要我怎么样?成天吃你的醋?搬到别处去,把你和她拆开?”

“我们什么事都没有,谈得上拆开不拆开?”

她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感情的事,我看得很透,她喜欢你就喜欢,不喜欢你的话,你怎么努力都没用。”

他又糊涂了:“她是谁?”

“不是谁,就是说说。”

他突然发现自己一点儿都不了解云珠,一直都觉得她很透明,很容易理解,但眼下这几句话又让他觉得她一点儿也不透明,很不好理解。好在云珠不好理解的时候是少数,大多数时都是明白易懂,为什么喜,为什么乐,清清楚楚摆在脸上,说在嘴里。

打了将近一个月的工,云珠赚了一千多块钱,给父母寄了点儿钱回去,还给他和格蕾丝都买了点儿小礼物,剩下的给自己买了个名牌包。

那天他一回家,云珠就拉他去看她买的包:“看,LV(路易·威登)的Neverfull,好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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