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之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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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之珠-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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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不是有别的舞蹈班在挖墙脚?”

“没谁挖墙脚,我已经问过了,总工会的房子还空在那里。”

“那是怎么回事?”

“肯定有鬼。”

53

接下来的几天,可真让宇文忠大开眼界,发现云珠的公关能力真不是盖的。

那段时间,他俩每天都是午夜才回到家,因为云珠上班要上到十一点左右,下班后在餐馆吃晚饭,再到他实验室来接他。等他们回到家,一般都过了十二点了。

他总是草草冲个澡就上床睡觉,但云珠的公关大战才刚刚开始。

他躺在床上听云珠公关,发现对方都是叔叔阿姨伯伯婶婶之类,电话打通了,就开始寒暄,常常是家长里短地扯好久,都没听到“舞蹈学校”或者“总工会”几个字,大多数情况下都把他直接扯进了梦乡。但等他第二天醒来问起昨晚公关的情况,云珠总能报出一些成果来:

“王阿姨答应帮忙。”

“张伯伯说他明天就跟他儿子提这事。”

“李叔叔这两天很忙,他说最迟下星期会去跑这事。”

他好奇地问:“我怎么没听见你跟他们谈舞蹈学校的事呢?”

“怎么没谈呢,不谈他们怎么会答应帮忙?”

“那可能是我睡着后才谈的,反正我醒着的时候没听见你提舞蹈学校的事。”

“谁会像你那么傻,一上来就单刀直入要人家帮忙?难道你没听说过热身这个词?”

热身他倒是听说过,但他不知道请人帮忙也要先热身。经云珠一提醒,他才悟出了一点儿道道,难怪云珠给那些人打电话总要先谈谈彼此之间的深厚友谊,或者巧妙地提到曾经给对方帮过的忙,或者跟对方的某位家庭成员是好朋友之类呢。原来这就叫热身,又学了一招。

但他发现云珠找的那些人,基本都跟总工会八竿子打不着,不禁好奇地问:“你怎么不直接找总工会呢?”

“直接找总工会?我怎么说?难道我能劈头盖脸地对他们说‘你们撕毁合同是不对的,请你们立即给我改正过来’?那肯定是行不通的嘛,得找一些管得着总工会的,或者跟他们的谁有关系的、说得上话的人才行。”

“但你找的那些人好像也不是管总工会的人。”

“他们不直接管总共会,但他们都认识某个管总工会的人,或者认识总工会里的谁。”

于是,云珠就列出那些人与总工会之间弯弯绕绕的关系,谁的老公以前是总工会的头儿呀,谁的弟弟在交通局、而总工会某位负责人的公子刚好也在交通局啊,谁的儿子在市委开车、侍候的市委领导刚好管总工会啊,等等。

他惊叹:“你怎么认识这么多人啊?”

云珠得意地一笑,不回答。

他问:“这些人都是你自己认识的?”

“有的是自己认识的,有的是通过别人认识的。”

“B市的人……你恐怕全都认识吧?”

“我认识那么多人干什么?只要认识几个关键性的人就行了。”

“但是你认识这些人的时候,还没发生总工会毁约的事,你怎么知道这些人会是关键性的人呢?”

“这就需要远见卓识了。你没听说过,在中国,只要交对了朋友,那么最多通过六个人,你就可以到达中央那里。”

“我就是懒得花时间精力去认识人。”

“中国这种社会,不认识人还办得成事?”

“所以我跑到美国来。”

云珠断言:“你不要以为美国就不靠人际关系,你现在是在读书,还看不出来。等你开始找工作的时候,你就会发现美国一样靠人际关系。”

“但是我听说……”

“你听谁说?你结交的都是一些不擅交际的人,你要听也只能是听他们说,他们自己就不擅交际,还能对你说什么?当然是说美国不讲人际关系之类的废话了。”

他嘟哝说:“但人家也都找到工作了。”

“那是他们运气好。就我所知,美国也搞内部推荐的,如果你有内部人推荐,那跟没人推荐就绝对不同。”

“你听谁说的?”

“我认识的人都这么说。像我们班那个甜甜吧,她爸爸就认识纽约那边一个公司的头儿,那家公司已经答应让甜甜去那里实习了,但不知有多少拿着硕士博士学位的人,连去那公司面谈的机会都求不到一个。”

他猜测:“那是家华人公司吧?”

“开在美国,就是美国的公司。”

“那公司的头儿肯定是华人。”

“华人怎么了?公司开在美国就行了。”

“如果不是华人,肯定不会放着那么多硕士博士不录用,偏偏录用一个语言学校的学生。”

他刚说完,就意识到可能会引起云珠误解,以为他瞧不起语言学校的学生,便解释说:“我的意思是——什么学位都没有的人。”但他马上意识到这么解释还是有可能被理解为瞧不起云珠,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不产生误解,干脆不说了。

还好云珠没追究他的话,只找了个例证来反驳他:“你们系里老杨找的都是美国的公司,但他也说在美国找工作得有关系才行,像他这种没关系的,要想找个工作难得很。”

他怀疑老杨是因为家暴的事受影响还没找到工作,但又爱面子,所以把责任推在“关系网”上。但他没把这话说出来,毕竟他还没在美国找过工作,不知道行情,而他以前那个送餐工都是老杨帮他找到的,也算是靠“关系网”吧,所以他底气不足,不说为妙。

晚上睡得晚,第二天就起得晚。好在他暑期里选的课都在十一点以后,早上不用早起。但现在云珠起得很早,利用上班前的时间往国内打电话。

他关心地说:“你晚上睡那么晚,早上又起这么早,可别把身体搞坏了。”

“就这几天,等这事处理好了,就可以像从前那样睡懒觉了。”

“有眉目了吗?”

“有了些眉目,好几个人都在帮忙,总有一个能帮成。”

“会不会几个帮忙的人之间互相干扰?”

“怎么会呢?我都安排好了的,每个人从不同的方向发力,不会互相干扰。”

“你真是巾帼英雄啊,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用电话就可以玩转国内那帮人。”

他的马屁换来一堆板砖:“哼,这种事情本来应该是你们男人来干的,但你不会搞人际关系,我有什么办法?只能靠自己。”

他灰溜溜地下楼去准备早餐。

云珠以前不在家吃早餐,到餐馆去吃。但最近起得早,有时也在家里吃,他就为她也准备了一份,无非是牛奶面包煎蛋之类。他把早餐准备好了,就上楼去叫她,见她还在讲电话,正想先下楼去吃,但被她一个手势制止了,等在那里。

她结束了电话,冲他发火:“你这人才真是吃饱了撑的呢!”

他莫名其妙:“我吃都还没吃,怎么就撑了?”

“你不是吃饱了撑的,干吗到网上去揭发吴政纲?连累我妈舞蹈学校的练功房被总工会收回。”

闹了半天,他成了罪魁祸首?!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他问:“吴政纲?谁是吴政纲?”

“别装糊涂了!”

“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吴政纲是谁?”

“慧敏的老公,你不知道?”

“慧敏的老公?我怎么会知道呢?”

“我没告诉过你吗?”

“你什么时候告诉过我?”

云珠想了一阵儿,大概没想出所以然来,又问:“难道慧敏没告诉过你?”

“没有。”

“那你怎么会跑到网上去写那篇文章?”

“什么文章?”

“揭发吴政纲的文章啊。”

“我从来没在网上写过文章。”

“那篇文章是‘北美阿忠’写的,不是你还能是谁?”

“为什么‘北美阿忠’就是我?北美大着呢,叫阿忠的也肯定不是我一个。据我所知,凡是说人在‘北美’的,实际上就是在加拿大,如果是在美国,就直接说‘美国’了,不会说‘北美’。”

“是吗?还有这种说法?但是知道吴政纲那些臭事的,除了你还有谁?”

“什么臭事?我不知道吴政纲的臭事。”

“你不知道?慧敏没告诉你?她不是指望你出国之后把她老公扳倒的吗?”

“那你就要去问她了,因为她并没告诉我她老公有什么臭事。”

云珠又回头去打电话,他催促说:“你今天不上班了?都快十一点了。”

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砰地合上,冲进洗手间。他到楼下去等她吃早饭,结果看见她提着包就往车库奔去。

他在后面叫她:“云珠,云珠,你不吃早饭了?”

“哪里还有时间吃早饭?”

“那你也得等等我啊,你把车开走了,我怎么到学校去?”

她不耐烦地说:“那就快点儿!我要迟到了。”

他连碗筷都顾不上收拾,蹬上运动鞋就跑进车库里,但她已经把车倒出了车库,他又追过去。她一路上都一言不发,他想再问问“北美阿忠”的事,都是刚一开口就被她叫停:“别烦我,在想事呢。”

他大着胆子声明:“‘北美阿忠’真的不是我,我从来不在网上发言。”

她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说一遍就行了,老说什么?我又不是聋子。”

她没像往常一样把他送到实验室附近,而是隔老远就把车开到路边停了,催他:“就在这里下吧,我要迟到了。”

“这里不能下车。”

“你就下一回,看有没有人把你吃了。都放假了,谁还管你呀!”

他只好下了车,一肚子委屈地往教室走,觉得她虽然说“知道了知道了”,其实心里可能还觉得他就是“北美阿忠”,不然不会对他态度这么恶劣。

上完课,他吃了几片面包,就开始做实验,等到把实验完上了,才有机会到网上去搜寻“北美阿忠”和“吴政纲”,但搜到的都是不相关的消息,没看到什么揭发材料。他想打电话问问王慧敏,但知道现在是国内的凌晨,不好吵醒人家,只好按捺住,等那边也天亮了再说。

好不容易挨到晚上八点多,他给王慧敏打电话,号码还是以前他给她当家教时的那个,出来后一直没联系过,也不知道她换了号码没有。打了好几次,都没打通,说他拨打的号码不对。他只好给云珠打电话,想问她要慧敏的号码,但云珠关机了,他想到她现在可能正忙,只好作罢。

又是快十二点的时候,云珠才来接他。他问:“你有没有慧敏的号码?”

“怎么了?”

“我想给她打个电话?”

“你给她打电话干什么?”

“问问‘北美阿忠’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问她?”

“不问她还问谁?知道我叫阿忠的,还知道我在北美的,又知道吴政纲那些臭事的,除了她还有谁?总不会是你在网上发帖栽赃我吧?”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会不会是格蕾丝搞的?”

“怎么会是她?”

“怎么不会是她呢?如果她想把我们拆散,这就是一个方法。”

他没问为什么这就是一个方法,也没问格蕾丝为什么要把他俩拆散,只说:“但她怎么会知道吴政纲呢?”

“你没告诉过她?”

“我已经跟你说了,在你今天告诉我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慧敏的老公叫吴政纲。”

“但你可能提到过给慧敏做家教的事,还提到过慧敏是二奶。格蕾丝这么聪明的人,还不一下就悟出个子丑寅卯来了?她对B市又不是完全陌生,打听到吴政纲几件臭事易如反掌。”

他回想了一下,坚定地说:“我没告诉过她慧敏的事。”

54

云珠说:“不管‘北美阿忠’的帖子是谁发的,反正吴政纲肯定相信是你干的了,不然他不会拿我妈开刀。”

“吴政纲是总工会的?”

“他不是总工会的,但他是工商局的。我早就对你说了,叫你不要过问他的事。”

“我是没过问啊!”

“慧敏对你讲她老公的事,你也不要听。”

“我是没听啊!再说她也没给我讲她老公的事。”

“她一点儿都没讲?我不相信。”

“她真的没讲,不信你可以问她。”

“但她不是说让你出国后替她揭发吴政纲吗?”

“她说过,但我没答应,她就没再提这事。”

“反正这事都是因你而起,没有你这么个人,就不会牵扯到我妈头上。”

他顶撞她:“照你这么说,这事应该是因你而起,你不介绍我去给她做家教,我怎么会被牵扯到这事里去?”

“你这个白眼狼!我介绍你给她做家教,不是为了让你赚够机票钱吗?你还倒打一耙?”

他按捺着自己的情绪,没有再顶撞,知道云珠当时是一片好心,谁也没背后长眼睛,不可能在那时就预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现在情急了互相乱责怪也是人之常情,但没有什么作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会离散两人的关系。

他打圆场:“算了,我们不要你怪我我怪你了,这不是你我的问题,只怪世事太凶险了。我们还是想办法解决舞蹈班教室的问题吧。晏阿姨她们找到新地方没有?如果找到了新地方,总工会那边的路子走不走得通就无所谓了。”

“到哪里去找新地方?就算找得到,吴政纲也会把事情搅黄。”

“你肯定这事是吴政纲在捣鬼?”

“不是他还能是谁?总工会的人已经对张伯伯的儿子透了口风,说肯定是我们得罪了工商局的人。”

他不太相信:“工商局叫总工会终止合同,总工会就终止合同?”

“吴政纲当然不会把事情办得这么明目张胆,他是通过税务局去施加压力的。”

他更糊涂了:“税务局施加什么压力,可以让总工会终止租房的合同?”

“好像是说总工会漏了什么税吧。”

“总工会漏税跟租房合同有什么关系呢?”

云珠被问烦了:“他们具体怎么办的,我怎么知道?”

“张伯伯的儿子没说?”

“人家帮我打听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难道我还能逼着他一次又一次地去挖掘细节?”

他想想也是,既然总工会说了吴政纲是幕后黑手,事情就算弄清楚了,至于吴政纲究竟是怎么操盘的,知道不知道都无关紧要。

他转而问:“那‘北美阿忠’的事,你是听谁说的?”

“是王阿姨打听到的。”

“但我在网上搜了,没搜到那篇文章。”

“切,吴政纲会让那篇文章放那里等你搜?老早就删除了。”

“是什么网站?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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