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新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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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尉新传- 第2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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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眉敖夤!

见宗汉悄悄出了房间,他先是一愣,又皱眉沉思了片刻,然后才喃喃自语道:“虎毒不食子……但是,用在一个疯子的身上却未必有效。打蛇打七寸,蔡王已经怀着鱼死网破的心理,我究竟该从何处着手?”

第二部 经略 第九卷 内忧外患 第十七章 探病情言语摧心

这一日,陈王赵佖照例进宫探望赵佶的病情,在亲口从几个医官那里得知赵佶已经没有大碍,再休养半月就可以上朝之后,他不由长长舒了一口气。对于他来说,这三个月无疑是最难熬的日子,身体上疲累些也就罢了,可最难忍受的还是那种不知前路的茫然。宗室不管政务的前例都放在那里,所以就算赵佶有言在先,他也不会贸贸然插手国家大事,可是,若是真的事事不管,他又怎能够看清全局?

“官家能够上朝,我也就放心了!”陈王见病榻上的赵佶不复当初面色苍白的模样,情不自禁地流露真情叹息了一声,“好在官家一向身体康健,所以才能够这么快康复。”

“要是没有那么多烦心事,朕又何至于病了这么久?”赵佶见面前的兄长似乎越发瘦弱了,不由心中一紧,“朕这一病,着实累了八哥!”

“这是什么话!”赵佖闻言失笑,随手替赵佶掖了一下被角,“都是兄弟,说这话岂不是辱没了兄弟情分?再说了,你是天子官家,一身系着天下百姓,我就是累些也是应该的。横竖我是个病秧子,多活两年少活两年都无所谓。”

“八哥!”

“好了好了,都是玩笑话,看你当真的。”赵佖见赵佶变了颜色,连忙改口道,“我也想多活几年,这盛世气象,我还没有看够呢!再说了,我那儿子如今还小,我怎么也得看着他长大不是?”

“有奕确实是个聪明的孩子。”

赵佶的口气这才缓和了下来,但是。脸上仍不无怔忡。大宋皇帝友爱宗室地名声在外,但是,对宗室的防范同样也是先前历朝所没有的。一旦成为宗室。那么,纵有天大地抱负也只能放在心里。平时举止更要万分当心。可以纵情酒色,却不能谈论国事,也不知有多少宗室的英年早逝和这种情况有关,想当年他也不是同样如此么?

见赵佶失神,赵佖也沉默了下来。他心里还梗着另一件事。但是,却不知道是否该在这个时候提出来。左右权衡良久,他终究还是开口说道:“官家,还有一件事得告诉你,你病倒地时候,蔡王也病了,听医官院的几个医官说,他病得还不轻。”

“蔡王?”赵佶的神色倏然一变,但随即便恢复了镇定,“朕如今没法去看他。八哥若是有空,便代朕去看看他吧。”

“嗯。”赵佖终究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吞进了肚子里,赵佶赵似两人之间的隔阂。早已不是只言片语就能说清楚地。再者,当年仗着母亲的势头,赵似从来不把包括他在内的其他兄弟放在眼里,彼此兄弟情分淡如清水。他又何必为了一个赵似而大动干戈?

赵佖一出福宁殿,便有一个小黄门迎上来,他此刻却无心乘坐肩舆,随口吩咐一句便下了台阶。虽然这些天的操心让他瘦了一圈,但整个人的精神却有所好转,也不会走几步路便气喘吁吁,因此,他便背着手慢慢在宫城中踱起了步子,并没有立刻去蔡王府的意思。

正当他又转过一座偏宫时,前方一个人影突然一溜小跑迎了上来,定睛一看却是郝随。见这个宫中品级最高的内侍毕恭毕敬地下拜行礼,他便微微点了点头。

“陈王,刚才福宁殿传来了旨意,命小人跟随陈王前去蔡王府探视。”郝随起身后便满脸笑容地说道,“圣上有命,赐蔡王人参、燕窝以及各色补品若干,说是还需要什么全由陈王做主。”

“哦?”赵佖眉头一挑,心中陡起疑云,郝随假传圣旨固然没有可能,只是,赵佶突然另派人跟着自己前去,这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信不过自己,还是……“你在宫中多年,分寸自然比孤王拿捏得准,你看着办吧。”

郝随却是不肯僭越,先扶着赵佖登上了肩舆,这才去内库和御药院选好了东西,用匣子一一装了,又挑了八个精干的小黄门拿了东西。临出禁中之前,郝随借口官家有话交待陈王,悄悄把赵佖拉到了一边,随手递过去一封火漆封口的信函。

见信封上落款是一个高字,而封口火漆宛然丝毫没有开过封的痕迹,赵佖又沉吟了片刻,这才录去火漆取出了信笺。展开一看,上面只有寥寥数字,但是,其中内容却让他脸色大变,差一点站不住身子。

“陈王,陈王!”郝随悚然一惊,连忙上前不着痕迹地扶了一把,眼睛却丝毫没朝信上瞟一眼。自从那信入手之后,他便从来没有打过偷看地主意,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知道得太多没有任何好处。凭着先前扶助赵佶登基那点功劳,他没必要再往里头掺合。

从极度的惊愕中醒过神之后,赵佖的脸色自然是比刚才更加苍白。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纸信笺塞在了袖子中,却将封套递给了郝随。”此物你应该知道如何处置。”

郝随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陈王放心。”

进了蔡王府,赵佖便闻到了一股浓浓地药味,眉头立刻紧紧皱了起来。他自己就是靠药吊着性命的药罐子,当然知道药香的浓淡代表着什么,看情形,似乎蔡王赵似的病情绝对不容乐观。果然,闻讯迎接出来地蔡王元妃梁国夫人正是满脸忧色。

赵佖见四岁的赵有恭正畏缩地躲在母亲身后,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自己的独子,自然而然地叹了一口气。蔡王赵似纵情声色的事在京城宗室之间从来就不是秘密,所以,和自己这个药罐子一样只有一个儿子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先前高俅已经露过底,再加上自己刚刚看到的,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恐怕这个孩子很快就要失去父亲了。

他伸手抚摸了一下赵有恭的头,这才对梁国夫人点了点头:“十二弟的病有转机了么?”

“他们都说,蔡王的病来势汹汹,倘若一个不好……”往日向来娴静的梁国夫人再也难以掩饰心头的悲切,忍不住落下了泪来,“陈王若是想知道真正如何,就去看看他吧!”

“唉,官家也病着,十二弟也是如此,这兆头……”赵佖感慨了一声便连忙改口道,“你也不必担忧,似我这样成天靠药方过日子的人尚且还能够支撑下去,又何况比我还小三岁的十二弟?今天官家还命我带来了一些补品,你且放宽心,总会有所转机的。”

虽然嘴上说得轻松,但是,当赵佖亲眼看见形销骨立的赵似时,还是大吃一惊。想当年,赵似喜好武艺,在弓马上颇下了功夫,在神宗诸子中是身体最好的一个,想不到时隔多年,竟然已经成了这个模样。饶是昔日没有多少情分,他仍旧感到心绪不宁,挥退了一群下人便在床头坐了下来。

“原来是八哥。”赵似睁开眼睛瞟了赵佖一眼,脸上毫不动容,“今天怎么想起造访我这块地方了?你如今可是太师,诏书不名入朝不趋恩宠不断,还来看我这么一个不入他人眼的弟弟干什么?”

“十二弟!”赵佖听出了赵似言语中的深重恨意,一颗心又是重重朝下一沉,“你为什么要自己糟践自己?”

“糟践?命是我自己的,我想不想活是我自己的事,不关外人的事。”赵似冷冰冰地迸出一句话,随后便不理不睬地转过了头,再也不肯说一句话。

赵佖迫于无奈,皱眉沉思良久,突然咬咬牙说道:“生死不由人,如果你真的想死,我自然拦不着你,不过,你想用自己的性命大做文章,就不曾顾及到有恭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赵似仿佛被人踩到了尾巴,整个人陡地一震,原本黯淡无神的目光中突然显现出一丝凶恶的色彩,“莫非是官家让你来威胁我?”

“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赵佖寸步不让地直视着赵似的目光,一字一句地道,“钦成皇后的神主如今在钦慈皇后之上,所以,哪怕是为了先帝和钦成皇后,官家都从来没有追究过你干过的事情。然而,人的容忍总是有限度的,倘若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意图挑衅,那么……生死不由人这句话,我想以十二弟你的聪明,应该不会没有听过。”

“你在威胁我?只不过,八哥,你未免看错了人!”赵似勃然大怒,忍不住咆哮道,“他不是要装作兄弟情深么,我就要让天下人看看他的真正嘴脸,到了那个时候,我看他还如何去装,如何……”

赵佖一口截断了赵似的话,声色俱厉地道:“十二弟莫非忘记了太宗皇帝的故事?”

赵似的脸唰地一下白了,声音中第一次多了几分恐惧:“你……你想说什么?”

“作为宗室,相信你绝对不会忘记那一段往事。为了皇位,太宗皇帝可以做出那些事情,如今的官家未必会做不出来!自古以来,与真真切切的皇位比起来,名声不过是过眼烟云。十二弟,走错的路可以后退重来,做错的选择就再也没有余地补救了。看在兄弟一场,我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考虑吧!”

第二部 经略 第九卷 内忧外患 第十八章 假道士有真本领

晚间,郝随如约而至高府,熟门熟路地钻进了高俅的书房,一五一十地将白天的经过讲了一遍。当说到他进去探视的情景,他更是唾沫星子乱飞,脸上尽是兴奋的神情。

“高相,你是没看到,蔡王在圣上登基前就是第一等跋扈的,就是圣上即位之后,他对别人也从来都是不假辞色,谁知这一次竟给了我好脸色,甚至还让我转告圣上,说领受了圣上的好意。看来,这陈王果然是有办法,不过在里面谈了小半个时辰,就能让百炼钢化作绕指柔,真不愧是圣上最敬重的兄长。”

“陈王和蔡王谈了小半个时辰?”高俅追问了一句,见郝随点头,他不由又沉思了起来,隔了一会方才又问道,“陈王在里边的时候,可曾传出什么异样的动静?”

郝随跟随了三代皇帝,哪里会不明白高俅的言之所指,回答得异常利索:“蔡王曾经大声嚷嚷了几句,不过,梁国夫人那时候已经让周围的下人全都退出了院子,所以不虞有人听见。就连离院门最近的我听得模模糊糊,更何况别人?”

看来这两兄弟果然争吵过!

高俅心中转过一个念头,但却无意去打探两人究竟说了些什么。他很清楚,陈王这个人对于权势并不热衷,但是,审时度势的眼光却是第一流的,所以,陈王能够得到诸多礼遇也不完全是其身为帝兄的缘故。

不说别的,就说此次赵佶病倒,陈王地一切作为便称得上无可挑剔。既压住了局面又没有得罪任何人,甚至赵佶之所以未处置王皇后和郑王二妃,也是因为赵佖从中劝解。再加上他高俅也是曾经两度得赵佖提醒。所以才会在这件事上找到了陈王,如今看来。这个选择并没有错。

三言两语打发了郝随,高俅却没有离开书房,而是依旧坐在位子上等待。不过一刻钟工夫,书房大门便被人推了开来。

“坐吧。”

“自从相爷回京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召见。”来者正是公孙胜。

此时,他身着一身蓝色道袍,颌下留着几缕长须,乍一看去就像一个有道全真。”听了相爷的吩咐,我早已转居幕后,一应事务都交给别人出面。对了,老徐如今在道录院混得风生水起,在京城宗室中间赫赫有名,有他居中引荐,我这个假道士已经成了真道士。”

高俅闻言不禁莞尔。心中却相当赞许。徐守真先是在赵佶即位的事情上发挥了决定性作用,然后又在西南立下大功,此番回京又以道术攀上了权贵。诸多手段绝对非同小可。不过,只看徐守真毫不避讳地帮了公孙胜一把,就可以看出对方并无意撇开自己单干,所以。这样一个聪明人将来还有可用之处。

“想不到胜之如今真地成了真人了!”他笑着打趣了一句,这才说道,“左街道录徐知常向来和宫中亲善,而且符水等物也在京城小有名气。蔡元长能够重新得用,他在其中起到了莫大的作用,所以这个人你最好让徐守真注意一点,别被人拆穿了马脚。否则到时候,一个欺君之罪足可抵消他之前地所有功劳。”

“相爷多虑了,你不知道,老徐早已和徐知常认了亲戚,也不知道他们怎样叙的辈分,总而言之,若没有徐知常的帮衬,否则虽然他曾经受圣上接见,又赐了太中大夫,也不可能这么快打入那个圈子。前些时日,就连蔡府的夫人和几位少夫人,也曾经求他卜算过吉凶。”

“哦?看来徐守真果然是滴水不漏的性子,以后还能够派得上大用场。”高俅还是第一次听说此事,不觉眉头一挑,“对了,今天找你来,我是想问问对于餍镇一事,你有什么见解。”

“餍镇?就那么两个木人也算餍镇,要我说,那栽赃陷害地人也太过偷工减料了!”公孙胜冷哼一声,脸上露出了深深的鄙夷,“我虽然只学过几年道术,但至少也懂得一点巫术的道理。若要真的行使餍镇之术,绝不像坊间流言那么简单。姑且不论其是否有效,首先,埋藏的方位是最最要紧的:其次,偶人的做法小词也不能草草行事,否则很可能反噬自身;第三,每晚临睡前必用金针刺破指尖,抹在一个特制的替身偶人身上,以降低自身受谴的几率……总而言之,就连徐知常也说过,这次的所谓餍镇根本就是一件笑话。”

“居然连徐知常也这么说。”高俅顿时勃然色变,脸上现出了森然怒色,“餍镇一事暴露之后,圣上曾有命召道录院地人进宫查看,结果他们全都一口咬定确实是有人在行餍镇巫术。难不成,这么多人都敢信口开河不成?”

“相爷,不是他们信口开河,而是此事事关重大,圣上又在震怒之下,谁敢出言否认?徐知常和几个最知名的道录也只敢在背地里议论,其他人还有谁敢当面明言?就是我,也只敢在事情的风头平息了之后,才敢对相爷你说这些。”公孙胜见高俅脸色稍霁,这才继续道,“从这件事看来,主使者应该不是什么大人物,而行事者更是草草为之,没有花多少心思。之所以会有这样地结局,大概因缘巧合的因素更多一些。说起来,圣上还是疑心太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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