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新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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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尉新传- 第3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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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结果无疑让耶律燕勃然大怒,然而,无论她曾经如何,此时此刻却不能在这位开封府推官面前表露出来。于是,她同样用冷淡的语气做出了回应,但却在那推官告辞离开的时候给了他一卷画轴。

这个礼物同样让开封府推官黄明大感为难,出了这座宅第,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把画轴扔了或烧了,但是,在人前可以装模作样,可完成了任务,他却不敢自作主张。里头人的身分上头交待得很清楚,是一位辽国公主。而即使辽国如今被女真死死绊住不能脱身,但毕竟还是一个大国,谁也说不清日后情况如何。所以,对一个私自入境的辽国公主太过严厉,恐怕还是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的。

所以,画卷便辗转到了政事堂,而四个堂堂宰辅面对这卷小玩意,全都有些不知所措。耶律燕的突然出现本来就是所有人都没有意料到的,除此之外,发现这位辽国公主的还是天子官家自己,从这一方面来说,四人全都有脱不开的责任。当然,辽国把一个公主偷偷送过来,绝不可能是为了行刺,可是,这无疑是一个烫手的山芋,眼下该拿这耶律燕怎么办?

“杀是不可能的,放了更不可能,要是辽国来一个不认账,难不成还真的打两国官司不成?”何执中也算得上是老奸巨滑的人,此时却觉得头痛万分,“元长公,伯章相公,你们看该怎么办?”

“这根本是先斩后奏嘛!”高俅低声嘀咕了一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当然,眼下最简单的措置就是充耳不闻,完全当作没这么一回事,等到对方知难而退那就最好。只是,赵佶一天到晚就喜欢到外面去逛的,上次耶律燕没有认出赵佶已经算是大幸,但是,谁知道之后会不会有别的事故?再说,放了这么一个棘手的人在眼皮子底下,岂不是天大的麻烦?

“圣上的意思,对于这桩婚事自然是很不热衷,而群臣的意思也大抵如此。”蔡京盘算了一下,丢出了准备已久的一个提案,“倘若由一个宗室子弟和辽国结亲,各位觉得如何?”

“恐怕也不是好主意。”高俅早就想过这个可能,忍不住用右手揉了揉太阳穴,脑袋一阵阵闷得发慌,“我们如今已经调查过了,耶律燕虽然不是耶律延禧的亲妹妹,但毕竟是道宗皇帝认的孙女,论及身分,恐怕只有如今圣上那些皇弟方才能够配上,但是,如今他们之中有谁是没有正妃的?再说了,辽国不单单是为了一个联姻,其中的政治因素昭然若揭,若不不看清楚就轻易落子,恐怕对我国有所不利。”

阮大猷也附和着点了点头:“伯章说得没错,如今岁贡的名义还在,只是吃亏的已经从我国变成了辽国,仅仅是以一千五百匹战马的价值来看,无疑是在那些银绢之上的。而辽国如今坐视我朝对西北用兵,当面没实力使绊子,背后耍些什么花招也是很自然的事。唉,若是耶律燕不是辽国公主,兴许还能好办些!”

不是辽国公主?

听到这句话,高俅禁不住苦笑一声,一抬头见蔡京的炯炯目光正瞧着自己,更是生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听开封府推官黄明说,这位契丹公主着实是一位美人,美人既然到了中原地界上,着实没有再退回去的道理。大抵从来都只有中原女子送到外族去,鲜少有外族女子亲自送上门来,若耶律燕不是公主,在宗室之中把那犄角旮旯都扫一扫,说不定也能找到一个配得上的。只是,与其那么麻烦,还不如让天子娶了耶律燕算了。

第二部 经略 第十四卷 国之末路 第十四章 君王自古无家事

一日事务处理完之后,高俅刚刚踏进家门口,高升便一阵风似的冲了出来,急匆匆地报说:“相爷,嘉王殿下来了!”

“嘉王?”高俅本能地皱起了眉头,心中异常诧异。身为宰辅,他这府邸向来便少有亲王宗室登门,以前还有陈王在,但如今陈王去世之后,便再也没有什么宗室往这里走动了。嘉王赵楷如今不过八九岁的年纪,怎么会想到来拜会自己?还有,既然已经立为亲王,便已经有了府邸和一应王府官,不会连这点避讳都不告诉这位皇子才对!

一边这么想着,他一边扬手让高升带路,等走到后院之后,他看到了一幅让他大跌眼镜的景象,一干大人全都围在旁边,而石桌上铺开了一张很大的画卷,高嘉和赵楷各站一头,正在那里挥毫泼墨,看上去不是在写字就是在作画。

看到这一幕,他立刻想起了曲风曾经对他说过的往事。什么嘉王殿下年少聪颖,什么宫中盛传,只有嘉王得了赵佶天赋真传,在书画上面很有见地,至于其他乱七八糟的传闻则更多,数不胜数。而看到高嘉在那里喜滋滋的模样,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小丫头怎么搞的,到处都能给他惹来一堆事情!

须臾之间,嘉王赵楷丢下了毛笔,笑吟吟地道:“大功告成!”

话音刚落,高嘉也不甘示弱地回道:“我也已经画好了!”

此时,高俅方才走上前去,也不和赵楷先打招呼,而是自顾自地低头去看那幅画卷。不可否认,以这个年纪而言,赵楷的笔力相当不凡,那棵老松画得极为苍劲有力,而旁边的题字更是有赵佶当年的三成火候。

这边看完了,他自然转头又去看高嘉的。见上面是一枝红梅,他不由微微一晒,这小丫头铁定是看人家画松,所以便选了红梅。

他也不去品评优劣,而是朝嘉王赵楷问道:“嘉王殿下,今日怎么想到来我这府上?”

赵楷一扬头,理直气壮地道:“高相公,今日早些时候。父皇曾经对我们说,没事的时候可以到各家宰辅府上多多走走,可以学到一些不同的东西。再者,母妃有些东西让我带给容姨,所以我便走了这一遭。想不到相公治事实在辛苦,这已经黄昏将近方才回来。”

听赵楷小小年纪就知道说自己辛苦,高俅一下子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倒不是对赵楷有什么成见,他只是知道,这身为皇子的,太聪明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那些不是储位第一顺序继承人的皇子。论条件。赵桓和赵楷年龄相仿,一个是长子,一个是三皇子。中间隔着地那个二皇子很早就死了,唯一的干碍只是,只要赵桓活一天,嫡长子的名号就是赵楷跨不过去的障碍,须知大宋可从来没有因为立长或是立贤的问题纠缠不清过。一句话说到底,都是赵佶不好,生那么多儿子干什么!

既然赵楷的理由堂堂正正,高俅只能称谢一声,少不得又称赞了那幅画。等到赵楷告辞之后,他赶走了一帮无关仆人。这才对英娘问道:“这嘉王殿下是什么时候来的?”

“下午很早就来了!”英娘不是那些无知妇人,自然知道若是搅和上这些事情有多大麻烦,此时免不了瞪了高嘉一眼。”嘉王殿下径直去拜访了伊容妹妹,正好嘉儿也在那里,不知怎的就说上了话。听说聊了几句之后,嘉儿偏生炫耀自己会画画写字,于是就卯上了。我担心出什么事,便亲自到了这里守着。”

见父母和两个姨娘全都脸色不好,高嘉不由得吐了吐小舌头。然后才低声解释道:“我也是看他太横了,在三姨娘面前炫耀说圣上怎么夸奖他。那天三姨娘还说圣上没有把那块于阗玉狮子镇纸赐给他,可想而知这什么宠爱也是有限。若是不刺刺他,恐怕他还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呢!爹,我看赵叔叔是个脾气性格都很好地人,怎么这儿子一个比一个古怪?”

“你还敢说!”高俅实在是哭笑不得,狠狠瞪了高嘉一眼道,“定王和嘉王究竟如何,还轮不到你品评!我让你读了这么多书,不是让你惹事生非的,长这么大,难道你就连一点礼法都不懂么?你是不是要你爹我亲自去请一个老夫子来教你礼法进退,你才满意?”

高嘉哪里曾经看到父亲这么说话,一时间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直到母亲也喝令乳母带她回去,她这才做了个鬼脸地出了院子。

“看来,嘉儿实在是惹是生非的料子!”高俅回忆起女儿惹事生非的本事,心中本能地发毛。赵桓如何他不知道,但是,刚才嘉王赵楷临走前多看高嘉的那一眼,让他很是心惊肉跳。儿女的婚事他原本并不在意,无奈现在三个儿子都还小,大家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高嘉身上,怎能不让他烦恼万分。

大宋内命妇共有五等,基本和唐朝相似,只是在五品才人之后,尚有郡君这样的过渡封号。而由于赵佶后宫嫔妃着实不少,因此,正一品原本额定的四名妃子如今足足有十几个人,内廷之中有贵妃封号的便有郑贵妃和王贵妃两人,更不用说其他了。

如今王皇后去世,后位虚悬,后宫虽然明里还是一片平和,但是,暗地里地勾心斗角却总不可能少了去,这也是历朝历代后宫地常事,所以朝臣也对后宫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闲很少上书劝谏。当然,若真的有那愣头青上书,赵佶往往也是嘉奖有加,但奏疏却是留中不发的。

嘉王赵楷虽说在外赐了府邸,但平素一向留宿宫中,更由于赵佶特许而能够呆在锦心殿王贵妃处。此时,他满肚子思绪地回到锦心殿,一看到母亲便出口埋怨道:“都是母妃你一定要我去高相公那里送东西,我看高相公地脸色不好,分明是不想趟这浑水!”

王锦儿望着这个聪明机灵的儿子,久病苍白的脸色上浮现出了一丝红晕。她不如郑瑕幸运,没有健康的身体,但是,不管怎么样,老天总算赐给了她一个深得她心意的儿子,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唯一可惜的是,王皇后还留下了一个嫡长子赵桓,否则,若是看到赵楷能够登上太子之位,她哪怕是死了也了无遗憾了。

“高相公有忌讳,那是自然而然的事。”王锦儿伸手拉着儿子坐在身边,轻轻笑了一声,“高相公这个人,想当年我在慈德宫的时候便深有领教,若是不触及他的底线也倒罢了,一旦触及他地根本,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想当年钦圣太后想要将你容姨嫁给韩肖胄的时候,他就不顾一切闯宫求见,一直惊动了官家代为说情,这件事才平息下来,所以说,这条路子你千万莫要断了!”

“可是……”赵楷张了张口,随即有些犹豫,好半晌才支支吾吾地道,“可是看高相公那个样子,似乎不会劝父皇改变主意的吧?朝中那些大臣都是最古板不过的,一旦……”

“没有什么一旦!”王锦儿不假思索地打断了儿子的话,旋即语重心长地教导说,“我并没有说,一定要让你用什么卑劣的法子去争,我只是要你好生学着,也许,有一天那个位子会自动落在你的头上。你别看定王生下来便是嫡长子,有那么多人教导着,但是,圣上未必就喜欢循规蹈矩的孩子。你父皇有那么多儿子,你看他真正爱重的只有几个?除了定王,也就只有你罢了,还不是因为你聪明伶俐,颇像他当年?所以说,你和高相公走得近些,总是没有错地。”

赵楷一向对母亲言听计从,此时便微微点了点头,又亲口喂着母亲喝了一碗粥,才欲退去时却又被王锦儿叫住了。

“对了,你今儿个可曾见过高家那位千金?”

“母妃是说高嘉?”赵楷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确实是个挺有趣的丫头,生性要强不说,人也聪明得紧。只不过,我瞧着高相公和高夫人似乎对她太过娇惯了,听说高相公待三位公子的劲头,也不如这一位千金。今儿个我瞧高相公有些气急败坏的,似乎是恼了高嘉的小性子。”

“你才多大,还叫人家小丫头?”王锦儿横了儿子一眼,遂又伸手拉了拉赵楷的衣领,“前些时候,你父皇曾经有意,让高嘉配你们这些皇子,后来不知怎的便息了这颗心。不过,我看圣上那样子,对这孩子还是很喜欢的,你不妨多学着一点。你父皇生来便是不羁的性子,如今虽然坐了皇位不能恣意,但本质还是没变,所以,你不必事事去看定王如何如何,凡事从本心而行,把礼法放在心中也就是了。”

“是!”赵楷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然后扶了母亲躺下,这才蹑手蹑脚地除了内殿。他如今不过八岁,当然不完全懂什么是天下江山,但是,他知道,哪怕是为了母亲,自己也得努力去做。他有那么多弟弟妹妹,可是,有几个人能够日日见到父皇?这权势宠爱,竟是在父子父女之间也是越不过去的沟坎。

第二部 经略 第十四卷 国之末路 第十五章 拒请降攻势日急

西安州、怀德军、环州、定边军、保安军,这是此次出兵西夏的桥头堡。而由于这些年来的进筑之术相当有效,再加上西夏兵员已经捉襟见肘,宋军又将围点打援的战术运用得淋漓尽致,因此在兵围西平府之后,宋军几乎没有遭到太大的抵抗。

西夏已经不是从前的西夏了。

这是所有曾经在西北战斗过多年的老将老兵发出的内心感慨。他们当然有资格这么说,毕竟,他们之中,年岁大的曾经在这里打了三十年,年岁小的也至少打了二十几年,亲眼见证着曾经在西北不可一世的党项骑兵一步步落到现在的田地,那种难以名状的自豪感旁人自然难以体会。

而主帅严均也将大本营从延安府移到了环州,一边下令湟州王厚同时做好出战准备,一面让专人督促军中粮草。尽管如今可以使用从党项牧民那里夺取的牛羊作为补给,而且朝廷也默许了劫掠,但是,他却不得不考虑将来这块土地的统治基础。陕西六路征战多年,这些年虽然少有被西夏攻入内地,但是人口依旧上不去,将来哪怕是收回了灵州以及兴庆府周围的土地,也是要迁移人口的,而若是真的在党项人身上盘剥得太过分,将来难保再出一个李元昊。

升任枢密使,加开国县公,祖上封赠三官,这些虚名他都无所谓,他如今重视的只有一件事,一旦西北能够告一段落,北面究竟应该怎么办!相比辽国而言,西夏充其量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而且是已经日暮西山的跳梁小丑。同样是实力今非昔比,辽国毕竟还是几十万大军在手上,而若是真正下决心调集全国适龄青年参军,恐怕还能够调集几十万乃至上百万兵马。所以,主动进攻完全是不切实际的做法。只有等辽国和女真耗完了耗尽了,大宋才能有捡便宜的可能,而且仅仅是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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