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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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流-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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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雄心勃勃地亲自抓起了漕运,结果呢,财力耗费了不少,效果却差强人意,以致名声大损,闹到最后,就连理政的权力都因此而被武后“名正言顺”地收刮一空,就此埋下了被废黜的祸根。

“六哥雄心,小弟感佩不已,只是漕运一事所涉过巨,非旦夕能见功者,依小弟看来,哥哥初入朝堂须得有立竿见影之功劳,漕运虽要务,却非急务,不若延后再行之,此小弟菲薄之见耳,还请六哥明鉴。”李显如今根基未稳,实是不想李贤因找错了突破口而受挫,可有鉴于李贤那等刚愎的性子,又不能将话说得太难听,没奈何,脑筋飞转了一下之后,娓娓地委婉劝说道。

“唔,七弟所言固是有理,不过为兄以为不涉难题终难以服众,今漕运半废,正是见功之时,若能理顺漕运,功莫大焉,纵使碍难无数,我辈又何惧哉,七弟可愿助为兄一臂之力?”很显然,李贤考虑拿漕运来当突破口已非一日,心中似乎颇有定算,并不认可李显之所言,一席话说将下来,倒也慷慨激昂得很,却令李显头更大了几分。

“六哥打算如何行之?”

一听李贤如此口气,李显便已是事情怕是大条了,心中焦躁之意渐起,可又不好当面驳斥其非,只能是先听听其计划再做计议了的。

“七弟请看!”

李贤此来显然是做足了功课的,这一听李显如此问话,立马一抖宽大的衣袖,从中取出了一张绢帛,在几子上摊了开来,赫然竟是一张水系图,画得颇为详细,几乎将长江、黄淮、大运河乃至关中的渭河、灞水等大小江河都名列其上,以李显的目光来看,此图虽不算太准确,可大体上的意思却是全都出来了,足可见李贤对漕运一事确实是下了血本的。

“六哥,此可是水纹图谱么?”

李显虽明知,可还是故意问了一句道。

“不错,正是此物,为兄为了漕运之事,可是派了不少人手去收集整理,总算是侥幸能得此图谱,比之弘文馆内所藏尤胜一筹,能有此图为佐,何愁大事不成!”李贤眼一瞥,便即见到李显脸上的讶异之色,心中自是大大地满足了一回,哈哈一笑,挥手做豪迈状地回答道。

水系图谱确实重要,没那玩意儿要想搞漕运,那简直是天方夜谭,可要说有了这玩意儿便能成事,那也太扯了些,至少李显不这么以为,可眼瞅着面前这位豪情迸发得不可一世,李显还真不好胡乱泼冷水的,也就只能笑着道:“六哥英明,小弟实难及万一,能有此图相助,事半而功倍矣,只是事涉极大,还须详加计划方好,不知六哥对此可有甚安排否?”

“嗯,七弟纵使不问,为兄也是要说的,七弟且看,我朝产粮大多出于江淮,若以江都(今扬州)为集中点,以漕船沿运河北上,一路过淮、黄、汴、济可抵达陕州,经渭水送入京师,沿途水路共有四处碍难,其一,广通渠淤塞严重,须重开;其二,汴渠因黄河沙多,易淤积,须专官为之护;其三,三门砥柱奇险,船只上驶困难,且常常覆溺,须以另开运河为要;其四……”李贤信心满满地说到了此处,很明显地停顿了一下,这才接着往下说道:“其四,原有之漕官糜烂,不堪为用,须更替之,此四条若是皆能行了去,不愁漕运不畅!”

李贤这番话说倒是都说到了点子上,尽管不全面,可大体上还过得去,问题是漕运之事本就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的事儿,并不是说有了良好的思路便能成功的,尤其是像李贤这般将现有一切推翻重新来过的做法,做起来更是难上加难,姑且不论整个计划实行下来要耗费多少的人力物力,就说时间上也长得惊人,若是李贤此际是皇帝,他下了狠心一定要这么去做,那倒是有成功的希望,问题是他不是皇帝,甚至连太子都不是,不过就一亲王罢了,要想做如此大的事情,显然没那个担当,别的不说,只消在治理漕运上出了一点的岔子,李弘那头会坐看么?显然不可能,而李贤又无法取得武后的绝对信任,拿什么去跟李弘在朝堂上争锋,一旦受攻,势必全盘皆输,最好的结果或许还得被就藩上一回,若是运气不好的话,只怕王爵被削都不是不可能,李显要是跟在其后头混,那后果也就可想而知的了。

“六哥可曾算过漕运一事若要完工须多少时日,又须多少人力物耗?”听完了李贤的陈述,李显尽管心中不赞成,但却并没有急着出言驳斥,而是沉思了片刻,这才谨慎地出言问道。

“若是人力物力无虞,三年必可尽全功,七弟信也不信?”李贤琢磨着漕运自是非一日之功,然则大体上都是在大局面上着眼,对于具体事务乃是整体的详细计划其实压根儿就没怎么考虑过,此时听得李显问起,心中不免有些子发虚,可却不想让李显看轻了去,这便狡辩般地反问了一句道。

三年?吹牛也不是这么个吹法,你小子十有八九压根儿就没认真去算过花费,尽胡吹!李贤倒是说得信誓旦旦,可听在李显的耳朵里,却平白生出了种哭笑不得的无力感,偏生一时间还真不好找出既不伤其自尊又能指其计划缺憾的法子,眉头不由地便微锁了起来……

第六十五章函谷关夜话(下)

漕运之事李显并不陌生,实际上,前一世,在他第二次登基时便曾花了无数的气力去整治漕运,至于办法么,跟李贤所言的也并没有太多的不同,可五年的苦心经营下来,却不见太大的成效,其中的花费之巨着实吓人,至于后世混迹官场之际,因着工作的关系,李显也没少查阅历朝历代的漕运策略,算得上是个理论上的“漕运通”,可就算这样,李显都不敢说三年里能治理好漕运,就更别说李贤这等历练明显不足之辈了,就李贤的本事来论,别说三年了,便是十年都未必能成功,试问在这等风云诡异的朝局下,又哪有如此多的时间能供李贤去肆意挥霍的。

“六哥大才,您的话小弟自然是信得过的,只是……”明知道李贤是在吹牛,可李显却不能当面点破,只能是采取了先扬后抑的办法,故意只说了半截子的话。

“只是甚的,七弟有甚看法还请直说的好,为兄不耐猜哑谜。”李贤信心满满地提出了整治漕运的计划,本以为自己这等雄心一出,李显自该拜服于地才是,却没想到李显一直在那儿委婉地反对自己的宏伟计划,自是有些子来了气,脸一板,不太客气地吭了一声道。

“六哥,三年便是千日,俗话说得好,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六哥勤于政务固然是好事,旁人会坐视么,倘若有变,当何如之?”李显不想跟李贤扯破脸,自是不好就¨wén rén shū wū¨计划本身提出问题,只能是迂回地将问题引到了太子那一头的可能反应上去,这便隐晦地提点了一句道。

“他敢?此乃利国利民之大事,孤不信他敢丧心病狂至斯,哼!”李显说得虽隐晦,可李贤并非傻子,一听便知晓李显话中的旁人指的便是太子李弘,立马便怒了,猛地一拍几子,跳将起来,几乎是用嚷的音量吼了一嗓子,一张俊脸也因此扭曲得有些子狰狞了起来。

“殿下。”

“殿下,出了何事了?”

……

李贤这一下暴起的动静闹得实在是太大了些,侍候在房门外的高邈、张彻二人急急忙忙地便领着各自府上的侍卫们冲进了房中,几乎各自同时开声问了起来。

“滚,都滚出去!”

李贤正在气头上,哪容得众人在此碍事,气恼地一挥手,怒叱了一声,吓得两位小宦官面如土色之余,不得不紧赶着各自领着自己的手下乱纷纷地又退出了房去。

“孤行得正,坐得直,岂会怕了那小人胡乱作祟,哼,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李贤气咻咻地在房中来回踱着步,口中不依不饶地念叨着,看起来是理直气壮,其实话里已表露出了明显的担忧之意,本来么,他李贤跟太子就不睦,双方乃是你死我活的竞争对手,哪有不坏对方好事的可能,前番李贤之所以会被就藩,还不就是太子出的手,此次漕运之事若兴,李贤势必实力大涨,这等情况下,太子哪头又怎可能坐视,出手自是必然的选择,真到那时,乐子可就大了去了。

呵,这小子心里都认了,嘴上还硬挺着,真是只煮熟的鸭子!眼瞅着李贤在那儿碎叨叨地念着,李显心中暗笑不已,可脸上却是一派的平静,也不开口争辩,只是正襟危坐着,任由李贤发泄个够。

“七弟对此可有甚良策否?”李贤闹腾了一阵子,见李显没有反应,不免自觉无趣,悻悻然地坐回了原位,黑着脸沉默了良久之后,有些子闷闷不乐地问道。

得,不闹腾了?那就说正事好了。李显见李贤已消停了下来,立马展颜一笑道:“六哥,常言道:事有轻重缓急,依小弟看来,六哥如今当务之急是立身朝堂,须得见效快之名目,至于漕运一事么,姑且暂缓也罢,纵使一定要行之,大可上了本章,自有人会抢着去做,你我兄弟在一旁看热闹也好。”

“嗯,这……”李贤一听李显要将漕运的事情交给太子去做,立马便怒了,瞪了李显一眼,待要发飙,却又突然顿住了,眼珠子狂转了起来,好一阵子沉默之后,突地放声大笑了起来道:“好你个七弟,竟能算计若此,好,好,甚好!”

好是自然的事儿,这等本章一上,太子那头势必担忧李贤就此坐大,出手拦截也就是必然之举,若是李贤不动声色地来上个将计就计,将漕运的事情往太子身上一推,办得好了,那是李贤出的主意好,办得不好,那就是太子办事不利,如此一来,有了功劳,他李贤是头一份的,有了过错么,对不起,你李弘自个儿背着去好了,这么一算,实在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李贤自是没有理由不兴奋异常的。

“六哥觉得好便成。”漕运事关社稷安危,李显自然不可能真儿个地就此撒手不管,一旦太子真的接了手,即便太子那头不问,该出的主意李显找准了时机也要出上一些,总之是不能让此事黄了,但却并不急在一时,当然了,此时也没有必要告诉李贤,这便淡然一笑,随意地附和了一句之后,直接将话题转了开去:“六哥,在小弟看来,漕运折子固然大佳,然,短时间里却难见成效,于六哥跻身朝堂实无太多赞益,小弟不才,私下胡乱琢磨了几个策子,或许对六哥有些用场。”

“哦?七弟有何妙策快说来听听。”经过了如此多的事端,李贤对于李显的能耐已是信服在心,此际李显虽言胡乱琢磨之策,可李贤却不敢以瞎琢磨视之,仅略一愣神,立马便紧赶着出言追问道。

“六哥,小弟有一疑问不知当提不当提?”李显并没有急着将自己的策略说将出来,而是面色一肃,略带一丝迟疑之意地反问了一句道。

“七弟说哪的话,你我兄弟本就一体,哪有甚问题不可问的,但讲无妨。”一见李显问得蹊跷,李贤不由地露出了丝狐疑之色,扫了李显一眼,见李显面色肃然,不像是在说笑的样子,便也就正容回答了一句道。

“那好,就请恕小弟直言了,请问六哥,当今之关陇世家属意何人哉?若是六哥与那人争,何人胜耶?”李显拱了拱手以示歉意,可口中问出来的话却并不那么顺耳,至少对于李贤来说,这个问题着实刺耳了些,听得其面色瞬间便为之一沉,嘴角哆嗦了几下,似有怒气在心中猛然爆发。

“七弟问得好,论才干,孤虽自认不输于人,奈何,唉,奈何形势所然,在世家间着力上,孤确实不及那厮。”李贤胸膛狠狠地起伏了几下,到底还是忍住了发飙的冲动,黑着脸回了一句道。

“六哥说得好,此形势所然,非关努力,实地位所限耳,强于其争,自不可,然,世间道路非只一条,此路不通,走它路好了,小弟倒有一策,或能奏效焉。”李显自信地一笑,娓娓道来。

“当真?”李贤这些年来,没少暗中拉拢出身关陇一系的大世家之官吏,可惜收效甚微,能笼络在手中的,不过是些散兵游勇罢了,比起尚未起步的李显来说,是强了不少,可比起太子那头来说,就差了老鼻子远了,每日里也没少为此事烦恼,可惜总找不到应对的办法,这一听李显居然另有妙手,自是兴趣大起,急吼吼地便追问了起来。

“瞧六哥问的,小弟像是说谎之辈么?”李显还是不急着说,一派卖关子状地埋冤了一句道。

“七弟误会了,为兄不是这个意思,唉,此事重大,须开不得玩笑,你就快说罢。”李贤被李显这等吊胃口的做派弄得心痒难搔,气急地瞪了李显一眼,紧赶着出言催促道。

“六哥莫急,小弟说便是了。”李显吊足了李贤的胃口之后,这才哈哈一笑道:“我大唐开国已历三朝,累经休养,民间已渐富庶,不但习武之风不衰,文风更是日渐鼎盛,有志向学者众矣,此皆有心报国之辈也,遗珠比比皆是,奈何我朝取士之策多年未变,每一科取中者不过寥寥十数,且尽是白头,是民间真无智者乎?缪矣!若不有所更易,众多有志者报国无门尚是小事,就怕久后必乱,时移世易,变法宜矣!”

“嗯?”李贤一听李显如此之长篇大论,不由地便陷入了沉思之中——李贤人本聪明,自是不会看不到朝野的变化,更不会不清楚李显提出科举改革的用意所在,无外乎是要他李贤从寒门士子中取材,从而获得与李弘分庭抗礼的可能之机会,在李贤看来,从道理上来说,这条路倒也不是行不通,只是并不那么好走,无他,只要李贤敢当庭提出这么个建议,势必会深深地得罪了关陇大世家,毕竟朝中的寒门士子一多,势必侵犯到权贵子弟出仕的利益,其中的风险不可谓不高,换而言之,此路走得通走不通是一回事,所要付出的巨大代价是否值得又是另一回事,身为有志大位的皇子,李贤不能不去考虑其中的利弊与取舍,这一想之下,人便木讷了起来,眉头也因此而紧锁成了个大写的“川”字……

第六十六章疑心尽释(上)

科举之事李贤此前压根儿就不曾考虑过,对其中的奥妙自也不甚了了,若是往日听得李显如此慎而又慎地提起此事,只怕不免会嗤之于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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