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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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明- 第1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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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前年……”小三达子坐在陆谦的对面,“客官,你这可有日子没来了,也就是我小三达子记性好,要不然谁记得这事啊”

“你认出我来了?”陆谦问了个相当白痴的问题,“当心,我身上有重要的任务,最好不要和我接近。”

“瞧您说的,您还是那三头六臂的孙猴子不成”小三达子笑了,“您老就放心吧在我这谈论国事不犯王法的”

“好,我问你,现在天下,哪里最乱?”陆谦问道。

“要说这乱,可有几个地方。第一个便是蔚州,现在那里的百姓都闹饥荒呢,这朝廷也不下旨赈灾,所以啊这老百姓一合计左右是个死,不如反了,现在朝廷派大军去镇压呢您不会没听说这事吧?”

“这个?当然知道。”陆谦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又涩又苦,难以下咽,他一口吐在地上,小三达子也没去管,继续说。

“这第二乱的地方啊,就是江北了,现在那里出了个什么东山军,我跟你说,这东山军蛮厉害把个洪承畴打得大败,现在洪承畴急了,听说已经向军机处上了折子,要调集大军踏平江北,将这什么东山军彻底消灭。”

小三达子说到此处,神秘的趴到陆谦的耳边,“虽说咱们是顺民,但也有点血性不是我看着东山军这帮人,真是汉子条条都是汉子”

“还有呢?”陆谦继续问道。

“这还用问么,当然是南边了,现在那个什么王胡子金声恒金胖子都死了,何什么来着也归位了,就剩个李定国什么的,对了,我想起来了,最乱的地方是四川,听说朝廷的大军进川了?那人杀得没法说,山都铺满了。”

“这是为何?”陆谦十分不解,“既然进了川地,保境安民便是,为何要大开杀戒?”

“立威呗”小三达子小声说道,“现在外边风传张献忠杀了多少多少人,其实那都是谣传,都是朝廷的八旗兵干的这是我听几个在我这小饭馆歇脚的军健说的,也就是对你说,换做旁人我连个字都不吐的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啊,要不然我这脑袋可要搬家了。”

“原来如此。”陆谦在心中将这些事情记下,继续问道,“这天下怕是要安定了,满清坐了龙庭,咱们汉人可没好日子过了。”

“谁说不是呢,跑马圈地,圈地,你看看这城里犄角旮旯里多少流民?大清大清,我看是不明不清早晚得完蛋”小三达子发着牢骚,看到有客人进门,马上迎上去,“客官请进,咱们这小号虽然门面小,但是这家雀虽小,五脏都全,煎炒烹炸炖随便点,只有您叫不出来的菜名,没有我们做不出来的南北菜……”

陆谦的目的达到了,他悄悄在桌子上放了一块江北特有的银板,悄然无声的走开了。

小三达子招待完客人,这才想起陆谦这一档子事,去看时发现人已经没了,桌子上放着一块亮晶晶白瓦瓦的东西,拿起来一看,竟然是十两一块的银板,上面阴刻着几个大字“足色银十两银州讫”。

“银州?难不成都是银子?”小三达子拿着这块银板,陷入漫无边际的遐想之中。

“三达子,给我端盆洗脚水来**快点……”一个嗓门尖刻的声音在楼上下响起,一个披头散发,拖着鞋的黄脸婆站在楼梯口正扯着脖子骂。

“作孽啊”小三达子终于明白老掌柜为什么要让自己当上门女婿了。这是哪门子上门女婿,简直就是苦力嘛

陆谦走在京师的大街上,一路闲逛走到北城,被几个手持红缨枪的满洲兵拦住,北城是满人居住的地方,汉人不得入内。

“呸”陆谦吐了口唾沫,开始往南走,他想着能不能在这城里搜集一些有用的情报。

正走着,突然看见一个行色匆匆的老者,迎面冲过来,差点被他撞了个趔趄。陆谦正要叫住老头,发现后面跟上来好几个清兵,手持刀枪,正觅迹而来。

前面是个死胡同,老者似乎对这京城的道路并不熟悉,陆谦知道满清兵正在搜捕他,几步抢前,拽住老者的衣袖,道一声“快走“两个人飞跑起来。

跑到胡同口,陆谦双臂一较力,翻上墙壁,伸手递给老者,老者会意,在陆谦的帮助下终于爬上墙头,跳进院内。

“人都哪去了?“满清兵发现追到此处人竟然凭空消失了,急忙下令四处搜寻,等到他们来到这家人的门口时,看了看门牌,终究没敢轻举妄动。

门楣上一个大大的镀金 “范”字照得人眼花。

陆谦和老者一直躲在后花园待了一个时辰,发现门外没了响声,这才悄悄爬上墙,准备撤走。

“下来,你们两个歹人,莫不是偷了东西想溜的贼儿?”一个粗布丫鬟大声吼起来,老者一惊,差点没跌下墙头。陆谦一看事情不好,急忙拉起老者跳下墙头,向远处跑去。

丫鬟的喊叫引来了一大帮家丁,他们打开门想冲出去,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拦住他们,“去查看一下,两个小贼也值得你们这样兴师动众,真是没教养”

院子中又出现一人,正是原来的闽浙总督张存仁,老头看他也出来了,笑了一声,“不过是两个偷儿,这帮孩子们便大呼小叫的,都是我管教无方。张老弟见笑了。”

第四卷 天下事 第四十一章 威慑群小(五)

“老大人治家严谨,真令晚生佩服。”张存仁客套了一句,两个人走进屋子继续商谈。

“现在江南东山贼逆气焰日张,久之必为天子患,我等做臣下的早早除灭,以慰圣恩。张老弟意下如何?”范文程试探的问道。

“老大人既想剿灭此等贼寇,当是易如反掌。”张存仁笑道,“不过东山贼寇奸诈无比,属下多次败于其手,还请老大人小心为妙。”

“量此贼寇,不过纠集了一些无知乡民,啸聚起事,不足为据。我已派商人深入江北,打探消息,待时机成熟,里应外合,定能破城杀贼,还一方安宁。”范文程自信满满,言此灼灼。看样子江北之地已在手中。

“不知遣哪一支劲旅前去建功?”张存仁问道,这范文程历来不属于武官这一派,所以他一直在抓紧拉拢辽东武人集团,试图插手军旅之事,达到控制全局的目的。

张存仁看着范文程一脸得意的样子,心里暗骂狗汉奸,害了大明又来夺我们的军权,你就闹下去吧早晚要遭报应的

“浙江总兵田雄,骁勇善战,可堪此重任。老夫听说张老弟在浙江时和田雄共事,还请老弟帮忙,至于这好处嘛……”范文程卖了个关子,却没从张存仁眼里看到应有的狂喜表情,自觉没趣。干脆也不说了。

“老大人该歇息了,属下告退。”张存仁走出门,范文程迎送到门口,看着张存仁坐了轿子走远,暗骂道装什么装,都做了汉奸了还不为主子效力,还在那装什么忠臣,要是想装的话怎么不在辽东自刎?

发泄一通之后,范文程站在门口,看着满天的红光,他掐起手指算了一遍,暗暗吃惊:“这大明朝火德已尽,当由满清水德坐有天下,为何这天象显示火德盈旺,缕缕不绝,难道我当年算错了?”

……

陆谦和老者蹲在墙头下啃烧饼,老者噎得直抻脖子,陆谦急忙买了两碗豆花,每人一碗,呼噜呼噜吃起来。

老者将豆花仰脖干掉,眼巴巴看着陆谦手里那一碗,陆谦没有办法又买了三碗,摆在老者面前,老者感激的点点头,“小伙子,你真是个大好人啊”

“没什么,行走江湖,谁没个难处呢?”陆谦很江湖气的说道。老者赞许的看了他一眼,将最后一碗豆花一饮而尽。

“老丈,为什么清兵要追你?”陆谦吃饱了,靠在墙边,很享受的剔着牙。老者也靠在墙边,从干枯的草叶上拔下一根,准备剔牙,发现晚饭吃的是豆花,有何物可剃?

但是看着陆谦一脸享受的样子,老者也把草茎叼在嘴里,装出很满足的神情,慢慢答道,“老朽便是徐正明。”

“徐正明?”陆谦坐起来,睁大眼睛问道,“你真是徐正明?”

徐正明一脸欣喜的看着陆谦的反应,“小老弟听过老朽的名号?”

“没有。”陆谦又靠在墙边,继续剔牙。

徐正明很压抑的靠在墙边,难道非要说起徐光启的名号,别人才会联想到我么?

“小老弟,听你的口音,你好像不是京师本地人啊,你来到这京师做什么啊?”徐正明没话找话的寻找话题。

“要饭呗,江南的活不下去了。”陆谦随口应道,不过看他破衣烂衫的,还真有可能是要饭的。

“不会吧,你们为什么不去江北呢?听说那里有东山军,已经将洪承畴打得大败,而且那里给老百姓分地,分粮食,老百姓去了都说好呢”

“那你为什么不去?”陆谦停止剔牙,问道。

“身不能至,心向往之。”徐正明45度仰望苍穹,寂寞如雪。

“我和你明说了吧,我是东山军观察营游击将军,官拜五品同知。”陆谦对这个装逼的老头非常不满,你有什么品位用牙签?

“小子狂言,当不得真的”徐正明笑道,“你这身打扮也敢妄称东山军?小心,噤口,当心被满清抓了去,菜市场砍头”

“切天快黑了,我要出城,你出不出去?”

“走,这城里呆不得”两个人趁着傍晚入城高峰,混在人流中逃出偌大的北京城,来到城外三义村的三义庙中过夜。

陆谦从神龛下拿出一个笼子,笼子里养着一只雪白的鸽子,他又找来纸笔将今天的事情写下,绑在鸽子的腿部。

“今天咱们去的那家人家姓什么来着?”陆谦边写边问道。

“范,我想应该是范文程的府邸。”

“范文程。”陆谦念叨着,写下这个名字。

鸽子扑啦啦飞起,庙的窗台上又落了好几只鸽子,陆谦把它们抓起来,从脚上卸下书信,挨个阅读,这把徐正明弄得懵了。

“你真是东山军观察营游击将军?”

“说了你也不信。那里有稻草,还有羊皮褥子,你要累的话你先睡吧,我还有许多公务要处理。”陆谦一摆手,那态度如同打发一个下属。

天色渐渐黑了,几个在四处游荡的属下从黑暗中钻进来,“陆哥,我们回来了。”

“好了,大家都睡吧,明天还有事情呢,对了小七,明天你带几个兄弟去津门一趟,大哥给我们的东西都在津门的海上停着呢。”

“知道了,”一个看样子年岁不大的青年应道。

第七天,李辉传来消息,对李辉救下的徐正明要坚决保护,安全的将他送回掘港,同时要求观察营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将范文程杀掉,最好的办法是绑架回掘港,由千千万万百姓来审判他

“终于来活了”陆谦将从津门取来的武器装备全部打开,命令手下放鸽子招人,不到三天,就有活动在附近的四十余人前来报到,陆谦和他们讲了这次偷袭的方案,下令他们进行准备,晚上就动手。

徐正明看得目瞪口呆,这小子还真是观察营的头子啊没想到他这么年轻就当上了游击将军,奇迹

夜渐渐深了,茶棚酒肆也开始上板打烊了,只有几个乞丐蹲在窗台下,身边放着一个破破烂烂的布袋。

“第一队防守正门,第二队和第三队防守连个小门,其他人随我翻墙进去,得手之后以鹧鸪哨为信号,听明白没有?”

“明白”大家齐齐点头,分散开来执行各自的行动。

陆谦从布袋中拿出一支铁钩子,上面牵着一条长长的羊毛绳,他晃了几下将钩子扣上砖墙,之后快速爬上去,手下也一个接一个的爬上墙头,跳进院子里。

院子里灯火通明,外面虽然是春寒料峭,屋子里却是暖意融融,范文程正陪着摄政王多尔衮观看进京的徽班唱戏,曲目选得也别有深意:岳母刺字。

范文程越看脸越红,身为一个出类拔萃的汉奸,他已经是天下唾骂的对象,现在又给我演这个,真是指着和尚骂秃子,可恶

“一定是哪个满汉官员故意给我使绊子。”范文程这般想到。

“范卿家,这刺字的岳母真是深明大义啊”多尔衮含笑说道,“不知灵令堂可曾在先生背上刺上四个字呢?”

“微臣心中只有四个字‘效忠大清’只要老朽还能走得动路,就要为大清多干一天”范文程紧打马蹄袖,单膝跪倒,“老臣对大清的忠心可鉴日月”

“日月,不就是明么?”多尔衮哈哈大笑,“原来范先生一直心怀故明,所以才会有此言语。”

“摄政王明鉴老臣一生为大清鞠躬尽瘁……”范文程的脸都绿了,这多尔衮最是多疑,自己不小心把日月都说了出来,真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今天这关还真难过。

“先生请起吧”多尔衮看到范文程像狗一样趴在地上,鄙夷的撇起上嘴唇,狗终究是狗,没有半点的骨气,要是汉人都是这样,我大清取得天下会这般费力么?

“多谢摄政王”范文程头上汗水滚滚,站起身之时,多尔衮明显看到他的裆部已经有很大一块阴湿,急忙让他去换衣服。

范文程如蒙大赦一般逃出大厅,向卧室走去,正在回廊间,一转身,突然一个黑色的影子出现在他的面前。

“老狗,别动”

范文程吓了一跳,本能的向前迈了一步,被黑衣人的刀子按在脖子上,“走”

“你,你们歹人,哪里去……”范文程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好汉饶命”

“黑衣人手里拿过一团破布,塞到范文程的嘴里,扣紧他的双臂,拽着全身上下没三两肉的老头向院子中间跑去。

“有贼人”一个路过庭院的仆人看到有黑影在院子里闪过,顿时高声喊起来,家丁们闻风而动,手持各种武器,在院子里来回奔跑巡视。

“不好,快撤”陆谦抓着范文程,用绳子将他捆起来,之后吹了两声鹧鸪哨,散布在各处的手下收到命令,赶往门口,接应里面的人。

多尔衮听到外面一阵喧哗,连忙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侍卫们紧张的围在一起,防止有刺客冲进来。

前面出现了几个家丁,手拿钢刀,将陆谦的去路拦住,陆谦让三个手下进行断后,自己带着范文程从正面突围过去。

“呜呜呜…。。”范文程不停的哼哼着,仿佛在哀求救命。陆谦举起钢刀,一刀背敲在他的脑袋上,范文程顿时晕了过去。

“小七,你们负责殿后”陆谦冲身后的手下命令道,手下们点头,钢刀砍向冲过来的家丁,家丁们毕竟不是士兵,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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