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国风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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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帝国风云录- 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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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代价,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事情比你们想像的复杂。”宝鼎整理了一下思路,缓缓说道,“虽然咸阳云山雾罩、波谲云诡,但有一点很清晰,那就是我师傅说的‘事在四方,要在中央’,也就是大王要集权,要牢牢巩固和集中自己的王权。”

“黑冰台为什么要推波助澜?楚人在前面冲锋陷阵,大王呢?大王在干什么?右丞相熊启拿出了官营之策,左丞相隗状呢?他为什么一言不发?”

众人若有所悟,凝神细听。宝鼎总是比他们站得高看得远,一句话就让他们的思路霍然大开。乌氏的危机和咸阳的权力博弈比起来,根本不值一哂。

“大王把相国之权一分为二,看上去他的权力更大了,王权得到了巩固。”宝鼎摇摇手,“其实不然,因为很简单,华阳太后还在,华阳太后对王权依旧有掣肘之力。”

“大王把相国改为左右丞相之后,楚系那帮祸国殃民之徒不但拿掉了谋反的罪名,连贪赃枉法之罪都从轻处置了。除了公子襄自杀外,其他人都活蹦乱跳,逍遥法外。这就是大秦律法,律法在特权面前就是一条奴颜婢膝的獒犬,这条獒犬献媚于权贵,却凶残着嘶哑着贫贱庶民。这是一件可悲的事,也是王权的一种耻辱,更是大王的耻辱。”

众人背心发凉,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这就是大王所希望得到的至高无上的王权吗?”宝鼎冷笑,“不是,这是被践踏得像一坨狗屎般的王权,它让大王觉得恶心,所以大王更加愤怒了,他蓄意推波助澜,名义上是顺从老太后,其实却是给楚人挖掘坟墓,而我,就是那个挖坑的人。”

“我喜欢挖坑,但我不喜欢自掘坟墓。”宝鼎的脸上露出一丝鄙夷之色,“坑已经挖好了,楚人既然愿意跳,那我也不会吝啬几分力气,勉为其难给他们埋一下吧。”

公子宝鼎要杀人了,这就是激怒公子宝鼎的代价,而尤其可怕的是,公子宝鼎此刻远在塞外,咸阳就算尸横遍野和他也没有半点关系。杀人能杀到数千里之外,这就是神迹。宝鼎能否再一次创造神迹?

众人陆续散去,乌氏倮带来的冲击远没有宝鼎最后几句话带给他们的冲击大,公子宝鼎在他们的心目中正在渐渐变成无所不能的神。

宗越也走了,但半夜时分,他悄无声息地进了宝鼎的寝帐,然后他看到了一个预料中的人,墨家剑大师南山子。

赵仪坐在宝鼎的身边,一双秀目不时地望向正襟危坐的南山子。难道他就是西门老爹?这怎么可能?但世上的事往往就是这样,你越是觉得绝无可能,它偏偏就是真的。

“先生请。”宝鼎把一杯香气扑鼻的茶放在了南山子的面前。

南山子轻轻嗅了一下,微微点头,“好茶,蜀地的好茶。”

“吴越的茶应该更好。”宝鼎笑道。

“公子想去楚国走一走?”

“吴越两国也曾是中土霸主,但时光荏苒,一转眼,已是物是人非,吴越变成了楚地,吴人越人也自称楚人了。”宝鼎意味深长地问道,“先生久在吴越,对此有何感受?”

南山子端起茶,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香气,浅尝两下,忽然睁开眼睛问道:“听说公子曾预言,大秦十二年内将一统天下?”

“还剩下十一年。”宝鼎微笑点头。

“赵国还有几年国运?”

“大概还有三年多吧。”宝鼎直言不讳。

南山子目露吃惊之色。赵仪却是听宝鼎说过多次,她不相信,她也不可能相信。

“以赵国之力,不至于只剩下三年国运。”南山子笑了起来。

“赵人有护国之力,奈何天要灭赵,人力又岂能挽回?”

“天要灭赵?”南山子眉头微皱,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地消散。如果天要灭赵,人力岂能挽回?

“我们拭目以待。”宝鼎淡然说道,“三年多的时间,不过弹指一挥,先生是否愿意留在咸阳,看看苍天的心意?”

南山子沉吟良久,终于缓缓点头。

宝鼎以手沾茶,在案几上写了几行字。宗越、南山子越看越是心惊,脸色异常凝重。

“目标太大,杀得太多,咸阳必将震动。”宗越摇摇头,“即使出动全部的黑衣,也无法做到。”

宝鼎摇摇手,“此次出手,要做到杀人于无形,让黑冰找不到任何证据。”

“请公子指教?”宗越不得不问个清楚。

“骑马会不会摔死?喝酒会不会醉死?打猎会不会给猎物咬死?泛舟河上会不会掉进河里淹死?走在大路上会不会被疯马撞死?就算在尚商坊闲逛也有可能被一粒鸟屎砸死嘛。”宝鼎嘿嘿怪笑,“死在女人肚皮上算不算风流韵事啊?”

宗越和南山子相顾无语。公子这杀人手段既新鲜又刺激,果然是天衣无缝。

“这事要做得干净利索,时间不能拖得太长,拖长了对方就有警觉,再杀就难了。”宝鼎转头望向赵仪,“出动全部黑衣,务必一击致命。”

赵仪面色苍白,小声问道:“是不是太多了?”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与他们周旋,要杀就干净彻底,一次了断。”

“只要咸阳宫那位在,这事就没有了断的可能。”宗越提醒道。

宝鼎冷笑,“我命不由天,杀!”




第一卷 崛起 第169章 捞一票就跑

当天夜里,宗越和南山子就离开了军营。日夜兼程赶赴咸阳。

众人知道宝鼎已经拿出了对策,但宝鼎三缄其口只字不露,大家谁也不好问,只是看看赶赴咸阳的两个人,一个前燕国秘兵统率,一个南墨剑道大师,众人也能隐约猜出一点宝鼎的反击手段,不过这种手段见不得光,还是深埋在心里为好。

宝鼎现在越来越可怕了,他已经变成了一头嗜血猛兽,但尤其可怕的是,这头猛兽非常阴险,阴险到即使他身边的人也非常恐惧。宝鼎天赋异禀,他的想法与众不同,天马行空无迹可寻,谁也估猜不到他何时出手,又用什么手段反击。当你根本不能了解自己的对手而对手却把你看得一清二楚的时候,这一仗还没打就已经输了。

几天后,留在北岸的最后一支两百人的卫军渡河而来,大秦使团全部返回到秦国领土。

与此同时,北地义渠诸部的首领们陆续而来。他们都带着军队,少的一百多人,多的三四百人,但没有一个部落首领能像乌氏倮一样拥有将近两千名全副武装的苍头短兵

当然,乌氏倮有钱,他养得起私军,他是北地义渠人当之无愧的大首领,他完全有实力在北地称王,这也是咸阳谣言得以盛传,咸阳宫不得不高度重视并派人调查乌氏的重要原因。如果乌氏倮是个纯粹的巨贾,咸阳宫根本不会理睬他。黑冰台囚禁乌氏少主乌原,其实就是对乌氏倮的一种变相威胁,警告他不要与咸阳为敌,否则必定族灭种亡

乌氏倮之所以害怕也在如此,他怎么办?他总不能不顾北地义渠人的生死,把乌水两岸的草场送给咸阳吧?如果咸阳真要逼他造反,他也只有造反,这关系到义渠人的存亡,没有容忍退让的余地,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咸阳用心之狠毒由此可见一斑,那帮人只顾自己的利益,根本无视王国利益,无视北地义渠人的生死,这才是让公子宝鼎出离愤怒的原因。这种情况下还有周旋的意义吗?就算这次竭尽全力平息了危机,下次呢?这种你死我活的血腥搏杀要延续到哪一天?咸阳激烈的矛盾、残酷的内斗有助于大秦统一吗?当然无助于大秦的统一,相反,会大大延缓统一的步伐。谁敢阻碍大秦的统一。谁就得付出死亡的代价。宝鼎的决策很简单,杀,把那帮祸国殃民的权贵全部杀了,杀得干干净净,然后咸阳就清净了,朝堂上的矛盾也就小了,大王说话算话了,大秦将按照既定的历史轨迹阔步前进,中土统一的步伐不会因为自己的降临而出现任何偏差。

义渠诸部的首领们都知道公子宝鼎,那个曾经被当作“痴儿”的流配公子,被义渠人视为英雄的公子弘的儿子,现在他就像公子弘一样也成了义渠人心目中的英雄,他所做的每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都在乌水两岸的草原上广为传诵。今天,乌氏倮向他们介绍公子宝鼎的时候,又加上了诛杀匈奴人三个王的骄人战绩,这对义渠人来说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也只有像公子宝鼎这样的天之骄子才能创造出此等惊人神迹。

义渠人从四面八方而来,他们骑着战马,带着武器和食物,聚集到公子宝鼎的旗下,短短数天内。便集结了大约三千多人,远远超过了乌氏倮最初的预计。

远赴横山一带打探北军消息的斥候依旧没有回音,但在大河两岸盯着匈奴人的斥候却纷纷报讯,匈奴人的主力已经渡河完毕,正向盐湖和奢延泽一带急速前进。奢延泽位于河套南部,横山北麓,沿着奢延水东南而行翻越横山就是长城,过了长城就是大秦上郡郡府肤施。(肤施在今陕西榆林南部一带。)

“奢延泽距离乌水大概五百多里。”乌氏倮在宝鼎临时绘制的西北疆地图上标注出了奢延泽的位置,“如果北军已经出了长城,必将沿着奢延水推进到奢延泽,先将奢延泽一带的林胡人一扫而尽。”

乌氏倮接着在河套中间的沙漠边缘勾勒出一条弧线。

“北军出了奢延泽,必将沿着沙漠边缘急速北上,迅速杀进河南腹地。”乌氏倮在地图上用朱笔又画了一个圈,“这是白狄的领地,除了牧场外,还有大大小小几十个盐湖。北军要打河南,首先就要打白狄人,攻占盐湖。不出意外的话,匈奴人和河南诸种部落的军队将在这里与北军遭遇。”

“我们距离盐湖有多少路?”毛子睿问道。

“大概三百多里。”

“这么说,匈奴人距离盐湖最多只有两百多里。”毛子睿转头望向公子宝鼎,“公子,事不宜迟,马上出击,直杀盐湖。”

宝鼎迟疑稍许,询问乌原,“大河北岸还有多少匈奴人?”

“至少还有一万多人,大部分都是贺兰山的空同人。”乌原答道。宗越走后,他主掌斥候军,负责打探军情。

“翁侯打算何时出击?”

“翁侯当然想速战速决了。”乌原回道。“昨天我去拜见翁侯的时候,翁侯对老王和王庭非常挂念,并没有在河南长期作战的意思。”

“你今天再过河一趟。”宝鼎说道,“你告诉翁侯,请他全力对付贺兰山的空同人,但主要目标放在大河两岸,一定要阻止匈奴人渡河。这一仗速战速决的可能性不大,能否在河南重创匈奴人,就看他能否切断匈奴人撤进贺兰山的退路。一旦居延海的匈奴人杀进了河南,我们就撤军,这一仗就算结束了,所以保守估计,这一仗至少要打两个月左右。”

“我马上过河。”乌原躬身问道:“公子可有其它交待?”

“告诉翁侯,若想解决王庭危机,当务之急是迫使居延海方向的匈奴人转向河南战场,这样月氏军队才能全力平定西域诸国的叛乱,所以河南这一仗不但要打赢,更要给匈奴人以沉重一击,如此月氏大局可定。”

宝鼎冲着乌原挥挥手,“早去早回吧。我们指挥不了月氏人,月氏人也不会对我们俯首听命,最终能否大获全胜,还得靠我们自己。”

接着宝鼎对韩非、琴唐说道:“师傅和大匠带着商队先返回乌氏。暂时不要与咸阳联系。具体归期要看咸阳形势如何发展。如果咸阳形势对我们有利,我们就早点回去,反之,拖到年底也未尝不可。”

拖到年底?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宝鼎什么意思。难道河南这一仗要打到年底?这一仗打得也太长了吧?

“公乘,你带着陇西军马上出发,先行开道。”

毛子睿高兴不已,躬身接令。

司马断、白公差和王离带着虎翼卫和其它卫军随后跟进。

“伯父,义渠军由你统率,与我一起杀奔河南。”

乌氏倮迟疑了片刻,然后用力点点头。同意了。这个时候他应该低调,尽量隐藏实力,而不应该如此高调。集结义渠大军攻击河南这明显就是向咸阳示威,说得严重一点就是威胁咸阳。

“伯父忠诚于大秦,胸怀坦荡,有何畏惧?”宝鼎冷笑道,“义渠人是大秦骑军主力,乌氏为大秦年复一年地提供战马,如此功勋,最后竟落得家破人亡的结局,这难道就是咸阳宫对功臣的‘恩典’?乌氏在河南击杀匈奴,建下显赫战功,顺便向咸阳展示一下乌氏的实力,对伯父有利无害。我倒想看看,咸阳到底敢不敢在这个时候公开抢掠乌氏的财富。”

宝鼎一腔怨愤,听在众人的耳中不免忐忑。

乌氏功劳大,那武安君白起呢?受武安君一案牵连的夏阳司马氏呢?再看看今日朝堂之上,大秦国的根基老秦人呢?乌氏功劳再大也大不过他们吧?当初咸阳既然敢下令诛杀武安君白起,今日当然也敢收拾乌氏。乌氏在咸阳宫的眼里算什么?不过一个养马的蛮夷而已。

宝鼎带着乌氏一起攻打河南,与北地义渠人并肩作战,实际上就是向咸阳宣战,后果如何谁也无法预料。宝鼎也无从预料,因为历史上自大秦统一后,乌氏就销声匿迹了,也就是说乌氏就算还在北地养马,但因为大秦的国策是重农抑商,商贾回易几乎被连根拔除,而战马的畜养更是由牧马苑统一主掌,乌氏的衰落是显而易见的事。

现在给乌氏以支持还不算逆天,但将来的路怎么走?宝鼎最为头疼的就是未来,他的理想是在大秦统一后实施以“与民休养”为基础的“无为”而治,他同意“重农”,但反对毫无节制的“抑商”,而要实现这个目标,他需要权力,需要在朝堂上有一帮志同道合者,从而牢牢控制国策的走向。但他现在距离这个目标太遥远了。好在他还有时间,还有机会逐渐缩短自己与权力的距离,为此他需要实力,需要更多像乌氏、琴氏和墨家这样的支持者,然而,矛盾的是,但他的实力逐渐膨胀的时候,他不是距离权力近了,而是距离权力越来越远了。

宝鼎很无奈,也很苦涩,这个“尺度”的把握是门高深的学问,尤其在权力场上,你没有实力就没有功勋,没有功勋就无法上位,而要想上位,掌握自己所需要的权力,比如做到丞相公的位置上,那你的实力就不能太大,不能让君王觉得无法控制你,更不能让君王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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