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民初历史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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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民初历史演义- 第2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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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曾经说过他,因为报父仇,在少林寺学艺成功,手刃某知县,号召同帮的英雄,占山为王,假充候补道,骗娶某观察的小姐,在河南一带,杀赃官,除恶霸,扶弱抑强,同白朗两个人称为二杰。后来因彼此意见不合,白朗出了伙,跑到北京,受铁木贤利用,行刺项子城。因见项子城亲手释放民党,他一时良心发现不忍下手,寄柬留刀,又逃出北京回河南去了,自己独树一帜,召集了数千积匪,同王天宠分道扬镳。霍正义就是在这时候回到河南,有心再投白朗,恐怕他记念前嫌,枉自断送了自己生命。后来一想,我何不去投王天宠,彼此全是帮中同志,他比我长着一辈,也算是师叔,以前也同他见过面,他很喜欢我,我此刻投了去料想他总不能不收。果然见面之后,王天宠便派他为小队长。他是放出全副精神来,极力巴结天宠,后来又拜他为老师,跟天宠学艺。其实天宠哪有工夫教他,不过是挂了这个头衔,在同帮中都知道他是首领的门徒,谁不另眼看待。这时候恰赶上项子城有意出山,想把大侠王天宠罗致在自己部下,特派了路成章去说降。路成章冒险而来,迎头遇见霍正义,彼此一谈话,知道霍正义是王天宠的学生。他心中自然是十分高兴,以为这件事一定可以望成,便把奉项宫保命令,特来招降王天宠的话,原原本本对正义说了。并告诉他,项宫保不日就要出山,你正好趁这时候建立奇功,将来一定要大大地给你一个官做。正义笑着说:“卑弁原是一个粗野之人,不懂得官是怎样做法,事成之后,局长也不必在宫保面前保荐。我是抱定宗旨,始终不愿离开局长,将来局长走到哪里我便跟到哪里,局长仍然派我当一名侦探头儿,我就感恩不尽了。”路成章笑道:“很好,这个完全能做到,你就替我在天宠面前为之先容吧。”也是活该霍正义露脸,他对天宠一说,天宠当时表示非常欢迎。正义见得了他的同意,便即刻把路成章招来,同他见面。两人见面后,越说越投机。天宠本是侠义中人,又因为他父亲死于满清官吏之手,对于排满革命的宗旨,他是非常赞成。听说项宫保有意起事,预备推倒满清,他欢喜得手舞足蹈。说:“项宫保本是我们河南第一英雄,只可惜他给满清做官,这是我最不满意的一件事。如今他既幡然反正,我一定竭尽全力帮他的忙。我手下的弟兄虽然不多,但在三天以内,准可以号召十万人,而且这十万人中,有枪的足可占去一半。那时候宫保有用我之处,自请下一道命令,我马上就可以动员。”路成章得了这样美满结果,真是喜出望外,又特请天宠写了一封情愿效忠的信,自己带着回到彰德复命。他果然也没说出霍正义的引线来,只说自己单人独马,冒着险去探虎穴,怎样凭三寸不烂之舌,把王天宠说得心服口服,情愿给宫保效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又把天宠亲笔书信取出来,呈给项子城阅看。子城看了,真是欢喜快慰,对路成章大加激赏。说:“你居然能收服王天宠,真要算隋和再世,陆贾重生。将来我如果出山,一定派你独当一面。”路成章请安谢过。果然未出一年,恰赶上武汉举义,清廷起用项子城。项子城晋京时,路成章便随他一同入京。后来子城做了临时总统,特特地成立了两师军队,定名为拱卫军。所有一切编制,全仿照德国最新式的陆军,甚至兵士的月饷口粮,以及军械军装,全比别的军头格外优异。他成立拱卫军的意思,固然是为保护自己,一半也是为收容王天宠部下那一两万喽啰。因此本军中的兵士,除去河南之外,再没有第二省的人。始而倒是应许王天宠一个师长,及至把天宠诳到北京之后,却又变了花样,仅仅给他一个陆军中将的头衔,派他为陆海军大元帅统率办事的参议,每月给他一千二百元薪金,八百元公费,面子上总算十分优待,其实骨子里却是削减他的实权。本来项子城疑心最重,他看王天宠英气勃勃,同自己又没有历史关系,恐怕将来缓急之时有些靠不住。因此先事预防,一面将他部下人分散在两师里边,美其衣,鲜其食,厚其饷俸,转移这些人忠事故主之心,来忠事自己;一方面却把天宠高高地供起来,用种种手段使他沉醉于声色之中,完全与旧部隔离。若问他用的是什么手段,等下面书中我还要细细地描写。
  此时先不要说他,却说项子城自从做了总统,大权在握,便想起路成章来,特特派他到陕西查办事件,紧跟着又下了一道命令,派他为陕西都督。这明明是叫他独当一面,酬报他当日收服王天宠的功劳。此时霍正义早已脱离王天宠,跟随路成章了。路成章到了陕西,饮水思源,当初没有霍正义介绍王天宠,未必能有今日的地位。如今既做了都督,当然要派一点优异的差使给霍正义做。不过正义是一个粗人,直可以说目不识丁,稍微局面一点的差使,他如何干得了呢!只好仍派他为侦探长,每月给他四百块钱薪水。其实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几百块钱他哪里放在眼里。头上有了这侦探长的帽子,他在西安府城里关外,便可以任意横行。第一是各家娼寮同赌局烟馆,全得在他手里纳供奉,只这一笔进款每月便有万金,这是固定的。还有许多临时的,不是说谁形迹可疑,便是说谁勾通乱党,再不然就栽赃诬陷,私擅逮捕,没有他不敢做的事,临时入款,每月还不知有若干。他在陕西官场,是都督台前第一个红人,是各差事中第一项优差,较比当年在天津,真有云泥天壤之别。正义左顾右盼,真是说不尽地得意,大丈夫千载一时,正应在他的今日了。
  这一天路成章忽传出话来,叫他到内宅有要紧的事面议。他赶紧随着内役,来到路成章的秘密休息室。成章正躺在烟铺上过瘾,两个小厮轮流给他烧烟。他深深请了一个安,垂手侍立在烟榻旁边。著者写到这里,有人问我:那时候不是已经改了中华民国吗?请安是满清的一种旗礼,难道中华民国还能够通行吗?我回答他:你说这话,真正是书呆子,不但没入过官场,只怕连官场的历史你也不曾听人说过。请安诚然是满清的旗礼,然而流行已久,官场中小官见了大官,或是听差的下人见了他的主人,或是主人的亲戚朋友、同寅同事,依然还是要行这请安的礼。这是什么缘故呢?彼此身份悬殊。假如作揖,自己就先觉着僭分,并且也显着不美观。要鞠躬呢,这时候鞠躬的礼还不甚普遍,在行礼的人就有点生硬不惯。因此还是请安的占大多数。当民元之时,总统府中的高级官吏还亲眼看见他们请安,上行下效,其余更可想而知了。霍正义本是微贱出身,他当然脱不了听差的习气,何况以一个侦探头儿,到了堂堂都督的面前,他除去请安之外,还敢行什么礼!请过安后,在一旁侍立着敬听吩咐。路成章也不言语,仍然呼啦呼啦地吸他的鸦片烟,一连吸了四五大口,才把烟枪放下,坐起来呷了两口热茶,笑嘻嘻地对霍正义说道:“这真是喜事,你的机会到了,早晚一定升官。”正义听他突如其来地说了这几句没头没尾的话,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忙掉过脸来向成章正式地请示道:“都督吩咐的话,卑弁听不明白,但不知有什么喜事,还求都督的示下。”成章笑着从自己烟盘子里拿起一张电报来,递给正义,说:“你看这个,自然就知道了。”正义接过电报来,却白瞪着两只眼,一个字也不认得,为难了半天,高高举着电报向成章低声道:“都督你老人家叫我看电报,还不如打我一顿屁股板子倒来得爽快呢!”他这两句话一回,把路成章同两个烧烟的童儿,全引得哈哈大笑。成章伸手把电报接过来,说:“这也难怪,你如果再认得字,这个中华民国更装不下你了。听着吧,我念给你听:
  西安路督,速令霍正义回京,有要差。府印。”
  路成章念完了,问正义道:“你听明白了没有?”正义躬身回道:“卑弁听明白了。大概是总统府的电报,叫卑弁到北京去吧。”成章道:“正是。你的意思怎么样呢?”正义忽然跪在地上,连连给成章叩头。成章发急道:“你这是什么毛病?有话只管讲,磕的哪一门子头呢!快起来吧。”正义道:“卑弁有一言上禀,都督要是准了我就起来,如果不准我,我只有在这里跪一辈子。”成章道:“我一定准你,你起来吧。”正义又连连磕了几个头,说:“谢谢都督!”他这才立起身来,侍立在旁向成章说道:“总统调我到北京去,固然是要抬举我,然而我断断乎是不能去的,无论如何求都督婉言回复总统,就说我去不了,想来总统也决不至因为这一点小事,同都督为难。”成章道:“你这话太奇了,在旁人巴结着想总统来调,还巴结不到手,你怎么倒往外推呢?”正义道:“回都督的话,卑弁有三种理由,决不能到北京去,无论如何得求都督替我开脱。”成章道:“什么三种理由?你可详细地说不说,如果说得近乎情理,我一定替你想法子。”正义道:“头一样,卑弁伺候都督多年,恩重如山,我情愿跟随一辈子,决不想再到旁处去;第二样,我在西安,难得同事的人都能互相帮助,如亲兄弟一般,到旁处去,纵然我一个人肯尽力,左右帮不上忙,孤掌难鸣,也断然不会露脸:第三样,项大总统那个老头儿,听说很难伺候,卑弁是一个粗人,在他跟前不定哪一句话回错了,就许担不是,我实在没有这个胆量敢去试验。”成章哈哈大笑,说:“你不用说了,一言以蔽之,你就是怕老头子收拾你。这个你只管放心,项大总统决不是翻脸无情的人。他生平最念旧。你只要规规矩矩的,好好当差,绝不会亏你的。”正义又连连请了两个安,说:“卑弁始终就是不离开都督,不怕招恼了大总统,把卑弁的功名差事全都革掉。我情愿给都督当一名长随,早晚伺候你老人家,也情甘乐意,北京是决然不能去的。”成章见他这样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点点头,说:“我姑且给你顶一顶看,倘然顶不回去,你只好赶快进京。老头子的脾气,谁还敢接二连三地顶他呢!”正义请安谢了,慢慢地退下去。成章立刻叫秘书上来,口授意思令他拟了一个回电,即刻拍至北京总统府。
  却说项子城正在灯下阅看公事,见有西安来电,知道必是为霍正义的事,忙抽出来观看,见司电生已经译好了。上面写道:
  北京大总统钧鉴:正义在病假期中,未能承命即刻北上,请宽宥,病愈即行。成章叩佳。
  在路成章这样措辞,明明是不敢说正义不去,却拿病来搪一搪,只把第一关搪过了。总统一日万机,哪有工夫顾这些事,慢慢地自然就付之淡忘了。他的打算未当不妙,无奈时候赶得不对。项子城此际正在严防奸细,力遏乱萌,心热如火之时,他看定北京的侦探没有一个上驷之选,恨不得霍正义即刻就来到眼前,把北京窝藏的汉奸一律搜剔干净,好不至妨害了他的大选。如今见路成章竟回了这样一个电,老头子看见了,那心中的无名业火立时高起三千丈来,按捺不下。此时国务总理已经换了段吉祥,项子城用电话将他叫来。一见面,便叫着他的号说:“瑞芝,你看路成章是存了什么心,居然敢同我顶起来!这种人予以方便之权,将来恐怕靠不住的。你赶紧想一个妥当的人,把他调换下来,不要再耽误时刻了。”段吉祥对于项子城的话,向来是不敢驳回的,唯独这一回,觉着情形过于突兀。他一面连声答应着“是是”,一面偷眼看总统的神气,果然有一种急怒的样子,知道必是有一种邪火。他同路成章平日感情很好,当这吃紧关头,当然得替他想转圜的法子。所以停了一刻,等项子城的怒气略微平息了几分,然后从容问道:“总统这样震怒,不知路成章办了什么错事,可否请总统明白吩示,吉祥也好量其轻重,施以相当的惩罚。”项子城一手拿着电报,向段吉祥说:“这件事说起来,本不算大,不过他这样顶我,于情理上太说不去。大概你也知道,当年成章任侦探局长时,他手下有一个著名的侦探叫霍正义。此人随他多年,今年他还保为陆军上校,是经你核准的。我前天同云雷谈及此人,他说北京城中很缺少这样一个侦探,假如有正义在京,乱党决不至潜藏密布。我说这事很容易办,当时叫秘书厅给成章拍去一个电报,叫他派霍正义即刻来京。我想这原是不要紧的一件事,成章当然不至有什么旁的可说。没想到他来了回电,竟敢托词正义有病,非等病好了不能前来。你想他这不是有意同我顶撞吗!这一点点小事他尚不肯服从我的命令,将来遇到缓急吃紧之事,他这人还能靠得住吗?所以我把你叫来,想一个适当人,把他替换下来,省得将来怄气。”吉祥微微地笑了一笑,说:“成章不知好歹,竟敢驳总统的电谕。本来褫职也不为过,不过据吉祥想,他从前的为人确还不是这样子,这或者有什么难言之隐,也许霍正义胆小不敢前来,故而推病,也说不定。假如总统为这一点小事免他的职,未免叫部下将士看着寒心。到底也不可无一种相当的警诫。吉祥倒想出一个法子来,但不知总统肯容纳否?”项子城道:“你既有法子,一定很好,不妨快快说出来,我就依你的法子去办。”吉祥道:“上次总统叫秘书厅去电,仅仅叫正义来京,并未说明委他什么差事,似乎不足以表郑重,所以他把事情也就看轻了,也就托病不遣。如今总统可以叫秘书再去一个电报,就说总统有面谕,委霍正义为公府一等侦探,委令已经缮好,并盖有大总统金印,着霍正义速来谢恩,不得有误。至于他病不病的话,可以一字不提。成章如见着这个电报,一定战战兢兢、诚惶诚恐立刻打发霍正义即日起程。就是当真有病,他派专人护送,也把正义护送前来,不敢再耽延一刻了。倘然这封电报,再不能发生效力,那可真是夜郎自大,目无尊上,总统再褫他的职也不为晚。”项子城点点头,说:“你这法子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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