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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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 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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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上三五天固然死不了,可这每天还要这么喝冰冷的盐水外加喝药,戴姨娘这一次真的是不死也要脱层皮就连有心想要挑那几个大夫错处的人,一想到那是北镇抚司举荐来的,两腿就忍不住打颤,谁还敢去多这种事?

初来乍到的徐勋用这一招杀鸡儆猴,顿时让兴安伯府上下安静了下来。虽不能说人人都心服口服,可至少表面上众人都消停了。等到他送走那几个大夫回到了正房,还没来得及和徐良说上两句话,外头就又传来了崔妈妈的声音。

“老爷,少爷”

徐勋扭头吩咐了一声进来,就只见崔妈妈低眉顺眼进了门,屈膝道了个万福就垂头说道:“老爷,少爷,外头寿宁侯建昌侯派了管家送礼贺乔迁,定国公长孙则是和魏国公芳园王公子一块亲自来道喜……啊,小的该死,忘了还有司礼监那边一位小公公来道贺。”

第一百七十四章 杀鸡儆猴,君臣异曲同工(下)

每说出一个名字,崔妈妈的脸色就恭敬一分,到最后是头完全垂得低低的,满心庆幸她先头行事聪明,不曾违逆了新主。而徐勋和徐良对视一眼,父子俩立即齐齐出了门去。

因除了定长孙徐光祚和王世坤,其他地方都是派人送礼,因而徐良就只吩咐打开了前厅。寿宁侯和建昌侯这两张的管家看得出来都是倨傲人,在人前打躬作揖说好话似乎都不太顺溜,因而敷衍了一阵子撂下贺礼就早早告了退。定国公长孙徐光祚虽是多坐了一会,但已经娶妻生子的他自然通人情世故,说了一些拉交情的客套话,就也告辞离去。最后只剩下了王世坤和代萧敬前来的瑞生,徐良索性就站起身腾了地方给他们三个说话。

王世坤散漫惯了,一点没把自己当客人,见没外人在,他就笑呵呵地上前按了按瑞生的肩膀就笑道:“好嘛,你这才跟司礼监掌印萧公公几天,就能代表萧公公来送礼贺喜了?”

瑞生有些腼腆地一笑:“是司礼监其他人都忙着,所以萧公公才让我来一趟。”他说着顿了一顿,犹豫片刻才接着说道,“今儿个一早,锦衣卫就把那桩大狱的结果送了上去,万岁爷亲自发了朱批下来,道是……道是其他人照准,只那个乾清宫的刘山定了凌迟,不必覆奏,三日后行刑,还说让所有有品级的内侍都去观刑,司礼监正乱着呢。”

凌迟

尽管这是最可怕的一种刑罚,但对于大明朝的普通百姓来说,却可谓是一辈子都难得瞧见一次。毕竟,哪一代朝廷讲的都是政通人和,每年判斩刑绞刑的犯人固然不少,但多数都是杂犯死罪,经过覆奏核准秋决的没几个,若熬到大赦,多数都能够逃得生天。而凌迟这样的刑罚有伤天和,甚至不在朝廷正刑,除非造反谋逆或是谋杀亲长的,鲜少能够判到这地步。

那刘山固然可恶,可判凌迟似乎还不至于吧?

王世坤咕嘟一声咽了一口唾沫,随即有些头皮发麻地说:“瑞生,你不会是开玩笑吧?这又不是哪里的贼人造反谋逆,竟然要凌迟?”

“司礼监都已经乱成一团了,我怎会开玩笑?”瑞生说着就转头看向了徐勋,认认真真地说,“少……世子爷,萧公公让我带话来,说是乾清宫这几日大动干戈换了不少答应,他和司礼监其他几位公公几次三番求见都不得见天颜,太子东宫那儿也是关节打不通。萧公公问,太子殿下之前可有对您说过什么?”

见瑞生把那一声少爷硬生生地改作了世子爷,徐勋不禁莞尔,但转眼间听到最后一句,他不禁想起了前几天晚上叶广深夜造访的事。看来要说瞒着,这太子出宫亲自揪了郑旺出来的事,只怕瞒不过这些真正大佬。只不过,他从前一直以为身为锦衣卫北镇抚司之主叶广这样的天子近臣,身为萧敬这样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总是能时时刻刻面见天颜,谁知道转眼之间,他们这样的人却反而得求上了自己。

天威莫测,这一趟更是明显的杀鸡儆猴,只怕这些越接近皇帝的人,就越感受分明。

“瑞生,你回去禀上萧公公,刘山既然凌迟,乾清宫那边一番整治,事情多半也就是到此为止了。若是别人想要借此机会兴风作浪,皇上是绝对不会容许的。毕竟,案子是案子,朝政是朝政。至于太子殿下,能抓着罪魁祸首,殿下也就出气了。”

“原来如此……”瑞生竭力记下了徐勋的每一句话,随即又抬起头眨巴着眼睛说道,“萧公公还说,要是世子爷您给了答复,就让我对您说。此事一出,中官难免声势要弱,此消彼长,说不得有什么狗急跳墙的人蹦跶起来对世子爷不利,您小心一些。”

王世坤在旁边听着这些对答,极聪明的他自然很快就品出了滋味,暗自咂舌这惊天的大案,司礼监掌印萧敬这样的人竟还要来问徐勋的意思,这位小爷也未免混得太好了。于是等瑞生说到这里,他突然笑嘻嘻地插嘴道:“瑞生,就算是转述萧公公的意思,你也未免太老实了。什么叫做要是世子爷给了答复你才说?要是徐勋刚刚说不知道太子爷什么意思,你真打算瞒下这话来?”

“世子爷不说,我当然也是要说的。”瑞生歪着脑袋斜睨了王世坤一眼,随即一本正经地说,“萧公公要是怕世子爷不答复,大可派别人来捎话,让我来,本就是不怕我多说什么。世子爷,您说对不对?”

徐勋本还暗叹瑞生进宫几个月,如今竟是变得老成了,可听到最后这句话,又见瑞生一如从前那样眼巴巴看着自己,他不觉就笑了起来。

也不理会只在那捶胸顿足说自己怎没有这样忠仆的王世坤,他又示意瑞生上前来,仔仔细细问了这司礼监中闻知凌迟之刑的情景。得知萧敬没多说什么,李荣骂了句活该,陈宽王岳则是摇头叹息,倒是底下其他秉笔和随堂等人俱是惴惴不安,他想了想就又多问了一句。

“这旨意内阁可有话说?”

“我出来的时候听说才下了旨,是中旨,不是内阁票拟。李公公那会儿还说,皇上鲜少有直接下中旨的情形,也不知道朝臣是否会有议论。萧公公私底下对我说,事关内侍,朝臣乐得看热闹,没什么人会多嘴。”

“唔,瑞生,你回去捎带一句话给萧公公。若是他不想去看那场血淋淋的凌迟,倒不如那天想个法子伴太子去文华殿听讲,这名正言顺的理由皇上必然会同意的。”

正如瑞生所言,对于这么一桩匪夷所思的案子,而且还是皇帝亲自鞫问,朝臣当中本是一片哗然,可很快就渐渐息声了,倒是有一两个御史上书弹劾北镇抚司侦缉不利,竟是让这种宵小在京城招摇撞骗。然而,当北镇抚司送上去的结狱奏疏从内廷发下,内阁的三位阁老看到凌迟的那一项,齐齐失语了许久,末了刘健第一个叹了一口气。

“事关皇后太子,也难怪皇上动怒,竟是下了中旨。”

“虽说不过一个阉人而已……”谢迁虽然也对这样的刑罚大为震惊,但转念一想,心理不免有些疙瘩,“可是这样的案子,终究会有损皇上英明,是不是要谏一谏?”

李东阳却摇了摇头:“皇上当初亲自鞫问,就是已经不在乎此事被人怎么说,只想弄一个水落石出。如今既是北镇抚司已经都问分明了,刘山身为罪魁祸首,又是乾清宫的人,加重处罚也不奇怪。再谏只是让皇上越发难耐恼怒,到时候株连大狱也不无可能,平白更伤皇上英明。若不是皇上生怕之前内阁不行票拟,何必下了中旨。”

“西涯说的有道理。倒是司礼监诸公,皇上一怒之下,连他们也要去看凌迟,这实在是有些……”刘健皱了皱眉,可想了想还是最终摇了摇头。事关中官,让他这个首辅进言说应该给司礼监诸大珰留些体面,这实在是不合适。

关于这个话题,刘健谢迁就此打住,李东阳虽也没有再提,心中却是不无计较。这一日傍晚司礼监写字孙彬前来传达几件皇帝吩咐下来的要紧事时,他和往常一样把人叫到直房多问了两句,末了却说道:“三日后轮到老夫在文华殿给太子殿下讲《礼记》,老夫记得司礼监有几位公公对《礼记》颇有心得,那天若是无事,不如伴驾太子一块来。”

民间百姓爱看杀头,而寻常的内宦则是最喜欢看廷杖大臣,无他,一来凑个热闹,二来图个见血的刺激,三来看那些人前气派的官员挨板子,还有一种变态的快感。然而,让内侍去看别的内侍被凌迟,这就绝对不是什么享受了,尤其是司礼监这些位高权重的。孙彬之前眼瞧着司礼监一众大佬个个都是阴沉着脸,哪里不知道人人都想躲开,却偏生怕圣意责难。此时,李东阳这轻轻巧巧一句话,却让他为之大喜过望,慌忙连声称是。

这一回到司礼监,他径直穿过公厅大门,由东井小门直奔萧敬的屋舍,在门口通报一声,等内中传唤,他才肃衣入内。见瑞生正站在萧敬后头替其捏肩膀,他不禁微微一愣,行过礼后就将今日去内阁的经过一一道来,末了才加上了李东阳的这句话。

“哦,李阁老竟然这般说?”原本正在闭目养神的萧敬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见孙彬恭敬点头,他想了想,不觉莞尔笑道,“怪不得皇上常说,李先生善谋,这主意出得绝妙。只不过,他大概不会想到,有人竟是和他想到一块去了”

孙彬闻言大吃一惊,本能地看了瑞生一眼,见小家伙只是懵懵懂懂地给萧敬按捏肩背,他一时倒有些吃不准,但却不敢多问,只赔笑说道:“老祖宗说的是,内阁三位阁老当中,也就是李先生对我等从来都是客客气气,从没有丝毫倨傲怠慢。”

“要做官,先做人……呃,李阁老既是做了人情,咱家也不好一个人吃独食。你去请李公公陈公公王公公戴公公他们几个来,咱们先参详参详。要一块去,那也不能做得太明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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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千刀凌迟,贼心不死(上)

西四牌楼本名西市口大街,但因为永乐年间迁都北京之后,在几条最繁华的十字路口造了牌楼,久而久之就有此名。此地乃是人来人往的交通要道,周边羊肉胡同驴肉胡同等地都是有名的市集,而此地往东不过数百步就是皇城根,往西到阜成门大街这一段,则是常常有人在这贩马,一时就形成了马市,附近还有猪市羊市,因而京城号称西贵东富,这附近住着不少达官贵人,却也难掩市井气息。

而这一天,这西四牌楼四角的酒楼上几乎一座难求,沿街道上亦是挤满了闻讯前来看热闹的百姓。有那些年纪大些的更是指着西四牌楼那儿比四座牌楼更高的木杆,向来凑热闹的外乡人说道那杆子的作用,更多的人则是在议论这难能一见的大刑光景。也有人把孩子抱来在人群中挤来挤去,间或就能听到婴啼,旁边还有小孩子的叫嚷声,总之是沸反盈天。

午时还没到,这附近就何止挤满了一两千人,几乎没人顾得上这兜头兜脸的冷风,一个个都踮脚观望着,维持秩序的顺天府差役和西城兵马司的军汉们累出了一身臭汗,却还只是堪堪维持了秩序不乱。然而,也不知道是谁嚷嚷了一声公公们来了,一时无数人或扭头或转身往西安门大街那边瞧去。

这一日来的太监们很不少。有明一朝自宫求进的人不计其数屡禁不止,直到现在,除却那些顶尖的大珰之外,宫中有职衔的中官就有数百,至于没品级的何止超过了三万。往日燕九节大珰去白云观打醮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排场大气势足,今日前来观刑,哪怕是品级再高的也不敢摆排场,多半就是徒子徒孙搀扶着。即便如此,仍是一时锦衣如云,蟒服处处。

人群中挤在前头的徐毅一面让随从家人挡着后头那些挤来挤去的人,一面伸长了脖子张望,竭力分辨着那一个个大珰。然而,他才只见过李荣的一个干儿子,其他的几乎都是两眼一抹黑,又哪里认得出来?直到那一个个木着脸的太监都站定了,上首的监刑官吩咐人去看时辰,他才终于失望地收回了目光,脸色晦暗不明。就在这时候,他背后的人群突然被一个人死命地挤出了一条路来,那人到了徐毅身后不远处,便费劲地伸出手来抓住了他的肩膀。

“我的徐大官人,我可找到你了”

徐毅愕然转头,见是鹰三爷,他顿时勃然色变,恨不得把这家伙生吞活剥下去。然而,对方却仿佛丝毫不在意似的,也不顾这四周人声嘈杂,指了指一旁新街口上的一座酒楼说道:“要不是你穿得鲜艳,我刚刚在楼上正好瞧着你,指不定就错过了。快,仁和长公主的长公子就在这楼上,我带你去见。”

“你还害得我不够?”徐毅一把甩脱了鹰三爷,气咻咻地说,“上次你说什么马公子,结果如何?我砸了那许多银子下去,可平白无故便宜了别人”

“咳,这次可不一样废话少说,你和我走一趟又不费什么事,再说了,今日这千刀凌迟,你在那楼上看热闹,也能看得清楚些不是么?”

徐毅看了一眼那刑台右边站着的众多中官,知道自己就是站在这也未必能有多大收获,思来想去就索性随着的鹰三爷挤出了人群。虽是初冬时节,这一番出来他仍是出了通身大汗,待到跟着人进了那酒楼,顺着楼梯一路上到了三楼,原本半信半疑的他渐渐有些相信了。

四周围是五六个人高马大膀大腰圆的汉子,全都是一样的青色短衫,明显的豪门家奴打扮。而等到叩了门进入那间雅致的包厢,见一个十三四的锦衣少年背手站在凭栏处,一旁两个尚在总角的小厮垂手侍立,他不知不觉已是赔上了小心。

“大公子,人我领上来了。”

齐济良回头扫了一眼,微微点头就说道:“没你的事了,外头等着。”

徐毅虽是深恨鹰三爷害的他赔了钱又丢了爵位,但也知道这人在官面上有些能耐,是能趟开路子的,因而见齐济良如此颐指气使,他不禁暗自咂舌。及至鹰三爷满脸堆笑地退出门去,他就慌忙拱了拱手,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齐济良就老气横秋地抢在了前头。

“你的事鹰三都告诉我了,我只问你,你想不想翻盘?”

虽然这是自个做梦都想的事,但徐毅摸不清齐济良的路数,毕竟不敢贸贸然说真话,当下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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