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欲见中村
自打按照施良的暗示，说出了一个假的铀矿地址后，王婧雯的心里一直就是忐忑不安，一方面怕这个谎言会被戳穿，另一方面也是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行动。她急切地想要见到施良，可偏偏施良就再也没出现过。反倒是南造云子对她表现出了百般关爱，并向她一再解释，没有马上离开上海不是失言，而是土肥原提出要对铀矿的地点进行核实，才能让她离开，让她安心等待一段时间。
南造云子的话使王婧雯的心里更加紧张，毕竟她只是根据之前父亲的研究结果随便说的一个地方，万一勘察结果出来，土肥原知道被骗，肯定不会放过她，那个时候她又该怎么办？
此时的王婧雯站在二楼的窗台，静静地看着楼下的街道，看着过往的行人，期盼着能够看到施良的身影，可却只有一次次的失望。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不用回头，王婧雯也知道那是南造云子端来了早饭，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尽心尽力的照顾着王婧雯。可不知道为什么，王婧雯总是感觉到没有以前在家里的时候自然，特别是看到母亲的笑容时，总觉得背后隐藏着什么阴谋。她曾经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这也许只是错觉，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感觉反而越来越强烈。
“雯雯，来吃早饭吗，妈妈特意买了你爱吃的蟹壳黄。”南造云子将早饭摆在饭桌上，然后轻声招呼着王婧雯，看到她没有动，她缓步走上前，爱怜地搂着王婧雯的肩膀问道，“雯雯，怎么了？”
王婧雯当然不能在母亲的面前袒露心事，只能是掩饰着自己的情绪，找着借口：“是我又想起爸爸了，那个时候，每天都是他早上出去散步遛鸟的时候，把早饭买回来，可现在……”
南造云子的脸色难看起来，她很不自然地说着：“好了，雯雯，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要想了，过来吃饭吧。”
王婧雯点了点头，走向了饭桌，这段时间每当她感到尴尬的时候，就会提起过去，而南造云子多数都会选择回避，两个人之间已经存在的芥蒂看来是很难消除了。坐在饭桌前，两人各自埋头一边吃东西，一边想着心事，谁都没有说话。原本很丰盛的饭菜也失去了原有的味道。
就在两人食不知味的快要把饭吃完的时候，楼下响起了敲门声。南造云子警惕地站起来，站在二楼的窗口向下望去，楼下的人却是施良。
“施良，他来干什么？”南造云子低声嘀咕了一句，然后对王婧雯说道：“你先慢慢吃，我下楼一趟。”王婧雯没有说话，做的相当平静，其实内心中却是激动万分，盼了好几天，终于是把施良盼来了。
不一会儿，楼梯上传来了脚步上，似乎是南造云子和施良一起上楼来了。王婧雯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低头吃着东西，不让南造云子看出一点她和施良的关系。
施良提着一个大水果篮走进屋，看着正在吃东西的王婧雯，笑着打招呼：“怎么样，王小姐，身体恢复的不错吧，我今天可是专程来看你的。”王婧雯冷冷地说道：“多谢你了，不敢当。”
南造云子赶忙说道：“雯雯，不可以这么没礼貌，要不是你施良叔叔，你现在早就没命了，你还没当面谢过人家呢，怎么可以这样说话。”
王婧雯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施良却已经笑着把话接了过来：“南造小姐，别这么说，我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看来王小姐的情绪还没有完全恢复啊。”说着话，施良在屋里四下打量了起来，一边看一边撇着嘴，走到了窗前，一把将窗户推开。南造云子一愣：“哎，你这是……”
“窗子、门都关着，屋里一点都不透气，这让回把人憋出病来的，难怪王小姐情绪不好呢。”施良笑着解释着自己的行为。“那不是怕我跑了吗？”王婧雯的语气还是那么的生硬。南造云子听完脸色立刻微微一变，她似乎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王婧雯的话里还带有明显的敌意，如果她是这样的情绪，土肥原安排中村出现的计划，就很难实施了。
“这是哪里话，南造小姐是怕你不安全，怎么能怕你跑了呢？这样吧，南造小姐，我斗胆邀请王小姐和我出去走走，然后晚上一起去舞厅跳舞，不知道您肯不肯放行？”施良转过头对南造云子说着，利用自己的身体挡着王婧雯，冲南造云子使了个眼色。
南造云子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说道：“好啊，我也一直想陪雯雯出去走走，只是最近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如果施先生你能帮忙，那就太好了。”
“对不起，我不喜欢跟陌生人一起逛街跳舞。”王婧雯不知道施良这样安排的用意，马上开口回绝着。
“哎，雯雯，你不可以……”南造云子又想摆出一副教训人的口气，施良却笑着冲她摆了摆手，然后走到王婧雯跟前说道：“一回生二回熟，说起来，这也是咱们第三次见面了，事不过三，不要那么不给面子好不好，就像你母亲说的，好歹我也是救过你一次，陪我出去走走，你又不会损失什么。”
王婧雯这时意识到，这也许是施良安排的营救计划，所以也不再坚持，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说道：“好吧。”
施良笑着站起身，然后做出一个绅士的礼让动作：“那我在楼下恭候，请王小姐换好衣服下楼。”然后迈步走下楼去，南造云子则马上开始热情地帮王婧雯张罗着找衣服。
楼下的车边，施良点燃了一根香烟在等待着王婧雯，两名由土肥原精心挑选的日本特工则坐在车里等候。他们今天是有着特殊的任务，就是既要让王婧雯出去散散心，然后晚上和中村见面，同时也不能让她有借机逃走的机会。
片刻后，王婧雯走出了楼门，她换了一身华丽的晚礼服，显然光彩照人，从来没有看过她如此装束的施良都不禁瞪大了眼睛，为眼前这个艳丽的美人所折服……
夜，百乐门舞厅中，悠扬的《蓝色多瑙河》舞曲响起。一对对配合默契的情侣，在舞池内随着音乐节奏旋转。
中村一个坐在靠近舞池的台边，优雅地喝着威士忌。他很有兴趣的欣赏着舞女们的舞姿，还不时地用手指轻轻地敲打着音乐节奏。
舞池里出现王婧雯和施良旋转的身影，中村的目光扫过一对对旋转的舞伴，最后锁定了王婧雯。而那两名日本特工则是远远地盯着王婧雯和施良，一旦她有什么异样，就会马上冲上去进行抓捕。
借着跳舞时身体侧转的机会，施良终于找到了和王婧雯说话的机会，他低声地问道：“你还好吗？”
尽管只是简单的四个字，却让饱受磨难的王婧雯倍感亲切，她没有说话，只是使劲地点了点头，因为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被旁边的日本特务看出破绽。
“谢谢你上次理解我的安排，做的很好。”施良又继续低声说了一句。
王婧雯故意做出一副冰冷的表情，然后也低声说道：“你今天约我出来，是想救我，这太冒险了。”
“不，不是救你，是要你继续留下来，还要努力和日本人搞好关系。”施良马上回答道。
“什么？”王婧雯先是一愣，随后明白了过来，“这么做是有什么任务吗？”
施良点头：“没错，一会我会介绍一个叫中村的日本人和你认识，他就是要去找铀矿的日本人，同时他的身上可能还藏有日本其他的机密情报，你必须想办法和他亲近。”
王婧雯有些担心地问道：“就我一个人吗？”
施良有些舍不得的说道：“对，你一个人，中村是一个斯文、有书卷气的单身生活的男人，他的两个孩子已经也来到上海学中文，你正好可以做他们的家庭教师。不过从现在开始，你每天都要跟这些特务头子们打交道。稍有不慎就会露出破绽，甚至随时会有生命危险。我只能在暗中保护你。”
王婧雯看着施良，有些明白地点头，低声说道：“我明白了，也就是说，到了那里，无论发生情况，都要靠我自己灵活应变了，对吧？”
施良表情沉重地点了点头，然后拉起了王婧雯的手：“你放心，我一定会暗中保护你，确保你的安全的。”
王婧雯没有再说话，和任何表示，但她的眼神告诉施良，她已经接受了这个艰巨的任务。
一曲终了，施良故意拉着王婧雯走向中村，热情地打招呼：“哟，这不是中村先生吗？真巧啊，您一个人过周末，单身贵族真自由啊！”
中村站起，礼貌地说道：“施先生，您好。”
第十八章 朋友
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转向了施良身边的王婧雯，然后笑着说道：“这位小姐应该就是南造女士的女儿，王小姐了吧，您好，很高兴认识你，我是中村俊仁。”说着，他礼貌地向着王婧雯伸出了右手。
王婧雯看了一眼中村，没动声色。
中村有些尴尬，手举在半空中呆立着，施良马上又给他一个眼色，中村反应过来，又笑着说道：“王小姐，我想和你跳个舞，可以赏光吗？”
施良赶忙对王婧雯说道：“王小姐，中村先生也是南造女士的同僚，跳个舞没有关系的。”王婧雯这才微微点了一下头，随中村步入舞池……
百乐门舞厅外， 一个测字摊，摆在离百乐门舞厅门口不远处。已经化了妆的沈醉装扮成测字先生，给过往行人测字、算卦。
望风的刘宁走到测字摊前，低声汇报道：“中村只带了两个人，租界在百乐门巡逻的巡捕，五分钟过来一次。”
沈醉命令道：“舞会结束再动手。散场的时候人多，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枪。”刘宁领命离开……
百乐门舞厅内，已变成烛光，音乐柔和。中村搂着王婧雯，慢慢地晃着。而施良却早已找了个借口离开。在舞厅两厢埋伏的军统特工，注视着舞池里的中村。
几只曲子后，中村已对气质高雅的王婧雯产生好感。
中村语无伦次地：“王小姐，你……跳的真好。”王婧雯只是看着中村不说话。
中村没话找话地问道：“王小姐，你是上海人吧？”
王婧雯这才回答道：“我出生在上海。”
中村继续支吾着说道：“上海，是一个国际城市，你接触过外国人吗？”
王婧雯这才平静地回答道：“和父亲一起逛街的时候，记得在每一条马路的转角上，总有一个穿制服的外国人走来走去。父亲说，在公共租界立着的是印度人；在法租界立着的是安南人。你们日本人在上海生活习惯吗？”
中村尴尬地回答着：“习惯，习惯……就是上海菜太甜，吃不惯。”
二楼的一个包厢内，乔装的土肥原和南造云子，看着楼下舞池中已经慢慢对上话的中村和王婧雯，一起相视而笑，庆贺他们的计划又开始顺利实施。
舞厅外的小巷内静悄悄的。一辆轿车停在暗处。
沈醉走到轿车旁，向车内的张志下达着命令：“接中村的汽车开过来的时候，你开着这辆车，要不顾一切的迎头冲上去，别住他的车，用车挡住司机的视线。如果对方司机下车动武，你不要动枪，一定要用徒手格斗解决他。记住，车不要熄火……”
百乐门舞厅门口， 舞会散场。三三两两的顾客走出百乐门舞厅。中村和王婧雯从人群中走出。两名日本特工立刻跟了上来。
远远看到他们的沈醉，使了一个眼色。刘宁和严辉，在中村背后一声不响，利索地下了中村保镖的枪。
一个卖花的小姑娘，手拿几支玫瑰花跑到中村跟前：“先生，买一支玫瑰花吧。送给您身边的太太。”就在中村准备付钱的一霎那，他突然发现站在后面的两个门童已掏出绳子朝他走过来。中村去掏钱的手，“唰”地掏出手枪。卖花姑娘看见手枪，“哇”地一声惊叫着跑开。中村回手一枪，打倒那个掏绳子的门童。枪响后，舞厅门口秩序大乱。
中村看见来接自己的轿车已被小巷里冲出来的轿车挡住，知道事情不妙，他拉起王婧雯三步作两步，迎着舞厅门口还朝外涌的人群又挤进舞厅。
沈醉开枪击毙中村的司机后，端着手枪冲到舞厅门口。他知道绑架中村的行动已经败露，索性公开指挥在场的军统特工武装劫持中村，沈醉大声的命令道：“给我冲进百乐门去，活捉中村。”
这时，舞厅内传出对射的枪声、叫喊声……。沈醉举着手枪带领手下的军统特工，冲入百乐门舞厅……
舞厅后门通向楼下的露天楼梯。守候在后门的军统特工，把头贴在门缝上，听着里面的动静。一声枪响，子弹从门里打出来，穿透门、特工的脑袋。特工应声倒地。门被踹开，举着手枪的中村拉着王婧雯冲出来……
百乐门舞厅周围的街道，传来一阵阵警车的警报声。
中村和王婧雯从露天楼梯跑下。
冲出后门的沈醉，站定，瞄准中村开了一枪。中村胳膊中弹，倒向楼梯栏杆。王婧雯扶住中村，接过中村的手枪向沈醉还击……
危急时刻，隐藏在二楼的土肥原和南造云子举着手枪连续射击，拦住沈醉和军统特工的去路。王婧雯架起负伤的中村，在火力掩护下撤离现场。
小巷内，王婧雯扶着中村踉踉跄跄走过来。一个人力车夫拉着黄包车，走进小巷。王婧雯拦住黄包车，将中村扶上黄包车，扬长而去……
经过一场搏斗，沈醉意识到再想追上中村已经是非常困难，而再拖下去，一旦日本宪兵来到，自己和部下将很难脱身，只能无奈地向部下们发出命令：“撤！”得到了他的指令的军统特工，边战边退，很快就从各个出口离开了百乐门夜总会……
十分钟后，几辆日本宪兵巡逻的摩托车，已经赶到舞厅门口停在两边。来百乐门戒严的日本宪兵队，呈半圆型包围了百乐门舞厅。
宪兵队队长走到土肥原身边小声地：“尸体中有两人是负责保护中村先生的日本特工。”
查看完现场的前圆从舞厅里走出来，向土肥原报告：“已经查明，是军统 ，在舞厅袭击了中村先生。”
土肥原摇了摇头：“不对吧，来了这么多人，绝对不是简单的袭击，他们是要劫持中村。全城戒严，特高课和76号的人全部出动，给我出去找，找不回中村，我拿你试问。”
前圆立正：“是。”
街道上，跑的飞快的黄包车上。王婧雯从晚礼服处撕下布条，使劲勒住中村的胳膊，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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