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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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唐- 第5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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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璟的战甲,连天子李儇所收藏的那些黄金甲相比之下都会黯然失色。他的披风由西河郡主她们作坊请最好的匠师制作,由无数的金缕丝线织成,看似轻薄,但却沉重到冲锋之时都不会飘起,跨坐马上时长长的后摆几乎将坐骑后腿都完全摭住。这件披风堪比一件上好的铠甲,箭支射中,也难以穿透。

配上那身绘着青龙纹饰的全覆盖式全身铜板铠甲,金光闪耀,无比醒目。虽然穿这样的铠甲如果在前线,有可能成为所有人的箭靶,但李璟如今很少需要冲杀第一线,坐阵在后方,穿着这件耀眼的铠甲,很多时候,都能让前线的将士第一时间发现他的位置,却能起到更好的激励作用。

这时,郭威已经听见敌军的惊慌呐喊之声。

他记起上次在河北河间,一场几乎相当的战斗,不过河北人更多,可大帅却也如今日一般的自信从容。秦王殿下就披着那金光闪耀的铠甲,跨坐在高高的战马上,位于飘扬的帅旗之下,手中出鞘的长剑雪白发亮。他记得,大帅那匹小马一般的巨大银狼永远守护在他的身边,仿佛随时会跳起咆哮撕咬过去。

经过上半夜的突袭,然后是后半夜的撤逃行军,淮军此时有些筋疲力尽。特别是许多淮军受袭时逃的匆忙,衣甲不齐,甚至刀枪都有没带的。在高虞下达暂时撤入楚州的军令之后,这些人一路东奔。眼看着已经渡过了运河,前方不远就是楚州城,一时松懈下来。

谁知道,在这个时候,前方居然会突然杀出一支伏兵。

不得不说,李璟的这个安排,无比狠辣。如果一开始四万人马一起突袭淮军大营,一来人马太多一起渡河,有可能一时难以渡完,容易引起淮军发现。更多的是,黑夜突袭,四万人和一万人区别并不太大,冲乱对方营地不难,但想要在茫茫雨夜之中,追杀歼灭和五万民夫在一起的五万淮军,这却很难。

而李璟只派一万兵马袭营,却带三万人守在淮军必经的路上。却是先破其士气,再乱其阵形,然后半渡伏击,给予致命一击。

右方的李存孝和王彦章这两位殿下有名的猛将各自站在旗下,蓄势以待。有个在宋州才补充的新兵看了他们一眼,“他们如此彪悍,会是最先出击的吧?”

郭威看了他一眼,笑道:“不,他们会是最后出击的。什么时候看到他们出击了,就代表着战斗已经锁定胜局。”

在秦军中,有一个传言,说的就是王彦章和李存孝二将。传言说当看到铁枪将和打虎将出动,那么就说明战局即将胜利。这不但是因为二人所率的是全军少有的重装骑兵和最勇猛的枪骑兵,而且还因为这二位殿下的门徒打仗向来直来直往,当出动他们的时候,也就意料着战斗没什么变化,只管心情践踏辗压。

“他们是最锋利的剑芒!”

李存孝的黑旗军是全军唯一一支重装骑兵,拥有四个营的具装甲骑。他们身上的铠甲和战马就如他们的军旗一样,全身漆黑。盔甲是漆黑色的厚重钢板,没有任何纹章或者装饰,只有长期剧烈使用的痕迹。他们的铠甲覆盖全身,连头到手到脚全部包裹起来,只露出呼吸孔和视窗。他们的主武器是一把一丈四尺的巨大马槊,贵重且犀利,副武器是一把双手巨剑和一把双手战斧。他们的马也是一样的漆黑,如黑炭一般。身上披着的不是皮甲,而是铁甲。这些战马全是最好的马匹,爆发力极强,且负重极强。

李存孝和麾下重装一样的装备,不过主武器却是一把数十斤重的浑铁槊,这把浑铁槊提在他的手上,却浑如常人拿着一根木棍般的轻松。此刻,他已经和黑旗军相互套上铠甲,坐在战马的身旁,做着战前的准备,目光中充满着对战斗的渴望。

在右翼,这里西面是运河,北面是淮河。

李璟表明上根本没有安排兵马守在这个三角地带。

但暗中,传令兵却是纵马赶到运河口,向隐藏于芦苇荡中的五千余水师传达最新军令。

“秦王军令,待战斗开始后半个时辰,水师立即顺运河而下,切断过河淮军退路!”

这里是淮军的左翼,秦军的右翼,这里北面是淮河,陆上不需要布置多少兵力。只需要等战斗一响,淮军大部渡过淮河之时,水军突然从上游杀出,截断运河,断淮军后路,那么渡过河的这些淮军,就将落入秦军的四面包抄之中。

第730章 碰撞

淮军也有水师,且数量不少,但此时淮军乱成一团,水军缩在水寨之中也不敢冒然行动。

秦军水师今夜的任务很重,一开始要把一万陆战队送到淮军大营上游登陆。然后要把两万多秦军送到淮河南、运河东岸伏击,完成这些后,又要守在运河入淮口,既要防止淮军水师撤退到来,现在又还担负战斗开始后截断运河,切割淮军的重要任务。

茱丽面色一如冷冰冰的接过军令,一言不发。梅根拔剑,以剑指河,叫道:“就是这条河,就在今天!”大雨已经停歇,一层白雾如毯子般笼罩河面,清清的河水奔流其下,浅滩遍布芦苇,满是泥泞。“我秦军水师在,今天我们将击沉水上见到的任何一块木片,杀死任何一个试图通过河流的人。哪个淮军想过河,我们就剁掉他的脏东西烂玩意,丢进河里喂鱼。”

梅根双手各持一把宝剑,这时他将双剑双力交错敲击,发出锵锵巨响。

“劈波斩浪!”她高喊。

水师的将士们立即高声呼应:“劈波斩浪,水师纵横!”

此时更有士兵高呼,“秦王万岁!秦王万岁!”

曾元裕骑马缓行,检视战场。

梅雨季节的江淮土地松软泥泞,特别是岸边,更是一片水浸过的厚泥浆。秦军据守在离岸边约有二里之地,比起岸边的土地要好的多。这里是一片开阔的水田,地里已经插上了稻苗,但是此时,这片平坦的水田,却成了一片连绵的战场。曾元裕在战线上来来去去,高声喊话,做着战斗前最后的动员。

中军几乎都是步兵,坚盾、长枪、横刀、陌刀、弓弩。他们就将是一块铜墙铁壁。正面阻挡淮军的冲击,只要挡住了淮军,胜利就将属于秦军。

“楚州会不会前来救援淮军?”郭雄手下的那名新兵低声说道。

楚州山阳城就在他们的身后二十里,若是这边打的正激烈时,身后的楚州突然出兵,那他们岂不是被两面夹击?郭雄嘿嘿一笑,这样的问题难道秦王会不清楚?之所以秦王敢在楚州二十里外设伏。自然是因为深知楚州城中此时只有五千守军,而且并无大将镇守。

眼下秦军游骑已经监视楚州,淮军的人根本接近不了楚州,楚州的人出城也难再回去。况且,这样的雨夜,城中的哪怕知道消息。就凭他那点人,也不敢轻易出城冒险。

楚州距离淮阴很近,不过是隔了一条运河,在此次,是充作淮军的后勤基地,后方的粮饷器械都是从通过运河从扬州直达楚州,囤放其中。

郭威没有时间去想为何淮军不把大营设在楚州而是淮阴。鼓声愈来愈响,咚咚咚咚,震动着他的耳膜。他本是胜捷军军情处的官员,但是此时,胜捷军被摆在了最正面的中军战场,他这个刚升任为指挥的都将,也必须面临一场大战。

他霍的拔出了自己受勋得到的廓尔喀弯刀,这是最锋利的宝刀。特殊工艺制造,纯手工打造,产量稀少,把把精品,千金难求一把。弯刀握在手中,刀头略重,握在手中如握着一把战斧。这种弯刀极适合劈砍,擅于破甲。

刹那间,敌人已经出现在前方,从河岸的滩地上遍野的冒出来。他们虽然惊惧于秦军在此设伏,可此时他们也无路可退,后面是追兵,前面是伏兵,只有拼死一战,他们躲在盾牌和长矛构成的壁垒之后,镇定下来,组成颇为整齐的阵列迈步前进。

郭威有些佩服对方的将领,听说主将是高骈的从侄,家中排行四十,人称四十郎,官拜左金吾卫大将军,和四十五郎左骁卫大将军高杰号称是高氏双杰。

先前高杰出兵濠州,一路势如破竹,打的让人惊艳。而眼下,高虞虽然刚刚大营被突袭,但就算放弃大营撤回楚州,半路再遇袭击,他居然能把队伍不散,而且还重新鼓起士气,列成阵列进攻,由此可见,盛名之下确实无虚士,有个名将的叔父,高氏双杰也都是一时才俊。

淮军的数量很多,至少一眼看上去铺天盖地。

虽然郭威知道,淮阴大营淮军只有五万人马,其中还至少有上万的水师。这铺天盖地而来的人潮中,肯定有很大一部份是淮军的民夫。高虞居然能把那些民夫也收拢起来,还弄的虚实难分的列阵前进,确实让人佩服。

晨光之中,郭威看到的是远超过秦军的淮军,起码有五六万之巨。淮军的将领们骑着披甲战马,率领指挥着士兵方阵前进,一个个的掌旗官举着营旗队旗将官旗与之并肩面行。他看到了高高飘扬的高字帅旗,俞字将旗,姚字将旗、王字将旗、高字将旗……

淮军的蓝色战旗四处可见,旌旗在风中飘荡,翻飞于长竿之上,猎猎作响。

军号响起,鸣鸣鸣呜鸣呜鸣呜呜呜呜呜鸣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低沉而悠长,有如来自塞外的朔风,令人不寒而栗。

当号声渐息,秦军中的队头伙长等底层军官们开始不断的吹响铁哨指挥。

郭威虽然身为都级指挥,可以不再如伙长队头一样临战必须位于全伙全队的最前面,但此时他整都都位于战线前方,他又是一名获勋军官,因此他鼓起勇气,提着自己的勋刀廓尔喀弯刀,穿着一身获勋时得到的全身铠甲站在前列,左胸上还挂着那枚获得勋章的仿品,真正的勋章被他保养在登州的家中。

在他的身后,嘶嘶声不断响起,弓弩阵列的弓弩手们开始放箭,洒出一阵箭雨,这只是前奏。

淮军开步快跑冲锋,边跑加发出一声声尖利的吼叫,激昂之中又透着无奈和绝望。不过许多淮军都没有真正和秦军交过手,在高虞等人的动员之下,许多淮军都知道梁缵将军刚刚歼灭了秦军在胡逗洲的一万余军。秦军并非传言中的百战无敌之师。这让淮军将士胆气提升了不少。

毕竟,这里的淮军军官们,从上到下,多数都是跟随高骈转战四方,百战之师。将是军的胆,有这些悍将和骨架的军官们,可以说第一次与秦军决战的淮军依然充满信心。

先前的撤退。并非淮军怕了秦军,不过是不愿意在不明情况下,与秦军乱斗。现在再遭遇秦军伏击,可他们的数量却在秦军之上。

许多淮军将领看到对面的秦军不过区区两万余人的样子,甚至觉得先前有些过于担惊,认为一战可冲破秦军的拦截。

淮军在奔跑。在冲锋!

不过曾元裕却对自己的中军大阵充满信心,手中长剑一挥,顿时弓弩营的弓箭如同暴雨一般向他们侵袭。

百枝,千枝,刹那之间不可胜数。

万箭齐发,摭天蔽日,箭如雨下。

冲在最前面的淮军中不少人中箭倒地。呐喊声顿时转为哀嚎。

这时第二波攻击已经从空中落下,弓弩手们纷纷将第三支箭搭上弓弦。

虽然梅雨季节里的雨天,对于弓箭的杀伤力降低了许多。

但是秦军的弓手每人配备四弓张八条弦两张弩,一百支箭。这是相当变态的装备,就算是契丹骑兵,也只有最精锐的骑兵才配四张弓,一般的骑兵都只配两张弓。而唐军许多藩镇的部队,专业精锐的弓手很少。一般都只有一张弓。

铁哨声再度响起,哔哔,哔哔!

曾元裕挥手,身后令旗摇动,八名号兵再次吹响号角,八名鼓手也开始擂动战鼓。豹骑军军主老黑丘神功挥动手中陌刀,吼出一声命令。战场上数千人的声音回应。郭威一手执勋刀,一手执团牌,跟着大声吼叫起来,加入到这个嘈杂的喧嚣之中。整个人进入一股忘我的激昂之中,随后踏着步伐跟着方阵缓缓向前推进。

“把南蛮子赶下河去喂鱼!”他对自己的部下大喊,虽然他老家徐州,离淮南也不远,可他却已经把自己当成一个北方人。这是一场北方与南方的战争。身后的一百战士立即紧随他的脚步,大步向前,四处横飞的箭雨下,双方在飞速的接近。

正前方,一群淮军枪兵组成半月阵形,有如一只两面生刺的乌龟,躲在绘有虎头的高大松木盾后。这些松木盾长五尺七寸,相比于稍矮小的南人,这些盾牌几乎也士兵齐高。松木盾当中窄两头宽,中间窄处为一尺,两头宽处为一尺三寸,正面绘有虎形彩绘,后面有把手,淮军士兵几乎全部躲藏于盾后,严阵以待。

双方之间都没有投石器、弩车等远程重型武器,此时列阵前进,盾阵在前,枪兵刀牌手在侧,掩护着各自的弓箭手不断的射箭,双方的轻骑都没有第一时间冲上来厮杀,而是布置在步兵阵的两翼,小心翼翼的保护着侧翼。

双方弓箭手的较量,以秦军弓手占优。秦军弓手的弓更好,箭更强,最关健的还是秦军弓箭手们每人还有两把弩,当双方拼射半天箭,力疲之时,秦军弓手却还能持弩一边继续射击,一边回复力气。

而在弓手的连续射击下,刀盾手们此时还未接战,他们也在客串着弓手。秦军的非弓手步兵,每人都配有两张弓一张弩,平时弓箭训练也是十分重要。此时客串弓手,杀伤力甚至超过淮军的弓手。

刚才远射时,秦军只有弓手发箭。此时眼看双方距离只有三四十步,顿时所有的刀盾跳荡兵、陌刀兵都齐齐摘弓持弩猛射,这下突然加强的火力打了淮军一个措手不及,顿时有很多淮军倒地。

淮军一阵大乱,丘神功适时的抓住战机,把听令于自己的一个轻骑兵营立即调上前来。

陌刀将丘神功亲自率领这营精锐骑兵,组成楔形阵势,猛的插入战阵。面对一排排的长枪,大半的战马在最后一刻停止冲刺,闪避开去,有的则是看准空当,横冲直撞过去。

一排排长枪刺出,不少骑兵被枪尖贯胸,当场死亡。一瞬间,就有数十骑兵阵亡。

丘神功的坐骑被一把长矛穿过脖颈,它人立起来,悲声嘶鸣,伸出钉着马蹄铁的双腿猛的踢打着,发狂的战场跃入敌阵,长枪自四面八方向它捅来,可盾墙也同时在它的重压之下瓦解。

淮军士兵脚步踉跄的闪避着这匹战马的垂死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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