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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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庶女- 第1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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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玉摇头:“如今你也是大忙人一个,诸事缠身,我何曾怪你回来迟了?前儿六嫂得了些补品,我和十姐姐都给了一些,一会子吩咐厨房炖了,给你补补身子。”

楚云飞终于听出不对味来,如今春寒料峭,明玉还穿着袄子,就算怀孕四个月,显出些怀相,看起来也无半点儿臃肿:“六嫂给你的,必然是想着你怀孕,叫你补身子,给我吃做什么?我身强力壮,该补的是阿玉。”

楚云飞确实不算年纪大,身体也一直很强壮,明玉嫁给他这几年,大病小病从来没有,而这个岁数,也正当血气方刚的时候……该怎么说出口?外头烟花之地女人不干净,寻个出身清白的姑娘抬进来?身为妻子,不该生出嫉妒之心,照顾体贴丈夫是天经地义的责任,可这话无论如何明玉也说不出口。她一直都明白,人心是永远无法满足的无底洞,也尽量抑制某些心思,但明白是一回事,实行起来却有些困难。

明玉吐了一口气,扭头盯着楚云飞,问:“今儿相公去了哪儿?”

楚云飞是怎么也没想到,去了一次北街的烟花之地,就被明玉晓得了。他盯着明玉那双纠结的眸子,瞧着她紧紧抿着嘴唇,忍不住弯起嘴角笑起来。

竟然还能笑出来,明玉暗暗磨牙,调节了情绪,淡淡道:“相公若有喜欢的,我也不会反对,这宅子虽不宽敞,再多个人也住得下……”

“混说什么呢?”楚云飞打断明玉酸溜溜的话,揽住明玉的腰,拉着她坐下来,理了理她的衣裳,隐忍着笑问,“阿玉这般说,可是真心实意?”

明玉不留痕迹地让了让,却让不开,楚云飞身上淡淡的酒气在鼻息下缭绕,熏得她鼻子微微发酸。楚云飞见她不说话,又道:“阿玉素来实诚,刚才的话果真是心里所想?”

“我又管不住你的腿,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法子不成?咱们家又不是穷得养不起其余的人,比起外头不干不净的,家里的总要干净一些不是?我……”

周围迅速冷下来的气氛让明玉打住了未说完的话,下意识地扭头看了楚云飞一眼,只觉他眸子又深又暗沉,楚云飞语气生硬地问:“这果真是阿玉的心里话?”

不是又能怎么样?明玉垂下眼帘,迟疑了片刻,抬起头迎上楚云飞的眸光:“我虽心里不愿,但……”

这世间多少女人是心甘情愿的?

“那就是阿玉不信我?”楚云飞说着吐了口气,“我原也不想说,也不晓得阿玉怎么就知道了。今儿上午之谦拉着我去了北街,实不是阿玉所想的那般……”

听楚云飞把事实说完,明玉惊愕半晌才回过神来,将信将疑盯着楚云飞。楚云飞吐了一口气,道:“家里的下人也委实多嘴,什么话都随便乱说!”

明玉瞪了他一眼:“你还怪家里下人多嘴?!莫非去了一次,还真喜欢上那种地方?”

楚云飞没好气地瞪她:“阿玉这般不信任我,又当如何说?”

“哪里是不信?虽我没亲眼瞧见,难道相公今儿没去北街?”

楚云飞怔了半晌,咬牙道:“都是之谦那混小子害得!”

“你这会子倒怪起他来,腿长在你自个儿身上,我就不信凭你的能耐,他真能拽着你去?”明玉秀眉一挑,用力瞪了楚云飞一眼,“倒怪我不信你,我哪里不信你,记着你今儿要来家,等你回来吃饭,午时都过了,怕娘和衍哥熬不住才吃了,你倒好……也不打发人回来说一声,可不是做贼心虚?”

楚云飞无言以对,第一次在口头上占了下风,只得柔声细语好一阵劝。明玉这才扯出一抹笑,楚云飞见她笑了,笑问:“阿玉是对自个儿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

都有那么一点儿,从前明玉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一直压在心里罢了。这一次去了直估,楚大夫人和珊姑娘算是给她提了个醒,有些问题不是忽略掉就不存在。楚云飞在明玉心里,他值得托付,值得珍爱,遇见他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福气,是她丈夫的同时,也是男人。

成亲几年,夫妻恩爱,可这样的恩爱能维持多久?她现在还年轻,等年老色衰之时呢?相处的时日久了,也会腻烦不是?

就是四太太和四老爷也有过恩爱的时候,却禁不住岁月的侵蚀,最后夫妻之间连表面的相敬如宾也难做到。

明玉她知道,她自个儿已经深陷进去,若不然,她也不会在得知楚云飞去了那种地方这般难受。

明玉垂着眼帘,即便她做好了准备,也会难过……

楚云飞避开她凸起的腹部,揽住她的肩膀,让她半个身子都靠进自个儿胸膛里:“这辈子有阿玉一个就足够了,胡思乱想这些做什么?别说那种地方,就是北街我也再不会去。阿玉,你要信我!”

明玉抿着嘴唇没说话,屋里安静下来,恰好一道光束顺着敞开的窗户照进来,明玉弯起嘴角,自嘲地笑了笑,明明一直坚信楚云飞值得托付,值得珍爱,自个儿怎么会闻见一丝一毫的风言风语就疑心?

到底是对自个儿缺少信心,楚云飞在她心里是十全十美的,她得到了就更害怕失去。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地伸出双臂抱紧楚云飞,仿佛这样牢牢将他抱住,就不会失去他。

她其实,并没有楚云飞说得那么坚强。

察觉到妻子的动作,楚云飞笑起来,如春阳般璀璨夺目。

也不知过了多久,明玉才松开他,想起今儿徐之谦拉着他去北街的事。楚云飞说的含糊,意思倒也表达的明确。

“那姓王的畜生真的……”

王家与陈家一般,都是百年侍书之家,但比起陈家香火旺盛,王家却是个特例,应该说嫡系一直单传,但王家在对待庶出上和别家不同,成家之后就要分出去单过,总的来说王家的庶出也不多,王大人连庶出的兄弟也没有,之前分出去的,苏州虽有一脉,就明玉所知,也是不怎么来往的。王家在苏州的祖宅,也是王家的下人守着。

而到了那姓王的畜生这一代,王老爷也有个庶出儿子,明玉倒是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王家为这个庶出儿子办婚事,想必如今年纪小。这些倒罢了,王夫人可就这姓王的畜生一个儿子,也只留下了宪哥这么一个早产的孙子,就算现在宪哥的身子骨好了,早产儿也叫人堪忧,恐活不长久。

这些都罢了,明珍还年轻,那姓王的畜生死了她守寡,不死她也要守活寡。

“啪”的一声,吓得底下两个婆子忙后退了一步,明珍气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果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如今外头风声才好转,家里养了这些个,他还要出去混闹?自个儿要破罐子破摔,不想活死了岂不干净!”

婆子的话还没说完,见明珍已气得头生青烟,张了张嘴想说大爷的难处,到底把话咽了下去。

明珍却瞧见两个婆子目光闪烁,顺了顺心头的气,平静地问:“如今你们大爷在什么地方?”

婆子缩了缩脖子不敢言,明珍随手抓起搁在榻桌上的茶壶,婆子见势不妙,才忙道:“大爷还在哪儿吃酒,也没叫姑娘,只怕这会子已吃得醉醺醺了。这会子那条街还没热闹起来,大爷身边也没带小子,大奶奶还是先派人去把大爷弄回来吧,没得老爷晓得了,又要生气。”

明珍冷哼一声:“如今全家都在守孝,他竟做出这样的事体,我管不了他,去告诉老爷!”

婆子一急,又道:“只怕老爷再发一次脾气,大爷可就真废了!”

明珍在气头上倒也没细想这话,气道:“他如今不是废人,却还不如个废人,至少废人不会给家里添乱,不会做出这般雪上加霜的事体!”

他是孙子辈的,祖父的孝也守过了。从刑狱司回来才多久?就忘了自个儿当初是如何获罪入狱!

这两日,王老爷虽不出门,却也在想法子替王志远谋将功抵罪的事,毕竟外头的风声好些了。他不检点些,反……明珍越想越气,朝身边的大丫头道:“去告诉老爷,这会子老爷应该在书房,我的脸皮再厚,该丢的脸也丢尽了!不让老爷管束着他,不定还要惹出什么乱子来!”

没想到两个婆子却不约而同拦住就要出去的大丫头,顾不得明珍正在气头上,其中一个婆子走过来低声朝明珍说了几句。明珍听得却愣住,婆子怕她受不住发脾气,暗暗地朝后让了两步。

明珍惊愣之后,却也将信将疑,问两个婆子:“此话当真?”

两个婆子对望一眼,点了点头,另一个婆子踌躇着又道:“前儿大爷晚上出去,之后,老爷吩咐了叫家里上下都盯着大爷,今儿大爷从后门出去,恰好奴婢两个那会子在后门。奶奶也晓得,奴婢们人微言轻,本来还想劝大爷几句,结果大爷一溜烟就没了踪影。奴婢两个一路追着去,结果就发现大爷去了北街……后来奴婢两个厚着脸皮从后门进去,正好听见两个姑娘在议论说大爷中看不中用……”

明珍虽吃惊,可想想王志远从刑狱司回来后,就夜夜歇在书房。那没脸的狐媚子李姨娘还巴巴地往上凑了几回,一个月前,那李姨娘不死心半夜三更又去了,却被王志远一脚踹出书房,把额头都磕破了,这些日子才安分下来。

王志远虽没来明珍的正屋,却也从来没有踏进其他人屋里,以为他真的受到了教训,那知过了年,瘟疫的风头退下去,他竟晚上趁人不备出府,喝得醉醺醺被人送回来。原来,他已经……明珍顿觉心冷了半截。

婆子见她没发脾气,迟疑着道:“许是上回被文大人撞了个正着,唬破了胆儿,大爷难以启齿,因此瞒着大伙儿。只是烟花之地,人多口杂,万一里面的姑娘说漏了嘴,传开了大爷以后还有脸出门么?”

明珍心里一团乱麻,后面的话根本没心思听进去,只是紧紧地捏着手里的娟子。过了半晌,喃喃问道:“可有法子医治?”

另一个婆子想了想道:“大爷唬破了胆儿,等缓过说不定就没事了,可老爷若再打他,他愈发没胆。奶奶还是快些打发两个小子去把大爷弄回来,若传开了,大爷自暴自弃就更没得救了!”

明珍心里乱,根本没法子冷静下来,听婆子说的有道理,就忙点头,吩咐大丫头去找两个机灵的小子。屋里众人见明珍这般,也都只留意两个婆子说话,却没留意到外头窗户底下有人。

李姨娘养了一个月的病,额头上的伤疤早就好了,只是那天晚上的事,王家上下没有不知,因此这些日子才借着养病一直待在屋里,连王夫人哪儿也没去。横竖王夫人已口不能言,一开始说熬不过去岁冬天,如今虽熬过来,眼看着也是没多少日子的活头,根本不能为她所依仗。

她心知王志远对她已失去兴趣,可王志远到底能不能活下来谁也说不准,她已是王志远的小老婆,倘或王志远被处死,她一无所出,可以放出去。可放出去又如何?她年纪也大了,非清白之身,就算放出去也不晓得会配什么样的人,过什么样的日子。还不如趁着王志远回来,赶紧生个儿子,若明珍生的那个没了,她的儿子就有可能是王家的独苗,以后王家的一切还不是她的?因此她才厚着脸皮往上贴。

可千算万算没算到,她跟着王志远可能这辈子都生不出王志远的儿子!

李姨娘的脸色当即一片雪白,好半晌才缓过来,喃喃道:“他把我推开,原来是因这个缘故!”

连怀疑都省了,虽之前王志远已不如最开始那般离不开她,可至少她和王志远比明珍与王志远亲近多了,明珍与王志远不过有个夫妻名分罢了,自从明珍从苏州老家来了京都后,王志远何曾与她有过好脸色?

“兴许是奴婢听错了,姨娘先别放在心上,大爷从刑狱司回来时连人形都没了,不晓得在刑狱司里吃了多少苦头。回来后虽养了几个月,到底比不得当初……”

李姨娘摇了摇头,冷笑道:“若不是这个缘故,他如何在家里谁也不碰?”

说着看了一眼丫头,接着道:“别当我真是瞎子,就连夫人屋里的几个摸样好的丫头,也藏着猫腻,他去了一趟刑狱司,连情性都变了不成?常言道狗改不了吃屎,他大白天地,跑去那种不干不净的地方找粉头,还有什么好说的?!”

瞧着李姨娘这般笃定的模样,丫头心里竟也慌起来,王家上了年纪的都说,王家的姨娘不管是犯了错还是怎么着,不能留在府里时,都会送去庄子上。单单送去庄子上也不过日子清苦些,可若是当家主母要作践,那就不是清苦这么简单。李姨娘早就和大奶奶结了私恨,她是李姨娘的丫头,若李姨娘被送去庄子上,她也要跟着去,到时候大奶奶要作践,连她也不能幸免。

想到平日里大奶奶脾气就不好,动辄打骂。

丫头愈发着急,道:“姨娘还是想想别的法子吧,夫人这么个情形,老爷又不喜欢你,以后可怎么办?”

还有以后么?李姨娘双目无神地盯着外头。

纸包不住火,王家的两个下人将喝得烂醉的王志远弄回来时,王老爷就晓得了。倘或不是他醉的不省人事,王老爷就要叫人请出家法来,虽免了家法,却叫人当即把把他绑起来,又多安排了人日夜盯着,不许他踏出书房半步。

可到了傍晚,躺在床上口不能言的王夫人,迟迟不见儿子来请安,药也不肯喝,眼巴巴地盯着房门。跟前服侍的心里都明白,王夫人能熬过去岁冬天,也是因为她的亲儿子从刑狱司出来,每日里能见着儿子,情绪稳下来。

只是今儿,嬷嬷迟疑着道:“今儿大爷又私自出门,老爷生气,将大爷关在书房了,明儿等老爷气消了,大爷也就放出来了。夫人赶紧把药吃了吧,这才略好些,又不肯吃,回头厉害了,大爷心里也难过。”

好说歹说,王夫人总算把药吃了。嬷嬷把药碗递给一旁的丫头,想着大爷今儿晚上怕是来不了,王夫人夜里也睡不着,就吩咐丫头去把大奶奶和宪哥请来。

说起来,王夫人病发时真正吓人,半点儿动静也没,若不是有呼吸有脉搏大伙都以为她已经断气了。大奶奶日夜在跟前伺候,宪哥每日里下学后都过来请安,王夫人有动静,大概也是瞧着宪哥不再那么怕她,心里宽慰的缘故。

嬷嬷如今还记得,那天王夫人的眼睛转动,也是宪哥走到床边,见王夫人嘴角流了口水,拿袖子替她擦拭。

正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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