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新明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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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新明朝-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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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李佑觉得自己一直都是很被动的,严秀才前后两次在知县那给他上眼药,严老爷宴上当着卢尚书和全城名流的面挑衅。实在是自恃功名缙绅,眼中瞧不起他这个胥吏,才做出的举动。

李佑进的家门,在前庭撞见哥哥李佐。李佐一把拉住李佑道:“小二来得好!哥哥正有事寻你!”

“哥哥有话但讲。”

李佐道:“小二不是会写诗词么,给我们自家客店写一首挂墙上如何?哥哥我长一长脸,招徕生意”

兄弟关系好,李佑也不客气道:“你那野店,盖几间十文钱一夜的大通铺子房,养几个二十文一次的劣质粉头,再弄些粗糙饭食,来来往往的不是苦力就是仆役。哥哥觉得挂弟弟诗词能长脸?弟弟还嫌丢脸!”

李佐絮絮叨叨抱怨道:“小二你在城里混得偌大名声,哥哥我高兴得很,便想借一借光。可看来看去,于家里生意全无用处,你又不是读书人,也不晓得拿这名声能不能当饭吃。”

“你个没脑子的懂什么!还不滚去看店!”李父突然出现在正堂门口,骂的李佐抱头而逃。不过李父对李佑倒是很和颜悦色:“小二回来有事?”

李佑赶紧上前拜见父亲,把父亲扶进堂内坐定。随后将自己和严家父子的恩怨说了一遍道:“儿子惹下了这严家,下面要如何才好?”

李父紧皱双眉,手指头有节奏的敲打椅子扶手,显是在苦思。良久,才开口道:“这些事……虽你有莽撞之处,但也不怪我儿。那严家也欺人太甚,竟然在卢尚书眼前贬你。如今才名是你的立身之本,虽不能换的功名,但也能与官绅老爷们交际应酬,好处甚多。倘若坠了名声,以后更难以弥补。我家历代徒役,唯你略显清名,当珍惜不易,造福子孙。”

听得历代徒役、造福子孙等语,李佑感受到父亲对自己寄予的厚望。

李父又道:“至于严家,虽然两代功名,但家中无人做官,你又有知县看重,倒也不必太惧怕了。你母舅家那村庄旁边就是严家的庄子。这些豪绅,老爷们轻易动不得,但家奴必有不法之事,只看有没有心去寻找。待我遣人去访,找些好文章做一做。”

李佑有些谨慎说:“严家虽无人做官,但那父子也是有同年同学许多,读书人成群结党的也是不好应付。”

“且试试看,读书人固然势大,但容易被拿捏的短处也多。”李父说定便吩咐小厮义哥道:“去店子里,将王家兄弟请来。”

这王家兄弟,李佑也是隐隐约约了解的。当年父亲做快班捕头时候,手底下养了这么两个凶徒打手,专做一些见不得光的狠毒事情,甚至都是出过人命的。

父亲年老归家休养后,这兄弟俩没人庇护也跟着退出了县城。平常闲来无事,坐在哥哥店里看场,父亲将客店的股份分给了兄弟俩四成,并给他们各买了五亩口粮田地,俩人对父亲那是死心塌地的。

不多时,王家兄弟进的屋来,这二人俱是脸大嘴阔,身量中等,粗壮有力。二人见过李父和李佑,便立定听吩咐。

李父将事情交待一番,王家兄弟也不多话,应承告辞。

李家这边先不提,却说那严秀才,听到这番父亲又被李佑打了脸子,心下愈发的愤恨不畅。暗道这李佑有知县撑腰,实在不好摆弄,三番两次都失了手,反而弄得自家父子颜面尽失。明面手段难以成效,必得另想个办法才好。

书生造反,三年不成。严秀才只是个会读书会考试的,哪里想得出什么害人主意,捕风捉影的两次递闲话已经是他的智商极限了。一时没有头绪,看得房中娘子就想起李佑,又堵心的很,便坐到堂上,长吁短叹。

严家在外也是有些个生意铺子,用几个管事看顾。其中一个方管事今日恰好到家中来对账,看到大少爷坐在堂上愁眉不展,有意逢迎,便问起事情。严秀才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小贼可恶之极!”那方管事久在市井行走,自然比严秀才有心思,想了想又道:“如今他有知县和师爷庇护,其人也奸猾,靠着些嘴皮子东西轻易是奈何不得了,必须要寻得实实在在的短处才好办。”

严秀才为难道:“他终日在县衙中,如何拿得住短处?”

“所以需将他引出来,制造些把柄。”方管事点头道:“我有个同乡里的在衙门里做公事,待我笼络后计议一番,定要拿出个主意。”

严秀才有点怀疑的说:“那李佑也是世代衙役出身,李家与那些衙役小吏都相熟,此事怕是不成。”

“我这个同乡,那是表面豪爽仗义,内心极爱钱的,二三十两就能打发的他六亲不认了。”方管事很有把握的肯定。

就这般,胥吏李家和乡绅严家几乎同时开展了行动,不晓得要产生怎样的碰撞。

第25章 事事有蹊跷

话说在卢尚书洗尘宴上李佑大出风头,又经过尚书老大人亲口嘉许,李佑的才名算是确确实实的被“官方”承认了。虽然他本身不是读书士子,但也被本县人当半个名士看待了,声名几日之间从市井青楼扩散到了士绅名流里。

幸亏时日还短,不然有哪个认识的大户人家出了红白事,盛情邀请李名士到场,可李名士能有多少钱随礼?大户人家有大户人家的体面,李名士总不能十几文钱包一盒点心作礼品罢,无异于羞辱人……

时人风俗奢靡,早不是君子之交淡若水的年代了。

李佑暂时还顾不上沾沾自喜,想起那晚宴席上,卢尚书提出要在飞燕矶下修宅院的念头,这对开山取石是个极大的障碍,甚至影响到二十里石塘工程的成败。李佑原以为陈知县这几日必要找他和师爷商量此事的,谁想陈知县一连数日也不提此事,颇是沉得住气。

对此李佑奇怪得很,他倒先沉不住气了,这水利可关系到他赚钱事宜。

说实话,穿越前,以一个现代人意识,李佑总觉得古人赚大钱没什么用,有几碗饱饭吃的话,穷人和富人能差多少?毕竟没有什么现代化享受,买不了电器买不了飞机买不了豪车……

可是穿越过来发现不是这样,钱还是钱!钱就是钱!没有电器空调但能用钱堆出人工空调,没有音响可以用钱养几十人班子想听什么就给你唱什么……

这日清晨起床去县衙,他心里想着要找黄师爷议论议论这个事情,探一探风声。

不想刚出院门,就碰上了孙及孙帮闲。李佑很是惊奇道:“今天吹的什么风,孙大相公竟未高卧不起,早早至此有何贵干?”

孙及随意拱拱手见礼道:“为兄我哪里睡得着,昨日只家中闲坐,便有十来家妓户寻上门来,求我牵线给她们做东道。”

李佑大笑道:“于你岂非好事?恭喜孙兄帮闲生意兴隆。”

“你我自小熟识,便不要装傻了吧?”

李佑顾左右而言他道:“老兄说的哪里话,小弟听不明白。”

孙及嗤声道:“你定要我挑明了说?那我就明明白白告诉你,她们都是瞄着你来的。不晓得谁传出去的话,道是我和你熟识,结果有交情的都找上了,想做东道请你光顾。”

“小弟县衙有公事,先走一步,此事得空再议。”李佑拱手告别就要走人。

“不要走!”孙及扯住李佑道:“看为兄这情面,多少定下一两家,不然为兄做这一行不好交待。”

李佑依然拒绝。一是他如今不需要这个扬名渠道了,去那些地方除了能免费打炮没有别的好处,对方得到好处反而更大;二是自己也是有名声的人了,该有架子还是的摆,几个妓家想见他就见么?三是自己底细自己清楚,诗词都是抄来的,数量有限,省着点用好,如果人家求诗词,答应不答应?

孙及求了两求,见李佑左右推脱,面子挂不住,便愤然道:“我知道你如今发达了,心里瞧不起昔日兄弟。罢了罢了!以后你我恩断义绝,你当你的名士,我作我的帮闲,只当素不相识罢!”

李佑不想孙及会这般言语,当场也大怒道:“我是这样人么!看你是昏头了!为何以前没有这些事情,偏偏昨日恰巧这么多家齐刷刷找上你了?分明背后有人弄事,你连这都看不出来么!”

孙及不信,“那时你哪有今日名声?”

“小爷我写点梅二首词时,在妓女中名气不响耶?那时可有很多妓家寻你牵线搭桥?怎么到了此时一夜之间出现许多?这背后必然多出什么缘故!”李佑忽悠道。

孙及面露疑色呆住想了一想。

你慢慢想……李佑趁机转身要走,却又被扯住,无奈道:“孙老兄,你还想怎地?”

“我又不傻,这不管是谁,总不是害你。谁也不会蠢到用如此拙劣费力、又易泄露的办法去害人,所以你大可放心。”孙及坚定的说:“难得为兄这些年被人看重了一次,老弟你一定要给为兄在这行里涨一回脸面!”

我怎么会认识你这个又敏感又死心眼的朋友,你一个破帮闲还管别人看重不看重……李佑终于无可奈何道:“好好好,都有谁家。”

孙及大喜道:“有元宝儿,还有……”

“停!就她了!”李佑道。做生不如做熟,找个熟人算了。他不知道,就这一点头,日后多出好大一个包袱。

“那就说定,明夜鱼鳞巷里见!”目的达到的孙及挥挥手道:“你走罢,我回去睡一睡。”

到底是谁在背后鼓动?短短几日间,大家对他态度似乎又有了变化,各种蹊跷事也多了起来。

不过好容易才甩掉孙帮闲这个牛皮糖,李佑没时间多想,急急去找黄师爷了。

却说县衙公房里,黄师爷正拿一张单子翻看,抬头见李佑进来,招手道:“来的甚好,吾正寻你。”将手里单子递给李佑道:“县尊命我二人筹集修河银,我教户房将本县的钱粮大户列了出来,此次筹银要着落在这些大户上面,你有何意见?”

李佑接过来翻了翻,便用毛笔沾墨,刷刷的划掉了一多半的人名,还给黄师爷道:“这些才是有着落的,被划掉的那些是没可能出银钱的。”

黄师爷又看了看,没看出什么端倪,问道:“这是为何?”

李佑答道:“好教老先生得知,唯有累世官宦有势力的人家才敢出这份银钱,那些有财无势的谅也不敢。老先生你不熟悉本地这些人家,属下帮着辨识一二。”

黄师爷恍然道:“有理,有理。收过河银还债,没有先例,无势的必然畏惧官府朝令夕改,最终血本无归,只有有财有势的大族人家吃得住官府才敢冒险。”

“为今先将榜文发出去,许以一成之利,每乡每里都要贴到。然后,可让书吏给单子上这些大户去信告知消息,盖县衙大印。最后若县内银钱不足用,亦可将榜文张贴到苏州府里,府城里财主多。”李佑说。

“善!”黄师爷道。

谈完此事,李佑试探道:“飞燕矶取石的事情,大老爷可有定计?”

黄师爷疑惑道:“吾也不知,不过依我看来,大老爷似是成竹在胸一般,怪哉,莫不是别处有什么好主意?”

“连老先生也不清楚?”李佑不信。

黄师爷很诚恳的说:“委实不知,确实不晓得这次县尊抱了什么念头。”不过安慰李佑道:“你也不必担心,县尊为官有体面,不涉俗务。不论如何终要靠你我来操办,少不得你的好处。”

二人也没议论出什么结果来,便分头去安排张贴榜文的事。

及到日上三竿时刻,李佑准备去吃饭,走到院门,却有那赵捕快来寻李佑,叫道:“李先生中午得空么?哥哥我请你吃酒。”

李佑笑道:“有什么好事情,不年不节怎的想起请我吃酒。”

赵捕快压低了声音说:“不瞒先生,实是有事相求,务必要赏脸。”

李佑见那赵捕快言辞恳切,像是有什么为难事情,就没拒绝。

第26章 这是良家妇女

随着赵捕快一路走来,行至北关,见巷内一个酒家招子。

“不是常去的那几家么?”李佑随口问道。

赵捕快回头说:“这里卤肉十分好味道,酒水也是自酿的地道好酒,新近才开的,请李先生来尝个鲜。”又解释道:“也怕被人看到你我吃饭,于我这事情不利。”

二人进了酒店,赵捕快早订了雅阁,便有店家殷勤问候招待,上了酒菜。赵捕头与李佑连喝几盅,吃了几口肉,就开口道:“委实有一件事求到先生,请务必要帮我。”

“我能帮你什么?不会是老兄你想当捕头罢。”李佑其实心里早有猜测。

赵捕快连声道:“正是、正是,老弟你与知县求个情,我必有你的好处,不会教你失望。”

有好处么……

虚江县的这上一任捕头也就是李佑的父亲年老归家后,正好同时碰上换了知县,几个月来县里快班没有任命捕头,十几个捕快自行其事,每日轮值而已。例如前番那严娘子走失案子,恰好是李佑当班轮值,所以落到他头上限期破案。

在这些捕快里,赵捕快算是资历较老的了,因此动了当捕头的心思。

面对请托,李佑沉吟道:“实不相瞒,你这事情我只能向黄师爷关说一二,最后成与不成做不的准。”

赵捕快喜道:“那便好,我与师爷不甚熟悉,改日还要找个当红妓家,摆上席面请师爷赏脸,到时还得请老弟帮着请出师爷来。”

“这个包我身上。”李佑答应下来,有酒有色的场面,黄师爷这个闷骚老色鬼应当不会拒绝……

因下午各有公事,二人不敢喝得大醉,有个六七分酒意,就停了杯。

走到门口,赵捕快告别道:“我有桩公事从这边走,就此别过了。”

李佑回县衙从另一边走,和赵捕快的确不同路。他沿着路边才走了七八步,忽然感觉头皮一湿,不知道哪里来的水珠子流到脸上了,拿手摸去,也摸得一手水。

李佑将帽子摘下来,抬头向上看,只见头顶上临街小楼的二层窗户开着,露出位美貌小妇人,手里提着茶壶,惊慌失措的隔着栏杆对李佑说:“对不住,对不住,小官人勿恼,奴家就下来。”

潘金莲砸了西门庆,小妇人泼了李典史?

没等李佑回过神来,那小妇人匆匆从一楼门面里走了出来,屈膝见礼道:“小官人万福,奴家一时眼瞎,不曾看到街面行人,泼茶泼了官人,当真罪过,求得小官人勿要着恼,奴家这厢赔礼了。”

这妇人穿戴朴素,不施脂粉,只是布衣长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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