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新明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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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新明朝- 第1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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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爹爹刚回京城,奴家也才见到面。”

啪!归德长公主拍案而起,有了程老爹,还要程小娘子作甚?这王彦女哪里是干得不赖?简直被李佑彻底耍弄了!

早知道程老爹在京城,她就直接下令给王彦女去抓程家父女,而不是只抓程家小姐。

难怪李佑故意激王彦女迅速抢了程小娘子草草离开,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这是为了掩住程老爹的身份,独吞稀缺资源!

李佑这个该杀千刀的想吃独食的混蛋!归德千岁心里骂了一遍又一遍,又下令道:“王彦女!再速速去找李佑!不要再被他耍了!”

这时候骂李佑的不止一个,还有王启年。他从万分留恋的从长安右门路过回家时候,发现户部那里有聚众闹事,稍稍打听便晓得了前因后果。

突然之间,他明白了很多事。王启年便立刻回转,朝着本司胡同飞奔而去,可惜只有空荡荡的院落和守门的忘八等着他。“王大人,程小娘子的父亲似乎被李中书给劫走了。”

李佑你这个该千刀万剐的混蛋!王启年愤恨的连连踹动大门。

李佑叫两个仆役押着程老爹,却没有领回自家寓所,朝着小时雍坊行去。

同行的王实对李大人很不理解。如果说强抢民女虽然是恶事,但还算可以理解,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强抢民女的梦。但放走了民女,将民女他爹爹抢回来算是怎么一回事?抢不到民女恼羞成怒?可是这样更显得自取其辱。

“你今日处处大失水准。”王实忍不住吐槽道。

李佑很犀利的反吐槽,“所以你到如今才是个九品绿豆,而本官已然是六品中书。”

“愿闻其详。”

“户部门外的热闹,你也是看过的,就没点感想?那程家是盐案的最大受害者,凭空被诬陷的几至家破人亡。值得同情么?”

王实想了想,“我不知道你同情不同情,反正我是颇为同情。”

李佑悠悠道:“想当年,朝中先贤谁若是直言敢谏被天子打了廷杖,登时荣耀加身,旬日之间天下知名。明明是被伤害的事情,却偏偏成就了声望。”

王实恍然大悟,下面这意思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程家受害之烈,令人唏嘘感慨,如今却成了盐商群起哄闹的契机,这从客观上又推动了程家的名声。这里面,很有文章可以作。

李佑想去霸占程小娘子,其实归根结底就因为她是“程家”的小姐而已。第一层庸俗意思是人财两得,第二层深刻意思是消除隐患自保,第三层内涵意思是掌握程家寻机行事。其实比起程家小姐,程家家主是个更好的工具。

例如可以通过包装美化,将手里的程家塑造成“殉道者”形象,然后借机控制盐商群体的话语权。这点很关键,君不见,即便到了二十一世纪,某搞过集中营的中欧大国在某六芒星中东小国面前还是抬不起头,硬不起话。

再之后就能编写新剧本,只要掌握话语权,怎么说都是理。解决了事情,自己就是大功一件!

“你年纪轻轻已经是分票中书了,何必揽事上身?”王实还是不能理解。

李佑叹口气,都是为了个人形象啊。自从进了内阁办事,只顾得搞人却没搞什么事。估计他给别人的印象都是热衷权势、激烈好斗之类的,还认为他只是勉强胜任分票而已,其它并没什么做事之能。这种印象,必须要扭转!

第261章 为国为民

李佑、归德千岁、王启年三人都是聪明人,不过手快有手慢无,程老爹还是落到了李大人手里。相较之下,原本魅力无穷的程小娘子便成鸡肋了……

夜间李佑在屋内闲坐,有一句没一句的逗弄小竹。

小竹缠着老爷道:“奴家明日还想去庙会,老爷带着去好不好?”

李老爷也很为难,“明日宫里开经筵,老爷我如今职事多,经筵上要给皇帝念书,走不开。”

“这个庙会连着三天,后日也可以呢。”

李佑算了算日子,“后日有朝会,老爷要给皇帝导驾。”

“哪还有再后日。”

“那天老爷要休息休息,怕是懒得动的。”

小竹幽幽的叹口气,无精打采的趴在桌面上,嘟哝道:“奴家想念苏州了。”

李佑哑然失笑道:“小小年纪,也知道思乡了?”

“那时老爷总是有很多时间,如今在京城里,老爷每日早早的出去,晚晚的回来,反而觉得和老爷在一起时间少了。”

是么?李佑的思绪不知不觉被小竹挑了起来,与家中父母妻妾分离快半年了,不知道小小的女儿学会爬行了吗?京城虽大,却没有一个亲人哪。若是局面稳定下来,倒是可以考虑购置宅院,将家人接过来居住。长久分居,总不是道理。

李佑陷入合家团圆的畅想中,张三跑过来禀报道:“老爷!外面有人拜访,似乎是那个殴打驸马爷的公主女官。”

“不见!告诉她去,程家老爹不在这里!找也白找。”

原来李佑将程老爹劫持到手,却不敢留在自家,因为一无空间二无人手,条件实在有限。若是别人也就罢了,但归德千岁要派人强行破门而入,他这小京官绝对找不到地方说理。

所以李佑当时没有先回寓所,直接去了兵部卢尚书府上。他偷偷找了便宜奶兄和相熟管事,将程老爹塞到一间空闲小屋里并遣人看守。这小事一桩,用不着惊动老尚书。即便某些不安分的人知道了,想必也没法闯进尚书府来抢人。

走之前,李佑对程老爹连哄带吓的放下狠话道:“如今盐商打着你的名头闹乱子,你晓得不晓得你的处境很危险?安心在这里藏着。若不是看在你家女儿份上,我根本不会理你死活,也不会在太后面前为你鸣冤!”

程老爹虽然倔,但也是刚吃过大亏的人,真正知道朝廷的厉害,倒是被李佑吓得有点惴惴。“那我家女儿……”

李佑将胸脯拍得砰砰响:“本官在千岁面前有几分薄面,亏待不了她!其实她在千岁那里也是挺好,免得有心人趁乱利用她!”

这位李大人看起来十分周到可靠的样子……不安的程老爹默默想道。

次日,是经筵之日,李大人这个读书官的主要任务是诵读若干页书。但这次比上次待遇好多了,天子赐下了极品茶水润喉,不至于口干舌燥。

经筵将近午时结束,李佑要去吃饭,却见有内监传他道:“归德千岁召你去昭凤殿!”

还不肯善罢甘休?李佑无奈,随着内监去了。

在殿里,归德长公主稳居案后,案上有册表文书笔墨纸砚诸般物事。她总理宫中事务,每日里各种大小杂项都少不了。

李佑公事公办的上前行礼,千岁殿下也很公事公办的在案前赐座。

公事公办完毕,长公主挥退了左右,只留二人密谈,她低声对李佑道:“你这混蛋心里从来没有我。”

李佑环顾四周,在这殿里,似乎不是谈情说爱打情骂俏的场合罢……

归德千岁又咬牙切齿道:“若是换成许、卢等人,你只怕会想着共同为盟。但是对我,你却只想着吃独食!”

原来说的是程老爹之事,李佑继续装糊涂,“臣不明殿下所指……”

长公主怒道:“不明白?信不信我会将程家女赐给王启年为妻?到时候程老爹愿意相信你还是原因相信女婿?”

“殿下误解我意!”李佑连忙道:“因为你我所图不同,勉强合于一处就要起争端,有争端就伤感情。与其伤感情,我宁愿与你分开行事。此等苦心,殿下岂能不察!”

“你接着编,我看你还能编出什么。”归德千岁示意道。

李佑痛心疾首道:“殿下你亦是权贵中一分子,盐引好处你也没少得。这次大概只是为了消弭祸端,抚平事态,然而痼疾难除,积弊仍在!”

“你不想平息?莫非要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

“本官目的只有一点,为国为民!”李佑掷地有声道。

他的目光坚定自信,他的神色凝重如山,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归德千岁很喜欢这个形象,是她心目中最理想的夫君模样。

但理智告诉她,这只是情夫制造出的幻影,便狐疑道:“你除了与人争斗和勾引妇女,还有这个本事?那我便看着你怎样为国为民……”

出了昭凤殿,李佑擦擦汗,千岁这边可算糊弄过去了,这年头想做点实事不容易啊。

当初他得知程家冤案时,找过户部好几个人询问过相关状况,又借着职务便利查阅了若干存档,所以对盐事已经有所了解。那时他一方面出于谨慎小心,另一方面是好奇一个盐商怎会如此窘迫,在他印象里,盐商都是坐拥暴利挥金如土的。

调查过才晓得,有盐引权贵和有根基的大盐商与中小盐商几乎是两个世界的人。以长芦盐场为例,每年四十万引产量,有一半落到了奏讨盐引的权贵和几家大盐商手里,其他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拿着盐引只能去瓜分剩余一半,难怪支盐困难,会发生诸如历经祖孙三代还取不到盐的怪事。

自从平定辫贼,天下恢复太平以来,一大批新兴勋贵上位,这个情况已经累积了数十年了……

京师盐商闹了几天,对此户部诸位大人还是很淡定的。想来这些商人无权无势,出不了新花样,闹一闹也就过去了,最后还不得乖乖回来吃盐业这碗饭。

但是似乎这场风潮超出了预料。十二月初,离京师最近的河间长芦都转运盐使司具本急报京中户部。主要内容有两点,一是已经半个月没有盐商纳课;二是到了年底需召集盐商定下明年开中事宜,但人数严重不足,明年宣大、蓟辽边军口粮要出问题。

随后,距离较近的河东、山东等处盐运司也纷纷表示出现了类似情况。

户部这下不淡定了,立刻具题上奏,圣母皇太后便圣批道:下发廷议。

李佑大喜,表现自己……不,为国为民的时候到了!

第262章 下廷议

廷议,是朝廷很重要的决策方式,参加范围有多有少不等,但肯定少不了大学士和六部尚书。当天子自己拿不定主意或者想看看朝臣风向时,往往就对奏请批一个“下廷议”。

李佑看到批答,不禁陷入了深思。慈圣皇太后放弃了乾纲独断,抛出的“下廷议”很值得玩味。

这次盐业风潮导火索虽然是程家冤案,但根子还是在于宝钞废止后,朝廷将盐引当钞票用了。形成惯例至今,每年代替真金白银赏赐出去的长芦盐引多达近十万,严重破坏了盐业秩序。

最大受损者自然是无权无势的中小盐商,受益者就是京城权贵了。譬如某长公主,去年一人便受赐五千引(注:超亲王待遇)长芦盐并且全都支取了——这是李佑查阅存档时偶然看到的。难怪她当初随随便便就拿一千两收买自己,真不差钱,也难怪她对盐事如此敏感,居然凭空杀出与自己抢程家人。

这可是白得的五千引,羡慕嫉妒恨之下又因为涉及自家情妇,所以李大人印象非常深刻,故而才对殿下戏言“你我在这事上没法一条心”。

虽然是既得利益者,但归德千岁比较大度,忠心耿耿维护朱家天下的她清楚盐事败坏的严重性。所以会在明知其虚伪的情况下,仍然情不自禁的被李佑故意冒出一句“为国为民”打动了。

不过并非每一个权贵都有归德长公主这般气度的。圣母太后出于种种原因和牵绊,心情也很矛盾,既不想被后世评论昏庸贪婪与民争利,又不想落下抠门小气刻薄寡恩的口碑。所以对这件涉及到权贵与平民利益争斗的复杂事情,她便将责任下移交与朝臣廷议处置。

一般情况下,属于哪个部的事情下了廷议就由哪个部负责召集、主持,不好界定归属或者涉及多部的,便由六部之首吏部尚书主持。盐业属于户部事务,因而本次讨论京师直隶盐商歇业风波的廷议便由户部召集。

十二月初七无朝会无经筵无日讲,也不是什么生日节庆,户部就便将廷议定到了这日。

提前两天,户部给各衙门和内阁发了召唤贴。承直郎、尚宝司丞、以下省略二十八个字李大人得知了消息,然后久久没有接到户部的帖子,心里便对户部产生不满了。

最近圣母太后几次召集内阁、部院、科道大臣面议事情时,李大人以廷推官身份再加上分票中书这个特殊职务,从来都有个稳稳当当的坑位,甚至班位列在科道之上。这回户部组织廷议居然漏掉了他?这不科学。

虽然他这小字辈在议事时一般不插嘴,但也不能代表可以容忍被户部无视。廷议没有位置,那么廷推为官的尊严和意义何在,一个满朝廷都没有几个的廷推官连廷议都不能参加,那不是笑话么。

好罢,其实也是李大人在顺境时习惯性的自大膨胀骄矜了,江山易改秉性难移。

下午,李佑处理完手头奏章,匆匆出宫去兵部尚书府。养兵十日,用兵一时,是用上程老爹的时候了。只可惜程小娘子被归德千岁抓在手里不放,前几天他在床上趁长公主神智不清时也没能要回来,由此可见殿下为人做事心志之坚定。

到了卢府,在便宜奶兄卢三公子和管事的陪同下,李佑进院进屋,劈头对程老爹道:“时至今日,你功成名就、发家立业的时候到了!”

程老爹端坐不动,无欲无求的、波澜不兴的抬头看了李佑一眼,又低头道:“幸遇赦免,此生已无他念,惟愿静度余生。”

这有几分呆气却又自以为是的老头怎的变成了这般模样?前些日子放他去户部门前那儿露面并张贴署名大字报刷声望的时候还好啊。对此李佑愕然,目光落到程老爹手边,赫然放着一本佛经,难道是被这残酷世界打击的消沉了?

程老爹又道:“缘起缘灭,万法皆空,红尘因果……”

又是一个……迷信佛教的老丈人(潜在的也算)最令人讨厌了!李佑愤怒的一脚踢飞了佛经,对陪同的卢府管事道:“是从哪里来的?”

“这屋里常存杂物,有个柜中放了些故去老夫人的佛经,老先生大约是无聊翻出来了。”

有够离奇的,李佑又对程老爹道:“老人家!你从前不过是个小小盐商,支一包盐都困难。难道今后不想受万人敬仰、做一方名流、赚百世家业?”

程老爹阖目不语。

“人世百年,大好良机就在眼前,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不觉可惜?”

程老爹摇头不语。

“每年可以获利上千银子!说不定朝廷还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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