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新明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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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新明朝- 第2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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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所以县事暂时由郭县丞做主,而各项善政不会有大变动,无须忧虑。

李太守知遇之恩使得郭县丞热泪盈眶,暗暗立誓必不辜负李太守的信任和重托!

接受了县衙事务,郭县丞便全心全意的投入了工作。众所周知,当前县中头等大事自然是迎驾。

约莫还有半个月天子便要来到,而扬州是天子长时间驻跸之所,所需准备的人力物力浩繁,这一切开销都落在了江都县。

为了此项大事,又已经到了最后关头,郭县丞开始身先士卒的奋力抓差役、拉壮丁、捉纤夫,力求迎驾工作万全齐备,不辜负李太守的委托。

现今正是农忙时节,郭县丞这么搅扰顿时惹得鸡飞狗跳,百姓怨声载道。纷纷骂道:“李青天掌县事时,哪有这些乱象!偏生是姓郭的鸟县尊乱来一气!”

被骂的多了,郭县丞再次热泪盈眶,他好像感悟到了些什么。

难怪生性喜好揽权的李大人这次如此积极主动!不但很大度的将知县印把子交过来,而且还好心的发出全城告示,替他宣扬主掌县衙之事!

要知道,天子驾到时无论谁当知县,都要去抓人来应付各种烦杂的差事。就是李青天还掌管县事,那又能怎样?一样要这么办!

以郭县丞对李大人的了解,说不定李大人会做得更狠。之前确实是李大人掌管县事,而此刻满城皆知,县署大印在他郭县丞手里……

所以这骂名全都是他替李太守背了!

晚上,郭县丞郁闷的请庄师爷吃酒,“本官鞍前马后辛辛苦苦,不敢说事情办得好,但向来兢兢业业,不敢有失。如今却被李大人施以巧术,用来背黑锅,这很令我心中委屈啊。”

庄师爷笑道:“别人想替我家东主背黑锅还没这个资格,背完了自然有你的好处,你受些委屈怕的什么,到手的实利才是真的。走下属的,哪有不为上司背黑锅的道理。”

如此郭县丞心情稍畅,只好心甘情愿了。

这段时间,还有人觉得独霸扬州的李大人窝在县衙里太委屈尊驾了,与身份远远不相称,便拍马劝他移居到府衙或者运司衙署去。

而李大人斜睨对方道:“你打算将本官放在火上烤吗?”

第429章 迎驾

景和九年这次天子南巡,打出的旗号是“谒祖陵、巡河工、观民风”,从某种意义上,也是天子亲政之前的一次造势。

所以在这次南巡,秉政的慈圣皇太后没有同行,只是派了女儿归德长公主和弟弟随驾,代替她去苏州探亲。

四月二十日,坐镇扬州的李佑得到消息,御驾已经抵达淮安府。天子将在淮安府察看位于黄、淮、运交叉处的清口塘坝,随后从淮安府出发前往泗州祖陵,谒陵后返回淮安府继续沿运河南下。

同日,向导官抵达扬州城,勘查行宫、道路,并教导地方接驾礼制。

按向导官的教谕,迎驾资格也是根据品级各有不同。三品以上官员,可至府界或者省界迎驾,以示殊遇;三品以下官员和百姓则只许到县界迎驾。

扬州作为南巡五个重点地方之一,理当有人远迎。李大人怀着满腔窃喜,故作无奈道:“我扬州近期屡有事端,邑中无三品之上大员,奈何奈何。”

向导官瞥了李佑几眼,“李太守也是做过侍从之官的,与天子有君臣之旧,应当可以特例。那便辛劳一趟,去宝应县迎驾。”

李大人叹气道:“为免我扬州失礼,本官只好谮越了。”

随即,李佑连夜向宝应县出发。这宝应县与淮安府相接,乃是扬州府最北端的一个县,去府界接驾必须到宝应县。

路过高邮州时,还捎带上了一位致仕老臣魏大人,这位老人家以三品侍郎致仕,自然有资格去府界迎驾。

数日后,李佑与魏侍郎抵达宝应县,知县迎候并安排歇宿不提。

却说在夜半时分,李佑半睡半醒的忽然听到有军卒来急报——御舟将至!

他急急忙忙的将朝服穿戴整齐,与老侍郎和宝应知县、县丞、主簿等一干非闲杂人等出了县城北关,沿河上了候驾亭。

亭上排有座位若干,既然有座位,那位次就有上有下。一行人之首李大人按着惯例,开口谦让道:“本官年轻识浅……”

话未过半,忽然身边一道火红色的人影晃了晃,抢先坐于主座。李佑凝目瞧去,赫然是魏老侍郎,也只有他穿三品官袍,身影是红色的。不过这矫捷委实与年龄不相称,看不出是六十九岁老人的身手。

老侍郎豪放的笑道:“老夫年老体衰,支持不住,先坐下了,诸君勿怪,请坐请坐!”

这个倚老卖老的老头子!李佑皱眉,实在想不到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出来抢风头的。虽然魏老侍郎是三品,但早已致仕,有个第二把位置就足够了,大喇喇的居于上座也忒为老不尊,叫他这个主官如何自处?

但李佑一时也没什么办法,又不能真对官场老前辈动手,更不愿意坐在下首。只得悻悻道:“本官睡意未消,下去沿河走一走。”

说罢拂袖而去,耳边还听见魏老头子对宝应县官员说道:“十余年前老夫忝为左春坊,当时今上备位东宫,蒙先皇看重,老夫曾教习今上识字……”

左春坊大学士,正五品,太子东宫詹事府属官,实际上则是翰林专用的迁转之官,乃最清贵的词林官一种。官场中常道翰林坊局,这个坊便指的是左右春坊。

听他那意思,不就是教过今上百家姓和千字文么……李佑腹诽不已,一个最清贵的词林官出身,混到致仕才是三品,真也不嫌丢人。

河边有民房,李佑使人去借了把椅子,对着河岸坐在屋檐下等候。

天光初亮,便听到有人大叫:“来了!来了!”

李佑迅速起身,走到码头向北望去,果然有一片舟船沿水而来,隐隐约约有数十艘。

更近时,却见当头一艘长约十丈,宽有两三丈的黄色巨舟,前后左右皆有小船两艘随行护卫。李佑知道,这艘巨舟就是御舟了。

等到御舟停泊,岸边有武士护卫,又从御舟上传出谕旨,令各人上前觐见。

却见御舟甲板放置了宝座,天子雄踞其上,近侍手持诸般仪仗左右围绕,而李佑等人在岸边三叩九拜。

李大人正要开口,却听见身边魏侍郎再次抢了先,“臣魏通等叩见圣主!”

李佑登时大怒,这个老头太不知好歹了,胡乱显摆也不看场合吗?若非担心君前失仪,他真想起身一脚把他踢到河里去。

此时听到天子在上面疑问道:“卿乃扬州知府耶?莫非母后择了新任?”

魏侍郎窘迫的满面通红,根本没想到天子对他居然毫无印象。

李佑快笑破肚皮,你真以为天子是神仙下凡过目不忘?你当左春坊时,天子不过是一个四五岁小孩罢,十几年后还能记得清清楚楚就见鬼了。

这时李大人反而闭嘴不言,仍由魏侍郎在那里窘迫。倒是旁边一个三十余岁的内监,在对天子低语几句,天子方才做大悟状,“原来是魏老先生……”

李佑当即高声道:“臣扬州李佑叩见圣主!”

景和天子只好又转头对李佑道:“记得卿至扬州一年,现居何职?”

底下一众官员听在耳朵中暗暗心惊,这天下官员何止数万,天子居然能记得李佑到了扬州一年。

“扬州府同知署理府事、代管江都县、兼管府守备司、整饬盐法事。”

天子笑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冗长……”

旁边那三十多岁的内监重重咳嗽一声,天子便收敛了笑容,按着正经套路问道:“今岁扬州年景如何?”

李佑答道:“春有旱,今岁只怕要歉收。”

天子微微颔首,“去岁祖宗陵寝险些蒙难,卿舍命相救,朕心谢之。”

李佑谦道:“实乃臣之本份也,身受国恩,岂能不报。”

与李佑对答完毕,天子又一一询问其他官员姓名。下旨取出一盘糕点,赐予众人曰:“舟车之中,无有它物,仅以此慰尔等劳苦。”

又谕道:“送李佑至后舟,随行往扬州。”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有两个侍卫带着李佑向船队后面行去,并送上了另一艘大船。那侍卫对李佑解释道:“随驾大臣白日皆聚在此船,以备传唤。”

在门外侍候的小内监殷勤的将门推开,请李佑进了船舱。还未看清舱中景致人物,李佑便感到无边无际的冷气和杀气扑面而来,舱内舱外仿佛截然两重天。

细看舱中在座闲谈的众人,即便是艺高人胆大的李佑也有股转头逃走的冲动。

这里面,有与他对骂过无数次的文华殿大学士袁阁老,有儿子他被送进刑部不知什么结果的钱国舅,有前苏州府参政石大人的门生、工部侍郎秦大人,有归德驸马都尉林某人……

其他如礼部侍郎、翰林院侍读学士什么的他都认得,不过更令他奇怪的是,还有位不认识的二十几岁的年轻七品官也恶狠狠瞪着他。

第430章 我是人间避热人

面对满舱仇家,李佑站在舱门处进退两难,脑中冒出两个字,阴谋?但他很快便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自己不过是个五品官,何至于如此大张旗鼓的就只为了寒碜他?

随他心头又闪过无数个念头。这次南巡政治上的象征意义很大,当然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随驾的。舱中这些随驾大臣,应该多数都是天子选出来的,也就是说,大都是天子所感到亲近的大臣。

袁阁老,从先皇起就是万事唯上的皇帝党,虽然在朝臣中不太有口碑,但也能由先皇特简入阁,现今看样子又将心思转移到当今天子了。

礼部安侍郎,由前礼部尚书现东阁大学士金阁老推举,而金阁老是袁阁老的盟友。

工部秦侍郎,以前是工部都水司郎中,似乎今年才刚刚提拔为侍郎,河工技术专家,大概有天子的意思。他是现任国子监石祭酒的门生,痛恨李佑在苏州府毁了老师的名声,当初就对李佑没什么好脸色。

翰林院侍读学士白大人,天子身边的老人了,一直负责讲学授课。

国舅钱安,他哥哥是新宁侯,自己却什么也不是,心里不平衡得很。前年他儿子偷偷煽动国子监监生上疏奏请天子亲政,闹出很大风波。如今估计也在钱太后无可奈何的默许下,为了赚爵位而靠近天子了。

林驸马,归德长公主的丈夫,妻为夫纲,必然要与天子一路。

还有几个忽略不计。

李佑在心里比较了一下,若论起天子的亲近感,只怕他比不了舱中这些人。他在朝不过半年多,兼任侍从差事更是只有短短两月,若非他干出了朝会上公然首议天子亲政这样瞩目的事情,只怕天子也记不得他。

那个首倡之功,虽然客观上推动了天子亲政,但朝中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他急中生智的应变投机之举,这种看法难免不会传到天子耳中。

不过在天下臣民面前,只为了“千金市马骨”的效果,亲政初期他注定会受到一些优待,这也是客观事实所决定的,但却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

李大人心中暗暗警惕,方才他还嘲笑魏老侍郎,其实只要他稍有得意忘形,没准就要成为另一个魏侍郎了。

可以看出,无论出于什么原因,目前天子还是有兴趣拉拢他的,让他上船随行,就是一种手段。当然这种手段显得很稚嫩,毕竟只是个还在学习怎么当皇帝的少年人。

但是多疑的李大人又一遍扫视舱中,心里嘀咕道,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原因,天子身边都是这些人,能有他多少好话?

运气也太差了,难道他的官场好运到了头?李佑疑神疑鬼的想道。

三人成虎,人言可畏,销骨铄金,不知为何没有随驾的朱放鹤一个人也独木难支。

天子明显有招揽之意,但他若一头扎进去和这些人混,时间长了只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实在没有必要冒这个风险。

而且官场往来本是无可厚非的,若今次来的是杨阁老也就罢了。

但面对袁阁老这样的冤家对头,还要趋之若鹜的厚颜凑上去,又有天子这个敏感因素夹杂其中,传到许次辅耳朵里,只怕要对他产生不良看法了。比如为逢迎天子打算改换门庭之类的。

现在情况,有点类似于前年要在归德长公主和许尚书之间选择站队的情况,若非与长公主误打误撞勾搭成奸导致左右逢源,否则当时很不好解决。

想至此,李大人顿生些许“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感慨,天子身边都是如此货色,叫他怎么去靠近?

李大人下决心时向来果断,瞬时决定要战术性的放弃,退避三舍、明哲保身。

但同又不能拂逆天子招纳的善意,那样太扫天子的脸面了。俗话讲,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得想个法子才是。

却说李佑思虑太多,站在门口时间有点久。别人无所谓,知道李佑嘴上功夫厉害,装作没看见他,各自低头阅览各自手里的奏章就是。

他们这些人随驾不是游山玩水来了,还得帮助天子实习政务。看过送来的奏章抄本后,往往还要与天子讲习心得。

但那唯一让李佑感到陌生的年轻人却不耐烦了,大模大样的对李佑道:“门外何人?行迹鬼鬼祟祟,岂是君子?”

在座众人中,侍读学士白翰林听到同僚出言挑衅李佑,忍不住暗暗苦笑几声,李探花心胸还是偏狭了。李佑此人,朝中除了那几个同样以口舌功夫见长的御史言官,别人谁能敌的住他?

李佑醒过神,走到那人面前,居高临下道:“藏头露尾之辈,敢报上姓名否?”

那年轻人昂首道:“翰林院编修李登高!”

翰林院官员作为文学之臣,经常侍从天子左右,李佑在内廷任职时大都识得。这李登高却极其陌生,随即他恍然大悟,一定是去年新进人士。

去年是大比之年,二月底他离京后,三四月便开了春闱,也就是会试和殿试,当时他不在朝,也就没有目睹盛况。

按照惯例,状元、榜眼、探花要入翰林院为从六品修撰和正七品编修,这个李登高看来不是榜眼就是探花,年纪又只二十几岁,难怪有傲气!

要知道,非翰林不入内阁。每科的一甲三名和若干二甲进士都可以进入翰林院,未来的大学士必定会在这些人中产生,所以人称“储相”,堪称最清贵之选。

在京师街上,别人见了大学士仪从都得避让,不可冲撞。这批人却可以昂然而去,不用回避。

所以听到李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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