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新明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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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新明朝- 第3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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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之处在于如何拿到证据,去哪里找受害者?何况在这种交钱放人的把戏里,受害者也未必有什么过硬证据能证明被索要过钱财,很容易被抵赖并不了了之。

还有个难处是,巡城御史和兵马司本身就担负着相关职责,查几个有“嫌疑”的人从明面上说是很合法的行为,很难界定是否违规。

这种小难题难不倒李大人,随即就有了主意。人治社会靠人治,有什么证据能比自己亲眼目睹并抓一个现行更过硬?

他便对陆元广道:“本官意欲清理积弊,还请陆大使助我一臂之力。”

陆元广顿时十分明白了,李佥宪这是要拿南城开刀立威了。刚才他还在暗想,李佥宪问的如此详细,莫非是想从南城分一杯羹去?看来并非如此,自己有点看低了李佥宪的品格。

帮还是不帮?陆大使迅速考量过,果断答应道:“不知要下官如何去做?”

南城御史与兵马司毕竟是李佥宪的下属,胳膊扭不过大腿。况且李佥宪与吏部的关系超出寻常,直接捏住了他的前程,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段公公位居深宫,未必能顾得上他。

打个比方,如果故意把他安置到云贵或者天涯海角去当县主簿,他这亏就吃大了。所以无论如何,当前最明智的选择是顺着李大人,不要犯了他的兴致。

见对方识趣,李佑也不怕他耍弄把戏,“我欲钓鱼执法也,下饵的事情便托付与你了!”

“钓鱼执法”是何意?陆大使不清楚。但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典故他是知道的。李大人的意思就是放出饵去,然后等着南城兵马司来吃,最后要当场人赃俱获?

又听李大人发问道:“昨日你放了那戴姓商人,外间人知道与我有关么?”

陆大使答道:“下官口风不露,应当传不出去。毕竟我宣课分司不是刑名衙门,没有长久拘押人物的道理,放掉在押人物实属正常。”

李佑想来想去,决定安排的尽可能逼真一些,让那戴庙祝来当诱饵,他自己则带领随从暗藏在戴庙祝左右假扮伙计,其后便见机行事。

陆大使得知李佥宪的想法,心里不禁感叹道,公案小说里清官动辄微服私访破案,原来也是有点根据啊,本来以为都是瞎编。再细想,若不如此,取证确实很不容易。

第522章 准备就绪

一夜之间,“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忽然在京师异常的流行起来,给这个冬天抹上了一丝感伤的情调。

甲乙丙丁们纷纷赞叹,李大人虽然醉心于仕途,从而导致著作大减,但功力犹在,一出手便使人销魂,不愧是当世名家。

簪花拥妓神仙骨、纵酒狂歌宰相才,后半句不敢评论虚实,但前半句李大人确实当之无愧了。

这首词的流行,还附带有一个悲伤的故事。某女主角对某男主角一见倾心,之后男主角为了事业去京师发展,女主角毅然也追随男主角去了京师,两人得以重逢。但好景不长,男主角随即又被贬去南方,两人再次忍痛离别。

等男主角历经千辛万苦再次返回京师时,已经物是人非,女主角成了他人之妇。一对痴男怨女只能执手相看泪眼,感慨自古多情空余恨,男主角伤心落魄便写下了最是人间留不住。

闻者无不唏嘘,果然是伤情出好词,虐心出文艺,悲苦出经典,惨剧出艺术!

流言到了李佑耳中时,他稍稍惊讶片刻,因为赠给玉玲珑这首诀别之词时,不是公开场合,也就朱放鹤知晓,为何能如此迅速的流传起来?

玉玲珑应该不是这样喜欢炫耀的人,例如前年赠给她的“红豆不思行乐夜,锦缠殊忆奉恩年”这首,两年来始终默默无闻不为人知。

不过李佑很快就明白了,这肯定是那老鸨子放出来的,而且必然是以最大的嗓门大肆宣扬,如果很恶意的揣测,这没准还是抬价行为。但不得不说,悲情总是比喜剧打动人心,能流传是有其原因的。

倒是一个意外的惊喜哪……最终这件事在李大人脑中晃了一晃,就洒脱的抛开了。

他的传世“名句”太多了,绯闻也常常有时时新,不用过于在乎一句两句、一件两件的。在目前,还有很多比这更重要的事情值得他关注。

不过传入另一双耳朵里,却就让人纠结的要死了。春风得意的白翰林,现在应该称为白侍郎的听到后,苦笑不已。

本该是个双喜临门,一面直升到三品侍郎,一面纳美入房,两头得意。这些日子白大人忙于升官的事情,原本打算过几天再将玉姑娘接入宅中,从此郎才女貌琴瑟和谐。

他确实很倾慕玉玲珑的色艺,他这堂堂翰林才子当然也配得上玉姑娘的名头,不然玉姑娘选择如此之多,为何肯答应由他来赎身?

计划很完美,现实很无厘头。经李佑信手插了一杠子,玉姑娘对李大人的苦情随着名句传到满京师沸沸扬扬,这叫他还怎么顶着舆论迎新纳小?

这时候按照约定将玉玲珑娶为妾室,只怕在街头巷尾的口口相传里,要成为戏曲里的反派角色。白侍郎仿佛看到大舞台上正缺少个扮演马文才的,没必要这时候上前去填补空缺罢,所以还是等风声过去为好。

白大人当翰林随天子南巡时,与李佑接触过几日。他能看出,做官花样百出的李佑显然是很以功名利禄为重,而起李大人身边又从不缺少美人,更是阅遍花丛见惯名妓,这些人哪个不想委身给李佑?

因而他估计李佑对玉玲珑不会有太大的特殊感觉,如果想收早就在前年收了。为此白大人更要忍不住抱怨几句,明明是你李佑自己不想要,却欲说还休、无事生非的招惹出这些纷扰,真是损人不利己并何苦来哉。

其实对于这个让白侍郎纠结的状况,李佑内心深处是乐见其成的。大概别人会认为,他与白侍郎之间因为京城第一名妓玉玲珑不和了。“不和”也有“不和”的妙处,李佑便顺其自然了。

却说李大人坐在衙中,今日没有什么重案,简单勾画了公事,便开始筹谋整治南城察院和兵马司的事情。

首先要找到那戴庙祝来充当鱼饵,当然也是可以用别人,但总不如知根知底的人放心。

这种绝对不能打草惊蛇的事情,必须要用信得过的人,万一走漏了风声,那就没有挽回的机会了。

却不知戴庙祝在京师落脚点在哪里,前夜见到他也不曾问过,按一般行商习惯,约摸是在崇文门内外一带罢。

不过李佑很快想起,前几日韩神婆告状时,状子上应当留了地址,便让差役迅速去崔师爷那里将状子取来。

但是说曹操曹操到,门官张三进来禀报道:“那县里城隍庙的戴庙祝在门外候着,说是来致谢的,老爷见不见?”

李佑连忙让戴庙祝进来,不多时见身形矮小的他进了屋,畏首畏尾的行礼,颤声道:“小的戴恭,见过李大老爷。”

这人前夜酒后胆子大得很,现在却一副畏畏缩缩模样,莫非是酒壮怂人胆?李佑暗暗摇头。冷哼一声道:“本官因同乡之谊,出手相助,本不求谢。但你拖到现在才登门道谢,未免有些失礼了罢。”

戴恭自然有他的苦衷,他身材矮小、相貌平平,却得了个美貌娘子,况且他娘子在庙里迎来送往的,也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的深院宅女,有够叫他提心吊胆。

不然为何戴先生丢了庙祝差事被迫出门做生意,不将娘子留在家中,却非要带着一同上路?就是不放心。

在虚江县时,娘子就与李大人传过绯闻,前几日娘子告状时,又被李大人留在衙中半日多时候……再说常言道官官相护,那李大人有什么道理热情的替他这个小人物出头,直闯宣课分司要人?拿同乡作解释只怕也不能服气啊。

这让戴先生不由得疑神疑鬼、胡思乱想,借着酒疯嚷嚷几句后本想躲着李佑走。但那几个同乡得知后,纷纷劝他来找李佑致谢兼请罪,所以今日才勉为其难的登门。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受了恩泽却对大老爷多有不是,今日特来请罪,并多谢大老爷援手之恩!”

这话还像点样子,李佑脸色稍缓,开口道:“谢就免了,只是有件事情要请你协助……”

听完李佑吩咐,戴先生方才得知,原来要让他故意当个倒霉蛋,走一遭察院或者兵马司衙门,勾引官府在他身上犯法,其后还要出面为人证。对此戴恭面露难色,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他前几日刚被宣课分司衙署扣押过,现在就好比惊弓之鸟,只想安安稳稳将自己的货物卖了,实在不想节外生枝再进衙门去冒险。

宣课分司只是九品而已,那察院和兵马司衙门论起品级相当于县衙,想必也是吃人不吐骨头,哪里是好进去的!指控官员的人证,也不是那么好当的罢?

李大人察言观色,知道这姓戴的又犯了胆小,猛然拍案道:“本官抬举你帮忙做事,还能让你吃亏了不成?那是刀山还是火海?你怕个什么,须知本官微服与你一起前往,难道你比本官还娇贵?你放心,少不了你的好处!”

不过看着戴恭那畏惧不前的模样,李佑不知怎的气上心头,大约是觉得对方太不识好歹。又喝道:“你家娘子一介女流,尚有胆气拦轿当街鸣冤,你的胆量连女流之辈也不如么!没点争气的胆子,千里迢迢来闯荡京城作甚?”

戴先生千不怕万不怕,就怕李大人念叨他的娘子,一听李大人夸赞韩氏,心头慌慌张张的,立刻高声道:“小的答应了!”

见他答应了,李佑的神情渐渐缓和下来,又安抚道:“本官最近正值用人之际,你若表现出众,说不得要用你!总比你奔波江湖强!”

戴恭闻言脸色更是大垮,连声道:“不敢不敢,不敢奢求大老爷抬举,小的自己讨生活便好。”

李佑对姓戴的不识好人心感到莫名其妙,这是要婉拒一位实权正五品官员的好意吗?不过他懒得在这等小人物身上费心思,打发戴恭走后,他又迅速遣人去告知宣课分司陆大使,让陆大使按计划作安排,主动送羊入虎口。

陆元广得到李佑的消息,当即将戴恭与另外几人一起,连同姓名、落脚旅店、身份、货物等信息一起送到了南城兵马司。这些信息都是行商到宣课分司报税时填写的。

拿到这份崇文门宣课分司精挑细选出来的“肥羊”名单,南城兵马司并未起疑,这是多少年的老习俗了。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大家都在南外城当差,就靠着这进内城的商路吃饭。宣课分司吃过肉,他们兵马司总得喝点汤,御史察院也得分一杯羹。不然仅仅两街之隔,贫富差距也太大了。

确认无误后,陆元广又偷偷给李大人送了消息。在这件事里,他算是上了李大人的贼船,从此便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而此时的陆大使只是觉得,自己仅仅提供了力所能及的协助,以不得罪背景深厚的李大人为前提,真没必要与李大人对着干。这属于官场常见的事态,并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第523章 粗糙生硬漏洞百出

话说前虚江县城隍庙庙祝戴先生被李大人半强迫的安排活计,推辞不掉,只好无奈答应。出了总察院衙署,在回去的路上心头惴惴、神思不属。

他算是搞清楚了,李大人是想要整治那个什么叫做南城兵马司察院的衙门,所以利用他出面打头阵。

这是政治斗争啊,他这样的小人物插进去可不是好玩的!戴先生为自己的发现感到很惊恐。

他的庙祝差事是怎么没的?那新来县尊的小妾和县丞夫人去城隍庙上香,因为位置次序闹了矛盾,他出于正房高于侧室的原则,稍微偏了县丞夫人几句。

随即被县尊小妾吹了枕头风,祖传三代的庙祝铁饭碗就此丢掉。城隍庙是太祖钦封的官方庙宇,庙祝等同于县衙差役,自然县尊一句话就能让他滚蛋了。

京城的政治斗争,肯定比这县里还厉害十倍罢……差事生意还是小事,会不会丢掉命?

回到崇文门外歇脚住处,戴恭将心中担忧对自家娘子说了,却听韩氏数落道:“你这没志气的真气煞人也!虽然我这妇道人家不懂行情,但那日我去告状,亲眼看见李大老爷好大的排场。在天子脚下能有大摇大摆的派头,肯定是个得志人物,若能靠上他,不是天大的福分么。难道不比我们在京城两眼摸黑自己瞎闯好?”

戴恭偷偷仔细观察娘子脸面,确定没有什么异色,才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又怎么的?你没见李家在县里多么兴盛,我们若被李大老爷连累的在京师立不住脚,那凭此人情,回了虚江便可以去李家那里讨碗饭吃,总没坏事。”

戴恭被娘子说的无语,一夜再无话。到了次日,戴恭早早将娘子打发到另一处,随后静待李大人上门,还有两个伙计,也被打发出去。

果然等到日头初升时候,便见李大人粗衣布服,带着强壮亲信到了他住处,门外还有几个准备观望报信的。

按照昨日的说法,这李大人和那亲信是要扮成他的伙计,然后一起被兵马司抓去。

李佑微服装作伙计,不是恶趣味,也不是有受虐倾向,确实是工作需要。

一是为了亲眼目睹作为实证,这年头没有多媒体设备,办案取证有短板,而且容易被抵赖。

如果能有主审官一句“本官亲眼所见,尔还敢抵赖”,那称得上威力无穷。所以微服私访是清官小说中必不可少的元素,小说家言总是有些现实基础。

二是为了抵消可能会出现的说情压力。京城关系网太复杂,他李佑虽然不怕,但总是个掣肘。

但如果他自己都被当嫌犯抓去,那么之后李大人暴跳如雷并血洗南城在情理上就是理所应当,资格不够的人怎么好意思出面说情和阻拦?

不得不说,在国朝官场做什么事,都是十分讲究策略的,无论是讲理还是不讲理。讲理是和人讲理,不讲理也是和人不讲理,归根结底还是要先顾及到人,然后才是理。

戴恭住的这个地方是专为外地行商准备的旅店,院中地方狭窄但有厢房兼货仓,居住存货两便。

李佑被引到屋中,而他带来的随从韩宗则提着酒食盒子尾随进来,便在房中简单摆了一桌。

李大人看着屋中无人,随意问道:“你家娘子不在么?”

戴恭心里抽了抽,暗赞自己有先见之明,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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